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鱼也不是什么?观赏鱼,而?是能吃的草鱼,肥肥美美的,从那荷叶底下钻过去的时候,能瞧见那银白色的肚子。
看得安之想吃红烧鱼,周梨立马就拿了网子来抓了一条,提着往厨房里去。
家里自打有了香附和月桂,她俩手脚麻利,莫元夕轻松了不少,几乎就只?负责煮饭了。
而?且大部?分时候,还有人来帮忙。
只?是周梨这鱼还没送到?厨房里,就被阿黄跳出来截胡了。
安之和周梨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一回,才反应过来,急忙去追阿黄。
可是阿黄叼着鱼,已经麻利地爬到?屋顶上去,好叫两人望尘莫及。
“算了,阿黄馋了好久的鱼,而?且它最?近瘦了好多,叫它吃,安之不吃了。”安之看着已经开始啃鱼的阿黄,心里不舍得管它要。
周梨只?好作?罢,“我也不是不给它吃,就是那么?一条大鱼,一顿也吃不完。”放着也坏了,多可惜。
可是周梨话音才落下,不知道阿黄从哪里招呼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母猫,两猫相互蹭了蹭,然后一起埋头吃鱼。
“……”周梨傻了眼?,什么?天理,她让猫喂了狗粮。
不多会,全?家都晓得阿黄有媳妇儿了。元氏便去访,晓得那只?小母猫是无主的,也不知何时找上阿黄的,难怪阿黄最?近瘦了许多,没想到?竟然是把猫饭分给小母猫了。
今儿饿极了,才会抢鱼的。
于是往后安之再给阿黄准备猫饭,就是两份了。
那只?小母猫也自然而?然家中住了下来,不用再偷偷躲躲藏藏了。
周梨想了想,阿黄如今饿成?这样,一来是家里的确没耗子给它抓,二来到?了这城里后,他也不似在乡下那般到?处游走了。
如此自然是难以觅食,吃不饱是正常的。不过听说小白猫在猫猫的眼?里,是极丑陋的,反而?是那些个三花猫,在他们?眼?中反而?是盛世美颜,所以阿黄看重了小白猫,是看中了她朴素的皮囊下有趣的灵魂么??
很快银杏树叶就掉得光溜溜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白亦初自打中秋后就没再回来。
元氏见着天气冷,生怕他在书院里冻着,裁了棉衣,做了新鞋子,只?叫周梨给送去。
周梨提着篮子,里头是些给白亦初的吃食零嘴,背上的包袱里,则是元氏给做的新衣裳。
她一早过来,这边静悄悄的,连带着瓦市那里都没有多大的动静,巷子里也不见半个人影。
只?不过她来得不巧,这会儿白亦初没空,在上课,东西她是交给书院里给做饭浆洗衣裳的刘嫂。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送东西,与刘嫂碰面好几次,自然是相熟的,还说了些话,周梨才趁早走的。
怕一会儿中午,瓦市那边人多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走在这边终究是不妥当。
穿过了两条巷子,再走三条,她就能到?北市的大街上了。
周梨正想着,加快了脚步,忽然前面那一扇小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光着脚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姑娘从中冲出来。
那速度力道,好似谁家的小牛犊子从圈里跑出来一般,周梨哪怕离得远,也都被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属正常不过了。这本就是勾栏院里,有几个姑娘能心甘情?愿待在这种地方?
如此自然是想逃。
周梨虽是同情?她们?,但是自己能力有限,而?且人家掌柜也是花了真?金白银把人买回来的,自己可不好做那烂好人。
于是她不敢多管,只?是避开些。
那姑娘的确跑出了一段时间,也是奇怪里面的人竟然没有追出来,就这样无所畏惧地站在门边上,似乎是真?打算放她跑了一样。
就在周梨疑惑之际,寻思着不要从前面过了,绕到?旁边的巷子走,最?多就是多走些路罢了。
没想到?这时候,那小门里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顿时那已经跑到?了巷子尽头的姑娘,忽然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你倒是给老娘跑啊?”一个含杂着冷笑且又得意的声音从小门里传出来,周梨便瞧见了一个生得珠圆玉润的女人从中走出来。
她身上不知是扑了多少香粉,周梨离得这么?远,但是从风里闻到?了她那有些呛鼻的香气。
而?丰腴女人身后,有个长着长脸的干瘦婆子,胳膊底下夹着一个身着小辫子的姑娘,约莫就是一岁多的样子,她一支干枯的手,正狠心地往小姑娘屁股上打。
小姑娘一腾,那哭声自然是不断。
而?那个已经跑到?巷口又停下的姑娘,这会儿似乎在犹豫,也没有回头,也不知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丰腴女人瞧了出来,“你敢跑,这娃儿我立马就给溺了马桶去,反正我这逢春院,可不是白养闲人的地方。”一个还不知道要养多少年才能赚钱的女娃儿,她可不愿意费那闲工夫。
这话一出,那犹豫不定的姑娘,终于转过身来了。一双眼?睛里含满了无尽恨意和不甘,却只?能慢慢地走了过
来。
她满脸的污垢,是看不清楚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周梨却是觉得有着几分熟悉感。
甚至叫她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她不敢开口喊,就怕对方知晓她与之认识,到?时候自己有心赎她出来,那价格怕自己也出不起。
于是只?将身体退回一旁的巷子里。
这会儿,那姑娘已经进门去了,看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彻底绝望,接受了这个凄惨命运。
丰腴女人早发现了周梨,见她如今躲到?巷子后头,以为?是吓着了她,便笑道:“你是谁家的姑娘,跑到?这里来作?甚?小心叫人绑了你到?墙里去。”
然后回头进了小门。
很快周梨就听到?了关门声,偷偷探出头来瞧,果然见那里已经没了一个人。
她说不得那丰腴女人是好是坏。说她好,提醒自己别一个人在这边乱跑,可是她又那样狠心,还要将那个一岁多的女娃儿溺桶里呢!
