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因为惦记着要去医院看望序瑜姥爷的事,略聊了两句,爱立就和钟琪.王恂告辞了。
俩人回家,简单吃了点饭,爱立就提着水果和麦乳精准备去医院,铎匀要陪她一起,爱立不赞同地道:“你不准去,医生都让你多休息!难道身体出了医院就自动好了吗?我可不许,你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休息,晚饭我回来做!”
想了一下,又道:“要是我到六点还没回来,可能是有突发状况,你自己先吃点糕点,对付一口。”
对上他有些不情愿的眼神,爱立没办法,主动在人嘴唇上亲了一下,樊铎匀又亲了回来,一时俩人都有些意动,爱立到底硬了心肠道:“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搞好就回来。”
说罢,逃似地提着东西跑了,樊铎匀看得都好笑。
这边,爱立到医院病房里,发现里头没有人,问了护士,知道进了手术室还没出来。
忙赶了过去,却见序瑜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问她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伯母今天没来吗?” 序瑜正低着头,听到她声音,心里微微松缓一点,回道:“我姥姥最近可能压力太大了,也倒下了,我让妈妈和她都留在家里休息了,这边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问她道:“上午还顺利吧?”
“还好,没出什么状况,铎匀早上到家了。” 序瑜立即笑道:“真好!我的小姐妹这回可彻底放下心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都不忍心说你。”
她话刚说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序瑜忙过去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先叹了口气,序瑜和爱立心里立即就“咯噔”一下,果然听医生道:“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手术失败了。在手术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低估了病人病情的恶化程度……”
后面的话,序瑜都听不进去,愣愣地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最多两三天的时间。”
医生说的很平静,但是序瑜却觉得不亚于晴天霹雳,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手术,姥爷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序瑜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爱立立即抱住了她,“序瑜,这是没办法的事,你姥爷还在等着你呢,你得坚强起来。”
爱立也知道,这时候让她坚强起来,有些残酷,可现实却是序瑜必须得扛住。
已然没有人再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家里老人还等着她去安抚。 序瑜忙擦了眼泪,又问了医生后面的注意事项,托爱立去通知她妈妈和姥姥,来见姥爷最后一面。
后面等季泽修下班过来,情况也都稳定住了,爱立才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季泽修还和她道谢,爱立摇摇头:“不用,序瑜一直对我很照顾,我做的这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
季泽修温声道:“不,意义不一样,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来自亲友的温暖和鼓励。”
他以前一直觉得,沈爱立不过是和序瑜走得近些的女同事,等以后序瑜换了单位,怕是就不会再来往得这样密切。
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看见她陪在序瑜身边。
很明显沈爱立知道序瑜家里最近的变化,连他都是下班后才过来,但是她中午就到了。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能处到这份上,这在他看来,是很意外的一件事。
就听沈爱立回道:“我们是姐妹,我和她之间真的不用说这些。我周末再过来看她,要是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托人到国棉一厂喊我。”她知道季泽修是市长秘书,不是说想请假就能请假的,行动可能没有她自由。 序瑜爸爸的事还没定下来,姥爷又出了事,家里怕是得乱做一团了。
还好季泽修这边稳住了,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不然对章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季泽修一直送到她医院门口,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地,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从他坚决不和序瑜退婚以后,母亲隔三差五地总有一大段长篇大论等着他,不外乎是他的前途,季家的前途之类的。
仿佛序瑜的父亲一出事,他就该快刀斩乱麻,立马跟人撇清关系一样,今天早上母亲得知他要来医院看望序瑜姥爷的时候,又皱着眉头说教起来。
他实在不耐,回了一句:“妈妈,我不是机器,我是个人。”
施女士气得立即拍桌子,说:“你只顾虑你自己,顾虑到你的心上人会不会受委屈,你顾虑到你的母亲吗?顾虑到你的弟弟吗?难道我们都不是人,都是机器吗?”
那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点讥讽,“如果出事的是我,您也希望序瑜快刀斩乱麻,立刻和我撇清关系吗?”
对上母亲有些不自在的眼神,他并没有一点争辩赢了的轻松,反而因感受到人性的冷漠和自私,而觉得彻骨的寒意。
他不愿意让序瑜体验到这种感觉,更不愿意那个导`火索是他!
