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见她?面露诧异,周梨解释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父亲也常年卧病在床,家?里买了?他?来冲喜。”说到这里,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果然?是有用的,这几?年,我好起来了?。”
于?是莫元夕就更震撼了?。白亦初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居然?是个赘婿,可他?怎么一点都不讨厌周梨?反而对周梨那样好?
对上她?那怀疑又难以置信的目光,周梨再?次道:“人心不是石头,总是能捂暖的。”但其实吧,她?和白亦初几?乎没有起过任何矛盾。
也有可能当初父亲走?得?太着急,使得?自己没了?爹娘,让本来就心地善良的他?起了?恻隐之心,所以没有半点机会给白亦初憎恨自己吧。
再?后来,他?们也都相处得?不错,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己给予白亦初的尊重。
他?是赘婿,却徒有赘婿之名罢了?。
但最终,莫元夕也只道了?一句:“你运气真好。”遇到的人的心不是石头。
周梨没在说什么。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此刻莫元夕满腔都是疾世?愤俗,这样一个状态中?的她?,怎么可能端正地看待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情呢?
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说服她?,而移动着身子,朝被褥里钻进去了?些。
她?这一动,阿黄便挪了?位置,坐到她?侧边,然?后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元夕。
莫元夕叫阿黄这样一盯,目光越过阿黄看朝已经进被子里休息的周梨,心想一只猫儿都愿意这样对她?好,更不要说是人了?。
便想,莫非是这周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能叫人和动物都这样护着她??她?很好奇,心里甚至萌发出了?一个念头。
那自己对她?好,是不是她?也会对自己好?可是脑子里想起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她?心中?又有些犹豫不决,生怕自己的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她?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当时被换的场面,娘的眼?底竟然?没有一点的愧疚和不舍,她?大抵因为弟弟饿极了?,甚至还嫌弃换的时候啰里啰嗦,不赶快些。
想着这些,早就已经疲劳不已的她?,想是因为这密不透风的四面墙给予的安全感,又或是这屋子里的暖意,让她?不知不觉也昏昏欲睡。
莫元夕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香气给惊醒的,她?以为是梦,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火盆上面正在翻烤,且透着黄金色的小野鸡。
那香味好似带着钩子一般,她?那唾液汹涌地喉咙里翻滚着,争相涌入口腔里,叫她?有些吞得?来不及,一时间屋子里除了?那翻烤小野鸡时发生的摩擦声,便是她?不断吞口水的声音。
周梨早就已经醒来了?,坐在床边依旧用冒着热气的茄杆水泡脚,阿黄蹲在盆边,白亦初早就已经撕了?一只鸡翅膀给它,这会儿正开心地歪着脑袋认真地啃着。
想是她?那不断吞口水的声音让白亦初不喜,白亦初终于?将那烤鸡从火盆上拿下来了?,把那最柔软的鸡胸肉剔下来给周梨,自己留了?鸡腿,又给阿黄另外?一只鸡翅,然?后将余下的都递给了?她?。
莫元夕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早就被解开了?,但是即便那其实递过来的鸡其实就剩下个骨架,但莫元夕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里一下盛满了?眼?泪,不敢相信地忐忑伸出手,“都,都给我么?”
“你拿着吧,口水脏死了?。”周梨开了?口。
莫元夕将那还有些烫手的鸡骨拿在手里,仍旧觉得?不真实,好似那梦里一般,但下一瞬,她?就再?也受不了?那香味的攻击,狼吞虎咽全无任何形象地疯狂啃噬着上面的每一丝肉。
到了?最后,她?甚至将骨头都给嚼碎一一吞了?。
白亦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周梨脚下的茄水也被他?一并端了?出去。周梨也吃完了?那些白亦初给她?撕成面条一般细细的鸡胸肉,忧心忡忡地看着莫元夕,“你肚子里好些观音土,按理不该吃肉,更不该吞了?那些骨头渣子的,可眼?下天黑了?,也实在没法?让你去找地方刨些树根熬水喝。”
莫元夕一愣,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就好像是被人触碰都了?一般,一丝暖意钻了?进去。
她?听得?出来,周梨在关心她?。
于?是她?强扯出笑容,“没事的,我多烧点热水喝。”
周梨听了?这话,连忙指着她?看桌上那个瘪进去的水壶,“那你赶紧烧热水。”其实周梨也没经验,不知道要怎么才会叫莫元夕那鼓着的肚子瘪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顿肉食吃下去,莫元夕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精神,果然?马上去烧水。
然?后一个晚上喝了?好几?壶。
等着下半夜的时候,频繁上茅房。
大家?都挤在一个房间里,惹得?白亦初十分不喜,“你干脆歇在茅房算了?,阿梨才睡着没多会,别把她?吵醒了?。”
莫元夕果然?歇在茅房里了?。倒不是因为白亦初的话,而是这水好像多少是起了?些作用,她?闹了?肚子,咔在肠胃里硬邦邦的观音土有了?松动的意思,因此压根就不敢离开茅房。
一直等着那天蒙蒙亮,她?才像是具行尸走?肉一般从茅房出来,脸色白得?恐怖,一走?三晃。
见白亦初拿着绳子在等自己,分明就是要出去,便有气无力道:“我这个样子,你还担心什么?”
