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如今见周梨来了?,只忙上前拉起她要去?房间说话。
“我正好也有?话与你说。”周梨顺手拿起桌上的杏子,一起和她进屋子里去?。
只不过那杏子还?未完全熟透,一入口酸倒牙,叫她连喝了?两口茶水,这才去?看杜屏儿写?出来的话。
杜屏儿心里急,早一进门就急忙拿起自己桌上的炭笔将自己心中所?想问的话给写?出来。
周梨这厢看了?,却是没忙着回她,而是问道:“表哥和小韩大夫之间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
杜屏儿先是一怔,旋即点了?点头。
周梨见此,若有?所?思:“那你也该晓得,表哥不同意?的。”
杜屏儿垂下?头,两只放在桌面的手相互绞着。
“既然你晓得,你还?是想要同小韩大夫在一起?哪怕晓得表哥会不高兴?”周梨再?问。
杜屏儿沉默了?片刻,才点头,目光里有?着几丝坚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拿起炭笔沙沙在纸上写?了?一大堆话语。
无非不过是知晓杜仪觉得欠了?杜家的,将来要给她找一个世间最?好的夫君,而小韩大夫又属于杜仪的家臣,于杜仪看来的确是配不上杜屏儿。
但是杜屏儿觉得,她就算是治好了?喉咙,也不是那上京里的贵族小姐,学不来他们的优雅高贵,如何配得起那些个贵公?子?
而跟小韩大夫,他们是能说到一处去?,所?求也非富贵荣华,只要平安喜乐。她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只想要过这平凡日子,什么高门大户,是断然不合适自己的。
显然,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小韩大夫在一起的。
周梨见了?,沉思良久,最?后?问道:“真要在一起,不后?悔?”
杜屏儿仍旧点头。
周梨盯着她看了?会儿,似乎想要等她反悔一样。不过最?后?也是没等得,于是便笑道:“其实就是以后?反悔也不要紧,如果过得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你也不要因为今日是你自己的选择,从?而以后?便委屈自己那样过一辈子。”
杜屏儿不解周梨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看着她。
周梨微微一笑:“阿初努力,想出人头地,是让我将来不受制于大部份人。一样的道理,我们努力,也是希望家里的每一个人将来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你也一样。”
她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杜屏儿的肩膀,“屏儿姐你也一样,有?很多选择。所?以今日之事,虽说是定了?一辈子,但若真过得不好,你也可以回头。”
她说得这般清楚,杜屏儿哪里还?不懂?周梨在告诉她,她有?诸多的后?盾,哪怕将来和小韩大夫没有?过上自己所?预想的好日子,也可以回到这个家里来,他们会为自己解决一切。
她这个时候的感?动,已经?不仅仅之时用一个拥抱就能表达清楚的了?。
周梨被她抱在怀中,依稀听到了?她那静悄悄的嗓子里,似乎正发出一种轻而陌生的声音。
她忽然有?些惊喜地松开杜屏儿,伸手摸着她那微微颤动的喉咙,“屏儿姐,你再?试一试,我好像听到你刚才发出声音了?。”
杜屏儿整个人都沉浸在那种感?动之中,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在这不经?意?之间,居然发出声音了?。
当下?听到周梨一说,也下?意?识伸手朝自己的喉咙摸去?,然后?张着嘴,根据自己以往的记忆试着发声。
随后?一个生涩的音调从?她的口腔里传出来。
很小很轻,但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周梨欢喜得不行,只马上喊了?香附去?请小韩大夫过来瞧。
这算是今年最?是欢喜的一件事情,杜屏儿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只是已经?好几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她,对于音节已经?有?些陌生了?,开始说话的时候磕磕碰碰的,有?时候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但大家还?是欢喜,元氏只当晚就急忙烧香通知周老大,喊他告知周香椿一声。
也开始和周秀珠张罗着杜屏儿和小韩大夫的婚事,只等这三书六礼走过之后?,婚期就给订在了?腊月里。
只不过这些事情周梨却没法插手,一来她对这些不懂,可以学但却不能拿来练手,这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二来这又是今年的院试结束了?,她弘文馆那条巷子如今出了?名,还?不等里面住的考生搬走,就有?人提前来预定房屋。
周梨却是没有?法子马上给人答复,还?要先仅着里头住着的人来。
