作者: 云间竹雨
不晓得捱过多久,昭瓷总算等到?那女修起身。
她含情脉脉望向昭瓷右侧的男子,稍显赧然:“郎君,我想去……”
话语未尽,但昭瓷和她道侣都能猜着她想去解手。
太好了。
女修方离席,昭瓷立刻跟着起身,半点不拖泥带水,提起裙摆飞速往外?奔去,背影果决。
外?边皎月空明?,疏影交横,离了那片热闹的喧哗后,耳边就只能听得风声与枝叶沙沙声,是?她惯来享受的静谧氛围。
昭瓷目光短暂在无人的石凳停留,稍稍犹豫,还是?继续往北厅走去。
虽然她挺喜欢一个人待着,但和薛忱待着,也?挺好的,她也?会挺高兴的。
所以,不用薛忱来找她啦,她可以自己过去的。
拐过弯时,视线里猝不及防出现?道矮墙,格格不入杵着。
她稍显诧异地挑眉,心想为什么要突然将好端端的庭院分作两处。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昭瓷好奇心上?来没多久,很快就蔫吧掉。
忽地,一道黑影低空飞过。
竟然是?那只蝙蝠妖。
三七客栈见过一回,论坛上?见过一回,没想到?如今还能见着。
只是?这次,它像受了伤,速度明?显慢上?不少,慢悠悠地在她眼皮底飞着,口里偶尔发着能刺穿人耳膜的叫唤。
昭瓷屏住呼吸,等过半晌,除了它的声音,没听见之?前回荡在耳边的那些尖锐叫唤,这才?松口气。
视线里的蝙蝠妖刚刚飞过矮墙。
她在跟上?去和留下来之?间,犹豫刹那,矮墙后却已然传来冷然的男声,正是?瓮城城主。
他明?显在同谁说话,话语里带着薄怒,但昭瓷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卯日?灯乃圣物,自然不当外?借。”瓮城城主嗓音愈沉,“失而复得也?与尔等无甚关?系。瓮城的命脉全系于卯日?灯上?,绝无这般交出去的道理?。”
话音刚落,便是?道尖锐的鸣叫。正是?蝙蝠妖发出的,像附和似的。
半晌,不知那隐形人说些什么,他突然笑了下,笑里饱含怒意:“这是?想强抢?你大可试试,瓮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果真是?魔主的狗,好大阵势。”瓮城城主冷呵着道。
魔主?所以那个隐形人,是?魔主的手下?
阿紫身上?魔气的事尚未查个明?白,这又?来了个新的。
昭瓷硬生生顿住退后的动作,环视四周,目光落在矮墙角落未填的小洞。
没犹豫多久,她就下了决定,小心往前挪去,想在那将里头的景象看得更清晰些。
才?刚走到?墙边,视线堪堪往里放,突然听见瓮城城主冷哼道:“有人来了。”
不会是?她被发现?吧?
昭瓷呼吸微滞,往里瞟的眼神立时回收。她紧盯矮墙,心跳不自觉加快,手心也?是?开始往外?渗汗滴。
嗙!
陡然间,身后同时响起声巨响。
昭瓷浑身一颤,绷紧下颌,如临大敌般转身,瞳仁里却骤然映出片漂亮绚烂的色彩。
一团团的烟花从四面八分腾起,在夜幕里绽放,暂时将星月的光辉都掩盖下去。火光点点,像流星似地坠落。
刚才?那声巨响,无疑就是?它发出的。
昭瓷松口气回神,视线越过矮墙再往里瞧去,却只瞧见一片空荡。在方才?焰火升空时,瓮城城主便已然离去。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估计才?是?瓮城城主口中?说的“有人”。她好奇望去,想是?谁这时候会来。
视线里一男一女的身形很快清晰。
少年容貌昳丽,白衣胜雪,神情似乎不若平时那般冷淡。他并没有望向她的方向,侧过脸,平静同身旁的红衣少女对视。
芷寒四合,树影婆娑,两人沉默着对视,无声胜有声。
还挺养眼的。
昭瓷不自觉多瞅两眼,突然就弄明?白薛忱为什么说的是?等会儿?。心底升起点懊恼,早知如此,她就在院子里坐着,不要来找他了。
这般想着,她已然转身往回走去。
一墙之?隔,少年少女的声音依旧不受阻拦地传入她耳中?,分外?清晰。
“说吧。”他淡道。
昭瓷明?显能察觉他放柔的语气。花芷却支支吾吾,半晌没说话,各种犹豫的尾音回荡在空中?。
唔,这氛围不发生点什么都不对劲。
在现?代,昭瓷好歹围观过几场女方主动的告白,十之?八九都是?这样。她无意偷听,赶忙加快脚步,趁早远离这种她会显得多余的场景。
“薛忱。”花芷总算出声——实?在太不合时宜了。
风流旖旎,夜色如纱网般兜下。耳边虫鸣阵阵,似乎还混着隐晦的心跳声,随薄云飞举。
昭瓷愈发觉着自己碍事,加快脚步,却依旧能听见花芷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深吸口气,分外?严肃地问道:“你真的喜欢昭瓷吗?”
