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瞱
这也是闭关的一个必要机制,每三天就会有人来请她出关,同时送来三天的食水,她得亲自去接,这也为了确定她本人安全无事。
门外请她出关的声音响起,尔淼起身,想了想还是坐在原地闭上眼睛,一付入定未醒的样子。
门外呼唤的声音愈发大声,然后就是侍女拿出钥匙的开门声,与侍女的脚步一同进来的,还有尔雁跟刘萍飞的声音。
“娘怎么了?”尔雁年方十六,正是年少天真的时候。本来以为只是一次闭关,没想到娘亲好像出事了。
“你不要担心,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是刘萍飞。
“门主!”这是侍女东铃。
“娘为什么闭着眼睛?”尔雁紧张道:“东铃姐姐,快去找文长老。”
“别急,万一门主是在入定呢?”刘萍飞说。
“就算娘是在入定,也可以先找文长老来啊!”
“属下已经让南铃去找文长老了。”东铃虽然着急,但做事还是井井有条的。
尔雁看着娘亲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查,她知道这根本不只是入定,一定有她还不晓得的事情发生,心中也愈发焦急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把门主叫醒吧?”刘萍跟尔雁一起半跪在尔淼身边,转头问。
“不行!如果娘是在入定,直接叫醒她会很危险的!”尔雁阻止道:“要不你去看看南铃姐姐跟文长老来了没?”
“我担心你,怎么能现在走?”刘萍飞不赞同道。
“我没事,你先去吧。”尔雁压下内心急躁,坚持道。
“那行。”刘萍飞也不争论,立刻就要起身,只是他起身时,身形一晃,看上去就是因为跪到了麻筋,站立时有些不稳的模样。
他晃了一下,然后重心一拐,整个人就往尔淼身上倒,当下直接就把尔淼撞倒。尔雁被吓得面色青白,上前一扑直接把刘萍飞给推开去看娘亲的状况。
只见尔淼此时面色突然转白,嘴角也渗出了血迹,接着嘴巴一开,一口一口的开始吐血。
“娘亲!”尔雁连忙握住尔淼的手,源源不绝的开始输入内力。
惶急之下她还想要转头骂人,结果她发现自家娘亲内力中正平和,浑厚温润,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心中疑惑之下,她便朝尔淼脸上看去,只见尔淼睁开眼睛跟她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闭上,一脸立刻要断气的模样。
尔雁:……(很想立刻把怀里娘亲给扔掉)
不过娘亲做事总有道理,她只得默不作声,一副专心疏理尔淼内力,无暇她顾的模样。
文长老是负责门内医事的,她来的也很快,也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南铃就已经把她给带来了。
文长老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闲杂人等赶出去,东铃跟南铃,包含尔雁跟刘萍飞都被赶到外面等候。
一出静室,尔雁就开始兴师问罪:“你刚刚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压到娘亲?”
“雁雁对不起,我刚刚就是麻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刘萍飞一脸愧咎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么严重。”
“你……气死我了!”尔雁说完,一扭头就走。
她是往厨房那去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得给娘亲安排一些养生的药粥。
刘萍飞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跟着,只是站在静室之外等消息。
不久以后,文长老出来了,她说现在门主突破时大概很不顺利,所以进入了深层次的入定,这种状况之下,她可以缓慢修复自己身体的损伤,只要让她躺个七天应该就会醒。
只是这七天内只能轻柔的喂汤水,千万不可以将她唤醒,尤其不可以有外来内力干扰。
刘萍飞一一记下,然后就招呼着东铃跟南铃把尔淼给抬回卧房安置。
尔雁知道自家娘亲躺七天就能醒,总算是放下了心的模样,自此以后连练武都放下了,每天起床就到尔淼房间守着,到天黑才回。
“娘,您这是做什么?为何要闹这一出?”尔雁趁着平日陪伴娘亲的时候,偷偷地问了。
“文长老在我静室蒲团里头找到了几个香珠,主要成份是化功散。”尔淼说。
尔雁听了以后瞪大了双眼:“有人要害你!是谁?”
