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点江山
“是。”徐嬷嬷点头,恭敬回话,“皇后说午膳之后要跟大臣们议事。”
“看来朝政大事比见哀家重要。”太后冷笑着,优雅啜了口茶,一身的雍容华贵,“不过也正常,她能扶持一个低微的夜容煊上位,足见她的胆子大,野心也不小。”
徐嬷嬷站在一旁,眉头微蹙:“但是这也太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确实未曾把哀家放在眼里,否则她岂敢动静笙?”太后冷冷一笑,随即眯眼,声音透着阴沉沉的意味,“不过比起静笙,晏雪之死才最是震颤人心,后宫那几位新来的,眼下只怕都成了惊弓之鸟。”
徐嬷嬷神色微变:“太后娘娘……”
“她没说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朝政?”
“一般小朝会都是一个时辰左右,上个月皇上独自主持朝政,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徐嬷嬷想了想,“但勤政殿议事,这时间就有些不太好把握了。”
前些日子是因为大臣们都不听皇上的,君臣议事皆是敷衍,在朝殿上干坐着也尴尬,所以下朝比较早。
这几天有皇后在,情势有所转变。
然而这情势变化也太大了。
徐嬷嬷心里嘀咕,每每让人觉得皇后行事作风强硬专横时,她都能做出更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徐嬷嬷。”太后把茶盏递给宫女,面上浮现深思,“你说晏姝临朝听政一举,是给夜容煊撑腰吗?”
“若昨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奴婢可能会这么认为。”徐嬷嬷也是有些看不懂,“可皇后如果真是为了给皇上撑腰,昨晚上那般暴怒凶残的举动又该怎么说?”
太后没说话,面上表情幽深难测。
那日武王在朝上辱骂皇帝,皇后当场命人把武王拖出去杖打了一顿。
这件事惹怒的不仅是贵太妃。
太后听到这件事时,也是又惊又怒。
虽然她不喜欢贵太妃和武王,可争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到头来却谁也没赢,反倒便宜了一个低贱的杂种,太后跟贵太妃的心情是一样的。
她们都感到愤恨不甘,同时也并不死心。
他们都在等,等夜容煊哪天在皇位上坐不下去,等事实证明先皇的选择是个错误,等晏姝最后无法收场……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武王被杖打一事都让太后心里不是个滋味。
她觉得自己跟贵太妃是对手,但武王再不好,也不该因为夜容煊那贱种而受罚。
那天他们能罚武王,来日就能同样对待凤王。
太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必须让晏姝收敛一些。
可是还没等她去找皇后呢。
昨晚上又发生了一件再次打破她认知的事情。
杖杀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
太后眉目略显阴郁,心情极为复杂,问道:“最近朝中大臣们反应如何?”
“各部大臣尚未正式表忠心,但武王被杖打,到底震慑了他们。”徐嬷嬷叹了口气,“听说凤王在朝堂上都被皇后数次怼得无话可说。”
太后闻言,神色越发暗沉了些。
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给她的儿子受气。
“哀家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不敢说手腕通天,消息灵通还是可以做到的。”太后冷冷一笑,砰的搁下茶盏,“凤王在前朝的势力不小,哀家在后宫同样不弱,可这么多年过去,哀家从不敢生出插手朝政的心思。”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制。”徐嬷嬷躬身说道,“是皇后不懂分寸,还需太后好好教导才是。”
太后眉眼微深:“武王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徐嬷嬷点头,武王那嚣张跋扈的脾气,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太后!太后!”外面一个宫女匆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不好了!”
太后皱眉:“如此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奴婢知罪。”宫女磕头,“实在是前朝出了大事。”
太后皱眉:“又怎么了?”
“皇后……皇后娘娘她……”
“皇后到底怎么了?”徐嬷嬷不悦地看着她,“太后面前说话吞吞吐吐,你这条贱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宫女一慌,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全说了:“皇后娘娘查到户部尚书贪赃枉法的证据,派御林军去抄……抄了户部尚书的家。”
什么?
太后惊得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徐嬷嬷:“这件事你不知道?”
徐嬷嬷面色凝重,连忙摇头:“奴婢方才去凤仪宫时,皇后娘娘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一点都不像刚刚发落了官员的样子。”
“太后……”宫女迟疑地开口,“还有件事。”
“能不能一次说完?”
