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正?方脸也不知这事到底办好?了没有,不好?明确给答案,只是同周梨细说:“高掌柜的意思,他卖这客栈是纯属被逼无奈,去年虽是赶着好?政策便宜买到手里的,但这将近一年来,在上头也亏了不少钱,如今虽可?以便宜你两成,但他想留在里面继续做这柜上的管事,你看如何?”
两成银子不少了,高掌柜想留下来做这掌柜也不是使不得,一来他熟门熟事,二来周梨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到柜台上去,即便他不做,往日还要另外雇佣人的。
便道:“这事儿?我愿意,但是我也要同他约法三?章。”大事上,还是要听自己的,他就是个柜上管事,替自己出面办事。
就是不晓得一直以来自己当?家做主的高掌柜可?是能接受得了。
所以周梨觉得这才要提前说清楚。
正?方脸得了这话,提议着,“要不过几日你家小郎君沐休了,我来做东,大家在外吃顿饭,再?做商量,你觉得然?后?”
周梨着急把客栈拿到手里来,毕竟字据都和公?孙曜签了。所以早日谈妥自然?是好?,“也好?,后日就是阿初沐休的日子,你定好?地方,我们到时候过去便是。”
一面又问起他这一带可?有小房屋。
正?方脸一听,以为周梨还要做那倒卖房屋的事情,只建议道:“有是有,但是这些个小院子都不大好?,价格也高,你拿手里是不好?出的。”
周梨方解释,是替前面的柳小八问,只叫他多挂心些,又道:“他往后身上也有负担,要给他婶子养老,价格若是能压,就劳烦你多压些。”
正?方脸连连点头,只说回去便留意。
柳小八一直都守在卤菜摊子前面,并没有听到里头他们在屏风后面说什么,不过见着正?方脸走后,还是来问周梨,“同他说了么?”
“说了,只回去就给你留心,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这屋子是要长住的,现?在价格也不便宜,咱仔细挑拣,不可?像是我当?初这般急匆匆的。”
转眼到了后日,这日却是落了春雨,街上湿答答的,周梨和莫元夕一起到卤菜摊前帮忙,柳小八赶了驴车去北市接白亦初。
那驴车进不去那些狭小的花街柳巷,白亦初便自己走出来,只叫柳小八在北市那宽广的大街上等便是。
只不过这一次,把他那三?个同窗一起给接回来了。
白亦初与周梨解释着,“先生有事情,要出门半个月,刘叔刘婶老家有事,又刚好?撞在一处,刘婶得回去处理,只留了刘叔一个人在书院里,怕是忙不过来,他也不放心这几个皮猴子在书院里,我想着便给带回家里来,也好?叫先生在外放心些。”
周梨听罢,笑了起来:“那感情好?,咱白得了些帮手,省得在花钱雇人了。”那客栈过了手,不少地方都要重新布置修整,周梨还想着拿钱找几个短工。
如今有现?成人,何必去花
那冤枉钱去?
一面叫白亦初换上那新的春衫,两人撑着伞一起出了门去。
至于顾少凌三?人,只交托给后院的月桂和莫元夕。
上次三?人来做客,也没闲着,赶上了推豆腐也跟着帮忙,所以年前冻了豆腐,周梨还让柳小八给书院送去了不少。
又说他二人出来,直径往正?方脸定好?的酒楼去。到那头正?方脸已经在等着了,见着如今又长高了许多的白亦初,只感慨他那书院里怕是吃得极好?,只不过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已高过自己去。
说话间,高掌柜也来了。
他原本也是这芦洲治下一处县城里的殷实人家,开的也是一家客栈,算是有几分机灵的,瞧着天灾要来就早早藏好?自家细软,携着亲眷逃难。
灾后回来,得知芦洲的房屋地契都便宜,便当?机立断买下了这一处客栈,继续老营生。
本来以为此后靠着接待这些差人们,与之?熟络起来,搭上那么一两条线,以后在这州府也算是真正?站住了脚跟,自然?是好?日子数不尽的。
可?哪里晓得这其?中?少不得些奸诈的,他背后没有一座山可?以靠,有几个拿他做人的?亏了银子不少,还要给这帮人点头哈腰做孙子。
好?好?的一个不惑之?年的人,竟然?是一年不到的时间,给气成了一个白头翁。
见了周梨和白亦初,虽晓得该要和她夸赞客栈的好?,才能多要些钱,但一肚子的苦水,实在是找不着人倒。
如今在正?方脸的陪同下,喝了两口酒,终究是忍不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给哭诉着。
也是难为他一个中?年人,在两个小少年跟前哭得这样凄惨不已。
正?方脸也在一旁感慨,“便是这样了,没有个权贵亲戚,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起来。”
这一点周梨是相信的。她那卤肉铺子生意热起来,后来还雇了月桂和香附,可?不就是因为公?孙曜去赏脸,才将名声给打出去的嘛。
如今见高掌柜哭得难过,便同他宽慰道:“没事了,往后也将腰杆挺直了,左右你这背后是咱们知府大人,不管是下面的差人,还是外地来的,都不敢胡来。”
这事儿?周梨还没同正?方脸通气,连白亦初也没顾得上说,所以这话一说出口,便是有些醉态的高掌柜也都齐齐看朝她,“你说甚?”
