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除非表哥将?这筠娘子做侧夫人。
可?是表哥偏偏又说过,想要一世一双人。
周梨有些晕了。
偏偏这个时候乾三催促起她来?:“姑娘你主意多的,倒是快些想法子了,这天下到底才是初定,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主子呢!我?们也不是低看筠娘子,只可?惜主子身份特殊,她实在不是良配。”
“我?想想,你先别急,这事不是还没确定,也就是见过几?次面?罢了,也许真的就是知音。”周梨眼下不知事情全貌,只能往这一处想。
又晓得乾三说的没错,这天下初定,看似风平浪静,但这底下的暗涌急流却?不少,如今又是样?样?新政在推行,大家能接受新政已经实属不易。
但叫他们接受一国?
之君去娶一个青楼女子,不晓得多少人这心理上无法接受,是要乱套的。
于是叮嘱着乾三道?:“此事也不要着急,当下是先捂住风声才是,等我?明日去寻他,问个一二,如果当真是你们所担忧的那样?,咱们再想法子。”
乾三听罢,自是赶紧去了。
只不过他来?了这一趟,让原本就身心疲惫的周梨却?是满腹担忧,哪里还能睡得着?
第二日也是与那柳相惜一般早起,没吃早饭便直接出门去了。
柳相惜只觉得她此举奇怪,按理今日该多休息多休息才是,昨日回来?得那样?晚。
但因周梨走得急,他也没问得个缘由。
而周梨这里,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是没能睡好,偏这个事情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就是想要找人商量对策也不知商量什么。
因此天一亮,就匆匆起身,拦了一辆客马车,直接去找李仪。
还是乾三开的门,见了周梨大吃一惊。
实在是周梨今日的状态不怎样?好。
“你主子呢?昨晚几?时归来?的?”周梨问着,一面?往里去。
乾三跟在她身后答话,“约莫三更左右,听大哥说,他们又说了些话,喝了两酌酒,倒也没有什么逾越之举。”只暗自庆幸,万幸那时候已经晚了,筠娘子那边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比不得那些真正的青楼里正是热闹。
所以没叫人察觉。
可?偏偏是没有什么逾越之举,才让乾一几?个更为担心啊!
周梨听罢,想着既是回来?得这样?晚,那自己倒是来?得早些了,便道?:“如此,我?去客房等他。”
正说着,却?见乾一从那小院子里走来?,“姑娘来?了,主子也起来?了,属下去通传一声。”
片刻,那乾一便来?请周梨进?去。
这时候的李仪已经洗漱好了,厨房里也将?早膳给摆了过来?,因周梨的到来?,也是多添了一副碗筷。
表兄妹两个对立而坐,李仪将?乾一几?个都遣了下去,拿了竹勺替周梨盛了一碗小米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见周梨打量自己,方笑道?:“你看我?作甚?这个时候,相惜应该也才将?菜买回家罢了。吃饭。”
周梨点了点头,却?是不知如何?同他开口。
哪里晓得周梨端起碗来?,吃喝了一口小米粥,忽然听得对面?一脸淡然的李仪忽然说道?:“我?的确心悦筠娘子。”
周梨当时整个人就像是雷击过一般,连喝了半碗小米粥压压惊,这才像是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李仪,试图从他脸色找到半分开玩笑的神情。
但李仪再一次口齿清晰地告诉她,“我?心悦她,没有开玩笑。”
周梨这次十分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乾一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只不过也没忙着说什么,只将?一碗小米粥都吃了后,往自己碗里夹了好几?个薄皮晶莹透亮的虾饺,蘸水也不沾一点,全部一口气给吃下后,将?碗筷放下,擦了擦嘴,才看朝李仪。
“那你怎么打算的?”
李仪似乎一点都不为此事担忧着急,慢条斯理地噘嚼着,整个人就这样?坐在那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优雅贵气。
半响后,他才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父亲子女不少,算上儿?子得有七八个,我?是最小的,但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也许他走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我?这个儿?子的存在。”
他话到此处,忽然神情一转,目光里多了几?分凛然:“谁曾想,他们都死了,唯独我?活着,可?见这兰台所有的运气,都被我?一个人给占了。你看当年?那些人不知究竟哪一个才是我?,苦心设计让马家坝子坍塌了,可?我?仍旧死里逃生,叫你们救活了。阿梨,你看我?运气好吧?”