可说她坏,她又好心提醒自己。
周梨想,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坏人。她也不过是站在她的角度上罢了。
只?不过她哪里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如今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救人。
那必然是花慧了,那个叫长脸干瘦妈妈夹在胳膊底下要挟她的,没准就是老王那个小女儿。
周梨这会儿也没去纠结,老王那个儿子哪里去了。
只?想着急忙回家,去找元氏。
但是走了两步,忽然听得瓦市那边传来的杂耍声音,忽然想起了云众山一行人。
他们?这些江湖游侠儿,又住在这一代,又是仗义之人,找他不是更好么??
于是立马就加快了步伐,只?不过是往瓦市那边去。
瓦市这边也不见得比那布满青楼的巷子好多少,三教九流,听说还有人贩子来往,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确不安全?。
可是架不住一颗救人的心思,她在里头转了两圈,挑了个年纪稍微大些的训猴人,“劳驾这位大叔,我想管你打听一个人。”
对方眼?皮子都没抬,继续逗弄着身旁的猴子,但是一只?手去在周梨面前展开了手掌。
好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梨从自己荷包里那仅仅带出来的十个铜板,分了两个给训猴人。
对方这才道:“问吧。”但是怎么?看,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周梨开始有些怀疑,他会不会随便糊弄自己?
但钱都给了出去,这会儿又着急,一想起花慧被带进去,会挨一顿打或是直接安排她接客,周梨就接受不得。
于是忙问:“您可晓得云众山住在哪一条巷子?”
不想原本看着对此并?不热忱的训猴人忽然扭过头来抬眼?看周梨,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回,“你找他作?甚?”
周梨眉头微皱,心想自己找云众山做什么??关他何事?又想起他刚才就算是拿了自己的钱,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学着他一般,将手掌伸了出去。
那意思明显得很,不是问问题么??我问你你要钱,那你问我,我自然也是要钱的。
这反而?叫那训猴人愣了一回,不知她此举何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像是晓得了什么?天大的好笑话一般,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他脚边那猴子不知所以,见主人发笑,也跟着学主人的样子,吱吱唧唧地笑着。
周梨见此光景,一度怀疑自己遇着了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把我钱还回来。”说罢,就要上手去抢回来。
可猴子聪明,不但听懂周梨的话,也看出了周梨的动作?,先一步从他主人手里将那两个铜板拿走。
训猴人也才止住了狂笑,伸手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干得不错三宝,晚上给你加餐。”随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周梨,“你这小姑娘可是胆子大,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么??我们?的地盘,你还想将钱拿回去?”
周梨此刻满脸的怒火,也不打算理会他,心说这人虽然可恶,但他话也说得对,他的底盘上,自己是要冷静些,这钱就当是喂了狗。
于是要转身走。
见她要走,训猴人反而?急了起来,“唉,你别走啊,你不是要问云众山嘛,我知道,我领你去。”
周梨这会儿却已经不信他了,“你告诉我便好,我自己去。”
训猴人见此,心想这小姑娘防备心倒是重。也不打算逗弄他,只?指着前面那七拐八弯的巷子,“往里走,转过两个路口,最?左边那条巷子的尽头就是了。 ”
周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半信半疑。
但经这训猴人一事,周梨却不敢自己一个人寻过去了,万一是人贩子呢?但是现在回家,这一个来回,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救人要紧,她又只?能再次回到?了武庚书院。
她原本是想找刘嫂子夫妻帮忙的,毕竟白亦初他们?上课,怕是不能去打扰。
不想她才敲门,门就开了,不但白亦初在,小狮子他们?也在,而?且白亦初没穿院服,这模样分明就是要回家的样子,这三人凑在这里送他,定然是要他帮忙带东西。
几人相互见了,都不免惊讶。
周梨和白亦初几乎是同时开口。“你怎么?回来了?/你要回家?”
小狮子见他俩说叠在了一起,忙解释道:“先生有朋友来访,两人在去了城外垂钓,今日便休息了。”
“所以你怎么?又回来了?”白亦初见小狮子说完,又忙问起周梨。
周梨心里担心花慧,只?忙将自己在巷子里遇到?的事情?说了个遍,又说自己原本打算去瓦市找云众山帮忙,但发现那边的人不靠谱,对方虽指了地址,可是她一个人不敢去。
“我与你去。”白亦初孩子将包袱递给顾少凌,“今日我怕是回不得家,给你们?带不了东西了。”说罢,和周梨匆匆出了门去。
顾少凌三人拿着白亦初的包袱,你看看我看看你,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将他包袱往旁边的树上一挂,几人也打算偷偷出书院。
但是刚出门,看到?自己身上这醒目的院服,便觉得不妥,又缩回脚步。“上次准备的那些衣裳,应该还能穿吧?”挈炆开口问。
那是他们?让白亦初帮忙准备的,都是些小叫花子的衣裳,就是专门穿了偷偷溜出去玩。
但是这一阵子,除了小狮子,他和顾少凌都长了个儿。
“将就着吧,现在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万一那瓦舍巷子尽头是人贩子,阿初阿梨被拐走了,以后谁给咱们?带那么?多吃的?”
于是三人达成?了协议,又提着白亦初的包袱飞快地跑回了宿舍,将那藏在房梁上的衣裳拿下来。
换上便趁着刘叔夫妻没留意,偷偷跑出去了,直径往瓦舍那边走。
但是第?一次偷偷出门,三人有些慌不择路,如今换上了那不合身的破衣烂衫,东躲西藏,好似贼眉鼠眼?的偷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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