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瞱
“所以郎君认过你做妹妹?”楼依依问:“那倒是我无礼了,待会儿我便准备好见面礼奉上,以后叫我大嫂便可。”
“谁要叫你大嫂?”
“你不是说郎君是你哥哥?你哥哥的妻子你不叫大嫂?”楼依依问:“还是武宁诸并没有认你做妹妹?”
“我们又不是真的兄妹, 凭什么要叫你大嫂?”
“你们既然不是真的兄妹, 我的人品如何跟你有何关系?”楼依依一边说, 一边又拿起筷子吃饭。
“你!”张纭词穷,怒恨恨的盯着楼依依。
楼依依最喜欢这种失败者叫嚣的场面了,所以她吃得慢条斯理,一点都没受影响。等吃饱以后, 还让伙计上了壶茶慢慢喝着。
“武哥哥对你只是一时新鲜罢了,你还不知道吧?武哥哥可受欢迎了,水剑山庄里头还住着好多作客的女侠呢!”张纭不甘心的说。
“既然郎君贪新鲜, 以后我自然会帮他张罗妾室。”楼依依面色都没动一下:“无名无份的让姑娘住在家里, 对姑娘名声不好, 回家以后我就问问,有愿意留下的我就给她们开脸。”
“你还给她们开脸!”张纭不可置信的看着楼依依:“你根本不喜欢武哥哥!”
“如果张姑娘也喜爱郎君,等我问过郎君之后,也可以给你开脸的。”楼依依温婉一笑,看上去端得是大家风范。
张纭却被这一笑气得够呛,气鼓鼓的闭上嘴巴,再也不肯说话了。
别看楼依依平时在楼氏面前娇气得不行,其实该有的教养都有,以前楼依依就因为长得好没少听同年龄的姑娘说酸话,而张纭今日的行为ˊ好让楼依依找回些许年少时在小姐妹中领头的那种感觉。
自从衣衫不整的从周东礼的书房出来以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尽在掌握的自信了。
张纭也不说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只是在她对面要了一间房,然后就对着她跟前跟后,楼依依也没赶她,对楼依依来说,这些爱慕武宁诸的姑娘再怎样做态,都不过是些败者的愤怒而已。
离开了周家地盘的楼依依每天都感觉生活在变好,这个时代出远门是很辛苦的事情,但水剑山庄产业处处,虽然不可能每个城镇都有自己人,但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修整一下,一路上又不缺钱,楼依依其实也没吃到什么苦。
最重要的是张纭一路上持续不懈的挑衅她,并且还都失败了。
正常人应该会觉得张纭很烦,但楼依依却偏偏很喜欢这种每天被挑战──反击──赢了──再被挑战──再反击──又赢了的生活。
马车走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水剑山庄。
水剑山庄迎来了女主人,因此中门大开,所有弟子跟奴仆都站在门前迎接。楼依依这下可真是扬眉吐气,只觉得这才是自己应该过的生活。
好不容易在正房安顿下来以后,山庄大管事就来了。
“夫人,明日一早,庄中奴仆跟弟子会在演武场上集合,让主母认认,顺便也让大家知道主母是谁。”大管事说:“属下从小就在这山庄干活,可说是看着庄主长大的,夫人直接叫我乐文就行。”
楼依依一笑:“您是看着郎君长大的,我该叫你一声文叔才对。”
“承夫人不弃,属下愧领了……”文叔也不推辞,其实庄子里包含武宁诸也叫他文叔,因此他很快的说起了另一件事:“只是另外还有一件事……”
楼依依看着他,文叔也没卖关子:“庄子里住了四位女侠,再加上跟着夫人您回来的张姑娘,那就是五位,以前她们住在这里,那是因为庄主不在意,这现在……总是有些不方便。还请夫人拿个主意吧。”
“她们住在哪里?”楼依依一边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问。
“大多是哪里有空院子就住哪里,也没个特别的规定。”文叔说:“江湖人比较没有讲究内外院那套,山庄地方又大,所以一直也没人在乎。”
“以后可就不能这样了。”
楼依依说:“郎君毕竟是成亲的人,以后庄子把内外院彻底分开来,主院就放在内院最前,主院外面那个垂花门连通内外院,以此为界。
郎君的书房跟办公之处放在垂花门外面最靠近的那个院,弟子住在办公院附近,客院就放在更外头……而且连主家也没有一个人一个院的,那几个姑娘同时安置在一个客院就行。”
说到这里,楼依依又补充道:“另外收拾一个给男客住的院子,下午就让姑娘们先挪到女客院去吧。内院也该规整规整,以后只有郎君子女跟妾室可以住在内院。”
山庄后面是个很大的演武场,演武场跟大门之间有另外连通的过道,这样一划分,内院其实不大,不过也的确是除了武宁诸亲近的人以外没人可以进入了。
楼依依接着又拿了奴仆名册把在各地的奴仆做了调整,内院可以进出的人都是固定的,客人如果想要像以前那样来去自如就不行了。
吩咐一通以后,整个山庄的架构就搭了起来。楼依依至此只觉至得意满,然后暗暗嘲笑自己以往真是一叶障目:何必待在小地方跟姑母较劲呢?这作个当家夫人可不是滋味好多了吗?