周梨这才解释着:“这客栈到我手里,往后就有两方东家,一来是我,二来是知府大人那里。所以往后可?不用担心这受委屈的事情了。”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晓得这客栈是公?孙曜的了,哪里还敢乱来?
高掌柜一听,欢喜不已,酒也醒了大半,忙催促着周梨过契。
只是他这样浑身带着酒气,今日怕是不成了,便商议着明日去衙门过契。
高掌柜则转头同正?方脸问,叫他赶紧给自己在附近寻一处院落,最好?明日就能叫他带着亲眷搬过去,也早些将这客栈收拾出来,快些开门做生意。
正?方脸没道理有钱不赚,这里大家从酒楼散了,就急忙去给他办。
隔日周梨去衙门里与高掌柜过了契,还特意将公?孙曜给请来一并落了大名,也算是告知整个衙门,这客栈的生意,是有他公?孙曜一份的了。
本来周梨还叫了白亦初,可?是他四人昨晚在书房摆了两盘棋子,杀到半夜才吹灯,周梨怕扰了他休息,便自己去。
过了契,又和高掌柜签了聘书,就只等过两日高掌柜搬出去后,周梨叫人过去收拾。
以前的跑堂也留了一个下来,厨房的还在,只不过那打扫房屋的早见高掌柜将客栈关了,以为是没人接手这烂摊子,早辞了去。
所以还需得雇人,这事儿?仍旧是找正?方脸来办。
白亦初听了,不由得笑着打趣,“他倒更像是你的管事,什么事情都替你鞍前马后地跑。”
周梨知晓正?方脸帮了自己不少忙,但嘴上仍笑道:“我也没少叫他挣钱,双赢的事儿?罢了。”
又同顾少凌他们说,“外头是不敢放你们出去玩的,不过整日困在这家里也无趣,明日我带你们到那客栈里转一转。”
几人不知所以,还以为周梨带他们出去玩,翌日还一早起来,兴奋不已。
不想一个驴车全部拉过去,刚进客栈,周梨就一人给他们扔了一条毛巾,“都像是阿初一样,包在头上,这客栈有一阵子没人住了,咱们就打扫二楼天字房,开干吧!”
顾少凌扯着嘴角,将手里的毛巾翻来覆去看,“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玩儿??”
“劳动光荣,放心我又不会叫你们白干,昨日不是听你们说馋桂花楼的酒菜么?好?好?干,我已经那头喊了饭菜,干完回去就能吃现?成的。”周梨当?然?也不可?能厚着脸皮叫他们干活。骗一次两次的,第?三?次万一真有事,谁还会相信自己?
所以好?处肯定是要给他们一些的。
周梨也不知道为什么云长先生不愿意他们出来,这都是大孩子了,难道还怕被拐了去不是?
心中?不解,不过也没去细想。
而顾少凌几人听闻有桂花楼的大餐,一时来了精神,又是拿扫帚又是鸡毛掸子打水的,积极不已。
白亦初见他们一个个撒丫子朝楼上跑去,踩得楼梯咚咚响,忍不住啧啧道:“没得救了,你们这幅蠢样子,真担心哪一日跑出去,叫人一两银子给骗走了去,难怪先生不愿意他们出来。”
周梨闻言,只怕还真是了。
随后两人也上了楼去。
约莫是他们收拾好?,那边高掌柜没顾得上自己才搬家,就匆匆忙忙领着人来收拾其?他地方。
周梨也按照此前的约定,请他们吃了桂花楼的酒菜。
几乎是他们前脚才到家里,后脚几个挑夫就挑着贴着桂花记几个大篓子从周记后门停下。
打开那篓子上面的竹盖,里头便是周梨订的席面,香味一下将阿黄夫妻俩给引来。
不过如今俩猫虽然?是也有些嘴馋,但好?歹是每日能吃饱,没做出什么抢食的动作来。
过了两日,正?方脸又来家里,因白亦初他们都在,便过了穿堂进来,只说柳小八要的院子已经找好?了。
闻言,周梨只将白亦初几个喊去看着卤菜摊子,让柳小八同正?方脸去瞧。
买房子,迁走户籍,搬家,也是耽搁了柳小八两天。
好?在白亦初虽自打卤菜开起来后,他虽然?几乎都在书院里,但是人聪明,这卖菜还会被难到么?
