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瞱
“朕知道在位份上你吃亏了,但既然你的兄长是皇后,你跟兄长又同为庶出……阿昭是嫡长女,又是朕的元配妻子,如果让你压一头终归不好。
反正她现在都不在后宫,想要生子难如登天,即使生子,也不可能有入主东宫的那一天……柔儿,朕从没忘记当初跟你说的话。”
魏柔含泪扬起一抹笑。心情太复杂了,一边很高兴,一边又很愤怒。
她一直就想要压下魏昭,当初她愿意听哥哥的话爬姐姐的床也是因为想要看见魏昭不知所措的表情。但现在……的确魏昭不可能当上太后,但是说到太后……陛下才三十好几的人,那一天且早着呢。
而现在的魏昭不但是皇贵妃,还要封亲王爵,甚至还能自立一脉。
想着想着,魏柔忍不住对李文中又更温柔了两分:不管如何,她爱的男人心里只有我,这也是一种胜利吧?
为了表示自己让魏昭之子从母姓不是为了打压她,李文中决定亲自去宣旨。不管怎么说,兵权已经让魏昭拿到手了,那她对自己的爱即使不稀罕也得牢牢握在手掌心。
于是还在京郊练兵,过两个月就要回去守边的魏昭就看见李文中屁颠屁颠的跑来军营找她。
说实话她搬出后宫已经不是第一天了,魏柔有心讨好,她回去也不只一两次但是在这期间,她硬就是一面也没跟李文中见过面。
现在人会亲自出现,八成是没憋好屁。
跟魏昭想的一样,李文中慰问了她几句,然后就拿出了圣旨让她自己看。魏昭面色百变……还真有这种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好事?
“你也别多想,朕只是不忍心源王嫡脉无人。”
李文中一脸推心置腹的说:“你我才是患难夫妻,源王对我有提拔之恩,后来更是把偌大家业都托付给我……你对大兄跟二弟的感情我也知道。
大兄只剩下两个女儿,过两年我就以公主之礼嫁出去,二弟没有成亲,这样一算嫡脉就没人了。我让你的第一子从母姓,也是想要了你多年心愿。”
魏昭张张口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点点头,谢了圣恩。
起身以后,李文中为了表示自己对她情深意重,还留在军营宿了三天,表示如果这次有幸坐胎,就直接姓魏。
李文中封皇贵妃为昭王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但因为李文中最近的骚操作太多,见过世面的大臣们已经不想说话了。
一直到魏昭回去守边前夕,去皇宫面见陛下辞行时,朝野都没有什么反应。
李文中很是温言嘉勉了魏昭一通,魏昭趁着空系看了李文中一眼,只见他身边的小字显示了:
【他觉得魏昭此去必然可以掌握昭字军,以后也难得回京了,这个昭亲王传不传得下去也难说,现在多说点好话又如何呢?反正他身为一个帝王,总是得无所不用其极的把自己的本职做好嘛……】
魏昭眼波一转,把最后一句话改为:
【他身为一个“千古明君”,总是得无所不用其极的把自己的本职做好嘛……】
魏昭相信命书的效用,但目前为止其实也就是给魏柔跟魏吉找点不痛快。如果她一直是李文中的枕边人,想要用这份技能针对任何人自然方便无比,但偏偏她要离开了。
守边大将三年一述职,如果没有大事甚至可以不要回京。魏昭觉得自己在自己走之前,至少可以给李文中套上一个枷锁。让他以“千古明君”来要求自己,如此一来,说不定魏柔跟魏吉这种小人哪天就自取灭亡了。
主要也是……这种命书技能用在对敌必然也是神效,那又何必只局限于个人恩怨上?
魏昭不晓得只能把“帝王”改为“千古明君”这样可不可行,但身为明君,至少不太会因为自己的喜恶随意做出不适当的决策吧?
就这样,魏昭带着重新规整的昭字军走了。她坐在马上遥望远方,离开李文中身边她一点也不后悔,这是久违的自由。
至于魏柔跟魏吉……她虽然走了,但并不表示不报仇了,或许现在的她只能搞一点小动作,但随着自己在军中扎稳脚跟,这两个小人,她总是有办法整治的。
第282章 被消失的女军神(五)完
魏昭走了, 魏柔虽然有各种妒恨但整体上来说还是松一口气的。所有的事情只要牵扯上魏昭,她就觉得有各种意外跟不舒心。
现在人走了也好,至少陛下很快就会忘了她,然后后宫就是她魏柔的天下。
李文中此人其实没有太多温情, 那些新进后宫的鲜嫩小姑娘或许能够获宠一时, 但魏柔相信自己在陛下心中一定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只可惜这种自信很快就被打碎了,因为陛下也变得……很奇怪了。
发现这一点还是在魏柔离开不久以后的事情。
那日陛下正在勤政殿批奏折, 她端着补汤求见, 然后就被从冷宫放出来的来喜公公拦了, 还说陛下有令,勤政殿在前朝, 后宫妃嫔免进。
她不信,结果把陛下给闹出来了, 陛下对她却没有一点偏爱怜惜,反而罚她抄了十遍宫规。宫规有多厚?她整整抄了两个月才抄完。
当然以前那些偏爱跟破例还是给了她底气,自己被罚了, 就让皇后出马。就魏柔所知, 陛下对兄长还是多少有些愧咎的, 而且一直也没想好要怎样安排这样一位特别的皇后,不过既然魏昭可以封王,那魏吉为什么不能呢?
