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色与酒
“是微臣僭越了。”慕兰舟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尽管嘴上及时地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可他的手却依然紧紧地搂着长公主的腰肢,没有一点想要就此松开的意思。
往日向来不解风情的慕兰舟此时却如此地“不依不饶”,倒是让夕雾有些诧异。
“既然知错,又为何……明知故犯?”她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长公主的视线像是不经意间扫过了自己的腰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牢牢地附在她的腰际,在她的腰肢间带来了一片极为灼热的温度。
“微臣……情难自禁,请殿下恕罪。”在长公主的注视之下,慕兰舟的手不仅没有立刻松开,反而是搂得更紧密了一些。
他现在肯定已经神志不清了吧?否则怎么可能会理直气壮地做出这般浪荡又放肆的荒唐举动?
慕兰舟的心底燃着些燎原之火,又泛起了滔天巨浪。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放纵自己;而他的感情告诉他,他已经控制不了他自己的情绪了。水火交融间,他的理智便像是过度紧绷着的琴弦,在不断的拉锯之间骤然断裂开来。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出自宋·郭茂倩《白石郎曲》
《白石郎曲》
白石郎,临江居。
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2】“子不语怪力乱神。”
——出自《论语·述而》
第103章 心悦,臣服【38】 ◇
◎“是微臣太过荒唐。”◎
“慕丞相。”夕雾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她轻飘飘地开了口,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 不应当如此这般荒唐’。”
她慢条斯理地将白日里慕兰舟用来劝谏她的话语几乎原封不动地尽数奉还给了他。
“所以, 现如今是入夜时分,便可以稍微‘荒唐’一些了吗?”长公主蓦然间靠近了慕兰舟的脸庞, 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说道。
她刻意地加重了“荒唐”二字的语气, 声音婉转又勾人, 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讽刺他,又像是在……不着痕迹地引诱他。
“长公主殿下……”慕兰舟近乎意乱情迷地开口唤道, “是微臣太过荒唐。”
他十分坦然地向长公主殿下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却仍然“不知悔改”地继续紧紧拥抱着她, 像是要将她直接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慕兰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可如果是和长公主殿下在一起,似乎无论是怎样离经叛道、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会变得合乎常理了起来。
也罢。
此时此刻, 他应当放任自己就此沉沦下去。
他应当这样做。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男女大防、什么克己复礼、什么清心寡欲、什么不近女色……
慕兰舟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他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深沉墨色, 让人无端觉得有些危险又骇人。
……
艳红海棠摇摇曳曳,花枝轻颤, 荡漾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绯红色彩。
……
————
“‘垂帘听政’?”夕雾挑了挑眉, 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皇帝口中所谓的‘垂帘听政’其实并没有那样大的权力, 毕竟还有已经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坐镇朝堂。”玖酒十分平静地开口解释道,“所以你只能循序渐进地先‘垂帘’, 再‘听政’。”
“皇帝为了宁昭长公主还真是殚精竭虑啊。”夕雾微微敛了敛眸。
可是, 当初的宁昭长公主, 根本就来不及做到“听政”这一步, 便香消玉殒、惨死宫中了。
裴晏离其人狼子野心,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昭长公主一步步地“垂帘听政”,然后独揽大权、荣登大典呢?
不过,皇命不可违。既然皇帝希望她能够从“垂帘听政”到出震继离,那她便遵从圣命。
夕雾坐在轿子里暗自思忖着。
她一大早便被皇帝传唤到了宫中,然后早已病入膏肓的皇帝便强撑着羸弱的身躯吩咐她“垂帘听政”,免得让摄政王裴晏离彻底掌权。等到摄政王权倾朝野之后,再想与他较量可就难如登天了。
夕雾自然是低眉顺眼地连连称是,并没有说出自己的难处。毕竟皇帝的身子不好,她并不想刺激他。
无论怎样,他都是她名义上的父皇,而且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皇帝早已油尽灯枯、命数已尽,纵使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他便想着要趁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些时日尽力地护着宁昭长公主,为她保驾护航。
他先是下旨传召她回京,接着便是请名满天下的丞相慕兰舟任职“太傅”去教导她,现在更是教她“垂帘听政”。
奈何当初的宁昭长公主一开始并没有任何想要登基为帝的想法,以至于她失了先机,便落后了摄政王裴晏离一步,然后,一步错步步错,宁昭长公主最终还是成了摄政王的手下败将,命丧黄泉。
夕雾垂着眸子,神色莫名。
忽然,原本四平八稳的轿子猛地颠簸了一下,轿夫们见状,赶忙诚惶诚恐地向长公主告罪。
“长公主殿下,有一辆轿子……拦在了路中央。”一名侍卫在轿门处低声禀告道。
“挡本宫的路?”夕雾眯了眯眼睛,她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直接撞过去。”
