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他虽是去了,可?周梨其?实也是没有把握的,如今也是将手腕上的小弩箭给架起来,“若真有万一,乾三?没得手,咱也先?了结头目再说。”一面示意身后的甲字军们,也将藏在便衣轻装下面的□□给亮出来。
他们分明是在这里商量对策,如何逃出生天。
可?是此情此景落入在打谷场村口的老焦叔等?人眼里,只觉得果然?不愧为天子钦封的护国公主,大敌当前,临危不惧。
村中晚辈们见?他们一个个点?头赞扬的表情,表示十?分不理解。这时候孙大娘从人群里挤出来,“老焦叔,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昨日打黄豆的时候,还听到李姑娘他们说要让这林狗官去挖矿!”
众所皆知,这挖矿就等?于?是前朝的下大狱,甚至还是常常要受酷刑的那一种。
只不过她话语问出来,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准确答案,反而听得老焦叔他们几个老头子就更?兴奋了,一个个敲着拐杖,或是抚着下巴的长须,满怀期待。
好?似真的已经看到了那林浩远挖矿一般。
而此刻与周梨他们担忧心情不一样的,是这满身屎尿的左云薇等?人。
左云薇一开始没憋住小的,尿在了裤子里,那时候只想,自己身上是那个老泼妇泼洒的尿,自己又坐在地上,就算是湿了裤子大家也看不到,至于?尿骚味,自己身上本来就有。
但即便如此,当时还是叫她崩溃大哭。
可?那只是个开端。
这村里人实在可?恶,不给他们松绑解手就算了,竟然?还有人捂着口鼻过来喂他们东西吃。
好?似喂猪一般,一人端着木盆,一人拿着木勺子,挨个往他们的嘴里塞。
起先?左云薇是不想张口的,可?是身体在饥饿之下,已经不受她的思?想控制了,所以即便送来的不是美食,还以这种羞辱的方?式投喂,她的嘴巴还是本能地张口了。
吃下去的确是叫腹中爽快,但问题又来了。
所以最终她也和所有的喽啰一般,没忍住,大的也在裤子里堆着了,又有一群群苍蝇在身边飞来绕去的,可?想而知这日子到底是有多煎熬。
现在林浩远来了,且还带来了那么多人救她。按理她该是高兴的,可?是想到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她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她从来在林浩远的面前,即便是落草为寇后,仍旧是他眼里那个英姿飒爽的小女?将,是他眼里的红日,叫他一生都心甘情愿在后追逐。
可?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便是那街边的乞丐都比自己要干净。
她无法想象出,自己以这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林浩远的眼前是什么光景。
于?是她趁着林浩远的队伍还没到跟前,朝周梨嚷着要谈判。
周梨也好?奇,此刻左云薇胜券在握了,怎么还要和自己谈判?所以准备去一探究竟。
却是弄得沈窕和身后的甲字军们紧张兮兮的,生怕左云薇耍什么花招。
没想到周梨走了过去,她开口却是要周梨立即给她找一套干净的衣裳来,还要沐浴。
只要周梨做到,她就给周梨他们留全尸,也愿意留下村里的小孩的性命。
周梨听到她恩赐一般的谈判条件,愣了会儿,才恍然?笑起来:“没想到,你都是阶下囚了,还如此重视形象管理,活该那林浩远对你情根深种。”毕竟大部份人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和人。
但是她不同意。
第169章
左云薇听得周梨说那林浩远对她情根深种时, 即便如今是?满身的狼狈落魄,但仍旧是止不住嘴角扬起来的得意笑容。
只是?可惜她那笑容还未曾完全绽开,就见周梨竟然转身走了。
左云薇愣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顿时是?勃然大怒,“贱人, 站住!”她从来是不屑骂人的,尤其是?骂女人,想着大家同为女子,在这世道也是?艰难,可是没想到这周梨如此给脸不要脸,竟然敢拒绝自己的提议!
周梨没有?停下,倒是?沈窕气得顿住了脚步, 扭头扬手想要抽她一巴掌。
但是?旋即看到左云薇一身的污垢, 到底是?嫌弃,便想换自己的鞭子。
不过到底那鞭子她?也没甩出去,她?抽了正在奋笔疾书的章玄龄的剑,然后当做荆条往那左云薇脸上抽了两下,“叫你嘴贱!”心想要不是?得留着挖矿,自己直接给她?抹脖子了。
章玄龄听得腰间?‘咻’地一声,愣了两下, 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听得沈窕的话,一时也是?急得跳脚,嗓子都?有?些喊破了:“你做什?么!那是?我的剑!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鞭子!”