所以,他最后一次告诉母亲,“我不会和序瑜解除婚约,如果您这边有什么异议,可以登报和我断绝关系。”
此刻,望着沈爱立已渐模糊的背影,季泽修想人和人到底是有差异的,有人选择落井下石,也有人愿意雪中送炭。
第173章
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天已经全黑了,小院里漏出些微弱的光亮,樊铎匀坐在书房里看书,听到院门有动静,立即就起身出来。
见她脸冻得红通通的,忙拉着她进厨房里,先给她把手搓红了,才让她在炉子边暖手。
爱立解下围巾,发现最外面那层都给寒风吹得硬邦邦的,和铎匀嘟囔道:“还好今天没骑车,中午有太阳还好些,晚上天黑了,风里都像夹了层冰一样,这一截路都把我吹得脑袋发木。”
要是骑车回来,手怕都要冻出冻疮来。
樊铎匀倒了一杯水给她,“手术不是很顺利吗?”按理说小手术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他本以为她最迟三四点就能回来。
爱立喝了一口热水,身上的寒意好像才驱散了点,有些沉重地和铎匀道:“失败了,老人家就剩两三天的时间,序瑜下午哭都不敢哭,家里现在全靠她撑着了,看得我都心疼死。”但是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了,最多只能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而已。
轻声叹道:“以前是六个长辈宠她一个,现在是她一个人肩负这一切了。还好季家这时候没掉链子,季泽修到底还能帮点忙!”
樊铎匀在她们的订婚宴上也见过一回季泽修,“季泽修要是有心经营,他和序瑜的姻缘应该会有转机,就是阻力怕是也有一些。”
爱立知道他的意思,“她姥爷先前和我说,要是序瑜以后两难的时候,让我劝她听从自己的心意,不要为难自己。”又和他说,周末再过去帮忙的事。
说完才发现炉子上煮着粥,问他道:“你怎么还没吃?”
“我想着你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我把菜切好了,下锅炒一下就行。”
爱立没让他动手,自己系了围裙,和他道:“到底是第一天回家的人,可不准你动手。我在森哥那边做了几天饭菜,速度倒练起来了,今天我来炒,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你帮忙搅俩个鸡蛋。”
自己转身拍了俩个蒜瓣,切了一点葱末,这时候樊铎匀搅好了鸡蛋,爱立伸手接过来,先往锅里倒了一点油,待锅烧热就倒入鸡蛋,“滋啦”一声,立马就溢出香味来。
十几分钟后,一份黑木耳炒鸡蛋和一份白菜炒腊肉,就先后出锅了,考虑到铎匀还在吃药,她一点点辣椒都没有放。
晚饭,俩个人就围在厨房里的小方桌上,旁边的炉子在咕噜咕噜地烧着热水,氤氲着一点白汽,屋外的小猫“喵喵”地叫了两声,很快又不知跳到了哪里去,只听得见爪子落地时,踩到枯枝叶的“咯吱”声,樊铎匀看着爱立吃的微热的脸颊,心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忽然感觉他们现在和普通的小夫妻俩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时刻,他已然等待和期盼了很久。
爱立划拉了半碗粥,才觉得没有那么饿得慌了,放缓了动作,和铎匀道:“以后我们俩在家吃饭的时间多,在院子里种点葱蒜吧?等天气暖点,再撒点生菜籽,这个我印象里比较好种一些,不需要管的。”
她话说完,就见樊铎匀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抑制不住一样,爱立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说种菜你笑什么?”
樊铎匀微微笑道:“你说种菜,我忽然就想起我外公来,先前我外婆在院子里种点青菜,收成不好,第二年我外公翻了书,发现红薯好种,种下去就不用管,浇浇水就行,红薯叶也能当菜吃,我们就改种了红薯,到了收成的那一天,外公让我到隔壁郑叔家去借了个秤过来,又让我姐喊了周叔过来帮忙,说送他几根红薯,让他带回去烤着吃。”
“那你们收了多少?红薯是比较好种。”
樊铎匀端起了手里的碗,和她比划道:“这么多!”
爱立愣了一下,“一碗吗?”又不确定地问道:“几两吗?”
见铎匀点头,爱立一下子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们简直太搞笑了。这么大一块地,就几两吗?”她都能想象到当时老俩口和姐弟俩一脸不可置信的尴尬场景。
又安慰他道:“不怕,不怕,我看小茹有经验,院子里种了不少菜,咱们到时候请她帮忙指导一下。”
又和他说起了正事来,“我明天起早些,去买些筒子骨回头,给你炖汤。你这半个月,什么都别想着做,先在家把身体养好。当时琼山县工业局的局长都说了,他会出一份公函给北省这边的工业科学研究院,将你的事情说一下,你先不用急着入职。”
说到这里,放下了筷子,和他道:“我写了一封信寄到琼山县工业局了,关于你出事前后的一些情况。”
铎匀还有些奇怪,就见她有些气愤地道:“我和姐姐在黎族那边的时候,还和吴清辉夫妻俩吵了一架,当时两边还动起手来了,我觉得吴清辉这回做得不地道,你给他帮忙的,延期没回,那段时间琼山县又接连强降雨,他不说和领导汇报,自己也该过来看一下吧?最后我都到了,他人都没来。”
爱立咬牙道:“而且,苏知微嘴里还尽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听得人恨不得把她压在地上打。”又望着樊铎匀道:“你还真是交友不慎,怎么会给这种人帮忙,险些还搭了命进去!”