且不说楼依依这边如何整顿山庄事务,那些上门作客的女侠们被统一挪到客院有多么愤怒。且说武宁诸这边却是碰上了大麻烦。
之前武宁诸的打算是等楼依依走了以后,就把烟土挪到周东礼名下的仓库里,然后引得巡查使的人去查。与此同时他也会暗暗给周东礼的生意使绊子,让他没有精力去注意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
只要等巡查使的人查出周东礼私藏大量烟土,并且还有下线招认的时候,周东礼一家就算是玩完了。
结果没想到在他亲自带着几个人去藏匿烟土的时候,却遭到了府兵包围。
事情发生的很快,原本空无一人的偏僻庄子上外围突然出现大量火把,一队官兵直接冲进来把武宁诸等人抓了一个人赃并获。
武宁诸自然是不可能束手就擒,他看见官兵冲进来以后,就亮了武器打算拼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水剑仙的武功谁不知道呢?那些官兵冲进来以后却没有恋战,跟武宁诸一行人对了几招以后,纷纷找机会又撤了出去,每位官兵手边甚至还会抓几个守仓库管事。
接着,庄子的墙头上就出现了弩兵。
“他们竟然找来了弩兵!”这是武宁诸的手下。
运送烟土的自然也是江湖人,这样人数可以少一点,也更安全。但不管多高的武功,碰到远距攻击都很难全身而退,不是所有人都有武宁诸那般修为,况且武宁诸自己也是血肉活人,弩.箭.的力道大,他除了尽力躲闪以外,甚至很难做到保全手下。
后来他带领手下躲进了仓库,外面的弩兵却开始发射火油包跟火箭。
庄子内的建筑物很快的开始起火,他又带着手下突围,此时埋伏在外的官兵开始涌进来,他们一群人身上带着烧伤拼死抵抗。
武宁诸就算可以以一当十也顶不住人多。他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被杀或者被擒,而他大概是因为武功最高的关系,遭到了火力最大的针对。
最后他全身带伤,用尽了力气突破重围远遁,但临走前大腿上却被划拉了一刀深可见骨。
他不敢停,只能撕了衣摆勉力支撑,他带来的好手跟那一大批烟土就损了以外,他知道如果不好生护理,这条腿以后八成要瘸。
最糟糕的是他在离去时,好像听到了有个耳熟的声音说:“楼姑娘说的果然是真的,这家伙竟然真的想要用烟土栽赃周老爷!”
下一句话武宁诸没有听全,但光是这前半句已经够武宁诸头昏耳鸣。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那些狗杀才的离间计,但却有忍不住怀疑楼依依是不是因为旧情难了,忍不住跟周东礼报了信?
就算楼依依没报信,那些官兵连楼依依都知道,那自己的身分自然也是曝光了!这代表了以后自己就有了数不尽的麻烦!
内心沉重的他第一个想的是去水剑山庄的据点找人,结果意料之中,之前看上去平安无事的据点现在已经换了生面孔,他连露面都不敢就匆匆而去。庄子跟据点都在城郊,那他现在就走,一入犹如鱼入大海,之后再来想着找场子吧。
巡查使既然已经可以调拨府兵,又怎么想不到水剑仙的本事?再是城郊,要离去也得靠着各种大路小路。主要路口上面设几个关隘也就是了,他等着瓮中捉鳖呢。
接着武宁诸就因为所有联外道路上面都有了官兵查路引,无奈之下只好一掉头又回了城内。
楼依依的那个庄子是不能回了,现在只能指望自己腿伤快点好转,这样还能直接穿越山林逃走。
武宁诸硬是躲了半个月,在城里假扮用马车拉客的散户一边养伤。他不敢看大夫,只能将手边的金创药凑合著用。后来搜查愈来愈严格,一日在拉人的时候,他还亲眼看见有官兵开始盘查城中摆摊的散户。
这下子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的目标太明显,唯一有可能离开的法子就是有人掩护他离开。他想来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到周东礼夫妻身上。
周家因为一开始就报信,现在在城里的官兵面前很有些脸面,武宁诸认为现在之所以会陷入这种狼狈处境都是因为周东礼跟楼氏,找他们麻烦正好也给自己报仇。
第151章 被弄死的姑母(七)
这是一个跟往常一样平静的下午, 周东礼还在外面,楼氏带着儿子在家里。
母子俩跟一个丫头正在罗汉榻上玩得开心,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房间角落好像有个人影,那人影特别高大, 绝对不是丫头婆子。
丫头背对着那头没发现, 楼氏很镇定的让丫头把孩子抱走,等丫头行礼的时候才发现屋角站了个男人, 仔细一看, 那不正是表姑娘的姑爷吗?