……什么?
她愕然回首,视线穿过矮墙的洞,正正好瞧见少年也?往这望来。
第077章
少年平静望着?她, 眸中?毫无?波澜,不晓得到底瞧没敲见缝里有个人。
星空浩瀚,点点碎光尽数落在他的乌睫上。
昭瓷呼吸一滞, 错不开视线,似被无?形的细绳勾着往里坠。她瞧见他启唇,像是要说什么,眼底落着将将度过银墙的圆月。
倏忽间,又是“嗙”的一声。
头顶夜幕再次炸开朵绚烂的烟花,尽数淹没那点声音。
昭瓷猝尔回?神,耳尖、面颊都似有股热气蒸腾。她抬手一触,果然是烫的, 还烫得像是在?烈日?底下?暴晒整天。
喧嚣之后便?是过分的寂然。
碎发被风吹起?,稍稍挡住视线里那抹身影。
昭瓷心跳似乎加快一瞬, 欲盖弥彰地错开视线。想知道他方?才说了什么, 又不敢在?回?看。
做贼心虚做贼心虚, 她好像快成了那个贼。
昭瓷茫然四顾,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像浪潮般打来, 差点将她拍晕在?沙滩边。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似是奔着?一墙之隔的少年而去。
这样不好, 她想起?方?才那一红一白的身影是如何暧昧, 骤然回?神, 提着?裙子?往回?跑, 再不想管他们一下?。
“行吧。”身后还传来女?子?娇俏的嗓音,像撒娇般,“那我们再说说旁的吧。”
旁的?
旁的没什么好说的。
薛忱瞧着?那点青绿, 从拳头大小的洞眼里消失,郁闷地一压眼皮。
她在?躲他, 之前?也是。
从这到矮墙那洞,正正好十米。
所以昭瓷靠近的刹那,他就知道她在?那儿。
想喊她时,她却在?心里想不要找他;然后两人对视,又转过脑袋不想看他;现在?更是,直接跑掉了……
她心里近乎空白,完完全全将谜团丢给他。
他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他。
幼时,父亲总和他说,姑娘家是要宠着?护着?的,若是遇上最特别的那个,自然更当如此?,行事都得深思熟虑。
娘却说,越是特别的,越要逮着?先机,不择手段锁在?身旁,防止别人窃去。
要是只教他一项就好了。
薛忱抿唇想着?,这样伸手和上锁,他总有一项能毫不犹豫做到。
“薛忱?你有听见我说话吗?”花芷倔傲一昂下?颌,又想起?方?才他的回?话,不满道,“下?次这样的问?题,你要斩钉截铁回?答整句话。这年头已经不流行说一半留一半和默默付出了。”
轻飘飘“嗯”一声算什么事?
搞来上百件法器的花芷说话声音都大很多。
她已经想明白了,薛忱真要做什么是拦不住的。那堵水不如疏水,她要从根源改变薛忱,培养十佳道侣,也算是另类报答昭瓷。
“嗯。”薛忱勉为其难应一声。
他和花芷就是在?路上遇到的,在?去找昭瓷的路上。她一直讲个不停,讲得是昭瓷的喜好、习惯,他也就认真听着?。
然后没多久,昭瓷就出现在?矮墙边——还在?躲着?他。
“我先走了。”薛忱平静说着?,转身往昭瓷离去的方?向?走去,不多解释。
花芷怔愣看着?他远去,话语尽数咽下?,嚷喊道:“你去哪?不去找昭瓷了吗?这样不行的。”
“你去南厅吧。”薛忱头也不回?道。
他去找昭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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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坐在?来时经过的院子?里,托腮盯着?被拖长的影子?发呆。心里乱七八糟的,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般。
夜风徐徐而过,吹了许久,她才总觉冷静不少。
先前?花芷那番问?话,想必是阐述心意前?的例行试探。
石罂花陪她坐了很久,灵植与人心意相通,半晌,它实在?忍不住:“你不要难过,事情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第一,我们都没听见花芷说别的;第二,他们身后就是北厅,有极大可?能是偶然遇见的;第三,薛忱有给你送发簪,白鸟说这在?玉溪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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