周梨点了点头,真要这样?讲,他运气实属不错。
李仪继续说道?:“母亲虽知晓我?不是亲生骨肉,却?待我?如血亲一般无二,知晓我?生母还活着,还让我?们母子相见。父亲对我?也好,完全将?我?做亲儿?子来?养,后来?遇到你们,找到玉阳他们,所有的人都一心一意对我?好,甚至将?我?作为他们所有人的主心骨和信仰,我?的一举一动,都关?联着他们喜怒哀乐。”
大家对他的好,他是明白?的。
他一样?也清楚,人不可?太?过于贪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江山已经在他的手里了,手下还有这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亲人们在一同努力打造父亲早前所期待的国?度。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给毁掉了。
所以他喜欢筠娘子,也知晓筠娘子对他的情义,但也只是仅仅止步于这朋友之间的关?系罢了。
因此他和周梨说:“你告诉乾三他们,不必太?担心,我?知晓如何?取舍。”他已经下了决心,往后不会再去见筠娘子了。
她很好,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跟着自己,遭受天下人的非议。
她的曾经不是她所愿,但确实是发生了,自己不在乎,可?是老百姓们却?没有办法接受帝王拥有这样?一位妻子。
当然,自己也可?以如同历朝历代的帝王们一般,用那雷霆手段,反正自己是天下第一人,位高权重,掌管着无数生杀大权。
但是李仪不想,那样?的话他与前朝的帝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表哥……”周梨听到他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己还在犹豫,如何?同他说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口就道?明,往后不在与那筠娘子来?往。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大家所担忧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说过,人不能太?贪心,我?虽是不才,但手下有那么这些能臣猛将?,这个江山已经如我?父亲所预想中的一样?发展起来?,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将?这一切给毁掉了。”这毁掉的,不但是贞元公留下的遗愿,更是天底下老百姓们再一次跌入水深火热之中的痛苦。
那样?的罪过,他也担不起。
他想过,即便是他劝说过了群臣,说服了他们。
但是后虞的天下太?大了,不是所有的人都满意他这个皇帝,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接受推行的新政,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找茬,随时随地都准备好如何?将?自己这个不像是皇帝的皇帝给推翻。
然后再回到了那个腐朽的旧时代。
因为只有那样?,位高权重者才能真正随意掌管生杀大权。
他这样?清醒,反而让周梨忽然心生出一种悲凉来?,替他难过,“表哥,对不起。”
“你为何?同我?说对不起?”李仪笑问。
“我?帮不上你任何?的忙。”甚至她还是作为说客而来?的。
“你没有错,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当要明白?,该失去些东西,毕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如今算是幸运的,唯独这情一字不能自己随心所欲罢了。”
可?他越是如此豁达,反而还来?劝起周梨,越发让周梨心疼起他来?。
周梨和他一起出的门,只不过今日无大朝会,所以走了一段,周梨便下车离开了。
那乾一望着周梨在路边等客马车的身影,将?目光缓缓收回来?,只同乾三说道?:“主子和姑娘,并非真正的表兄妹,可?惜了。”
乾三听到他这话,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吓了一跳,“大哥,你莫要胡言。”不过是挺可?惜的。
而李仪的那些话,始终在周梨心里起伏着,她是忽然就明白?了何?为高处不胜寒。
果然站在高处的人,一生就要受尽那孤独的。
这件事情,仿佛艳阳天里忽然卷来?的一场小雨,落地后甚至都不留任何?痕迹就消失了。
周梨忙起来?也很快将?此事忘记。
那韩玉真托付去往去珑州探消息的人也来?了信。
消息是一早就到的,下午周梨回到家的时候,只见着元氏红着眼睛,子星一脸焦急,还以为是自己惹哭了姨奶奶。
“这是怎么了?”周梨起身抱起子星坐下,一头寻找子月的身影,自来?兄妹俩都是挨在一处玩耍的。
元氏在哭,没顾得
上回她,是子星磕磕绊绊地用小奶音说道?:“韩爷爷来?了,说了一大堆话,姨奶奶就哭起来?,他就走了。”
“嗯?你爹娘呢?”周梨又问。
子星继续回着:“爹爹叫叔叔喊去了,婶婶肚肚疼,娘娘抱着妹妹陪她去了屏姑姑家。”他口中的叔叔是挈炆,婶婶则是蓝黛。
如今蓝黛和挈炆成婚,已经有月余了。
“那大姑呢?”她姐也没在家么?