反正这个秋天,家里是没有?一个闲人的。
便是白亦初因为院试书院放假回来,也是在跟着帮忙写?帖子。
常言说得好,那穷在闹市里无人知,贵在深山却有?远亲。他们家如今好起来了?,去?年白亦初又夺得了?一回榜首,算是将周家的名声也远扬出去?,那送礼登门拜访的人比比皆是。
如此一来,人家中有?什么大小事情,这头也是要回礼过去?。
一来二去?的,竟然走动起了?许多朋友来。
眼下?杜屏儿要出阁,算是周家的喜事,自然是少不得要书写?不少帖子请人喝喜酒。
白亦初自己被抓来写?帖子就罢了?,连带着来摸鱼玩耍的挈炆也没落下?,唯独那小狮子字写?得不大端正,才被排除在外?,得了?两分清闲。
元氏只依稀认得几个字,但看着那帖子上一笔一划端方好看的字体,也是万分的欢喜,“从?前是怎么做梦也没有?想到,家里会有?个秀才公?。”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帖子,“还?叫秀才公?们免费写?字,这若是在乡里,是要花不少润笔费的。”
当然,也没落下?小韩大夫这个秀才女婿。
她觉得周家现在是真的好极了?,和杜屏儿商议着,等明?年叫她带着小韩大夫回去?,将她爹娘和姐姐的坟迁个好地方。
这件事情也是杜屏儿一直心心念念的,自然是说好。
今年院试给城里带来的热闹,一直持续着。又大抵豫州那边的战事几乎没有?什么进展,这么久了?还?是两方对峙。这使得大家对于战争的恐惧也一点点就被抹掉了?,加上大部份男人都已经?回来,所?以大家几乎要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的意?思。
小韩大夫那头请来人下?了?聘的第三天,城北那些租种着周梨三丫口三十亩水田的佃户们,也来了?家里。
因为今年年初男人们被带到战场上走得急,原本?定好的租子,周梨起先只要了?一半,这一半是等他们将粮食收了?仓里,换了?钱再?一起给自己。
所?以他们这是来兑现了?。
除此之外?,还?带了?些自家种的瓜果,只道虽是不值钱,但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一面怯怯地同周梨提,还?想继续租。
他们几乎没给自己惹过什么事情,听说禾苗才冒芽那一阵子,三丫口的宋
家人沉不住气,去?使了?坏,他们也是自己解决的问题,没来找自己。
最?后?是如何解决的周梨不知道,但觉得他们不麻烦人,出了?事情能埋头解决,而非哇哇大叫,也是愿意?将田继续交给他们。
正好白亦初也在家里,只叫他写?来了?契约。
这事儿落实,弘文馆那边又是住满人的,周梨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唯独就是云众山他们这去?了?大半年,也没个音讯。
白亦初也没少去?那头打听消息,只不过总是不尽人意?。
这眼下?要入冬了?,仍旧是没消息传来,叫周梨越发担心,“这一阵子我也是留心了?那几个州府,没听说过哪里出个什么大案。”
她不担心云众山会做出卷钱跑的事情,唯独担心他们在外?出事。
白亦初和她所?担忧的不一样,“他们有?功夫在身上,在道上也小有?些名声,该不会和绿林们起了?冲突,我倒是怕他过于重情义,反而容易受骗,到时候没了?钱财,又不好意?思回来见你,才迟迟在外?头。”
不过想着这头还?有?不少兄弟,云众山也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便建议道:“我也观了?宋晚亭差不多一年了?,看他从?云端到泥泞里头,如今也是能沉得住气的人了?。而且终究是念了?那许多书,若云大哥他们还?要做这一门生意?,到时候喊宋晚亭跟着出去?。”
周梨这一年里,见过宋晚亭几次,只觉得这人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一双眼睛再?没了?当初那种单纯清澈了?。但给她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很不好,所?以不是很放心,“他这人真能信么?别到时候叫他外?头,反而把云大哥他们卖了?去?。”
白亦初只叫周梨放心。那宋晚亭如今是变得多疑了?些,谁也不信,便是自己他也不全信,可自己许给他的好处总是真的。
周梨也没忙着做决定,只说等云众山他们回来再?说。
云众山的消息是没等来,这冬月底等到了?顾少凌的信。
他那信里只说见着白亦初说提过的李司夜,说这人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救了?霍将军,如今被调到霍将军帐子跟前。
周梨疑惑,“不曾听说开战,他上哪里救的人?”又少不得吐槽如今这个霍将军名不副实,是个酒囊饭袋,哪里是行兵打仗的行家?吸的都是他那早逝嫡兄的骨血。
周梨不喜欢出去?看戏听书,所?以闲暇时候都是看书,自然对于当朝的历氏也十分了?解。
尤其是在跟保皇党开战后?,听说两处的将军都是行不得大事之人,便不信满朝文武,真没有?一个能上战场的。
却发现原来霍家,还?是出过人物的。
确切地说,以前的霍家鼎盛过,他们的功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还?仍旧存在,只是享受到这份功勋的,却是旁人。