白亦初才不管,照例将她?绑了?扔房间里,交托周梨和阿黄几?句,就出门去觅食了?。
因周梨实在吞不下剩余的兔肉干,所以昨晚他?将那鸡胸肉撕成一条条,白色的鸡胸肉好似面条一般,周梨果然?是能吃的。
所以他?便想今儿早点去,多猎两只回来,好叫周梨多吃点。
莫元夕懒得?挣扎了?,这会儿被他?扔进房里,直接就闭上眼?睛休息。
周梨见她?那模样,却是有些担心得?紧,强撑着下地就仿佛针刺的双脚烧水喂给她?。
也是奇怪,早前没有这份安逸的时候,那双脚根本感受不到半点痛楚,可现在身居在这安稳温暖的环境里,竟然?变得?娇气起来。
她?疼得?受不了?,最后只能大声将莫元夕给喊醒。
水她?已经倒好了?,莫元夕虽被绑着,但她?弯腰下头就能喝碗里的水。
莫元夕只觉得?满脑子都处于?混沌状态一般,迷迷糊糊地听到周梨叫她?喝水,目光巡视了?一周,最后锁定一旁桌上的碗,将嘴巴凑了?过去吧唧吧唧地喝着水。
这半晚上,她?觉得?肚子里的观音土没干净,身体里却是被挤得?一滴水不剩下,正是口干舌燥之际,如?今仿若甘泉入口。
一大碗水,她?很快就喝完了?,混浊的脑子也逐渐清醒了?起来,正好对上目光担忧的周梨,“我现在好了?许多。”然?后也破天荒地问着周梨:“你的脚怎样了?
?”
“可能要些时间。”她?也着急,不然?早就能启程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到了?午时白亦初回来了?,但是身上并没有带着猎物,反而急色匆匆,一进门就先去解开莫元夕身上的绳子,“我在山上看到有人朝着村子里来了?,你赶紧逃吧。”
这才安逸了?两天不到,便又要开始逃亡,莫元夕一时傻了?眼?。
而且叫她?逃哪里去?她?这两脚走?起来还打颤颤呢!
她?看朝白亦初,却见白亦初拿用来绑她?的绳子,将周梨绑在了?他?自己的背上,似还怕周梨冷着,将那褥子往她?身上一盖,然?后便匆匆出了?房间。
莫元夕想都没用脑子想,就紧跟在他?的身后。
白亦初将周梨背着,直接就进了?山。
这山林里到处是蔓延的枝条和刺勾,莫元夕跟在白亦初身后,终于?明白过来,白亦初用来盖在周梨身上的被褥,压根就不是怕她?冷,而且用来阻挡这些枝条。
约莫是他?们爬到了?半山腰,便能看到了?进村子的人,似乎就是此前镇子上那一伙,竟然?追到了?这里。
确认之后,白亦初一点不敢停留,马不停蹄地朝着山里去。
周梨心疼他?,背自己就算了?,还要承担那褥子的重量,便给扯掉。
但才伸手就被白亦初察觉,“这晚上有用,咱们得?歇在山洞里,还指望垫着休息呢!”
于?是周梨方住了?手,回头见逐渐跟不上的莫元夕,便道:“真不管她?了??”
“我可只背得?动你,她?要想活就跟着。”白亦初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姑娘家?果然?心更软几?分。
太容易升起同情心了?,也亏得?那莫元夕没什么歹心。
于?是劝着周梨道:“我知道你善良,可咱得?有底线不是?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还管旁人作甚?”
