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 第41章

作者:顾沉知 标签: 穿越重生

  邓砚尘摇了摇头,“北境蛮人这两年的?确活跃了起来,小动作颇多,你的?梦见的?成为现实也说不定。”

  许明?舒低下眼睫,轻声道:“所以我很怕......”

  “你在梦里嫁的?人...是因为喜欢他吗?”

  许明?舒一愣,没想到邓砚尘会问起萧珩,她仔细想了想当初的?自己的?确是被所谓的?情爱蒙蔽了双眼,一门心思的?扑到萧珩身上。

  觉得他哪里都好,饱经磨难却心性坚韧,无论?是对她和她姑母还是对身边以及昭华宫众人,都是一般的?温柔和善,玉树临风。

  她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邓砚尘隐在衣袖里的?手一顿,没有再说什么?。

  许明?舒看他面?色不好,以为是被她将的?故事吓到了,忙笑着?道:“你知?道你在我的?梦里是什么?样的?结局吗?”

  “什么??”

  她回忆起邓砚尘穿着?灰色的?盔甲,身骑白马手握银枪意气风发?的?模样,道:“在梦里,黎叔叔和我爹爹接连出事后,玄甲军一蹶不振,朝中更是没人敢带兵出征前去迎战。只有你站了出来,自行请命奔赴战场,最终打赢了蛮人,得胜归来。”

  许明?舒望向邓砚尘的?眼,“小邓子,你在我的?梦里可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呢!人人都羡慕你,敬仰你,说你是不可多得的?领军作战的?奇才!”

  她没有看到邓砚尘后来的?结局,只能幻想憧憬道:“你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主将,带领玄甲军征战四方,实现你年少?时的?梦想,幸福安稳的?过完一生。”

  邓砚尘在许明?舒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良久后他嗓音低沉道:“不会。”

  “什么??”

  邓砚尘正色道:“不会觉得幸福。”

  “我没办法想象,没有靖安侯府、没有侯爷夫人、没有黎叔叔沈夫人...也没有你在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完余生。”

第41章

  邓砚尘说?完这?话时?, 二人皆是陷入一阵沉默。

  房间内安静的许明舒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颗有力的心脏在胸腔里持续地跳动着,咚咚, 咚咚, 一声清晰过一声。

  许明舒轻轻吸了一口?气,僵持中她听见自己有几分颤抖的声音问道:“那假如, 我?是说?假如我?梦里的这?些事变成?现实, 靖安侯府有一天不在了,你待如何?”

  邓砚尘沉默良久, 叹息道:“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想?,我?应该会去调查事情的真相?,还侯府一个公道, 不死不休。”

  心口?猛地一凝, 许明舒闭上?眼?仿佛又能?看?得见浑身是伤, 被东宫七八个亲卫按在地上?拖行的邓砚尘。

  看?见他骑着苍梧闯入东宫,企图带她逃出生天。

  看?见他被裴誉踹倒在积水里无法起身,鲜血自?嘴角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浸湿了他胸前的盔甲。

  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靖安侯府没有了, 万念俱灰的根本不止她一个人。

  她胆小懦弱, 没有办法同萧珩同整个朝廷抗争, 选择了最没有出息的方式逃避现实。

  明明知道萧珩一早就处心积虑想?要邓砚尘的性命, 她不顾同他的约定,将邓砚尘孤身一人留在哪儿对抗暗无天日的朝廷。

  她的小邓子带伤出征, 得胜归来后发现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是萧珩为他设下的一个圈套,不仅没能?带她离开, 等待他只有她的死讯。

  许明舒看?向邓砚尘,少年眼?中总是带着明亮的光,像是对一切都满怀希望。

  前世,她是怎么忍得下心,舍得弃了邓砚尘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神游天外许久,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邓砚尘看?。

  而邓砚尘那双干净明亮,不染纤尘的眼?睛也?一直在望向她,同她对视着。

  目光坦荡,直白。

  不知怎么地许明舒突然生出一阵心酸,

  她不禁暗自?心想?,如果这?样炙热的眼?神能?只望向她就好了,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只看?着她,做她一个人的小邓子,不许任何人觊觎。

  邓砚尘微微歪头,眉眼?弯弯,“你这?样瞧着我?不像是做了噩梦,倒像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亏心事。”

  许明舒一愣,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她同沁竹去慧济寺时?,在一旁的古树上?发现了邓砚尘为其他姑娘求的平安符。

  那写满柔情的四?个字丽嘉许明舒至今都记得清晰,“月儿长安。”

  邓砚尘返乡,兴许也?有想?见那个姑娘的原因。

  许明舒心里一阵阵地抽疼,语气里都是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怪异,“做亏心事的是你吧。”

  邓砚尘突然笑了,“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那你说?说?,你回苏州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许明舒理直气壮地质问倒是叫邓砚尘有些惊讶,但她自?小就是这?幅霸道的性格,邓砚尘也?乐意看?着她毫无顾忌,充满女儿家骄横的模样。

  他想?了想?,细数道:“就是像信上?同你讲的那样,去给爹娘上?了香,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回曾经的家看?了看?。见了些故人,也?结识了新的朋友,追查的案情有了些新的发现。”

  许明舒的大脑在他讲起见过故人时?便停顿下来,之后的话她半点也?听进去。

  她瘪了瘪嘴,心想?,他可没在信上?说?见过哪些故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对了,有个事我?没同你讲。”邓砚尘打断她的思绪,“我?在那边遇见了一个人。”

  许明舒看?着他,眼?中一片平静。

  “你遇见了萧珩。”

  “?”