于是到了下朝的时候,魏吉难得的以皇后的身分邀请陛下去了极坤宫。他痛陈厉害, 说希望以自己有用之身报效朝堂,他还年轻,不想要困死后宫。
按照以往陛下对魏家兄妹的偏爱, 这点小事情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陛下却没有立刻答应, 反而正儿八经的考较起了魏吉。
要说魏吉虽然还算有一身武艺,但要说到其他的那就比较勉强了。现在已经过了打天下的时机,李文中本来的想法是干脆把魏吉送去兵部,可是一番考较下来……他发现魏吉如果去了兵部,很可能反而要增加兵部其他人的工作量。
最后想来想去,他干脆让魏吉整治内监府。
整个皇宫的人才任免跟采买多少有些毛病,这造成了皇宫用度虚高,最近李文中一直想要整治这一块,但又找不到一个适合的人选。
现在有了魏吉,身为皇后,又曾经是大将军,自身底气足也名正言顺,来整治内官最合适不过。
魏吉傻呼呼的接下了任务,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表达的不够好……他的意思是想要去前朝工作,不是困在后宫工作。结果陛下竟然给他一个整顿后宫的工作?
不过好歹有了工作,趁机至少可以安插几个人手吧?
他辛辛苦苦的查出了几个大太监贪污还有欺辱宫女,追缴回一大堆钱,正打算在借由皇后的名头收服几个太监顺便掌握整个后宫的时候,陛下那边轻飘飘的口头奖励了他几句,转头就宣布以候废除太监净身制度。
净事房彻底弃置不用,以后未净身的内监跟皇宫护卫一样,需要轮值的时候就住在卫所,不需要轮值的时候就回自己家。
一些特别私密的服侍工作以后都交给宫女,不过宫女是住在宫里的,所以规定七岁入宫,二十二岁出宫,超过二十二岁想要继续服侍的话就比照内监,需要轮值的时候就住在卫所,不需要的时候就出宫回家居住。
废除净身制度可以说是大功一件了,还有宫女的退役出路问题也做了解决。这样一来,宫里奴仆都对陛下感恩戴德,魏吉的那些小恩小惠根本收买不了几个人。
如果说这件事情只是因为陛下不想要有人浪费自己的钱,那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就更奇怪了。
例如陛下开始亲近一些以往他不会喜欢的文臣。还有就是陛下去后宫的时数也缩短了,三五日才招幸一次妃嫔。以往后宫只有魏家姐妹俩人的时候频率都比这个高。
还有就是陛下开始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处理政务费寝忘时……总之太多了。
魏吉只得了一次整顿后宫的任务,完了以后就闲下来了,大好一个男儿闷在极坤宫里简直要闷出病来,陛下大概是怕他无聊,就让他以皇后的名义去巡视皇庄,撤查皇庄出产,并且提出如何经营。
本来只是想要找点事情做,结果陛下给的任务一次比一次棘手。朝中大臣眼看着陛下派给魏吉的任务,以为自己懂了……魏吉顶着皇后的名义去做一些任何大臣来做都很不适当的事情,岂不是刚好合适吗?
好比整顿后宫……哪个大臣方便插手?
又好比整顿皇庄……哪个大臣敢真的说出个一二三?
后来魏吉又被派出去巡视黄河、查找贪污,总之哪里有事就派去哪里,每次都是又烦又累又得罪人。但魏吉不用怕啊,他是皇后,他身分最贵,而且还有武力值。
大臣们看明白了,原来把魏吉弄成皇后就是想要用他啊,他现在无妻无子,贵为皇后,拿出去当刀乱砍都不用担心崩了刃──果然陛下深谋远虑,我等肤浅。
而身为被“重用”的皇后……魏吉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他常常被派来派去,看上去很受重用,但那都只是一时的权力,真切握在手上的势力根本没有。哪天陛下不用他了,他就只能在极坤宫活活憋死。
权力没有,屁事一堆……当皇后是图这个吗?