“她?那么脏。”沈窕这时候已经将章玄龄的剑给还回来了。
只是?她?嘴巴里回复着章玄龄的这句话, 比刚才她?骂左云薇嘴巴贱,还要叫左云薇觉得难受, 甚至刚刚脸上挨抽的两下,都?不算什?么。
她?脏,只怕生来从未遭受过这样的酷刑,即便是?她?还在襁褓里时,生活不能?自理时,也不曾这样脏过啊!
但是?却没有?人去理会她?撕声揭底的骂声,章玄龄此刻只将书本?夹在胳膊里,提着自己的剑飞快朝旁边的小河跑去。
片刻后才提着那还满是?水渍的剑回来,看沈窕都?是?满目的怒容。
沈窕自知理亏,抿着嘴吧不敢多言,只眼观鼻,鼻观心。
周梨本?来还怪紧张的,毕竟大军压境了,那乾三此行也不知可否顺利,但叫沈窕这么一闹,心情倒也是?轻松了几分。
又见章玄龄还因?沈窕此举气急败坏地数落,便出言调解道:“好了好了,回头扣她?的月钱赔你。”
“凭什?么?又没坏,他那剑有?那么金贵么?”沈窕自然不愿意,她?才看重了一个武器,托江湖上的朋友打听了价格,正在攒钱买呢!
“那你干什?么不用自己的鞭子?”周梨问?她?。
沈窕急道,“可我是?为了姑娘你出头。”
周梨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队伍,只见着午时正阳之下,那队伍后面的军队逐渐显露出来,刀戟泛着刺目的光芒,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出什?么头啊!呈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叫我说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扣钱呢!”
说罢,盯着那前面已经看得清楚来人五官的队伍,也不知那轿子里的是?不是?林元浩,只觉得棘手不已,“他怎么这样穷讲究?这山里还要乘轿子?”不下来,让乾三也不好动?手啊!
于是?便朝身后的甲字军护卫队吩咐道:“准备好放箭吧,瞄准轿子就是?了。”她?想这么多人,总有?一两支能?中,不能?那么倒霉一支不中吧?
何况这箭飞出去后,必然会引起前方队伍的骚乱。
对方队伍虽犹如长?龙,但在这山路上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前面的队伍受到攻击,后面的队伍营救根本?就不及时。
所以这么一看,也不是?没有?胜算!更何况,不是?还有?左云薇这个最大的筹码么?
林浩远能?为他大动?干戈前来,可见在这林浩远的心里,她?的地位的确是?非同一般。
而且左云薇现在地里浑身脏兮兮的,已经和那些喽啰们混为一谈,分不清楚什?么男女了。
即便是?那林浩远真杀到了跟前来,也不见得能?在一瞬间?找到他的意中人。
而沈窕和章玄龄听得周梨的话,一时也不没再闹了,神情颇有?些凝重起来,一副随时准备赴战的表情。
与他们这小坡上气氛相对于较为紧张,打谷场里的村民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得津津有?味,都?好奇这周梨到底有?什?么底牌,怎么大军都?要压境了,他们怎么还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周梨当然不可能?再动?,她?正在瞄准轿子呢!当下启唇轻轻道了一声:“放!”
顿时‘咻’地一声响起,随后接二连三的弩箭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直接朝着那百米开外的轿子飞过去。
这样的袖珍小弩箭,压根就叫人看得不清楚,如果不是?一连十?几支齐齐飞出去的话,怕是?那轿子前面举着仪仗的衙役们还没发现呢!
但发现又如何?大部份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去躲,然后才会想起他们本?身的职责是?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箭已经飞射入轿子里。
吓得几个轿夫顿时就松了手,轿子忽然间?失去了平衡,连带着人一起滚落小路坎下去。
周梨纵使离得远,也看得清楚,那路坎虽说也就两米罢了,但如果那里头的林浩远是?个文弱书生,这摔下去后怕是?有?的受了。
而沈窕见着这一幕,只忍不住吃惊道:“就这样一帮乌合之众,居然扯虎皮吓唬人,早晓得咱直接冲过去就算了。”
周梨扯着嘴角,看着那乾三的身影随着慌乱中的衙役亲随们一起跳下路坎去,竟然无人察觉。
只不过接下来众人一下就将歪歪斜斜,都?已经摔坏了的轿子围住的时候,里面是?什?么光景,却是?瞧不出了。
抬手眺望了一阵子,那围着轿子里的团团人影退开身,乾三将一个人给从轿子里背着出来。
众人都?殷切担忧地跟在后头,只不过等?着乾三到了路上,脚下忽然腾飞而起,背着那受伤的林浩远就直径朝前跑。
后面的人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乾三不是?他们的人,愣了一愣,有?管事想要开口叫人放箭,但又怕射伤被乾三背在身上的林浩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劫走了。
关键这人还是?他们主动?送给乾三的,当下只气得直跺脚。
周梨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觉得仿佛若同闹剧一般。早晓得如此儿戏,她?那么紧张作甚?