  邓砚尘顿了下,随即道:“你怎么知道?原来他叫萧珩,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一位皇子,听说?是行七。”

  许明舒一阵无语,“他为难你了?”

  邓砚尘道:“那倒没有,他是过来查案的,恰好同我?查的案子有些相?关,就提供了些线索给他。”

  许明舒面色黑沉,“萧珩此人心机重城府深,以后还是离他远吧。”

  邓砚尘有些好笑,“我?到?从?未见过你这?样评价一个人,不过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是天潢贵胄,我?这?样的身份,以后连见他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许明舒没有应声,如果前世邓砚尘不插手她与萧珩之间的恩怨纠葛,兴许就可以平安无忧的过完一生。

  终归还是她亏欠了他。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侯爷讲。”

  许明舒皱眉,“什么?”

  邓砚尘道:“我?这?一年在查案时?详读了朝廷记录的《会典》和《苏州府志》,发现自?永德二年开始,至今日已经有十五年。遂城县比苏州府其他县城年多出一项税收,且折算成?银两数额巨大,以至于遂城县百姓常年承受着过重的税收难以度日。”

  “这?同我?爹爹有什么关系?”许明舒不解地问。

  “同侯爷没关系,”邓砚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是他抄写的《会典》有关遂城县税收的部分内容。

  上?面详细记录了遂城县将每年征收的数目,以及钱款流动过程。

  从?县衙至州府,再从?官府到?户部,邓砚尘的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滑过,最终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下来。

  许明舒赫然瞪大了眼?睛,上?面签着的三个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是她四?叔许昱康。

  顷刻间,所有的疑惑在此时?都变得清晰起来。

  许昱康是父辈中最小的一个,才成?亲也?不过两年。他在考取功名后被分配至户部做一个小小的主事,官职不大,但政务繁忙。

  且他为人稳重做事认真,多年来在户部也?算兢兢业业,备受好评。

  前世,她与母亲得知父亲在返程途中遇袭的事情时?陷入一片恐慌,整个靖安侯府也?完全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所有人都忙于打探许侯爷的消息,无暇顾及其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中有人借此机会弹劾她四?叔许昱康贪赃枉法,靖安侯府意图谋逆。

  北镇抚司的人奉命前来调查,裴誉带着的人动作迅速,在她们所有人还处于震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时?,四?房一家人都被关押起来接受审讯。

  上?一世,许明舒一直努力想?查明真相?还侯府一个公道。

  可偌大的靖安侯府一朝败落,就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树,谁不愿涉足其中。

  她求便所有人,做尽了努力,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且后来她被萧珩关在东宫里,他身边的嬷嬷整日定时?定点来灌她安神汤,她已经无力再做挣扎。

  她对朝政之事都得不多,一直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导致她四?叔许昱康有冤屈在身,却百口?难辩。

  回来的这?段日子,她也?时?时?注意四?房动向,提醒四?婶婶周氏多加小心,但时?至今日她仍未发现有反常之处。

  许明舒仔细掐算着时?间,一番思索后道:“这?个税收是从?永德二年开始征收的,距今应当?已经长达十五年。我?四?叔任职户部不过三载,他应当?是不知情。”

  邓砚尘点点头,赞同她这?一说?法,“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同侯爷说?一声。此事颇为蹊跷,且我?怀疑遂城县包括我?父亲在内去世的四?名知县都是同此事脱不开干系。”

  “你父亲?”

  许明舒脊背顿生冷汗。

  邓砚尘既然能?这?样讲,必定是经历了一番调查,手中已经掌握些有力证据。

  倘若真得如他所说?,因着这?件事接连四?位朝廷官员失去性命,他日若是东窗事发即便她四?叔不知情,也?难逃问责。

  “只是,我?尚不知这?笔钱款究竟去了何处。”

  邓砚尘皱了皱眉,继续道:“能?将目光放在千里之远的遂城县小县城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对那儿的情况十分熟悉,亦或者是在那里有可信任的人。”

  许明舒想?了想?,她好像并不清楚朝中哪位官员是遂城县的人,虽说?户籍在江南一带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

  有的!她的确知道一个!

  不过不是官员,是四?皇子的生母,咸福宫的刘贵妃。

  早年她远赴京城入宫受宠时?,咸福宫里日日听得见瑶琴之声,她也?是因为这?个备受光承帝宠爱,在剩下两个皇子后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妃。

  而她能?在后宫有如此高的地位,不仅仅是依靠她自?身,更是因为有一个在京中做官的父亲。

  户部尚书尚书刘玄江。

  许明舒凝神,此事想?调查清楚,兴许要借助姑母之手。

  ……

  月明星稀,坤宁宫内灯火通明。

  女官在大门前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阵后,面色不悦的走回殿中。

  摆着精致菜肴的桌案前,坐着一个仪态端庄容貌华贵的妇人,她透过敞开的殿门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月亮。

  女官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香,又低头扫了一眼?已经凉透了的菜肴,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奴婢叫人将这?些送去热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