周梨没反驳,她?自己其实很纠结,现在的她?就是个累赘,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实在是自不量力,而且反而更像是给白亦初增添负担。
但是莫元夕的确不坏,就这样眼?见着她?死了?,良心上又过不去。
白亦初继续翻山越岭,眼?下山里没了?雪,对他?来说走?起来是便捷了?不少,即便是背上还有一个周梨。
可那莫元夕果然?是不行,落得?越来越远。
好在天黑之后,周梨和白亦初在一处山洞里门口点了?火塘,她?还是寻着光来了?。
大雪才融化,水虽然?都流到了?山脚下面,但这山上其实也异常湿润,莫元夕滚了?好几?次,这会儿满身的泥泞。
见着山洞前的火塘,忽然?心中?一阵感动,他?们果然?没有抛弃自己,顿时来了?精神,一口气走?到山洞前,然?后朝里喊周梨的名字。
里面的周梨正担心着,听到她?的声音忙回了?一句,很快便见着跟个泥人一般的莫元夕出现在山洞里。
白亦初在烤野鸡,见她?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收拾好休息,明天往深山里去,只怕有大的野兽,你若不跟紧些,可没今日的好运气了?。”
莫元夕连连点头,这会儿看到白亦初都异常亲切,忙到火堆旁边烘烤自己满是稀泥的衣裳。
晚上她?就睡在火塘边,前面烤干了?就换后边,那泥干了?就一块一块地搓下来。
好几?次她?都睡着了?忘记添柴,但每一次清醒过来,发现火都被烧得?旺旺的。她?便晓得?是周梨和白亦初添的柴火,心里感动得?不行,只觉得?自己果然?是熬出了?头,遇着好人了?。
就算是那白亦初此前绑了?自己好几?次,可是打猎回来也分自己吃的,自己其实算是不劳而获。
而且晚上还会给自己添柴,简直就是嘴硬心软,而且周梨脚那么严重还忍着痛下床给自己烧水喝。
她?忽然?想起以前先生所教的雪中?送炭,大概就是如?此了?。于?是也下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们,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保住性?命。
只是一面细想起来,自己这一路上好像也没给他?们做过什么贡献,反而是一直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也没意识到,自己从那个总是怨天尤人疾世?愤俗的态度,竟然?都被积极向?上取而代之了?。
所以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周梨她?也背不了?。于?是便主?动包揽了?背被褥的的工作。
白亦初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然?后冷冷道:“跟紧了?,我可不会专门停下来等你。”
白亦初这话绝对不是吓唬她?的,因为很快白亦初和周梨的影子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想起昨日白亦初说有凶兽,吓得?加快了?步伐,终于?又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一时欢喜不已,来了?不少精神,赶紧追上去。
没了?雪,山路虽是湿滑,但总是好过当初不知一脚踩下去会不会遇到地洞或是地缝要好。
因此原本的路程他?们也节约了?一半。
只不过这次到底没上次那么好的运气,遇着了?狼,因此三人躲在树上,硬是将那些狼熬得?没了?耐性?离开,才得?以逃生。
但这样一来,也浪费了?他?们两天的时间。
等再?度回到老家?桐树村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村里还是那副样子,只不过揭开了?被白雪覆盖,所有的残垣断壁都暴露了?出来,无处不显萧条荒芜。
阿黄的叫声立即就将地窖里一个人过日子的柳小八叫了?上来。
到底的小孩子,那腿上已经逐渐好,只不过长久以来整个村子就他?一个人,时时刻刻面对着这份孤独,整个人开朗的气质一下忧郁了?不少。
见着白亦初和周梨平安归来,那叫一个欢喜,抱着他?俩就嗷嗷大哭。
只不过哭过之后,也看到了?栗子头的莫元夕,“那是哪个?”
“路上遇着的路人甲。”白亦初回了?一句,一副不管莫元夕生死的样子。
不过莫元夕已经习惯了?,尤其她?发现自己只要和阿梨多亲近几?分,白亦初对自己就更凶恶几?分。
但好在她?心里晓得?,白亦初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周梨的脚还没完全好,哪怕白亦初后来有条件,就用滚烫的热水和泥巴来给她?敷脚,但因为那冻疮太严重了?,如?今自己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样子。
这叫柳小八察觉后,担心不已,不过很很快反应过来,“我自打腿能走?后,无聊在村子里到处转,找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专门治冻疮的药,你敷两天肯定就完全好了?。”
白亦初一听,比周梨本人更欢喜,忙就要和柳小八去取。
这会儿他?已经不绑莫元夕了?,所以周梨便带着莫元夕去自己的家?。
但其实烧得?就剩下那牢固的院墙和几?堵黑乎乎的墙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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