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东方宾馆前面停放着一些豪车,这显然是外商们用的,旁边是露天泳池
,有些外国客人正在里面游泳。
再往前走,这东方宾馆就紧挨着广交会会场,三个人先到广交会会场前逛了逛,看得出这边筹备人员正紧锣密鼓地忙乎着,交易会前停放着一排排的大巴车,这是预备接送商家们的。
因为交易会还没正式看,孟砚青几个只能大致看看里面的会场布置示意图,可以看得出,珠宝玉石展厅位于交易会的一角,里面不但设置有各样矿玉石,还有骨刻玉雕,传统品牌珠宝以及铁石制品等。
这么大概扫了一圈后,孟砚青心里多少有点数,便带着他们杀向别处了。
“前些年,岫玉更值钱,肇庆有几家岫玉加工,他们的岫玉都是拿到老城区长寿路两边的几家铺子卖,最近两年,翡翠开始走俏了,他们看到了翡翠的价值,陆续弃岫玉改做翡翠,我们先去长寿路看看。”
“还有佛山的平洲和揭阳的阳美,现在都有人开始做了。”
这些信息,以霍君宜原来首饰进出口公司的关系,他肯定知道的,但他没明说,其实就是彼此存着私心罢了——当然了,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有路子的才能挣钱,也不怪人家把着这些信息不说。
谢阅好奇:“他们这些原料从哪里运来的?”
孟砚青:“有一部分是从云南边境收过来的,不过据说现在广东人又走通了另一条路子,把毛料从仰光通过水路运到香港,再那里卖出一部分后,剩下的再进到平洲、四会、揭阳的路子,这几个地方虽然都不起眼,不过从清朝末年时候就做玉雕生意了,也算是有些渊源传承的。”
她解释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散货,所以我们现在去逛,也只能挑一些好的随便买买,真要大块的翡翠料子,还是得去交易会。”
陆亭笈想起昨晚孟砚青教的那些诀窍,倒是信心满满:“没事,不在多少,关键是买到好的,买到一个好的,能顶一百个普通的!”
孟砚青笑看了一眼儿子,有些无奈:“纸上得来终觉浅,你先练练手吧,万一买亏了,我都怕你哭呢。”
陆亭笈:“怎么会呢,看我的吧!”
谢阅嘴上没说,但心里自然也是斗志满满的。
孟砚青带着两个人乘坐公交车赶往长寿路,一路上正好看看广州的风土人情,建设中的广州热火朝天的,春暖花开中处处时髦,不过路边也有一些扛着包的农民工,一看就特别土,估计是来打工的,更有推销的美容店女郎,都烫着大波浪发,带着墨镜,一个个叫嚷着,特别卖力气。
就在这热闹中,陆亭笈突然蹙眉:“母亲,你看那边。”
孟砚青看过去,却是两个穿着军绿服装的女兵,正在那里大声叫卖着,卖得是抹脸油和口红等。
而就在她们身后,是一个红底黄字的条幅,上面写着部队番号,番号下面是“创新用品咨询处”字样,落款是日用化学厂。
两个男孩子多少是知道一些时事的,自然也听长辈提起过。
陆亭笈:“这是不是军队工厂造出来的日用品?”
谢阅:“那看来就是了,裁军裁的。”
这几年百万大裁军,军队陷入军费不足的困境,国家支持军队自办企业来缓解财政紧张,于是制造核武器的工厂去造雪糕了,制造坦克的工厂去造洗衣机日用品了,部队工厂生产的产品据说质量有保障,倒是有不少人去买的。
孟砚青看着那两个女兵热情推销着,吸引了不少街头群众。
她也就道:“我们也去买点,就当支援军队了。”
世事是一个轮回,谁会想到昔日的人民军队会有这一日呢,只希望有一日,他们能够重新回到他们应有的岗位。
那抹脸油包装简单,不过看得出质量确实不错,孟砚青一口气买了十几瓶,全都让两个男孩子拿着。
“以后,你们两个一人一瓶,抹起来吧。”
她这么一说,两个男孩子眉眼中都露出嫌弃。
孟砚青:“部队工厂生产的抹脸油,你们用多了,也自有一股威武气势,懂吧?”
陆亭笈和谢阅面面相觑,道理还能这么讲吗?
孟砚青:“怎么?不想用?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们你们竟然不想用,你们——”
她这话一出,谢阅忙弃械投降:“小姨小姨,我最听话了,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最听你的话了!”
陆亭笈拧眉,很不屑地看谢阅,这人说话真肉麻,跟条狗一样,简直要摇着尾巴打滚讨好了!
呸!
不过他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他忙道:“我当然也是要用的,你以前给我抹,我不是也觉得很好吗?”
孟砚青听着这才舒坦:“这就对了!”
一时却想着,回去后,再分给胡金凤几个各一瓶,就差不多出清了。
三个人继续往前,到了那玉器街,这边确实颇有一些店铺是卖玉器的,有岫玉,也有翡翠,至于样式却是丰富得很,手镯、耳扣、珠链、戒指、戒面等,手艺上乘,材质也不错。
不过孟砚青大致看了看,并没看到什么特别想要的。
这边应该都是祖上经营的,好货自然有,但是也没什么漏可捡,这种好货捡回去想卖掉,也未必能挣多少。
她还是想寻求更好的机会。
她往前这么走着,边走边教着他们两个:“你们看到没,他们这手镯上面都发光,那其实是喷了一层油。”
谢阅疑惑:“喷油?为什么要喷油?”
孟砚青:“为了让手镯拿起来滑溜,觉得手感好,所以你们如果要拿,一定要万分小心,可千万别摔在你们手里。”
哪怕十块的货,你一旦给人家摔了,那就是上千上万了。
陆亭笈和谢阅恍然,都不免感慨:“人心险恶啊!”