“摄政王方才出现在殿上,说……说先皇有遗诏,若皇上无能,皇后拥有摄政之权,摄政王还当场拜了皇后为摄政皇后。”
太后一僵,脸上青白交错:“这个老昏君,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第100章 太后驾到
“陈屹然,此次前去宁州责任重大,但也危险重重,你心中若有顾忌,本宫不会勉强。”
勤政殿里,晏姝看着眼前一身墨绿色官袍的男子,语调清冷平静,带着几分威严自持。
“微臣身为朝廷官员,在其位谋其政,愿承皇后陛下旨意,前往宁州完成使命。”陈屹然跪得笔直,语调沉稳,“微臣心无忌惮,必不负皇后信任,万死不辞。”
晏姝嘴角溢出一抹淡笑:“本宫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只要你无惧即可。”
陈屹然道:“谢皇后陛下。”
“前去宁州路途遥远,你不必着急。”晏姝不疾不徐地说道,“路上会有人不定时地把消息传递与你,细细了解吴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和所有恶行之后,再按计划行事亦是不晚。”
“臣遵旨。”
“先回去准备吧。”晏姝道,“本宫会给你备足人手,三日后出发。”
“是,臣告退。”陈屹然起身离去。
晏姝站起身,走到殿门处,望着陈屹然离去的身影。
瘦削挺拔,斯文温雅。
一个融合了刚直和温润的四品文臣,是她决定自己掌权之后,第一个真正重用的人。
南歌站在晏姝左侧靠后的位置:“他应该不会让皇后失望。”
“本宫也这么想。”晏姝淡笑,举步跨出殿门,“我们也该回去了。”
南歌安静地跟上。
刚回到凤仪宫,晏姝一身朝服还没换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喊:“太后娘娘驾到——”
凤仪宫内外,宫人齐刷刷跪了下来。
晏姝慢条斯理地褪去凤袍,换上一身宽松轻便的衣服。
正好太后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眉头微皱:“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是不知道这个规矩,还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
晏姝命人奉茶,随即在凤榻上坐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太后早就该习惯了不是吗?”
还是那句话。
西楚开国以来还从没有宫女生的儿子能坐上皇位的,偏偏晏姝就扶持了一个宫女生的坐上了皇位。
这件事是太后、贵太妃和淑太妃三人心里的痛和恨,她们几乎恨死了晏姝。
夜容煊的登基昭告了一个她们不想承认的事实。
三个在后宫中斗了一辈子的女人,临了却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这让她们感到耻辱。
若说传位给夜容煊只是先皇的意思,完全没有晏姝从中做手脚,晏姝只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进宫为后的小皇后。
她们三个在深宫半辈子的女人,拿捏她就跟拿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偏偏这个皇后胆子大得要死,强势得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嚣张跋扈生怕有人不知道似的。
让人气得心肝脾肺都疼。
太后不想与她争执,争赢了胜之不武,争输了颜面尽失。
她在晏姝对面坐了下来,压抑着情绪说道:“哀家今日过来,是听说最近宫中发生了一些事。”
晏姝喝了口茶:“臣妾如今身为皇后,后宫发生的事情都能处理,前朝发生的事情也能帮助皇上排解一二,不敢劳动太后亲自过来问询。”
太后握着茶盏的手微紧:“皇后能力固然不错,但是宫中不比外面,皇后到底年纪小了些,做事难免不顾大局。”
晏姝缓缓点头:“年轻人就是这点好,不必时刻想着周全,若前怕狼后怕虎,顾忌太多,皇上只怕坐不上这个位置。”
这句话简直是拿刀往太后心口扎。
太后任是再好的修养,此时也忍不住脸色发青,笑意看起来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皇后如今是皇上正妻,后宫之主,理该贤惠稳重一些,动辄发怒惩治旁人,只会让人心悸于皇后手段狠辣,心胸狭窄,日后怕是会影响大臣们对皇上的忠诚度。”
“太后多虑了。”晏姝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耐心与她解释,“但凡是臣妾出手打压的,那一定是不能为皇上所用之人,或者是愚蠢无能之辈。这种人就算留在朝中也难当大任,出手惩治他们,正好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顿了顿,晏姝微微一笑:“日后若有忠心耿耿又能干卓绝之人,臣妾自会用心收服,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替朝廷办事,为天下百姓办事。”
太后呼吸急促:“所以皇后的意思是,武王不堪重任?”
“武王?”晏姝面上浮现讶色,“原来太后是为了武王而来。”
太后皱眉不语。
“武王是个例外。”晏姝淡道,“他在朝上公然辱骂皇上,臣妾不罚他怎么立威?难道皇上被他指着鼻子骂,也只能忍着?”
第101章 开国以来最大的笑话
太后当然不在乎武王挨打。
她在乎的是,晏姝对武王动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贵太妃母子的身份比起太后和凤王,虽有嫡庶之别,可在当时争储争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双方势力几乎算是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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