至于魏柔这边……那可别说了,陛下对后宫兴致愈来愈淡,一旬能进后宫两次就算是多,魏柔本来在陛下这边还有几分面子,但几次被陛下训斥不知分寸以后,那宠爱也稀薄了不少。
魏柔只能努力管好宫务,连吃醋撒娇都不太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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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公公也觉得陛下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自从来喜被打入冷宫又被放出来以后,他以为陛下会对他恼羞成怒,以后下场必然凄惨。结果没想到却迎来陛下废除净身制度,又把他叫回去服侍的消息。
他很高兴的,现在制度改了,净过身的内监过了五十以后,就会被统一安排去皇庄养老。
以前内监因为身体的缘故,那是一入宫就得待一辈子。混出头的还好,更多的却是一辈子混不出头,然后凄凉死于宫内无人的角落。
现在他们不必老死皇宫,陛下还负责养老呢……这表示以后生活有指望了啊!据说如果能力可以的还能当上皇庄管事,不想工作的,每日也会有碌银碌米……那真是想想心里就有了底。
而且以后内监不用净身了,跟正常男儿没有两样,陛下真是个菩萨一样的好人。
从冷宫出来以后,陛下也比较没那么爱听奉承话了,以前很讨陛下喜欢的几个臣子被陛下调去整顿税务。
陛下打算以后收税不以人丁计,而改以拥有的田亩数量来计算,至于要怎样去协调上下,说服地方官员配合,还有让那些隐田成习惯的士绅阶级配合,就交给那些很会说话的臣子了。
来喜发现,陛下不怎么喜爱昭亲王,他看上去又封人家皇贵妃、又封人家昭亲王,但反手就夺了皇贵妃子嗣的继承权,还把人打发到那么老远去守边。
甚至陛下对于昭字军重新掌握在昭亲王手里还很生气。
如果是以前的陛下,说不定就要想办法让昭亲王犯错,然后安插几个自己人过去,或者干脆就弄死昭亲王,然后安排信得过的人去接手昭字军。
但现在的陛下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不允许任何人拖欠军饷。
昭亲王去了边疆不久就发现怀孕了,然后生下来还是个儿子──当然这个儿子以后会姓魏──昭亲王立刻以“未来如果再度有孕,就会变成皇子的亲兄弟在外掌兵,不利于朝野安定”为理由,请旨跟陛下和离。
陛下愤怒得都差点厥过去了,但竟然答应了。
来喜觉得,如果以前的陛下做事情只凭自己的喜好来的话,现在的陛下做事情就变得很有远见,而且即使自己不喜欢,只要对国家有利,陛下都会愿意捏着鼻子做。
怎么说呢……来喜公公本来以为自己会服侍一个好大喜功的主子,结果没想到或许会是个明君。
来喜其实有点高兴的……因为这样的话,史书上说不定还会有自己的姓名呢。
只可惜后宫的那些娘娘了,想要当明君的话,陛下自然是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的,后宫那些娘娘千娇百媚,但想要见陛下都不容易,连柔贵妃都失宠了,更何况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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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在边疆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几次战役,不过对她来说不太难。本身的军事素养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她所附带的“命书”能力。
有一次她孤军带领一队人马追击掠边的蛮人王子,然后看见小队长身边命书写着:
【他觉得这次行动成功机率说不准,不过还是希望能杀掉一两个蛮兵然后平安回城。】
她把后面那段话改成:【希望能杀掉一两个“蛮王”然后平安回城。】
结果那次她带领的小队竟然凑巧误闯蛮人营地,所有蛮军出击,营地正好空虚,他们那个小队就这样杀了蛮王,并且俘虏了几乎所有的蛮王贵族。
杀掉蛮王的也正好是那个被修改命书的小队长。
从那次以后,魏昭在出战之前都会尽量帮人修改命书,就算不能确保胜利,也要确保弟兄们可以平安回家。
昭字军因此常常得到出乎意料的胜利,伤亡率也很小,李文中在跟魏昭和离以后,大概是懒得看她一次又一次出乎意料的胜利跟功绩,就很少让她回京述职了。
魏昭也无所谓,因为就她这些年打听而来的消息,李文中似乎一直在朝当个明君努力。魏吉跟魏柔因此几乎没讨着什么好,还累得像狗。
她觉得李文中一定憋得很辛苦,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享乐又做事只凭喜怒的人。想要当个明君,他可不知道得要有多纠结呢。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女军神昭亲王的名头辉煌赫赫的留在史书之上,皇帝跟女军神之间的纠葛也让人浮想连篇。
不得不承认的是,前期的皇帝显然不是那样光风霁月,不过后期的皇帝很明显的隐藏起了自己的喜好,并且一直用一个好皇帝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最难得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在老年时放松自己的精神状态,就这样一直兢兢业业到了死。即使遵循明君之道会导致权力旁落或者提早交权给太子,但他一直都没有放任自己内心的阴暗面。
史学家都认为这是一个虽然品德不够好,却难得有惊人自制力的皇帝。
举例诸如柔贵妃,这应该是皇帝的真爱了,但因为昭亲王存在,所以柔贵妃一生无子。这大约是担忧魏家势力过于庞大不得已所做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