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梢
宋让的动作顿时僵住。
循柔靠在他的肩上,“怎么不擦了,浑身都是汗。”
宋让把手帕贴在她的背上,轻柔地擦拭,如此一来难免会擦枪走火,周而复始,从天黑到天亮。
翌日一早,当循柔再次听到练剑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宋让都不会累吗?看来是他根本没有尽心尽力,居然还有精力练剑,她咬着牙想道,下次拖他个一天一夜看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床。
这个问题若是让宋让来回答,大概还是能的,习武之人本就跟普通人不同,提高境界也是在淬炼筋骨,宋让怕伤到她,已经很克制了,一天一夜差点事,三天三夜或许有点可能。
宋让不知道循柔在这事上牟足了劲儿,还以为是打扰了她休息,便想着换个地方去练。
他换地方有什么用,循柔就不喜欢他练剑,也不喜欢他每日早起的劲头,他有那工夫练什么破剑啊,练她多好。
宋翎都瞧出了循柔的那点幽怨之气,不由得问道:“嫂嫂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了吗?”
循柔以手支颐,垂下纤长的眼睫,“你哥哥欺负我。”
宋翎愣了愣,心里觉得哥哥不会欺负人,但看着循柔落寞的神情,她嗫嚅道:“哥哥怎么能这样,太、太过分了。”
循柔点了点头,连他妹妹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很过分,他就算不累,陪她躺着又怎么了!
这般想着,回去的时候,循柔看到宋让就轻哼了一声,越过他就走。
宋让追上去,“你不高兴?”
“没有,你去练剑吧。”
如果之前还有迟疑,那么听了这句话,就知道她一定是不高兴了。
宋让看了看她,把什么东西朝她送了送。
循柔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被他托在了手心,她瞅了瞅他,又瞧了瞧那只小兔子,“今晚吃兔肉啊?”
他艰难地说道:“也行。”
循柔噗嗤一笑,从他的手上拿过那只小兔子,嘴上嫌弃地说道:“这点肉够谁吃的,养着吧。先说好了,是你养,我可不管它。”
宋让牵了牵唇,“好,我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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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两个人正说着话, 常介突然来了,神情有些着急,瞅了循柔一眼, 拉着宋让到旁边说话,循柔抬了抬头, 又继续捏兔子去了。
近来无相门出了些事情, 已经有三名弟子离奇死亡, 这三个人死法相同都是被利刃破开胸腔而亡,事情没有传开,但无相门中的几大长老以及宋聿明都已经验过了尸身, 心里无一不掀起惊涛骇浪。
当年白道围攻魔门,他们都曾亲历过, 自然也见到了天魔刀, 只要见过那把刀, 就没人会忘记。它与日月山河剑不同, 有着摄人心魄的魔力,像一个绝色美人, 叫人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它的脚下。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这样的刀伤,各位长老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前段时间伏莲殿的种种行动,无相门早有觉察, 不光是魔门的人在找那把刀,他们也一直在派人寻找。
如果魔门再出一个圣君,哪里还有白道的生存之地, 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刀, 只有彻底销毁才能以绝后患。
“是天魔刀吗?”祁长老开口道, 他们只是远远地看过, 只有宋聿明近距离地接触过。
宋聿明沉吟道:“有些像,若说是天魔刀却又差了一截。”
天魔刀能在瞬间抽取对方的真气,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不断地拉着人往里靠近,若非有山河剑在手,段西池又心神失守,他或许也逃不出天魔刀的刀锋,只有亲自体验过的人才知道天魔刀远比人们想的要可怕。
祁长老叹道:“金叹老祖生死不明,伏莲殿的精锐死伤殆尽,这里面处处跟天魔刀脱不开关系。这次宋让回来还带回了寒玉石做的刀匣,唯独不见天魔刀的踪迹,也不知是落入了何人手中。这三名弟子的死因也是疑窦丛生,他们都是死在山林僻静处,很少有人经过,或许是碰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莫非是有人潜入了无相门?”
在众位长老沉思议论之际,祁长老对宋聿明道:“听素女说,这次宋让还带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这样敏感的关头,首先要怀疑的自然是外人。
宋聿明当然知道,宋让一回来便跟他说了,到底是少不经事,竟然将人带回了无相门,原本他想先把这事放一边,但此刻说到了这里,宋聿明略一思索,派人去把人叫来,他要亲眼见一见这个女子。
祁长老看了宋聿明一眼,在宋让的问题上,门主向来重视,不允许他有半点行差踏错。
这些年来宋让做得很好,天赋绝佳,悟性惊人,更难得的是他心思澄明,没有走上歪路,门主虽然不说,但心里也是满意的。
只是大家始终有个隐忧,毕竟宋让是那个人的孩子,体内有那人灌入的真气,因着功法相异,庞大的真气疏导不开,每年都要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神志不清,随着他的功力见长,已经越来越难控制,这将来要是控制不住了,又当如何是好?