那霍将军英年早逝,夫人也撒手归去?,听说两人倒是有?个独子,却是小小年纪就意?外?染病去?了?。
偌大的将军府和勋爵都传给了?老将军那继室所?生的儿子手中。
白亦初也疑惑,只不过见周梨提起那霍将军来,便道:“好像咱们知府大人,同那霍家也是亲戚来着,他母亲原本?是霍家的姑娘。”只不过和当下?这个霍将军是同父异母罢了?。
提起这些个事情,也自然而然说起了?朝堂上的事。
若是旁人,周梨才不会与之说这些,但想到白亦初往后?也是要入朝做官的,自己早和他说些,也算是提前适应一分。
因此便拉着他到桌前来,“我觉得咱们朝中不是无人可用,只不过是咱们圣上大抵觉得这皇位也是抢来的,自己坐得不安稳,所?以这兵权也不敢交给真正会行军打仗之人。”说着,便写?了?个公?孙二字。
公?孙曜是走了?和家族不一样的仕途,可是他公?孙家并不像是霍家那般没落没人了?啊。那么一大家子,将才总是能挑出一两个来的。
但正恰逢他们真有?本?事,所?以当今圣上才不敢真放他们去?豫州打仗,不然如何能坐得安心?
白亦初本?就是个聪明?人,早就想到了?这些,但如今听周梨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既担心她这话叫人听了?去?,少不得是要落个杀头的罪,又是对朝廷的失望。“他疑心重,宁愿用霍家那样的蠢物,也不愿意?启用公?孙家的人,早些将这一场战事结束,这样对老百姓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再?位之人,怕是早就忘却了?初心,如今只晓得要如何谋住自己的位置,哪里会去?想旁的?”周梨叹了?口气,“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其实就是天大的笑话罢了?。”
随后?看朝白亦初,瞳仁里满是真挚:“我们要在这个世道生存,总是不能独善其身的,我们也不求做个什么好人。但是阿初,往后?你走远了?,我也求你不要忘却你的初心。我想我爹给你当初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你一直待我如初,然我如今却希望,你这心底终保持此刻的清醒,到时候莫要被那权利富贵迷了?眼睛。”
白亦初听着周梨的话,有?时候总觉得她明?明?和自己一般年纪,却能想很多长辈们才会考虑的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周梨,等她说完后?才笑起来,“你真是个操心的命,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么?我求我所?求,但却也不会去?害谁。”当然,如果对方一定要为难,那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是这些他没同周梨说,因为两人心中都有?数的。就像是周梨说的那样,不去?主动害人,但是有?人害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解决掉。
因为世道就是这样,他们想要活着,又要活得好,怎么可能保持一身清净?不沾半点污浊呢?
反正要周梨像是云长先生那样,她是做不了?的。
她就是个俗人。
因为要临近腊月了?,杜屏儿要出嫁,又要忙着过年,家里自然是忙了?起来。
周梨本?意?是打算再?雇两个长工回来,可元氏觉得家里其实也就忙这一阵子,到时候忙过了?,大家也是闲着的,总不能白养两个人。
又道这一两年来,银子越来越不好挣。
周梨想着云众山他们也还?没音讯,自己那银子多半也是撒了?水里去?,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虽手里有?钱,但往后?要花的地方多了?去?。
这日元氏不得闲,只叫她去?城外?帮忙还?愿。
正好白亦初也在家里的,周梨只喊了?莫元夕一起,让白亦初帮忙赶着驴车,一起到城外?庙里去?。
这头毛驴是当初白亦初用柳小八卖狼皮分来的钱买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垂老了?,走得慢吞吞的,白亦初在前头赶车,周梨和莫元夕穿得厚厚的坐在车板上,“过了?这个冬天,让它休息养老算了?,这么多年来,在咱家一年三百多天,没有?几天是得闲的,几乎每天早上都要和元姨他们去?市场上买菜,也是辛苦。”
她这话是和白亦初说,转头又跟莫元夕说:“换两马车也好,冬天不用这样受罪。”
莫元夕以为她冷了?,把自己的手炉也往她手里塞去?,“早该换了?,就是夫人舍不得。”
白亦初在前面赶着驴车,只见着路边树上都挂满了?冰凌,那风一吹便断裂开,直接砸落在地上,堆积得厚些的地方,很是容易叫车轱辘打滑。
他索性跳下?车,“你俩坐稳了?。”只瞧着这被大树包围着的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时不时有?冰凌落下?来,车注定是不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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