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色与酒
长公主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之处。她抬起眸子,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你要赠予本宫什么?”
“殿下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祁书影看了一眼窗外盛开着的艳丽牡丹花,又继续说道:“而牡丹花‘国色天香’,倒是与殿下十分相称。”
“我愿为殿下绘制一幅牡丹图。”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就在殿下的身上。”
祁书影的神色镇定自若,声音平静无比,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此刻提出了一个多么荒唐又过分的想法。
夕雾没想到祁书影的胆子这么大,敢在她身上作画。不过她本身就是个荒唐无比的长公主,这种事情于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祁公子的墨宝价值连城,本宫便笑纳了。”夕雾笑吟吟地开口说道。
说着,她便从容不迫地趴在了美人榻上,然后十分自然地将肩上的薄纱褪了下去,露出了大片光洁的玉背。
见宁昭长公主丝毫没有扭捏迟疑之色,祁书影笑了笑,他提起笔蘸了蘸朱砂,毫不犹豫地点在了长公主的背上。
可还没等他勾勒出简单的轮廓,屋内异变陡生。
“宁昭长公主还真是好兴致啊。”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处响起。
夕雾闻声望去,只见大将军宿寒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扉旁。
她眨了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不知大将军‘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宿寒这般光明正大地擅闯长宁宫,倒像是在明晃晃地挑衅着她的权威。
“末将……与长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商。”宿寒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他的视线堪称放肆地打量着夕雾肩背处白皙光滑的肌肤,眼底一片暗沉之色。
“要事?”夕雾挑了挑眉,觉得有些荒谬。
她和大将军之间能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
“大将军说笑了,本宫可不记得有什么要事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轻飘飘地看了祁书影,意有所指,“大将军还是不要扰本宫清静了。”
宿寒却对夕雾婉拒又疏离的话语充耳不闻。他转头看向祁书影,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祁公子想必是个有分寸的人,应当知晓孰轻孰重吧?”
祁书影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毛笔,其力道之大,几乎要直接将那支毛笔拦腰折断。
大将军这是在……以权压人吗?
长公主说得不错。
他确实不甘心。
他要站在高位,然后才有资格去触碰她。
“大将军,本宫的人,就不必由你来教导了。”夕雾微微敛眸,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祁书影,你先下去吧。”
若是再继续和宿寒僵持下去,难免他不会记恨上祁书影。夕雾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决定听听看宿寒到底想说什么“要事”。
祁书影愣了愣。他知道长公主是为了保护他,不希望他和大将军结仇。
可他,心有不甘。
每一次都需要宁昭长公主来救他……
他不能再连累长公主了。若长公主到时候还需要为了他和大将军周旋,岂不是平白无故竖了敌,徒生事端?
祁书影只能躬身告退。
第96章 心悦,臣服【31】 ◇
◎“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敢问宿大将军到底有何贵干?”夕雾慢条斯理地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 神色散漫地开口问道。
她并没有伸出手将掉落在自己臂弯处的薄纱扯回原来的位置,而是放任着自己肩背处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
宿寒的眸色深了深,他毫不避讳地一直盯着她圆润白皙的肩头看, 视线放肆又炽热。
数日之前, 那里曾经遍布着他留下的绯红痕迹,如今已然恢复成洁白无瑕的样子了。
他舔了舔唇, 心底不由地有些燥热起来。
“长公主殿下曾经告诫过我……‘识时务者为俊杰’。”宿寒慢慢地往夕雾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从容不迫地停在了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夕雾勾了勾唇角, 轻飘飘地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语再次复述了一遍。她的语气里并不带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就好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已成定局的事实。
“当时是末将狭隘了。”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若是我说, 我现在后悔了。长公主殿下又当如何?”宿寒一边说着, 一边十分自然地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本来应该遵守着的礼节一般,几乎要紧紧地贴到长公主的身子上。
“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夕雾挑了挑眉, 并没有后退半步,“大将军这般反复无常,本宫……确实没有料想到。”
宿寒笑了笑, 并没有出言反驳她。他只是轻飘飘地伸出手,大胆又放肆地径直抚上了长公主的脸颊。
他的动作中所蕴含着的露骨意味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末将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 “只不过, 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
“不知长公主殿下……意下如何?”宿寒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角处轻轻地摩挲着, 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问道。
夕雾不由地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道:“既然大将军看得起本宫, 那本宫自然不能拂了大将军的面子。”
她嫣红的唇瓣开合间, 不可避免地摩擦到了他略微粗糙的指尖。
宿寒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处传来一阵温热潮湿的触感。那点热意看似微不足道, 却在不知不觉中顺着他的指尖, 一路蔓延至他的心底,连带着他的全身上下都泛起了些许难以抑制的燥热之感。
宁昭长公主果然最看重利益。为了争权夺利,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
宿寒不禁觉得有些悲哀——他只能通过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试图“光明正大”地占有她。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心底又暗自庆幸了起来,庆幸于长公主的“唯利是图”,才让他“有机可乘”。
“殿下……不会后悔吗?”宿寒迟疑了片刻,佯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各取所需罢了。”夕雾敛着眸子,脸上满是漫不经心的神色。
她的视线从自己的肩膀处斜斜地略了过去,忽然有些没头没尾地开口说道:“可惜没能看到祁书影画的牡丹图。”
当年的祁书影才华横溢,年纪尚浅便已然举世闻名。他天资聪颖,无论琴棋书画,均冠绝天下,可与当时的慕兰舟齐名。
只是自从祁书影沦为罪臣之子后,他便不再提笔作画了。所以,如今他的墨宝堪称价值连城。
传闻中,祁书影画景乃是一绝,他尤为擅长写意山水。至于花鸟画,倒是从来不见他画过。
夕雾确实有点好奇,便随口感慨了一句。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打算再去在意这件事情了,谁知道宿寒却是不依不饶地开口接话了。
“既然是末将害得长公主失去了一幅画,那么,末将敢作敢当,还长公主一幅牡丹图,如何?”
