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所以当白亦初再一次醒来,甚至能?用那干哑的嗓子?和自己说话后,周梨激动得?满眶的眼泪。
但她也?不敢出?声,怕运气不好?,刚好?有路人,被自己惊动到。
白亦初也?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这些天里他虽是醒来,也?瞧见了周梨,可?是却以为是梦罢了。
而此?刻他能?真真切切地拉着周梨那粗糙且又?被冻得?满是疮口的手,便晓得?果然是她。
见她掉眼泪,却紧咬着牙关不出?声,一下就反应过来这里也?并不安全?。因此?也?没有言语,只是抬起那受伤的手,温柔地替她将?眼泪都擦了去。
此?刻的周梨,其实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脸虽然还干净,可?一头长发此?刻发黄枯萎,乱七八糟地绑在脑后,身上穿着的是十分不合身的棉衣,甚至像是成年男子?的衣裳,而且还破破烂烂的。
他不知道周梨是如何寻来的,其他人又?在哪里,只是觉得?经历过了那么多苦难后,还能?看到她,已然是老天的恩赐了。
而白亦初替周梨擦眼泪的时候,她似也?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那碗捂了大半天的炒面汤,示意白亦初快吃。
白亦初一怔,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他这些天那迷迷糊糊中,有人喂自己东西,暖暖的,顺着喉咙到胃里,炒面汤所经过之处,都一片暖意。
却不想原来这炒面汤是这样热出?来的。
他伸手却接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想,这个世间,除了阿梨,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会如此?对待自己了。他终于是没有忍住,湿润了眼眶,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带着甜丝丝的炒面汤。
周梨看着他将?那些炒面汤吃完,眼底满是笑容,随后起身到靠墙的箱子?里拿出?他们当初做的兔肉干,递给白亦初,示意他继续吃。
这几天因为白亦初没有醒来,周梨也?只能?调这炒面汤给他喝,压根就没有多少营养,最多也?就是补充一下体内的水分罢了。
到底还是得?吃肉啊。
白亦初也?没有拒绝,他看着此?刻的周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自己都要像是伤者,所以此?刻只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
只要自己好?起来,这一切都不用周梨来扛着了,也?不要她一个人再面对心惊胆颤。
也?递给周梨和一旁蹲在棉被上的阿黄。
这一刻,身上的那些伤痛似乎都不算得?什么了。周梨在,阿黄也?在。
他醒来,吃了炒面汤和肉干,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兆头,然后变得?有规律起来,一日?三餐稳定着吃。
身体也?一日?比一日?要好?,周梨终于从他的面上看到了丝丝的血色。外面那白茫茫的一片与之对比起来,似乎就不算是什么事了。
雪只下了两天,但后面因为温度没有回升,所以这厚厚的积雪也?纹丝不动地堆积在这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昨天的时候,他们能?听到远处街上的旧址有人路过,深一脚浅一脚,他们俩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就连阿黄也?乖巧地收起来那因为舒坦而发出?的咕噜噜声音。
等着鞋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耳边,他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地窖里堆着的蔬菜粮食,那是接下来他们一年的口粮,在这样总是将?地窖门打开?,粮食虽然能?存放,但是这些蔬菜怕是放不了多久。
所以等白亦初身上的所有伤口都结疤,他们也?打算从地窖里出?来,带够了些干粮,就准备去寻杜仪他们了。
大家分开?太久,虽然白亦初现在的身体状况和这厚厚的积雪,都不是远行的好?时机。
可?是周梨离开?大家太久了,她不晓得?杜仪醒来后是有多愤怒,元姨和姐姐她们又?有多担心,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对自己的担心是不会比自己对他们少的。
只是两人将?阿黄背着出?来后,发现这大雪比他们俩预想的还要厚,而且那雪之下到底是地面或者是什么坑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两个人身高?相近的,也?就是白亦初比周梨高?一点点,但那雪一样能?淹没到他的胸口下。
一脚踩空,此?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不过办法总是比困难要多,所以两人在王家铺子?的废墟那里挖雪,根据周梨的记忆,王家铺子?门前有两扇没有完全?被烧掉的门板,挖出?来凿成几块,两人给绑在脚底。
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是仍旧会陷入雪里,但也?不会像是此?前那么深。
遇着那下坡的地方,还能?一下滑过去。
只不过这积雪太厚了,十里难见一人,一望无际的白色寂静中,不见半个人影,甚至那野兽的脚
印也?难以寻迹。
周梨与白亦初提了同样受重?伤的柳小八,所以两人决定回村子?一趟,反正他们也?要从村子?附近的山启程。
但因为这积雪的阻碍,一步难行。厚厚的积雪改变了崎岖山路原有的轮廓,使得?周梨害怕一脚踩空,跌到山崖下去,所以两人也?只能?靠近山里走?。
如此?一来这路程又?绕了些。
而且长久面对着这白茫茫的一切,不见任何一个生命,时而久之便叫人产生一种孤独恐惧。眼睛也?不大能?受得?住这雪芒。
后来白亦初想到了办法,他扯下自己那破烂的里衣袖子?,撕出?两条布条来,绑在头上将?眼睛蒙上。
那沾了星星点点血迹的薄薄布条,刚好?完美地阻拦了这刺目的雪光,使得?两人的眼睛都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桐树村。
都在大雪的覆盖之下,和别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又?花了些许的时间,两人找到了柳小八家的地窖。
地窖门关了一些,只留了一个出?气口,可?见柳小八还活着。
只不过此?刻的柳小八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宛若惊弓之鸟的他早就吓得?跟鹌鹑一般缩在地窖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然而,阿黄这个时候总是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一声喵呜,不等周梨和白亦初朝地窖口往里喊,柳小八激动得?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了,“阿黄阿黄?是阿梨回来了么?你找到阿初了么?”
