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陆绪章笑道:“也行,随你吧,看你自己将来的打算。”
陆亭笈听着父亲的笑声,略显温哑,有些疲惫。
他又想起姑母说的话,突然就有些心酸。
陆绪章自然察觉了他异样的安静,问道:“不过今天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陆亭笈:“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略沉默了下,才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就我对你的了解,你还是应该有什么事吧?”
陆亭笈便道:“天冷了,我想买几件新衣服,我手头没什么钱了。”
陆绪章:“嗯?”
他显然意外:“我给你的生活费不算低吧?你自己也有个小金库?”
陆亭笈:“都花了。”
陆绪章:“哦,是吗?”
陆亭笈很是理直气壮:“我长大了,总要交朋友,一起出去吃吃喝喝的,我出去吃饭,总不能让别人付账吧?所以花着花着就没了。”
陆绪章听此,也就没再问:“我书房上面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张农业银行的存折,那张存折里面钱不多,只是日常报销的钱,不过应该足够你花了,你自己去拿吧。”
陆亭笈道:“那我就拿出来先用了。”
陆绪章:“好。”
这件事谈妥了,陆亭笈又道:“父亲,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陆绪章:“嗯,说吧。”
陆亭笈想着怎么开口。
陆绪章感觉到了儿子的犹豫:“怎么了?”
陆亭笈终于道:“父亲,我听说,有人给你介绍了一位阿姨?”
电话那头,陆绪章温声道:“亭笈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
陆亭笈:“我只是想问问。”
陆绪章:“是有这么一回事。”
陆亭笈听着他那轻描淡写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不满。
没有缘由,但是来势汹汹。
于是他开口道:“那现在呢,什么情况了?我听说那是李爷爷给你介绍,你在国外一直不回来,是因为要见她吗?”
电话那头的陆绪章蹙眉道:“亭笈,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陆亭笈:“我都这么大了,还需要别人和我说什么吗?还是你认为我是傻子,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要谈一个对象!你们金玉良缘相逢于海外!”
陆绪章:“哦,让我猜猜,是你姑母和你说的?该不会我已经在谈了吧?”
陆亭笈:“差不多吧!”
陆绪章声音便有了淡淡的凉意:“你也看到了,我基本每年都得相亲几次,至于谈对象,传闻中我谈过的对象加上脚趾头都数不清了,至于这个,还没影的事呢,你着急什么?”
陆亭笈:“可是这个不一样,你为什么延迟了行程,真的只是因为工作的事吗,我听家里说,你这次的访问已经结束了,你是因为私事才留在国外的吧。”
陆绪章听此,便沉默了。
陆亭笈在父亲的沉默中察觉了他的闪躲,这让他心生不安。
父亲的行程一直排得很紧,结果现在竟然因为一个相亲的阿姨故意延迟了行程,就为了见那么一个阿姨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知道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拼命地想给父亲介绍对象,但是这一次,他隐隐感觉不一样,这次和以前所有的都不一样。
他压下自己的情绪,问:“父亲,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延迟了行程?你不是本来前几天就要回来的吗?是因为那个阿姨吗?那个阿姨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陆绪章:“亭笈,作业做完了吗,考试成绩怎么样,最近打架斗殴了吗?”
陆亭笈神情一顿。
陆绪章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语调道:“你如果连自己都管不好,竟然还要管长辈的事?你觉得你问我这些合适吗?我的行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陆亭笈:“怎么不合适?我不该问吗?你如果和别人谈对象,那早晚要结婚,那不是要给我找一个继母吗?万一我被虐待呢,我总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吧!”
陆绪章听这话,好笑,嘲讽道:“陆亭笈,依我看,就算你有十个继母,也只有你找茬别人的份,没有别人虐待你的事。”
陆亭笈听着这话,心里越发说不出的气恼,他死死地攥着电话筒:“我真没想到,你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了相亲结婚的打算,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他并不愿意让父亲知道母亲还活着的消息,但是又无法接受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是一种矛盾而微妙的心理,他对父亲有提防,有怀疑,但其实也有期盼。
也许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父亲和母亲能够和好如初的吧。
可他也明白,母亲是高傲的,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她但凡知道父亲相亲的消息,她都不会多给父亲一个眼神。
所以父亲再也没有机会了。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文件的窸窣声,陆绪章再开口时,声音淡漠:“亭笈,你至于为这点事气成这样吗?老大不小了,你还是关心自己的事,好好学习,想想自己以后的前途。”
他停下来,之后缓缓地道:“以后你要谈对象结婚,想找什么样的,想从事什么工作,我都不会反对,作为父亲,该尽的责任我都会尽到,但是相应的,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我不想向你汇报我的行程,那是我的私事。”
陆亭笈微吸口气,嘲讽地道:“你就这么怕我问,你果然是打算结婚吧。”
陆绪章:“哦,就算我再婚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犯法了吗?”