孟砚青笑了下:“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两位富家公子哥,把心思都明晃晃写脸上,走出去那就是挨宰的羔羊。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却是走到了一处市场,这边比起那边店铺就简陋许多了,不过一块木板一张雨棚罢了,不过里面摆放着的翡翠,却是价值不菲,比起店铺里卖的并不差。
这边摊位人少,有几个翡翠手镯不错,孟砚青便让两个孩子看看那几个翡翠:“你们辨一下。”
谢阅听着,细想昨晚孟砚青所说的,说是辨别翡翠主要是从三个角度,一是材质真假,一个是颜色真假,一个是区分其它容易和翡翠混淆的天然玉石。
他仔细回想了下:“这个是——”
谁知道陆亭笈已经抢先回答道:“这个是淡白瓜,这是浅阳绿,这个是梅花绿。”
谢阅顿时懊恼。
孟砚青颔首:“不错。”
陆亭笈小有得意。
孟砚青:“你们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可以多看看,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练眼力。”
三个人继续往前,偶尔看到合适的,她就让这两个孩子分析下,当然了最好是别引起店主注意。
这么走着时,孟砚青的视线落在旁边一个摊位上。
破木板搭起来的台子,上面铺了一层塑料油布,而那油布上摆着一些翡翠旧货,一看就是旧的,有些年月,有翡翠簪子,翡翠扳指等,显然这些都没法戴了,需要重新改制的。
而就在这其中,有一个翡翠镯子。
孟砚青这么看了几眼后,便带着他们走到一旁观看别的,之后淡声吩咐道:“把对面摊位那件翡翠镯子买下来。”
陆亭笈听了,看过去,却见那镯子虽然是个老式的,不过水头足,冰透水润,清澈见底。
他蹙眉,之后收回视线,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帝王绿吗?”
谢阅听了孟砚青科普的,已经知道帝王绿是非常贵重的:“真的吗?”
孟砚青淡声道:“不要问,去买下来,你们两个去。”
陆亭笈忙点头:“好,最高价呢?”
孟砚青:“一定要买下来,价格你们看着办。”
陆亭笈微怔了下,谢阅也疑惑,不过两个人还是道:“好。”
*
这两小孩倒是还有些心眼,过去后,先假装看别的,之后故作无意地问起这个,两个人叽叽喳喳讨论一番,最后才说要买这件镯子。
孟砚青全程留在别的摊位随意看着,并不参与。
最后两个人竟然真把那镯子买下来了,花了一千八百块,这自然是不小的一笔,毕竟现在翡翠在内陆其实没那么高的价。
三个人走到了一处角落,陆亭笈将那镯子交到孟砚青手中,孟砚青仔细把玩一番。
谢阅:“小姨,这镯子是不是有些来历?”
他觉得这镯子是好,但是孟砚青对这镯子的势在必得让他有些意外。
孟砚青:“这原本是一对,是我祖上长辈手中戴着的。”
陆亭笈听着也是意外:“那这对手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砚青笑了笑,才道:“你们知道建国前,有一个人叫川岛芳子吧?”
陆亭笈:“知道,是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的女儿,被送往日本,之后成为大汉奸,参与策划了几项重大活动,还协助成立了伪满洲国。”
孟砚青颔首,道:“当时在北平城,川岛芳子在东单开了一家珠宝店,但是她可是从来不花钱进货,她只敲诈。”
谢阅蹙眉:“敲诈?”
孟砚青颔首:“比如她号称要支援大东亚战争,在北平城的店铺里,看中了什么就拿什么,大家伙也没办法,她当时在北平城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这就是亡国奴的悲哀。当时川岛芳子看中了我家中长辈手中的这镯子,盯着不放,如果不给她,那必然引来麻烦,只能忍辱负重了。”
陆亭笈听得也直皱眉:“太黑心了!”
孟砚青:“好在,这镯子是一对,她不知道,所以我们被她敲走一只,留下另一只,算是一个念想,只是万没想到,今天竟无意中得了。”
陆亭笈听着,分析道:“我记得看过书,说日本宣布战败后,川岛芳子在东四九条胡同里被逮捕的,之后四八年执行枪决,这么说,这镯子应该是在川岛芳子死之前,被人偷偷带出去的?”
孟砚青:“估计是吧,阴差阳错,能回来一只,也算是祖宗庇佑了。”
谢阅听着,自然是惊叹不已,又觉得有意思,谁曾想到,在这旧货摊上随意逛逛,竟然有这等巧遇呢!
当下他的那眼睛便四处看,恨不得再有一个什么好玩的再捡漏一把。
不过三个人再这么继续逛着,也没遇到什么特别好的,孟砚青便随意买了些中规中矩的翡翠料子,倒也能说得过去,好歹能做几件翡翠镯子什么的,也能充作底库,贵在便宜,几十块的物件罢了。
*
第二天孟砚青起得特别早,她打算去两个男孩子房间敲门,谁知道敲了几下后,并不见动静,她正想说这两位实在不像样,就见那边走廊,陆亭笈和谢阅热气腾腾地过来了。
两个人都只穿了短袖的汗衫,汗流浃背的样子,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
见到孟砚青,他们笑着道:“我们一大早起来去跑步了,顺便逛逛这边的早市。”
说着,陆亭笈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却见手里竟然捧着一束花,赫然正是蝴蝶兰。
他笑着交给孟砚青:“送给你的!”
孟砚青接过来,那是用富贵竹和蝴蝶兰搭配成的一束花,富贵竹成螺旋形,蝴蝶兰这被设计成了聚宝盆的形状。
谢阅笑道:“人家说了,富贵竹表示转来好运,蝴蝶兰是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