楼氏用眼神示意那丫头快走, 丫头立刻脚不打顿的退了出去。然后楼氏坐回罗汉榻上,转过眼神看着武宁诸。
“我在这里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你根本就不是江湖人。”武宁诸语气肯定的说。
“我本来就不是,武公子有事吗?”楼氏冷淡的说。
自从上次发现打败他人自己可以“升级”之后, 她又轮流跟府内请来的护卫打了几次。收获没有打败武宁诸那么多,但又小涨了两级,现在武宁诸重伤, 自己拼命也不是没有胜算。
“我被你们夫妻两逼得没有活路了, 这下你可高兴了?”武宁诸面色狰狞的看着眼前女子。
“这话说得有趣……如果不是你自己跑上门来找荏, 谁认识你是哪个?”楼氏不屑的瞥他一眼:“闯女子闺房,无媒苟和,谋算妻子娘家……你们江湖认就这个德性?”
“我跟依依之间是互有情份的。”
“那你闯进她浴桶的时候,跟她也已经互有情份了?”楼氏细细打听过, 结合下人说法跟自己推断,最后把两人相识的因由推断出了个七八成。
“不过就是目中无人而已。”楼氏说:“可惜你远没有自己想像得那样无所不能。”
“你落到我的手上,我自然不会让你好受。”武宁诸冷笑:“现在就准备马车把我送到隔壁县, 我考虑不杀你。”
“你有种就来。”楼氏镇定的说。
罗汉榻边上就放着拨火棍, 没有任何造型, 就是一跟直通通的铁棍子,用来整理屋内碳盆用的,楼氏在坐下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如果武宁诸当真造次,这只拨火棍就是武器。
当然因为对敌经验的关系,楼氏一边说一边看了一下手边的拨火棍,这点小动作瞒不过武宁诸这种老江湖,他冷哂:“一根烧火棍就想把我打败?你也太小看我了!”
一边说他一边揉身而上,打算迅速而安静的把楼氏制服。但楼氏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就已经开启了自己双眼的能力,所以武宁诸的动作轨迹一直都在她能力的监视之下。
武宁诸一动,楼氏就任由那种玄妙的感觉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见楼氏的手自动抓起拨火棍,然后平平无奇的上前一递,武宁诸胸前大穴就像自动凑上去一样的刚刚好要撞上那根火棍。
他现在腿受了伤,想要煞车也力不从心,只好往侧挪了挪,然后那根火棍就戳进他身侧,带下了一片皮肉。
吃疼之下他倒向了地上,然后费力爬了起来,楼氏此时也站起来了,右手拿着拨火棍,脸上冷凝的盯着他。
升级之后她的力气的确变大了,如果是现在去劈大石头,应该不致于力竭晕倒。也就是说,今日轻敌的水剑仙要完犊子了。
那丫头抱着孩子出门以后,就通报了管家,管家马不停蹄的出门找了周东礼,周东礼又急三火四的拉了巡查使来。就在楼氏跟武宁诸周旋的时候,巡查使已经带人把周家整个围住,里头的下都撤出去了。
武宁诸也知道那丫头肯定去报信,但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周东礼看在妻子的份上必然不敢声张,谁知道周东礼对妻子的实力心里有数,所以毫不迟疑的找了巡查使呢?
况且这也是楼氏跟周东礼说好的。
不管是私藏烟土还是窝藏犯人都是重罪,他们一开始就参与了举报武宁诸,像他们这样的平民想要全身而退,就只能从头到尾坚定立场,不然就算有周家本支从中转圜,犯人丢失的责任也够周东礼喝一壶的了。
武宁诸此时却不晓得外面的状况,自己有事情在忙的时候常常会忽略掉时间的流逝,况且他也有那么点心思等着周东礼来跟他谈条件呢。
“姑母何必这样狠毒?如果我真的出事,你让依依怎么办?”武宁诸站在房间另一头跟楼氏对峙,嘴上却开始说软话。
楼氏不是弱女子他也知道,但今日潜入太过顺利,在房里站了好一阵子,楼氏根本没有江湖人的警觉,这让他觉得楼氏或许只是知道一些剑法,却没有修炼过内力。
剑法再高,没有内力终究是支撑不久,况且楼氏平时并没有磨练对敌经验的机会,武宁诸不觉得自己会输。
“一对狗男女,她过得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楼氏呸道:“她出事了,我刚好为堂兄清理门户。”
说完以后,只见她烧火棍一举就欺身上前,武宁诸绷起了全身上下的警觉,手上武器护住全身弱处,结果只见楼氏东一扭西一扭,手上烧火棍直往他大腿而来。
武宁诸心中冷笑,他的确大腿受伤,但也不是不能动弹,于是心念一动之下坐了一个躲闪的动作,结果楼氏烧火棍往旁边一划,刚好撞上了武宁诸的要害之处。
(小金:那武大侠把全身弱点都护住了,我能找到的弱点不就只有那里了吗?在下也不是故意的啊!)
烧火棍自然是没有开锋的,武宁诸只感觉到一个钝物重击自己下三路,那力道除了自己本身闪避的力量之外,还有楼氏欺身而上的冲力。
男人的要害脆弱,轻轻拍打都要觉得疼,更何况是这般针对性的重击?
武宁诸一下子疼得脸色扭曲,整个人冷汗涔涔,却又得强撑直立。楼氏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反手再抽──又抽了一下他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