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把那母爱泛滥的花慧一下给急了,猛地站起身来,也不顾大夫正?在给她把脉,一把将花儿?抢到怀里去抱着。
果然?,孩子到她怀里就歇了声。
周梨见此, 有些发?愁, “你先顾着你的伤势要紧。”
花慧满脸的疲惫感,只瞧她瘦弱得厉害,深深凹陷下去的两颊, 再?也没有了当?初她在半坡庙里时候的那种心慈面软的感觉,整个人瞧起来也老了许多,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这些日子,你怕是受了不少苦楚吧。”周梨记挂着她当?年原身卧病在床的时候,是她来配过孤零零的原身,所以对花慧心里总是有种感激。
也是这种感激,叫周梨对于花慧偏上心。
所以当?初得知她就这样被匆匆嫁了一个老男人,才会难过得病倒。
“大家都那样。”她回着,似一副不愿意去回忆那些苦难日子的样子。
见此,周梨也没再?多问,只是见她总抱着孩子不是一回事,这样叫大夫怎么给她诊治?便在身上翻找了一回,还有两颗糖栗子,忙拿来逗弄花儿?。
花儿?见了,果然?是伸着脏兮兮的小手要扑过来。周梨便趁机将她给抱到怀里,只不过却不敢拿给孩子吃,这样瘦弱的孩子,营养严重不良,稚嫩的牙龈上,才长了两颗小乳牙罢了。
如何能嚼得动这糖栗子?更何况这东西又最是黏喉咙,别把孩子咔了喉咙。
不想花慧见孩子馋得紧,便朝周梨道:“你给她吧,贱命的东西,没有那样娇贵。”
周梨虽知道花慧是想给孩子吃,但这样称呼孩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若是花慧不疼爱这孩子吧。她又愿意为了这孩子,已经逃出逢春院的她愿意回去。
周梨一手抱着孩子,将那糖栗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麻烦那得空着的抓药小童帮忙倒了些水,才敢给花儿?喂那糖栗子。
这花儿?多半是没吃过甜食,栗子一入口,她就有些像是那吃药上了隐的人一般,表情甚至是有些狰狞,急得伸着小手去抢周梨手中?剩下的板栗子碎块,那动作急切,不顾一切,小手甚至是将周梨脸色抓出一条血痕。
花慧见了,正?好?大夫又给她诊好?了脉,起身过来就往花儿?身上狠狠一巴掌落下去,“真是个饿死鬼转身的。”
然?后也不顾孩子哇哇大哭,给从周梨怀里抱了过去,“给我喂吧。”
周梨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在花慧的身上,看到了花慧后娘的影子,听到她的话,只将剩下的糖栗子给递了过去。
孩子又得了糖栗子吃,哭声便立即止住了。
大夫很快就开了药,只说这看得见都是些皮外伤,并不打紧,不过提了一回要身体要紧,须得好?生调养,为此开了七八副药。
只不过周梨如今身无分文,还指望着小童帮忙送信回家,等人来接呢!
于是乎道谢过大夫,就在这里等着。
又说她出门这么久,早在晌午前不见归来,就把家里急得不行,叫元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让周梨一个人去送东西的。
然?后家里便四处找寻。
这会儿?都快急得报官了,忽然?小药童找上门,塞了这条子。
柳小八到底是认得几个字的,又见是周梨的笔迹,瞧见了欢喜不已,“是花慧,阿梨找着花慧了,还将人从那种地方给救了出来,只不过托人办的,得送银子去,这会儿?在医馆等着呢!”又见天色已经晚了,铺子这里也卖得差不多,便准备自己送银子去。
元氏不放心,急忙拉出驴子套了车,与他一并随着小药童前往北市。
两人随着小药童到了这里,果然?见着周梨,不过瞧见她脸上有条血痕,虽是浅浅的一道,还是将元氏吓得不行,“怎了?受伤了么?疼不疼?”又十分后悔,“早该香附跟着的,不说她有些拳脚功夫,就是那身腱子肉也吓唬人。”
周梨去给白亦初送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次都挑着早上没人的时候过去,自然?是没有想过人生安全这事儿?。
更何况附近也住了许多人家,也没瞧见人家出事。不过今日那逢春院老鸨的话倒是提醒了自己。
也不可?能总是有这样的好?运气。而且今日若是带着香附,也不必跑回书院找白亦初他们。有香附陪着自己,早进了那瓦市深处去。
见元氏担忧自己,只笑着摇着头,“没事,这算得了什么伤,过两日就好?了,疤痕都不会留呢!”为了安她的心,“往后我多带着香附。”又问了元氏拿钱,将给花慧看病的钱付了。
那头柳小八看到花慧,少不得是上前去说两句话,只是花慧的眼睛却盯着周梨和元氏。
花慧有些想不通,一样都是家里的后娘,为什么周梨的后娘待她这样好?,而自己的后娘却要将自己嫁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鳏夫续弦呢?