乾三将人扔在她?的脚跟前,“你们这箭射得倒是?准,将他两个手臂都?钉在了轿子上,轿子滚下去的时候,把手臂上的伤口都?撕拉开了,这一双手往后怕是?废了!”
沈窕看稀奇一般蹲下身去捡起他的两只手臂一看,箭明显乾三已经拔了,但是?穿透他两个手腕的箭伤却被是?撕扯出长?长?的一条伤口,青筋白肉翻飞,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作孽啊,这么个废物怎么
就叫他做了本?地知州?”
周梨也想知道!但这个时候必然是?不能?去怪陈正良他们的尚书阁,毕竟当时几十?个州府的官员任命,其中出现一两个参差,是?在所难免的。
只干咳了一声,“先绑了吧,手废了就废了,力气还在,以后也能?运送矿石。”说完又朝乾三确认,“他真的就是?林浩远?”如果是?,那真的太废了。
“这还有?假?”沈窕觉得就是?,不然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人来,分明就是?自己胆怯没勇气,又没出息,所以虚张声势罢了。
乾三也道:“是?,属下跟在轿子外面一段路,可确认。”
“先弄醒吧,让他叫人都?先退下!”周梨说道,虽然林浩远带来的这些人暂时不敢动?手,但好歹让林浩远喊一声,免得一会儿他们急了,忽然放箭乱伤无辜。
乾三得了她?的话,只蹲下身,往那痛得昏死?过去的林浩远鼻间?放了一物,那林浩远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呛着一般,剧烈地咳嗽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一入目就见着是?些陌生面孔,急得他只拿手撑着地面就要爬起身来。
只是?这一动?作,顿时将他拉回了现实,那手腕处撕心裂肺的疼痛叫他凄惨叫出声来,实在是?没有?一点男子汉该有?的模样。
好叫一旁的沈窕嫌弃,“至于吗?”又不是?去了半条命。
林浩远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在轿子里稳稳当当地坐着来缉拿这一帮胆大包天的‘刁民’么?怎么就忽然受了伤?
那时候轿子里忽然飞了箭进来,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轿子就侧翻,一阵天旋地转里,被钉在了轿子上的两只手腕的伤口被生拉硬拽,疼得他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忍住了,忽然一帮人朝着轿子扑进来,没给他一点缓冲时间?,猛地一下将手腕上的箭拔出,当时就给他疼得灵魂直入云霄去。
现在还云里雾里的,天旋地转好不真实。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阵嘲讽声,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是?谁在旁边说风凉话?正要抬头寻找,却是?对上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庞。
这女子有?一张鹅蛋脸,杏眼瑶鼻,虽算不得上多么国色天香,但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小家碧玉的温柔窈窕,反而那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叫他下意识就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种惧意,只觉得她?如果想杀自己,就是?真的要杀,而绝非是?恐吓自己一样。
心里这样一想,他就蹬着两条腿,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虽然效果并不大。
“你就是?林浩远,业州知州?”周梨审视着眼前的林浩远,对于这种懦弱的男人,仔细打量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残忍。
简直是?一无是?处!就算这张脸还算是?端正,但露出来的怯弱和恐惧,一下就将整张脸都?给拉低了几个档次。
刚才她?还在心里劝慰自己,当时尚书阁那样忙,还出了真假梅应和的案子,尚书阁顾不过来,不可能?面面俱到,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现在她?真想问?一问?,究竟是?谁眼睛出了问?题,这林浩远单一看人,应该就能?看出来,不可能?担当得起一方责任啊!
“我,我我我是?林浩远。”林浩远心慌慌地回着,说完后又下意识反应过来,“本?官就是?业州知州,那等?刁民,竟敢谋害朝廷命官,本?官要诛你九族!”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是?真的啊!不是?假的?他的手好疼啊!
而就他这么个货色,说起威胁人的话来,还吞吞吐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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