这时候元氏像是整理好了情绪,擤了一把鼻子,一面?去旁边溪头洗手,一面?说道?:“今儿?安之要放假,衣裳被子要拿回来?洗,你姐姐接他去了。”
周梨这才想起,书院放大假了,得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十几?个少数民族和汉人都有节日,索性就放大假,免得大家三心二意的,或是书院里人也凑不齐。
见元氏洗了手来?,方问起,“韩叔叔同你说了什么?我?白?日里听窕窕说了一嘴,珑州那边来?信了,样?儿?家的事情是打听到了什么?”
不想她这才问,元氏那眼泪也来?了,一面?哭一面?骂着,“那天杀的人贩子啊!你不知道?样?儿?多可?怜,她叫人偷走后,她爹娘到处找她,没过两年?她娘就郁郁寡欢病没了,也是一年?后,她爹也因思忧过重,撒手人寰。”
说完,就哭得更难过了。
周梨也傻了眼,她早前听韩玉真说起此事的时候,还预想过这样?儿?为何?流落到了吴州去,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般个结果。
心下也是心疼那样?儿?不已,一面?问着元氏:“那人贩子呢?还有样?儿?可?是晓得了?”
“人贩子天灾里听说就没熬过去,也是报应。样?儿?那里,怕是早就晓得了,那信一来?,送了韩玉真这里,也送了她那里去。”元氏越说越是担心,忽然又责怪起那韩玉真来?:“你说他一把年?纪了,做事情也不稳妥,怎么还将?萝卜崽那边的地址给留了。”
不然的话还能瞒着样?儿?说没找到线索呢!
这下可?好,找了个晴天霹雳来?,还不如不找。
周梨叹了口气,一时也只能说这人生百苦,各人有各人的苦处,见着元氏为此难过得很,也劝慰着:“好了,这事儿?也是起先没想着的,哪里晓得这消息来?得如此快捷,而且韩叔叔那头也是想着好心,叫样?儿?早些知晓自己的身世,如何?料到她爹娘那样?的好人,却?早早撒手去了。”
只让元氏莫要在这里哭,还不如去瞧一瞧样?儿?才是。
元氏得了这话,当下便道?:“也是,我?去看一看这闺女。”只叫周梨照看好子星,忙去了。
她去了不多时,大家也逐一回来?了,知晓了此事,少不得是替那样?儿?一家三口感?慨一声可?怜。
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那蓝黛竟是有孕了。
这速度可?谓是堪称与那柳相惜有一比,挈炆自是欢喜,又觉得不真实,明明他就是个孤家寡人的,父母早亡,好不容易有那样?一个哥哥,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知晓他这个人,还是在他死了之后。
谁曾想这才成了婚一个月,便要做父亲了,叫他如何?不激动?
只拉着柳相惜在月下喝酒,还要朝他讨问如何?做好一个好父亲?
柳相惜哪里晓得,他如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这时不时的还引得千璎不满,只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兄弟,长路漫漫,用你一生去求索吧。”
家里忽然多了个孕妇,那挈炆决定和柳相惜一同早起,也开始挽起袖子为蓝黛煮饭,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竟然是有些天赋的,没过几?日就抓住了精髓,伙食一下提升了不少,周梨他们也跟着沾光。
那勤勤恳恳煮了一年?多饭的柳相惜也被比了下去,从此退居二线,专门替挈炆打砸。
他两个将?厨房给占领了,元氏和周秀珠挤不进?去,反而是放了假的周安之时常被喊过去帮忙杀鸡宰鱼的。
以至于上官飞隽休息回来?,见家里的男人都在厨房里,他一个人跟着女人们在院子里嗑瓜子吃水果,反而有些格格不入的,只能被迫也到厨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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