夕雾纤细又白皙的手轻轻地掀开一角轿帘,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开口吩咐道。她的语气里满是趾高气扬的倨傲意味。
她并没有刻意地压低自己的声音,对面自然也能够将她那蛮横无理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真性情’。”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那片墨色轿帘的一角慢条斯理地探了出来,那人将自己的轿帘轻轻地掀起,露出一张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的俊朗脸庞来。
这道声音低沉又悦耳,夕雾一下子便辨认出来对面故意拦路的那人正是摄政王裴晏离。
“既然摄政王殿下这般热情地想拦下本宫,本宫自然不能扫兴。”夕雾冷眼嘲讽道。
她大概是被裴晏离这般明目张胆又极度嚣张的挑衅行为惹怒了,心底郁结起了一股愤愤不平的怒火。是以,她此时的话语中也充满了针锋相对的讽刺意味。
不过,这般嚣张跋扈又不计后果地挑衅目前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倒是很符合宁昭长公主一向“离经叛道”的荒唐行事作风。
“既然宁昭长公主如此善解人意,那本王便叨扰了。”裴晏离竟然没有直接反驳夕雾,反而是顺着她的话语十分自然地继续往下说着。
夕雾微微怔愣了片刻,她有些不太明白裴晏离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裴晏离便自顾自地接着说了下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长公主那日登门拜访,本王可是盛情款待了一番。”裴晏离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一副气定神闲的淡然模样,仿佛他当时真的对她尽心尽力地竭诚相待一般。
夕雾敛着眸子,在心底冷笑着。
裴晏离当日的确是“盛情款待”了她一番,而这般“盛情”,她早已铭记于心,有朝一日,必定全数奉还。
“如今,长公主自然也应当‘邀客舍下,延宾于宅’。”裴晏离没有去管夕雾作何反应,依旧从容不迫地开口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本王便登门拜访长公主府,还望长公主莫要见怪。”
在宁昭长公主一言不发的情形之下,摄政王便替她做好了决定。甚至于他在没有提前通知长公主的情况下,便打算直接登门拜访长公主府邸。
可是,长公主似乎并不能拒绝他。
夕雾能够感觉到,裴晏离在“仗势欺人”、以权压人。他料定她不会开口回绝他的无理要求。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想要拒绝他的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知道裴晏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若是裴晏离想要和她较量一番,那她自然是会见招拆招,与他奉陪到底。
这时候,其他的侍从全都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似乎对于摄政王和长公主之间的交锋充耳不闻,就仿佛是一尊又一尊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一般。
他们自知身份低微,向来谨言慎行。而此时的他们恨不得一下子直接钻到地面上的缝隙中去,免得到时候被长公主殿下迁怒记恨。
毕竟摄政王这般咄咄逼人,确实有些欺人太甚了。但是摄政王大权在握,一贯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殿下也只能忍气吞声。
万一在这种时候他们出了什么差错,那长公主殿下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
“殿下贸然登门,本宫还未曾来得及准备。”
夕雾与裴晏离一路来到了长公主府的正厅之中。
“本宫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她抬起眸子看向裴晏离,语气不卑不亢地开口说道。
裴晏离的视线随意地扫了一眼正厅的四周,似乎是在打量着这里是否存在埋伏。接着,他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夕雾的身上,神色淡淡地开口说道:“本王倒是小看了长公主。”
夕雾下意识地抬头看他,脸上带了些茫然不解的神色。
“这株海棠,想必不是出自长公主之手吧。”裴晏离向前走了一步,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很沉,莫名地带了些质询的意味。
……
今日,裴晏离在下朝之后,本来准备直接离宫。
可他无意间却看见了被皇帝召见而入宫的宁昭长公主。
她仍是一袭绯红衣裳。无论身在何处,她都是最为耀眼夺目的那一个人。
裴晏离原本只是站在暗处悄悄地窥探她的身影,可是,他忽然瞥见了她胸口处绘着的艳红色海棠花。
那株极艳的海棠花在她精致又深邃的锁骨处肆意地绽放开来,而那承载着数朵海棠花的纤细枝条则是颤颤巍巍地慢慢没入了她的衣裳之中。
裴晏离探寻的视线被她胸口处的布料拦腰截断。
他忽然间反应了过来——那株海棠花分明不可能是宁昭长公主自己的手笔,极大概率是出自旁人之手。
而若是要在长公主的胸口处绘制出这样的画作,很显然,那个作画之人必定与长公主极为亲密地接触过。毕竟那些花枝看着便像是从长公主的心口处蔓延出来的。
裴晏离的心底不禁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酸涩与愤懑之情。此时,他更是极为敏锐地发现,在长公主胸口处那些盛开着的海棠花之间,印着些若隐若现的绯红痕迹,与海棠花相互映衬,看起来竟然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可是,裴晏离心知肚明,那些痕迹的来历到底有多么……活色生香。
他只觉得……他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自己心底那日复一日不断地灼烧着的阴暗火焰。
那些龌龊又肮脏的心思,几乎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炙烤殆尽。
他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