只是偏小狮子他几个捣乱,给卖错了一回,将人家要的菜给装错了,偏偏客人又忌口,如此害得人家多跑了一回。
周梨一见着光景,不免看着他三?人有些微微发?愁,与白亦初说道:“云长先生这样惯着他们怕是不行的,总不能在书院里养一辈子,这不接触外界,往后可?怎么活?”
当?然?了,也没有那样夸张,活是能活的,就是活得吃亏。
白亦初苦笑,“不单他们如此,我瞧先生也是这样的,学问是好?得没话说,又精通这六艺,可?是人情世故上,总是差了一筹,我想若不是书院里有刘叔和刘婶,怕是早早就关门大吉了去。”
周梨没同先生仔细接触,这倒是不晓得,一听这话,便晓得书院落魄到如今,怕是也有与先生不食人间烟火脱不了干系的。
两人在书房里说着话,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随后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小狮子急色匆匆进来,“阿初阿梨姐,了不得出大事了,你们隔壁卫家出了人命!”
卫家郎君昨日晚上听说因为腰杆痛,喝了两口自己泡的药酒后就闹头疼,疼得站都站不稳,为此半夜里他娘子卫谭还过来敲门,借了驴车,将人送去医馆。
怎么就出了人命?
和白亦初相视了一眼,急忙走出来,却见着早春的院子里一个晒太阳的都没有,唯独阿
黄夫妻俩盘在凳子上打哈欠。
哪里还用说,都去隔壁看热闹去了。
他二人也随着小狮子到了铺子外面,果然?见卫家门口层层叠叠地挤了不少人,卫郎君的老娘坐在门槛上哭天喊地的,他娘子谭氏头上已经裹了白孝布,指着店里已经腾空纸火,她男人的尸体就摆放在正?中?央的门板上,“天可?怜见了,可?怜我男人年纪轻轻丧了命去黄泉,留下我们这寡妇孤母的,以后当?是如何活啊?”
然?后说都是那郎中?给开错了药,把她男人给药死了,郎中?也叫她娘家的兄弟们给拽来了,要他抵命。
她哭的悲切,一张带着几分魅意的娇俏脸上,眼里却是眼泪花儿?。
看得几个围观的寡妇也好?生心疼,连着元氏也跟着抹眼泪,“好?好?的一个人,为人又实在,怎么就忽然?没了去?”
不过哪里有叫人直接抵命的,到底如何还是要衙门里来定夺。
要说这郎中?,竟然?也是个熟人呢!姓韩,因他年轻,大家都喊他小韩大夫。铺子隔壁一条街上,听说因为在老家里受叔伯的欺压,一气之?下就自立门户,到这芦洲来开设医馆,治病救人。
店铺虽然?不大,但人本事是有些的,上次月桂身子不好?,只在他那里抓了一副药就给治好?了,还夸赞了一回,只说这些个年轻郎中?,也不见得个个都是绣花枕头,真本事的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为此,又介绍给了元氏。元氏年轻时候没少叫她那前夫喝醉了殴打,留下不少旧伤,那天气变化的时候,总是闹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去他那头看,也是抓了几副药,吃了半个月就有了明显的效果,周梨好?去过医馆拿药好?几次。
可?不想这才两个月不到,他就药死了人。
这样围了许多人,本来这里离衙门也不太远,便有官差来,听说犯了人命官司,只马上就拿了链子,将那小韩大夫给锁了,带衙门里去。
至于这苦主家中?,卫老娘向?来不是个能当?家做主的软性?子,这会儿?没了独儿?子,又哭得伤心欲绝,几次昏死,如何能指望她上衙门里去?
便喊了这谭氏一并过去,好?给她男人一个公?道。
谭氏哭哭啼啼却不愿意去,只回头扑在自己男人的尸体身上,“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是吃了他的药,我男人才一头倒下没了气,还有什么好?查的?我瞧你们别是看我家没了男人,打定主要要算计我们,又想叫我男人死了不得安宁,死了还要把他开肠破肚。”
她这番话,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但来办这事儿?的衙差也是个性?子和善的,见她哭得难过,十分可?怜,也是很体谅她,便解释道:“这办案子,总是需要证据,你说是他害的,可?是刚才我们锁他的时候,他又在叫冤枉。”
“他叫冤枉,难不成他就冤枉的么?我男人可?已经倒在这里,尸体都凉透了。”谭氏与之?争辩着,抱着尸体不肯撒手。
那卫老娘醒来,也听说衙门要将儿?子带过去挖心掏肺,这哪里使得?自然?也跟着谭氏一般,紧紧把尸体给护住,“万不可?啊,我儿?走得忽然?,临死一件体面衣裳都没能穿上,你们还不愿意留他全尸,不该如此作践人啊!”
这般一闹,围观的老百姓里也有人点头说是。
衙差没得法子,只能先将嫌疑人给押了衙门去,只是也告诫着,不要忙着办丧下葬,等着老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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