最近事情频发,天魔刀又隐有现世之像,叫人不得不忧虑重重。
宋聿明派人来传话,常介听到了风声,先一步来跟宋让通风报信。
宋让看向常介,“多谢师弟提醒。”
常介摸了摸头,“你这样,我都不习惯了,反正你心里清楚就成了,我先回去了。”
相处了这一路,常介也看出循柔不光是天生神力那么简单,简直处处都是迷,但他不相信几个师兄弟的死会跟她有关。他已经把话说了,该怎么办让九哥去忙活吧,他就说女人麻烦,真是一点都不假。
常介走后,宋让跟循柔说了一声,刚出了院子,就遇上了前来传话的师兄。
“我跟你去。”
“但是门主说——”
“走吧师兄,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宋让这一走,直到天黑都没回来,他违背了父亲的命令,一直被罚跪在外面的石板上。
他的腰身挺直,目不斜视,投在地上的影子被黑暗吞没,像一座久经风雨的石像。
忽地一颗小石子破空而来,宋让抬手接住,凌厉的目光扫去,看清趴在墙头的人,眼中的戒备顿时散去,他握住石子,往灯火通明处看了一眼,这样的距离,稍有异动,父亲定然能觉察到。
他看向循柔,以眼神示意她赶快离去,但不知是循柔会错了意还是她故意唱反调,抬腿一翻,轻轻地越过了墙头。
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宋让看得心头一紧。
循柔如入无人之境般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抬步就想往里走。
宋让拉住她的裙摆,在她扭头看来时,轻轻地摇了摇头,别去。
循柔在他的面前蹲下,一瞬不瞬地看了他片刻,旋即收回目光,倚在了他的身上,拉起他的手,在手心写字,写完仰头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宋让撑着她的身子,拢了拢手心,点了一下头。
从一开始她身上就带着许多秘密,他都知道却也没想揭穿她,他有过许多猜测,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他喜欢的她这个人,与其他的事情无关。
那日七夕,他也去了那座宅院,消息是从四季布庄获取的,知道在此地有伏莲殿的人出没,他为了找她便去了那里,看到的是满地尸首。
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身上的伤口很奇特,像一根细如发丝的红线,一点血也没有溅出,屋里还有一具躺在血泊里的白骨。
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直直地映入眼帘,那是一根发带,早上的时候,他亲手给她绑在了辫子上。
收好发带,他把后院的门也一并破开了,走在街上,想着她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还有在四季布庄探知的内情,让一个他许久没听过的词再次出现在脑海中,是那把至快至美的天魔刀。
这天底下但凡知道山河剑的人就必然知道天魔刀,比起山河剑,天魔刀要更为神秘。
一把刀会变成人么?他不知他为何会这样想,心里又莫名的笃定,仿佛本该如此。
这次无相门里三个弟子接连死亡,宋让也去看过,伤口是有些类似那日在宅院中看到的伤口,但是两者并不一样,威力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个关头,他不想让父亲看到循柔,一旦察觉到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上次传给他的密信里,已经表明了门里的态度,一旦发现天魔刀,务必要将其毁去。
世上只需要一把可定乾坤的日月山河剑,不需要蛊惑人心的天魔刀。
宋让不知道他把她带到这里是对是错。
循柔不喜欢魔门的人,也不喜欢白道的这些人,当年的那件事里,他们都有掺和。
但是宋让不一样,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久别重逢。
她想要他陪着她,当她的刀奴,看到他拿着那把破剑便觉得气恼,像是有人抢了她的东西似的。
循柔在他的手上继续写字,觉得空有点小,便拉开了他的袖子,干嘛要在这里吃苦受气,不如跟她一起走,外面好吃的好玩的比这里多多了。
她虽然私心里要他跟她走,但她也知道有个词叫做身不由己,做人看似享受的多,受到的限制也多,很少有人能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但是当他站在了顶端,谁又敢来置喙?
宋让摸了摸她的头发,循柔抿了一下唇,指尖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写下四个字,你个笨蛋!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宋让挑了挑眉,意外的发现,她的字写得很不错。
循柔的指甲有些长了,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道道红痕,她蜷了一下手指,拿眼瞅了瞅他,觉得他眉头微挑的样子甚是洒脱好看。
要是这会儿在屋里,早就干点别的了,哪像现在似的在这罚跪。
循柔对此很是不满,果断抛下宋让,自个回去睡觉了,让他吃点苦,才知道谁对他好。
宋让这一跪要跪上三天三夜,搁在普通人身上这双腿早就废了,循柔问他是不是因为她,见就见嘛,她还怕见人吗?
但是宋让说不是,他是想让他服软。
循柔不再说什么,夜里去看了他两次,给他带了些点心,亲自喂到了他的嘴里。
她也不知道又看了些什么,玩起了嘘寒问暖的游戏,非要一口一口地喂给他,然后再给他贴心地擦一下嘴角,在他的手里写字,问她好不好。
宋让硬咽下嘴里的点心,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是好,但是能不能给他带点水?
三日的惩罚还剩下一日。
白日里,循柔去和宋翎玩了一会儿,这个小丫头可比宋让受宠多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大堆,吃穿用度都很精细,不精细也不行,就她那个身体,不小心伺候着,恐怕长不到这么大。
宋翎跟宋让的关系很好,听说哥哥被罚跪,对此很是忧心,“我去求父亲了,父亲没答应。”
循柔戳了戳宋翎的脸蛋,一点肉都没有,“不用求他,宋让撑得住。”
她每晚都去探望他,他看着还行,体力好得很。
小丫头羞涩地看向她,眼睛亮亮的,像是让她再摸几下,循柔刚摸到她的小脸,目光忽地定住,遥遥地望向一个方向。
“嫂嫂你怎么了?”
“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
循柔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到了那人手里的刀,那是一把很像天魔刀的刀,眼前的身影也莫名眼熟,跟记忆里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那人突然回过了头。
循柔愣了一下,“……刀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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