又想起自己在半坡庙待了好?几年,每日兢兢业业上香,不敢短了菩萨一日,可?是为什么菩萨没有保佑她
?
这一刻,她心底是真的觉得老天爷实在不公?平。
而柳小八见她不答话,也觉得无趣,只去和周梨说起话来,“既然?都在这北市,我顺道去瓦市那边将银钱给几位大哥。”
周梨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罢了,明日吧,这会儿?那边的巷子里黑灯瞎火的,不好?找。”
柳小八闻言,也只好?作罢。
这厢告辞了大夫,再?次谢过了小药童,便带着花慧母女俩上了驴车,柳小八拿着鞭子,大家一起回南市去了。
花慧虽然?才来被拐卖到这州府,但也晓得那南市是整个州府最好?的地方,听说住在那头的都是有钱人家,要么就是好?人家。
像是北市这边,那瓦市里鱼龙混杂,旁边就紧挨着秦楼楚馆,十个人里有九个半不是正?经人。
可?相对的,这边的地段也便宜,住的更多的,也都是穷苦人。
所以随着驴车跨过了南市的牌坊,她不禁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住在南市么?”
周梨还沉寖在与花慧的重逢中?,又让她离开了那逢春院,压根没有留意到花慧那眼里除了羡慕之?外,多出来的嫉妒。
“嗯,以后你同我们住在一起,再?也不要担心了。”周梨还安慰着她。
花慧没再?说话,怀里的花儿?多半是睡了过去,没声音。
很快转到了周梨家这条街上,远远便瞧见那门口的灯笼已经点上了,将那周记卤味几个字照得一目了然?。
周梨便指着铺子,“便是那里了。”
卤味铺子这边,是莫元夕在守着,不过就剩下些正?常味道的卤菜了,所以买的人也不大多,她便同一头的周秀珠聊天。
两人见着家里的驴车回来了,忙起身迎出来。
花慧只觉得都是些陌生面孔,她也只见过周秀珠几面,因此觉得生疏。不过她也没顾得上去多看人,一被周梨带进后堂,就被拉着进房间去换衣裳,还将安之?的旧衣裳拿来给花儿?换。
她们都换了新衣裳,又见这院子宽敞,周梨家中?还有帮佣的妇人,那股子羡慕便越来越变了味道。
只不过她太累太饿了,加上许久没能好?好?吃一顿饱饭,等吃完后喝了药,就被周梨带到了房间里休息。
家里的空闲房屋只有后院的倒座了,周梨觉得将她安排在那边不好?,更何况那里也比较狭窄,花慧还带着孩子呢!就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自己去和杜屏儿?挤一挤。
却不知花慧这会躺在那柔软的床上,摸着那温暖的棉被,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再?一次感慨命运的不公?平。
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周梨为什么那样好?命?而自己却是吃尽了百般苦头,甚至连性?命都险些没了。
想着想着,便逐渐睡了过去。
梦里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怎么又忽然?出现?在那满是流民的大路上,四面八方都是龟裂的焦土,她急忙跑。
那个一直不肯喊她后娘,而喊她姐姐的王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忽然?叫起她,“姐姐,姐姐,你怎么能拿我换豆子呢?姐姐?你在哪里?花慧姐姐?”
花慧一下怕了他,四处寻找王越的身影,却发?现?四周都是蒙蒙黑雾,根本就看不清楚那王越在哪里。
但是王越的声音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尾随着她不断,无论?她怎么跑怎么躲,都甩不掉。
“姐姐,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换粮食,我好?疼啊!”这一次,声音就像是王越贴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花慧继续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爹,怪这老天爷!”
