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陆亭笈拧眉:“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不过他马上把我教育了一番,说我长大了,是男子汉,应该独立,让我自己一个人睡。”
孟砚青:“是。”
陆亭笈轻哼:“他就想把我赶走,给我讲大道理!”
可怜他当时年纪小,竟然着了他的道。
孟砚青轻搂住陆亭笈,道:“你知道后来他和我说什么吗?”
陆亭笈想了想:“他肯定叹着气说,这孩子这么缺心眼,该不会抱错了吧。”
孟砚青便笑出声:“你们父子啊……”
这么说着话,两个人也逐渐有些困了。
孟砚青抬起手,轻拍了下陆亭笈的背:“睡吧,明天我们早起。”
陆亭笈被孟砚青这么抱着,隐约有一股清淡的馨香,带着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感。
这让他再次想起小时候那为数不多的记忆。
他忍不住蹭了蹭,之后将脸埋在她怀里。
其实他记得,她说的拳打脚踢好像是中午午睡时候,因为他是由保姆照料的,要和保姆一起睡,只有午睡时候,是母亲带着他睡的。
午睡过后醒来,母亲会懒懒地起身,然后在午后的阳光下给他读书,教他认字,之后喂他喝水。
读书的时候,他会调皮地钻到她怀中,偎依在她怀中,听她给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读。
他就是在她温柔的读书声中学会了认字,然后听她夸自己聪明。
她说:“我们亭笈最聪明了。”
这么一声,之后就化在了风里,成为像梦一样朦胧的回忆。
曾经的他以为,逝去的一切不会回来,可是现在,她竟然回来了,依稀就是他记忆中的年纪,也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他埋首在她怀中,汲取着她的香味,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个美好的午后,被香香软软母亲抱着的时候。
这么想
着的时候,已经睡着的孟砚青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动静。
她竟然无意识地抬起手,轻抚了下他的头发。
陆亭笈:“母亲?”
孟砚青闭着眼睛,带着睡意轻轻呢喃了声:“亭笈最聪明了。”
乍听到这句话,陆亭笈身体微僵了下。
他以为她醒了,但是他静默了很久,才发现,她确实睡着了,刚才的动作,刚才的话,不过是她下意识动作,下意识的一个梦呓罢了。
陆亭笈闭上眼睛,将脸贴着她,感受着她身上香软的气息。
他觉得自己在缩小,从十六岁的少年,退化缩小成三岁的模样,三岁的他,依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在母亲怀中,享受着她的拥抱和亲吻,可以和父亲争宠。
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被融化了,融化在甜丝丝的蜜水中,浑身每一处都洋溢着真切的幸福感。
他终于也困了,就在这种甜蜜到不像话的幸福中睡去,临睡前,他低声道:“我也觉得我最聪明呢……”
第157章 边境赌石场
早上时候,孟砚青是被公鸡打鸣声吵醒的,随着那此起彼伏打鸣声,还有院子里大黄狗汪汪声,云雾缭绕间,那各家鸡鸣狗吠顺着山坳能传几座山。
陆亭笈竟然早早醒了,跑出去打了洗脸水。
他笑着说:“我听这边招待所说,他们的洗脸说都是以前的温泉水,用这个洗脸美容养颜!”
孟砚青抬手挡住那有些刺眼的太阳,笑着道:“好,我们洗漱过,吃点东西就赶紧出发。”
当下她略洗漱了,两个房间的人汇合了,就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早餐。
招待所里各样客人都有,有西装革履的,有衣着简单的,彼此都带着几分打量,也有的大声说着生意经,以及赌石的诀窍。
其中有一个还提起一位眼力好的赌石大行家叫龙哥的,大名叫王云龙,说是有缅甸军方的关系,听起来他们几个也是要和这位龙哥做买卖。
孟砚青听到这话,便状若无意地看过去,正唾沫星子乱喷说得带劲的,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看上去四十多,秃头。
听那意思,他以前是搞运输的,没挣到什么钱,后来巴上了龙哥,这才挣到。
孟砚青想起之前霍君宜提到的,说罗战松现在和边境一位叫龙哥的合作,看来就是这位了。
看来这龙哥在边境一带很有些势力了。
如今翡翠经缅甸进入中国境内,港台同胞也想来这里淘货,由此就有了广州人的介入,于是便有了缅甸——云南——广州——港台的翡翠运输路线。
但是这条路线上,有多少是正经经过海关交了税的,有多少是非法走私的就不好说了。
当地翡翠公司的翡翠竟然供应不上配额,其实这问题已经不小了,说明当地的翡翠市场已经出现了北京外贸总部不知道的情况。
但是北京那里却是风平浪静,一派岁月静好。
这边供应不上,拿到配额单的人提不到货,总归有人要往上面抱怨,外贸总部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情?