“不知道,没见我连东铃跟南铃也瞒着吗?”尔淼说:“如果那人着意要我性命,这几日应该也会出手了。我让文长老在附近安排了隐蔽的人手,只要对方一出手必然逃不了的。”
尔雁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但还是难掩担忧。
“好在我手边随时备着解毒丸呢。”尔淼安慰道:“这次突破很顺利,顶多算是有惊无险,但是如果可以借着这件事情把奸细抓出来,那也是值得的。”
尔雁点点头,她知道娘亲现在功力大进,就算是父亲大概也打不过她。
毕竟天水门在创立之初,尔淼就有意的设立好规章制度,身为门主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也是因为这样,尔淼练武的时间比余天山多得多。
相对来说,余天山是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人,根本不可能完全放手给底下的人自行运作,而且除了事务繁忙之外,他还得哄着后院一堆女人呢。外务这么多,余天山别说突破了,他连万仞派心法大成的边缘都没摸上。
而且大概是因为愧咎吧?余天山对刘氏母女特别纵容,刘氏早年还受过苦,余飘真真是一出生就泡在蜜罐里。
尔雁见过余飘,虽说两人十几年来只交谈过十句不到的话,但她知道余飘看上去天真单纯,其实內里任性的不行,就算除开两家的关系,尔雁觉得自己也不可能喜欢这个“妹妹”。
尔淼跟她谈到一半,见女儿神色复杂,知她想起了生父。说实话,如果余天山对女儿好的话,尔淼也不见得会这样绝决,可是这十几年来,余天山就是可以做到不闻不问。
“别想了,虽然不晓得跟万仞派那边有没有关系,但即使有也不用怕他们。”尔淼安慰。
尔雁这才点头,既然娘亲心里有数,她也就不多问了。
刚好此时东铃端了一碗参汤回来,尔雁接过以后就让东铃下去,然后细心的给尔淼喂食。有没有毒的都不用害怕,因为天水心法大成以后,内力至柔,只要尔淼自己愿意,她就可以分解天下所有药性。
天水心法一共九层,真能学到大圆满那是非常厉害的,只是突破最后一层需要有悟性,真不是所有人都行的。
娘亲可以走到这一步,连带着尔雁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喂完今日的参汤以后,尔雁看天已傍晚就早早回去了,这几天她所有心神都扑在娘亲这里,即使知道娘亲只是装的,但想到静室当中凶险也着实心惊胆战。
现在都已经到了第四日,娘亲让自己的状态明显好转,她也应该做出比较放松的样子,早早休息,好好补个眠。
大概也是因为尔雁的放松,这日深夜,尔淼正躺在床上运功,忽然鼻中传来一股幽香,接着一阵困意袭来──竟是迷香?
今日是东铃值夜,东铃就睡在床前的脚踏上,现在这迷香一出,东铃在睡梦就更深层的晕了过去。
尔淼运起内力消化了那股药力,然后睁开眼睛向屏风那头看去,只见一个纤细身影迅速的往她床前移动,再靠近一点,她发现那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南铃。
尔淼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没乱一下。现在她耳目灵便更胜以往,房里虽然黑暗也不妨碍她眼神犀利。
南铃会出现在这里,可见静室蒲团里头的香珠必然是她的手笔,只是东铃跟南铃都是她自外头捡来的孤儿,练武的天赋一般般,所以才会把她们两位收为侍女。
本来想的是如果她们年龄到了以后有心仪的对象,自己也可以给她们主婚,只不知道这南铃又是受了谁的指使,付出的又是什么好处?竟然连门主身边侍女的职位都不看在眼里。
要知道像她们这样,外貌顶多清秀,武艺又平凡的丫头,在江湖中想要得人敬重,也只能看自己跟的是什么人了。因为江湖当中以武为尊,光靠她们自己,根本得不了如今的自在生活。
思索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南铃已经靠近了床铺。只见她伸出了手,掌中运满内力,对准了尔淼的坛中要穴就要落力。
也就在这个时候,尔淼手指迅发,一个呼吸之间连点她身上几处要穴,南铃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她没想到已经重伤在身的门主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第177章 被软饭硬吃的门主(三)
南铃被点中要穴, 全身僵直动弹不得,甚至声音也无法发出。眼看着门主从床上坐起,黑暗中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她的脸立刻变得惨白惨白。
“南铃?”尔淼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自小养大的丫头, 南铃两字也被她读得极仔细。