陆亭笈直接宣布道:“那我就和你先说明白,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行,我不会再和你一起住,我要去祖父那里住。”
陆绪章听这话,略沉吟了一番,却是道:“你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十八岁成年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住,也不必非要搅扰你祖父,他现在喜欢清净,未必就欢迎你过去。这样吧,王府井那套宅子,以后归你了,你成年后就去那儿住,或者干脆住校也挺好的。”
陆亭笈语气嘲讽:“怎么,我碍着你娶新妻走向新的生活了,你想把我赶出去你们好逍遥自在了?”
陆绪章听着儿子的气急败坏,却是依然淡定得很,他翻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漫不经心地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陆亭笈听着他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鼻子酸涩:“那我母亲呢,你还记得她吗?”
他这么一说,电话那头瞬间无声。
文件的窸窣声,细微的呼吸声,全都停止了。
陆亭笈听着那边骤然的安静,毫不留情地道:“也对,她已经死了十年,你早就忘记她了,或者说你根本就不记得这个人了!你把所有照片都毁掉了吧,把她所有遗物都扔了吧,你一个不留!你不想让我看到,是不是以为我会忘记?你只想抛开过去开始你新的生活,你想把她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把所有的过去全都清空了!你还记得她临走前的话吗,你对得起她吗!”
陆绪章再次开口时,声音冷漠沙哑:“陆亭笈,很好,你长大了,你现在学得很会——”
他冰冷地道:“你已经学会用你母亲刺我的心了。”
陆亭笈:“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陆绪章颔首:“对,很对,像我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你就等着继母的磋磨吧!”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陆亭笈听着电话被挂的那一声,心里的痛楚和酸涩汹涌而出。
他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他希望回到以前,他强硬而天真地希望他还是四岁,希望能像记忆中那样,一家人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那绝不可能了。
*
这几天一直没见儿子,孟砚青心里惦记。
谁知道罗战松却陪着她一起往外走,边走边和她聊起来:“孟同志,你可是出了大名了,我们饭店提起你都敬佩得要命!”
孟砚青:“罗班长说哪里话,我比起你可是差远了。”
她就不明白了,慧姐怎么不找找他麻烦,放他出来膈应人?
她上次都直接陷害他了,他还能笑模样?太能装了吧。
罗战松笑起来:“你可别叫我班长了,以后有什么事,我得找你帮忙,得请你多关照着呢。”
孟砚青:“罗班长,你别给我上眼药,我都得说声谢谢,以后还得请你高抬贵手呢。”
罗战松:“……”
这孟砚青说话真呛,罗战松心里大无语,这里笑模笑样,她竟然直接说这么直白难听的话。
他待要发火,但到底忍住,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哈哈,孟同志说笑了,说笑了,我哪能给你上眼药呢。”
孟砚青:“那罗班长,你请便,我先走了。”
孟砚青都不稀罕搭理他,和他说话跌份。
罗战松笑着说:“孟同志,我陪你出去,我正好也要出去。”
这时候,他恰好看到对面有卖炒栗子的,罗战松便笑着说:“孟同志要不要尝尝炒栗子?”
孟砚青一脸漠然,她已经完全不想和这个人浪费什么口舌,奈何此人纠缠不休,真是脑子有病。
她懒懒地道:“谢谢,不用了,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罗战松:“要入秋了,这一看就是怀柔的栗子,新鲜的,你尝尝吧——”
说着他就要去买。
谁知道他刚走出两步,便见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包栗子,显然是刚出锅的。
他微挑眉,看向罗战松,眉眼中带着几分锋利的打量。
罗战松正觉疑惑,就见旁边孟砚青已经走上前,一改刚才面对自己的疏淡,笑着握住了少年的手:“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说要去找你呢。”
此时的陆亭笈刚和自己父亲吵过,心情自然并不好。
他本想买一包栗子等会和孟砚青一起吃,谁知道却看到一个人就这么纠缠着孟砚青。
他自然看不顺眼,恨不得冲过去揍那人一通。
他盯着罗战松:“你谁?没看到人家不想搭理你,你怎么跟个苍蝇一样一直嗡嗡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流氓呢!”
罗战松被兜头这么一骂,也是没脸:“你是谁?你怎么说话呢,你当这里是哪里,这是首都饭店,这不是随便撒野的!”
陆亭笈一听,好笑至极:“首都饭店怎么了?首都饭店就该有你这种臭流氓吗?你再多说一个字,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
孟砚青哪想到陆亭笈上来对着罗战松一通损,当下忙拉住他的手:“亭笈,别闹。”
罗战松见他们拉着手,很亲密的样子,越发皱眉:“我说小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