那位宋老板说起别的就是打开话匣子,可一提起翡翠公司的配额问题来,马上面有难色含糊其辞,明显是不敢说。
孟砚青微蹙眉,她是隐隐感觉,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的。
自打广交会后,她陆续听到过罗战松的消息,知道他赚了大钱,但是这钱从何而来,至少不是寻常珠宝公司的正经路子。
上次香港的展销会,对于内地珠宝商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没露面,这都不像他了,除非还有更大的利益在吸引着他,以至于让他对香港展销会都看不上了。
她这么想着时,就听那边几个人还在热火朝天说着,还是在说那位龙哥。
说那龙哥就没打过眼,这两年靠着赌石捡漏挣了不少钱,开了好几家公司,底下养着好几个车队。
其中一个用手指比划着说“得这个数!”。
一时大家羡慕得要命,又有人恭维那络腮胡子,听起来那络腮胡子要有一个“大买卖”,说是这一把做好了能发大财。
“冯哥,你干完这一笔,是不是就能抱着金山舒坦一辈子了?”
那络腮胡子冯哥连连摆手:“哪有哪有,就随便干干,我也是一个打杂跑腿的,还不赢怎么着呢!”
陆亭笈听着,顿时精神起来,支棱着耳朵听。
孟砚青注意到了,一时心里也有些无奈。
那本书中的种种虽然距离他们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罗战松再风光发达,他和自己儿子之间也没什么直接利益冲突了。
但是儿子对于赌石的这种痴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一直觉得做事要踏实,不能存在“赌”的心理,赌可以赢得一时,却不能赢得一世。
一个人哪怕赌对了九十九次,也许第一百次一个小小的失误就是满盘皆输。
她抬眼,看了眼儿子,心想自己得寻个机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在年少时得一些教训,从此记住,这样才能受益一生。
陆亭笈却丝毫没感觉到孟砚青的心思,他支棱着耳朵听那些客人讲赌石场。
同时正在大口吃饭。
这招待所的食堂并不大,看着不起眼,大家并没抱什么期望,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他们吃的清汤牛肉饵,牛肉很劲道,可以自己加各种调料,味足,牛肉汤也够味。
陆亭笈和谢阅觉得好吃,各吃了两大碗,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长身体,食量大。
吃差不多了,大家便出发过去找宋老板,宋老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他笑着招呼声,便让大家上车。
宋老板自己有一个伙计,是他侄子,孟砚青一行五个人,这样就是七个人,小货车并不大,还装载了一些杂物,大家坐在上面便有些挤。
这边的路并不好走,一路颠簸得厉害,宋老板大声给大家说着那边赌石场的情况。
陆亭笈好奇问起宋老板那位赌石大能人王云龙,宋老板侄子一听,却是道:“他啊,以前我还认识他呢,他祖上也是玉器厂的,就是吃这口饭的。”
宋老板连连点头:“对,他这两年在赌石场赚了不少钱,可是发了大财。”
陆亭笈便详细问起来,那侄子是热心肠,给陆亭笈介绍赌石场,介绍规则,说得特别清楚。
孟砚青对于儿子的种种表现,也是无奈,感觉儿子有点走火入魔了。
她也没法,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外都是茂密竹林树木,其间偶尔能看到竹楼,茅棚以及非常惹眼的白铁皮屋顶。
面包车赶到赌石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这里已经是中缅边境了。
这里属于两不管地带,赌石是由缅甸方面发起的。
说是赌石场,其实非常简陋,只搭了简陋的遮阳棚,连公共厕所都没有,那些原石便零散堆在空坝或遮阳棚中,前来赌石的商人戴着草帽,顶着酷暑,一个个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筒,或蹲着或跪着,在那里研究斟酌,商量价格。
宋老板低声给他们介绍:“这其实就是缅甸官方办的,这些翡翠原石他们都编号了的,编了号再竞标拍卖,这个叫公盘,这种公盘又分为明标和暗标,公盘交易后,原石就能直接过边境线运过来了,不然就是走私。”
陆亭笈:“那我们只能远远看着,不能靠近了细看?”
宋老板:“对,只让看,也摸不着,反正风险挺大的,要是眼力好,那当然是赚大了,眼力不好的,赔死!”
说到“赔死”这两个字,宋老板仿佛有些牙疼。
孟砚青感觉到了,询问地望向宋老板。
宋老板苦笑:“那不是我弟嘛,他这个人太莽,赌上几万块买了一块,结果打开一看,里面就是鹅卵石,可坑坏了,现在带着一家六口子住铁皮屋呢,没办法,就在路边练摊。”
这么说着间,宋老板遇到朋友,和孟砚青说了声,先忙活去了,孟砚青便带着陆亭笈几个随意逛逛,先看看这边的翡翠料子。
这些料子都是四处堆积着,每个都有编号,如果看中了哪个可以记下来,回头统一投标。
孟砚青倒是不着急选,她让陆亭笈和谢阅先看,锻炼下他们的眼力,顺便让他们知道下天高地厚。
陆亭笈、摩拳擦掌,他学了满肚子学问,觉得总算可以一展才华了。
他很快看中了一大块翠料,约莫几十斤重的。
孟砚青没吭声,只等着他分析。
陆亭笈见此,道:“我觉得这块翡翠毛料,皮壳老辣,有色花。”
孟砚青颔首:“那就试试吧。”
陆亭笈看孟砚青:“母亲,你觉得可以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