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两边忙介绍了下,程潜旁边的同志是他表哥方路远,在汉城玻璃厂工作,特地来看他的。爱立就邀请他们俩一起坐,又加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鱼头豆腐。
大家闲聊几句后,爱立问程潜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和电报,程潜笑道:“都收到了,我们还给你回了一封信,可能你还没收到?”
又和爱立道:“我准备一会把我表哥送到车站,就去陆厂长家拜个年,爱立,你要不跟我一起去?我们厂长还说,等年后要去汉城看你,表示感谢的。”
这话就让爱立有些不好推辞了,樊铎匀接话道:“那爱立,我们一会就跟程同志一起去一趟吧,我常听你们说陆厂长,也有些好奇。”
程潜又朝沈俊平和杨方圆道:“沈同志和杨同志也一起去吧?我们厂长喜欢热闹,也喜欢交朋友,肯定很欢迎大家去坐客。”
沈俊平却觉得有些突兀,杨方圆对这些人情世故更没有兴趣,俩人都拒绝了程潜的好意。倒是程潜表哥方路远得知沈俊平在宜县银矿上工作,想去看看,饭后就跟着沈俊平和杨方圆走了。
一路上程潜问爱立道:“爱立,你信里说的那位姜同志,后来去了边疆吗?”
“应该已经到了,5号从汉城出发的。我让单位里同事帮忙送她上的火车,说是当时姜斯民也到了车站拦人,好歹列车员没给他上去,对了,陆白霜同志这边怎么样啊?”
程潜笑道:“陆厂长收到了你的信后,就找了陆白霜的爸妈,然后他们就把陆白霜拘在了眼皮子底下,这都有二十来天了,听说姜斯民那边也没再找她,大概率是放弃了。”
程潜倒是想到一个问题,“爱立,既然是你同事送的姜蓉蓉,那现在姜斯民是不是知道,是你在中间门做了一点事,会不会对你报复啊?”
爱立笑道:“我们家和他们家本来就算是有仇的,多一桩少一桩也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
程潜转而问起樊铎匀身体的恢复情况来,他先前听沈俊平说了几句,知道他差点藏身在泥石流里,樊铎匀客气地回道:“感谢程同志关心,已经痊愈,到新单位报道了。”
几人聊着,就到了陆厂长家,一到院门口,就听到陆厂长家还有别的客人,还有陆家老太太的声音。
陆有桥听到程潜的声音,忙过来开门,等近前看发现还有沈爱立,程潜又介绍了樊铎匀,陆有桥忙和樊铎匀握手,表示欢迎。
这时候客厅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大,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几人依稀听到“白霜”“跑走”之类的字词,沈爱立轻声问道:“陆厂长,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您家里正忙着吧?”
陆有桥皱着眉叹道:“是白霜爸妈过来了,我们不给她和姜斯民继续接触,没想到她干脆跑的没了影,她爸妈问到这边来,把白霜奶奶气到了。”
正说着,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女同志的尖叫声:“妈!妈!有桥,你快来!妈晕倒了!妈!妈!”
陆有桥听到是妻子许嘉怡的声音,立即冲了进去。
爱立几个都吓了一跳,忙跟着进去,就见老太太晕了过去,一位女同志正半抱着人,显然是老太太刚才晕倒的瞬间门,把人接住了。
陆有桥忙问道:“怎么好端端地晕倒了?妈,妈?”
陆有河慌得手足无措,对着这许多人,到底没说真话,只道:“我们……正说着白霜留了信,说……说去找姜斯民,妈妈就忽然气得不得了,骂了一句,就气晕过去了,现在怎么办啊?”要是真把老娘气出好歹来,别说白霜了,就是他这个哥哥,有桥怕也是记恨的了。
陆有河现在越发后悔没把女儿看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樊铎匀往前走了一步,“陆厂长,我以前在部队里学过一些急救手法,不然我先帮忙看看?”
陆有桥见他面上冷静的很,立即道:“樊同志,还请你帮帮忙!”
樊铎匀就让陆有河夫妻俩把老太太放平,保持了头低足高的体位,并让陆白霜的妈妈把老太太的衣领解开,然后观察了下她的呼吸和心跳,发现呼吸.心跳都是有的,缓了口气,和陆家人道:“应该就是情绪激动晕厥过去了,先按下人中穴和脚底的涌泉穴试试。”
按了两下人中穴,老太太就悠悠醒转了过来,陆有桥微微红着眼睛,有些哽咽地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望了一眼小儿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第一句话就是和陆有桥道:“不管那个丫头,是死是活,随她去吧!”