宿寒低沉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免得长公主殿下‘念念不忘’。”他特地加重了“念念不忘”四个字的读音,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大将军这般慷慨,果真好气魄。”夕雾挑了挑眉,忽然来了些兴致,“不知大将军口中说的那幅牡丹图……出自何人之手?”
能够与祁书影所绘制的牡丹图相媲美的画,莫非是出自于慕兰舟笔下?
宿寒慢慢地勾起唇角,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夕雾,然后慢条斯理却又理所当然地开口说道:“末将亲自执笔,为长公主殿下绘制牡丹图。”
夕雾闻言,下意识地抬眸看他,却恰好撞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深渊之中。他的眼底满是晦涩难懂的莫名情绪。
半晌之后,夕雾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既然大将军有心,本宫自然也不好推辞。”
她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扫过他垂落于身侧的手,神色淡淡。
只是宿寒却能从她的脸上读出些许兴致缺缺的意味来。
想必是认为他一介武夫,只会舞刀弄枪,即便能够提笔作画,又怎么能与祁书影相比呢?
而长公主并没有出言拒绝他,大概也是不想扫了他的兴,免得平白无故惹他不快。
宿寒看了一眼桌上的毛笔与朱砂,眸光微敛。
他确实更擅长上阵杀敌一些,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对于琴棋书画等也略知一二。
“殿下。”宿寒轻声唤道。
“宿大将军,请吧。”夕雾歪了歪头,从容不迫地斜躺在了美人榻上。
那段绯红薄纱几乎要遮不住她光洁如玉的脊背,半掉不掉地环在她的腰际。
宿寒的眸色渐深。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的后腰处。
大抵是常年习武的缘故,他的指尖带着些粗糙的质感,在夕雾白皙的肌肤上点起一片酥麻又颤栗的触感。
宿寒垂着眸子,神色淡淡。他的指尖顺着长公主背部浅浅的沟壑,一路向上游移着,像是在认认真真地研究着自己即将挥毫落笔的“画纸”,又像是在思考到底该如何下笔。
他看见了之前祁书影在长公主背上画下的一道明显的朱砂痕迹。
所谓“才华横溢”的祁书影,也不过如此啊。
宿寒在心底有些恶意又酸涩地诽谤着。
他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张洁白的绢帕,趁着那道朱砂痕迹尚未完全干透,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其擦拭干净。
夕雾眨了眨眼睛,倒也没有对此表示异议。
……
宿寒的手很稳。他执着笔,不紧不慢地挥毫泼墨,看起来倒有几分大家风范,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上阵杀敌时的杀伐与果断之色。
夕雾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后背,但是她能够通过背上笔尖的走向与力度,大致地推断出宿寒到底绘制了怎样的图案。
不得不说,哪怕宿寒的画作比不上祁书影,但也绝对不差。
难怪他有自信要“还”给她一幅画。
宿寒轻飘飘地落下了最后一笔,然后将那支毛笔随意地掷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沉甸甸的木质笔杆撞击在书案之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夕雾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去看,却被宿寒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
“殿下,别乱动。”他弯下腰慢慢地靠近了她,在她的耳边哑着嗓子低声细语。
带了些温热的吐息拂过夕雾的耳边,她微微蹙了蹙眉,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呢喃道:“本宫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宿寒的心底猛地一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他之前作为“凌”的时候,特意地压低了声音,以免长公主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
而刚刚他的声音染了些低哑之感,难免和之前他特意伪装过后的声音有些许相似。
所幸宿寒久经沙场,见识过诸多场面,这等小小变故,于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假装自己刚刚并没有听清楚长公主说出的话语,十分自然地开口问道:“怎么了,长公主殿下?”
夕雾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也许刚刚那只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