当初捡到南铃的时候她已经八岁了, 十年过去,她自认从未对不起她。认字读书习武一样也没落下过, 结果这丫头竟然能够亲手取她性命。
她也不想问南铃什么, 背叛是事实, 不管是为了什么,终归是因为利益。话语会骗人, 但行为不会。
于是她开始给南铃搜身。
南铃一双眼珠子乱转,很快就蓄满了泪。怕的, 也是愧咎的。
尔淼很快就发现南铃手腕上串了一个木铃铛,外面是檀香木制成,正面刻了一个“南”字, 背面雕了一片带根的浮萍。响珠则用一颗红豆代替。
那木铃铛小小一个, 雕工看著有些生疏, 但的确是用了心。看南灵这样宝贝,八成是哪个人亲手做给她的。
主要是这东西拿到手上,南铃眼中的情绪反应最激烈。其他还有一块被藏在怀中的男用帕子,那帕子包裹着一颗香珠, 放在一个荷包里,荷包又被放在衣衫最里层,藏得着实谨慎小心。
尔淼闻了一下那香珠……没有毒, 带着松香, 应该是普通男子放在身上的香珠而已。
接着她又从南铃的玲珑簪里头发现了一颗用蜡包裹的香珠, 打开以后一闻……跟在蒲团里头找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南铃左手上挂着一个珠串,上面的珠子每个都能旋开,每一颗珠子里头都放了一些药粉。
至于是用来干什么用的,这可能得请文长老才能辨认。
“看来,本座还真是小看你了。”尔淼上下摸索一番后,从怀中摸起一枝哨子。
那哨子发出的声音普通人听不见,但会惊动护卫手上的鸟儿,这种鸟儿是天水门专门饲养的,就是用来互相联络或者送信所用。
没过多久,尔淼房间的窗户就悄无声息的翻进了由风长老带领的七八个暗卫以及文长老。
尔淼一样没有开灯,不过在场的人也并不需要烛火。她只留下一个护卫躺在自己的床上警戒,然后就把文长老跟其他人从卧室后方的通道引入之前的闭关静室。
被顺手提着的南铃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她都要惊呼了:原来静室后间跟门主卧室竟是连通的?她伺候了这样久,竟然都不晓得这件事!
“今日南铃对着卧室放了迷香,现在东铃还晕着。”尔淼一入境室就点起了烛火。
静室中没有窗,只有通风口,就算点了烛火也不会惊动外人。
“这是我在南铃身上搜到比较可疑的东西。”尔淼把那个木铃铛、发簪、串珠,还有荷包拿出来给文长老看,顿时文长老看向南铃的眼神中就带上了一种微不可查的厌恶。
文长老说是长老,今年不过三十出头,跟尔淼的年龄差不多大。当年她本来是一个医药世家的嫡女,从小受得就是大家闺秀的教养。
要说跟别家姑娘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文家规定所有子女都得从小学医。有没有天赋无所谓,总之不能一问三不知。
文长老本身有天赋,从小训练的结果就是豆蔻年华已经掌握了一手好医术,教导她的族中长老大概是因为惜才,还背着人教了她文家只有族中干部可以修习的一套内力心法。
这种心法所练出的内力特别平和温润,配合针灸可以做到神乎奇技的效果。并且有了内力以后,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都会大大提升效率,采药炼药也不会受限于体力。
因此文长老当时所学颇杂,除了把脉辨药以外还擅配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族中很有名的天才,文家不讲究族长性别,那时的她其实是很有潜力可以一争家主之位的。
只是如果要当家主自然就不能外嫁,而那时的文长老却跟一位当地一名富家公子互生情愫。
两人有情,文长老最后决定放弃家主竞选嫁人,嫁人之后还帮着那位富家公子调养好了身体,并且反抗了来自继婆婆跟族内各房的算计。
最终那位富家公子总算把偌大家业握在手掌心,把继母跟几个继出弟妹还有无关人等都赶出了门。
接着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掉了。大夫来把脉时都说自己因为耗损心力太过,所以现在清闲下来身体就受不了,让她少思少虑多修养。
就算是文家那边的人来了,把出来也是这个结果。
当下她也没多想,安安心心的开始补养身子,她一位族妹还因为担忧她,特别跑来帮她每日炖药膳。
她是有内力在身的人,要因为一点小病送命根本不可能。而且因为她外嫁的关系,教导她的长老让她发誓,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自己会内力的事情。
那时她只觉得满心愧咎,没多想就发了誓,却没想到这一番保密,却成了紧要关头自己救命的底牌。
在养病的日子里,她很快就在行功之时发现了身体中多了不该有的毒素。说是毒也不太对,因为那种毒素若有似无,但却又会一直吸收体内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