铎匀摸摸她的手,“也不是给他帮忙,是想着让这项实验呈现出最好的结果,最后一组数据很重要。”看她还气咻咻的,软了声调道:“爱立同志别气,别气了,以后我都不会了。”
这次也是把他吓到了,先前三四年,他也常去野外,遇到毒蛇.豺狼这些也有过,但是事后都不曾后怕过,只有这一次,他忽然想到,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爱立怎么办?
是他朝她走近,将人拉到了身边来,俩个人有了感情,又哄着人家领了证,一步步都是他在推动,将这个姑娘变成了他的姑娘,如果他忽然抽身离去,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将她推往一条布满荆棘的路上去,他是再不敢这样大意了。
和爱立道:“爱立,对不起,这次是我一再食言,害得你还担心了这么久。”
“算了,你以后小心做人就是!虽然说做事瞻前顾后的不好,但是铎匀,怎么办呢,咱们在一块了,可不就成了彼此的拖累?”
樊铎匀摇头道:“不,是牵挂!”有些无奈地望着她,“爱立,你怎么会想到拖累这个词?”
沈爱立低头,“我就随口说说。”
樊铎匀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如果是这样的拖累,那我愿意早些担负些这份责任,并且希望无限期地延续下去。”
捏的动作,很快就变成了摩`挲,轻轻咬着她的耳垂,然后是嘴唇,一切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又仿佛早有预谋,爱立一时沉浸在朦胧的灯光和一片混沌中,意识被他推着一点点地往前挪,直到一双手忽然覆在了身前,眼看着人要带她到更深的夜色中去。
爱立微微轻`喘着推开了他的胳膊,低声道:“不行,医生说要好好休息,动情伤身!”
樊铎匀原本被某种情绪扎染得幽深的眸子,瞬时清明了过来,巴巴地看着爱立。
爱立硬了心肠,凶巴巴地和他道:“樊铎匀同志,你不准想七想八的,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樊铎匀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又消沉了一点。
爱立又重复了一遍:“好好休息!”说着,忙跑了,自己去洗漱去了。
等她洗好,准备上床,发现人早就在被窝里了,望着自己的眼睛,想看着待宰的小羔羊一样,心里立时又心疼又警惕。俩个人到底亲亲热热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一直到爱立喘`息着喊停,樊铎匀才收了爪子,他也不敢过于得寸进尺,怕惹得爱立不高兴,把他赶到书房去,也是有可能的。
爱立窝在他怀里,和他道:“我妈妈说,今年在申城过年,贺家长辈.亲友都会过去,算是俩家人见个面,认个脸熟,问我俩的意见?”
铎匀道:“我自然是跟着你的。”
爱立就说了她自己的想法:“我是想着,过去给她撑个脸面,我写信问了哥哥,他说也会去。”
“好,那这周末你要是从序瑜家那边回来得早些,咱们就先去商场买点东西,那边有哪些人啊?”
爱立和他仔细地说了贺家的人员情况,俩个人依偎在一块,絮絮说了好一会儿,爱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樊铎匀把他往怀里搂了一点,脸贴着她的头发睡了。
爱立睡了这个月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一觉醒来,外头天光已经微亮,看了眼手表,还好才六点半,立马就要起来。
铎匀问她道:“怎么了爱立?”
“要去买筒子骨,去迟了就没有了。”
铎匀知道她最近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有些心疼地道:“我去买,我刚好睡不着了,你接着睡会!”
爱立摇摇头,“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这个点也不算早了,我一会就回来了,你不要急着起来,我一会把粥煮上,回来再炒一个菜就行。”
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轻声道:“早点好才是正紧,难道你想天天晚上和我吵架吗?”说完,自己先满面绯红起来。
果然,这话说出来,樊铎匀不和她拉扯了,乖乖地躺回去了。
爱立忙洗漱了下,把粥煮上,就去菜市买菜。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一进院门就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走近一看,果然樊铎匀在厨房里煎鸡蛋,有些不满地和他道:“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我来,我来!”
铎匀盛了俩个煎鸡蛋起来,“我想着你也差不多回来了。”见她买了筒子骨,还有一些白菜.茄子干.豆角.土豆这些,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爱立道:“你不要搞,我中午回来做土豆焖饭,你上午把汤炖了就行,这个要费些时间,我回来就有些来不及。”
又道:“等午饭后,我俩去散步一下,顺便给姐姐拍一份电报过去,不然她在京市那边还着急着。”
樊铎匀自是应了下来,她提到京市,他就想起谢家来,和她道:“我在京市的时候,谢镜清和谢家老太太都来看了我,都知道了你的结婚对象是我。”
爱立笑问他道:“那会不会,连原本想送你的份子钱,都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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