随后是周梨和白亦初的声音顺着小入口传进去。
于是不等他们俩拨开?厚雪,打开?地窖门,柳小八就顺着当初周梨扔进去的房梁爬来上来,脑袋从白雪中露出?来,和周梨他们一般,也?是脏得?不像是人,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更像是个鸟窝。
可?一双眼睛却明亮闪耀着光芒,“阿梨阿初!”他的欢喜难言于表,只激动地看着两人。
上面的周梨两人挖开?厚雪,因为现在也?是晚上,两人也?累了一天。在那雪地里赶路,实在寸步难行,仿若行走?在藻泽之中一般,除了艰难难行,心更是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所以此?刻两人也?是心身皆疲惫。
也?就跟柳小八在这地窖里歇了一个晚上。
只不过如今他们都算在鬼门关上走?了几回的人,如今又?都见彼此?都还活着,那股兴奋不是轻易能?压下去的。
但第二天,周梨和白亦初还是照常赶路。
这厚厚的白雪是不好?赶路,更不好?在山中行走?。可?是也?恰恰因为这满山的积雪,将?野兽们的踪迹都给淹没了,它们可?不会像是人一样有思想脑子?,晓得?在眼睛上蒙一层纱布来隔绝这刺目的雪芒。
所以动物们寸步难行,一来是容易淹没在雪里,二来更是因为这白雪刺目的光芒。
因此?是一样的,现在虽有积雪拦路,可?如果积雪没了,他们要面对的就是饥肠辘辘的满山凶兽了。
危险一样存在。
所以不如就现在启程。
柳小八那后背上的伤势虽然大好?,可?腿还是不宜远行,毕竟那伤筋动骨,少说也?是要百来天的。
告别了柳小八,两人替他把地窖口隐藏好?,也?启程上路。
昨日?才在山里走?了一天,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双脚也?越来越熟练地操控着脚下绑着的木板。
只不过夜里休息还是个大问题,露天两人若不活动的话,只怕不等天亮就被冻成了冰雕。所以暮色之时,两人便开?始寻找那弧度不算大的斜坡处挖雪洞。
选址也?是个技术活,若是没选好?位置,只怕不等雪洞挖出?来,就引发了雪崩。
自然也?就等不得?天黑后才选址。
运气尚好?,一夜安全?度过。
第二天吃过干粮,继续赶路。
周梨这方向感也?实在是不好?,虽然这去往杜仪他们队伍的方向,她走?了两回,可?现在又?处处白雪,她就更难以分辨方向。
加之到处都是被大雪砸断的老树拦路,因此?行路更难。
两人带着阿黄在山里走?了四五天,一路上也?没少见那被活活冻死的野兽,大部份都是因为出?来觅食,那眼睛终于受不住白色的雪芒,所以便难行半步,停留在了原地。
然后就这样被活活冻死了。
也?是第五天,他们入目所见的山川,前面那一片白茫茫中,再也?不见任何侥幸在大雪里留下来的树了。
也?就意味着,他们终于到了被山火烧过的那片山岭。
如此?一来,周梨寻着这实在难以辨认的山轮廓,又?寻了一天的时间,到底将?那山洞找到了。
可?是两人却没半点欢喜,因为这山洞他二人进入一半,也?不见有人生活过的痕迹,等到了最里面,黑暗中更是一片宁静。
随着火折子?吹然,只见山洞里干干净净的,除了地上那专门擀痞子?的土坑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曾经大家在这里住过。
那些兽皮以及骨锅,都给带走?了。
就在周梨六神无主,不知该去何处寻他们之时,白亦初忽然发现那墙上有石刻痕迹。
“阿梨你看。”他急忙将?火折子?朝石壁上凑近了几分。
只将?上面有杜仪留下的消息。这山再往北边走?一天,有个无人小村,他们去那村子?里了。
这山里到底不是人该居的长久之地。
这仿若山重?水复之际,柳暗花明。
周梨欣喜若狂,若不是天即将?要黑,她都恨不得?现在就寻过去。
如此?,两人在这山洞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又?继续赶路。
还是因为厚雪的缘故,一天的路程也?走?了两天,好?在这一片山多的是山洞,只不过这次运气实在不好?,找了几个山洞里面都有主了。
虽不是人,可?一样是在这残酷极端天气下求生存的野兽,他们也?没能?将?其驱赶出?来。
最后是找了一个猴子?居住的山洞,两人在外围,总算熬过去一夜。
只是这一夜也?不好?过,那些个猴子?实在是吵闹,阿黄也?被吓得?不轻,好?几次都叫周梨担心出?现应激。
所以那天意蒙蒙亮,两人就赶紧启程了。
这一路说起来也?是荒唐又?困难重?,花了七八天的时间,跨过了这一座座雪山。
终于看到了那个杜仪所留下的消息中提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比他们桐树村运气好?,村里人虽然都朝外逃难走?完了,但却没遇到恶人入村,所以房屋依旧。
只是可?惜,两人注定要落空了,这村子?可?真干净……
不但没有杜仪他们的身影,更是一块多余的破布都没留下,更不要说能?找到食物了。
白亦初甚至怀疑,他们没留在这村里,只怕正是这个缘由。
于是两人在村子?里歇了一夜,看着捉襟见肘的干粮,也?开?始紧细起来。
歇息一夜继续朝村子?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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