然?后她似乎看到了满身血的王越朝她走来,她吓得‘啊’地一声惨叫起来,人也醒来。
身边的花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可?花慧这会儿?又怕又急,好?似真的担心那王越来找自己报仇一般,听到花儿?哭,一巴掌往花儿?身上打去,“贱东西,你哭个什么?不晓得是在别人家里么?吵着了人家,仔细把你赶出去。”
可?是那小娃娃能懂什么?只是挨了打,身上吃痛继续哭。
这叫花慧急了,忙又将花儿?抱起来哄,拿脸贴着她,“好?花儿?,你莫要哭了,我也不是有意要打你的,我只是有些急。”
她其?实没少打孩子,觉得如果不带着这个拖油瓶,自己一个人哪里会落到那般田地去?可?是大部份时候又想,自己运气不好?,遇着了个不好?的后娘。因此她做了花儿?的后娘,便打定了主意要对花儿?好?,就像是元氏对周梨好?的那样。
她想自己是绝对不会让花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到底是年少,如何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她正?抱着花儿?哄,房门被推开了,是眠浅的周秀珠被吵醒了,掌着油灯进来,看到花慧在哄孩子,便以为孩子饿了,只朝花慧问:“可?是要吃东西?灶上特意叫元夕留了些鸡汤面,我去拿过来。”
那面用鸡汤泡着,如今也更加柔软了,正?好?合适这样的小娃娃吃。
花慧听了,却连忙道:“不用,她一个下贱东西,哪里用得着你们这样将就她,一会儿?就好?了。”
周秀珠闻言,也只好?作罢,“那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喊我,我就在隔壁。”
等周秀珠出去了,花慧听着花儿?还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烦躁,只忍不住掐了一回花儿?的屁股,“贱东西,还要人半夜伺候你,还不赶紧闭嘴!”
不过花儿?明显是听不懂的,哭了一阵,大概是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翌日花慧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元氏带着柳小八香附赶着驴车已经从早市上买菜回来了,这会儿?大家也起来了,香附跟着他们一起搬到院子里来。
接下来便是香附和月桂一天的活儿?了。
难得今儿?出了点晃晃太阳,再?加上今日买的猪头特别好?,那屠夫还特意帮忙将猪脸从头骨上分解开,所以元氏心情好?,与香附她们在院子里说话。
花慧只觉得吵闹,但又没法,只得无奈起身来。
她这一动,花儿?也醒来,想是饿了,在那里嘤嘤地哭着。
花慧自是不理会,反正?一路上饿的时候多了去,她总不能每次都能满足孩子,所以先穿了衣裳。
她的衣衫是周梨的新棉衣,软软的棉花一到身上,便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
这样的好?衣裳,花慧想自己活了十几年,也是头一次穿上,可?周梨却不止一件。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去翻了翻周梨的衣柜,果然?见着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不少衣裳,还有那缎子面的衣裳。
虽是薄的,但花慧还是有些爱不释手,反复摸了几回,这才不舍地关上了衣柜门。
又想果然?周梨是发?达了,住在这寸土寸金的南市就算了,居然?还有衣柜,当?初她在王家时,王家也算是有些银钱的,可?也只有衣箱罢了。
可?她倒是误会了周梨,这衣柜是周梨买回来的二手,和那书架一般,和柳小八修修补补后,上了漆才能用的。
但花慧不管这些,只四处瞧到处摸,见周梨的东西都在,便想她让自己住她房间,却没有把东西搬走的意思,明显就是只借给自己住罢了。
亏得昨日还好?意思说,以后跟他们住,感情都是光面话罢了。
“花慧?”元氏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并从外传来。
一下将花慧的思绪打断,她看了一眼床上还在哭的花儿?,眼里满是不耐烦,不过嘴上却温和地回着元氏,“元姨,我马上出来。”
然?后走过去一把抱起那尿了裤子的花儿?,脸上有些愧疚,“我太累,一时睡了过去,不留神她竟然?尿在床上了。”
元氏闻言,笑道:“难为你了,还是个孩子,却还要带个孩子。”又看了看头上散着几缕温暖的太阳,“不打紧,我一会拆来洗了就是。”
又让花慧赶紧抱着
孩子去厨房,先给孩子弄口吃的,瞧那小脸哭得都红了。
花慧便这样住下来,这孩子也有大家跟着照顾,转眼她那几副药都吃完了,人的确有所好?转,气色也逐渐恢复,只是那凹下去的双颊无论?她怎么吃,都像是长不回来了一般,看着有些刻薄相。
柳小八发?现?她也不干活,酱油瓶子倒在了跟前都不扶一下,不禁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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