陆有桥点点头,“妈,你先不要急,咱们慢慢说。”
老太太没应他,朝陆有河夫妻俩道:“你们要是不想我死得早些,以后就别来刺激我了,这丫头的事,我和有桥是管不了了,你们回去吧!”怎么管?事情都闹到了这一步,就算把人找回来,也于事无补。
只能随她去了。
把老太太刺激成这样,陆有河夫妻俩心里也后怕不已,缩成了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支支吾吾地让老太太好好休养,注意身体,然后就灰溜溜地走了。
老太太望着长子和长媳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接过小儿媳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稍微缓了点劲。
从小儿子嘴里得知,是爱立的爱人救了他,立即感谢樊铎匀,又一个劲地拉着爱立的手道:“你爸妈可真有福气,有你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找的对象也好,不像我家这个孙女,不把我气死都是我家祖上积福了。”
陆家的家事,爱立不好多问,只劝道:“陆奶奶,您也别急,一大家人都在呢,什么事大家都能商量。”
老太太摇了摇头,到底说了出来,“年三十,她爸妈看她最近乖得很,就放松了警惕,她竟然就留了信跑了,把证件也带了,说要和人结婚去,连结婚报告一早就瞒着她爸妈打好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孙女,一心要往火坑里跳,她也没有办法,只当没有这么个人了。
沈爱立和程潜面面相觑,都觉得真不愧是陆白霜,“任性妄为”这四个字,从来就没从她身上消失过。陆家有这么个女儿,也是倒了血霉了。
陆有桥这时候让妻子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沈爱立这才打量了一眼陆厂长的妻子,是一位很端庄温婉的女同志,忙感谢道:“先前还麻烦您帮忙换了好些豆丝给我,真是太感谢您了。”
许嘉怡微微笑道:“不用客气,有桥说你常给他们单位帮忙,是一位很能干的女同志,我一直跟他念叨着,让他什么时候把你带家里来吃饭,我也好见一见呢!”
许嘉怡还知道,当初婆婆是有意要认这个姑娘为干孙女的,她当时是无所谓的态度,今天一看,确实比陆白霜要好很多,和人交谈起来,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举止有度不说,而且很知礼,见到自己第一件事就是道谢。
淘换豆丝,对她来说只是件小事,但是自己的心意被别人看见.记住,也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
相比之下,他们对陆白霜就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一家人一再告诫她离姜斯民远点,姜斯民接触她,是奔着她叔叔来的,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人了。
其实,这回不管老太太怎么想的,她是当没有这个侄女了。
想到这里,许嘉怡和沈爱立笑道:“可得留在这边吃了晚饭再走,让有桥给你们安排个车,不用担心坐车的事。”
陆有桥也道:“今天多亏了小樊同志,不然我们慌里慌张的,一趟医院肯定要跑的,这大年初一的,医生都不一定值班。”要是晚了点,拖成了中风,那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心里也彻底地和陆白霜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划了界线,姜斯民既然一心要通过陆白霜来绑住他,他就让姜斯民看看,他陆有桥到底是什么人!
陆有桥转而问起樊铎匀的工作来,又问他怎么在部队里待过,樊铎匀简略回答了下,自己父母以前是京市军区的。
陆有桥又问程潜,今天怎么遇到了沈爱立,得知她们是来看哥哥的,笑道:“应该把爱立哥哥一起喊过来的,吃个团圆饭才是,让程潜去把人找过来。”
程潜立即就去了。
沈俊平被程潜拉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爱立陪着陆家老太太和许嘉怡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六点半,爱立和樊铎匀才坐上陆有桥安排过来的汽车,回汉城去了。
等人走了,又哄着老太太回房睡了,许嘉怡才问丈夫道:“白霜那边,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我可先和你说好了,她以后就是红白喜事,都和我没有关系。”说着,就盯着丈夫的脸看,观察他的神色。
就听丈夫道:“我们夫妻俩是一个想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从头到尾,我这个叔叔没有半点亏待她,该劝的地方劝了,该拦的地方拦了,她还要一条道走到黑,谁也没有办法救她。”
许嘉怡这时候才和丈夫道:“今天爱立他们在,大哥没说实话,妈妈之所以被气倒,是因为白霜可能怀孕了。”她先前不想听陆白霜的事,躲到了书房里去,准备出来倒杯茶,就听婆婆说了一句“孩子?”然后人就晕倒了。
此时乍听到这个消息的陆有桥脑子也有些发懵,“什么?谁的孩子?姜斯民的?”
许嘉怡点头,“应该是姜斯民,先前你们没拦着的时候,她和姜斯民每天见面,而且她一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年轻男女之间门,独处得长了,就是容易出这种事!”
陆有桥深深吸了口气,“这下,他们俩真是得偿所愿了,结婚是必然的了。”顿了一下又道:“你后面和家里打好招呼,大哥大嫂.陆白霜和姜斯民过来,一律不准开门,别把老太太再刺激个好歹来。”
许嘉怡点头应下,也有些后怕地道:“今天幸好爱立夫妻俩过来了,咱们后面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他们办婚礼的时候,你看着挑一份合适的礼物,稍微厚一点,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一趟汉城,吃个喜酒。”
许嘉怡点头。
而从家里偷跑出来的陆白霜,此时正拿着医院的化验单,看着上面的“妊娠”俩个字,觉得胃里好像都在翻江倒海,苦着脸问姜斯民道:“斯民,怎么办啊?”
姜斯民冷着脸,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结婚这一条路,不然陆白霜要是告他一个流氓罪,他的仕途到顶了不说,可能还会面临着牢狱之灾。
深悔自己先前大意,没有注意分寸。那天俩人在陆白霜的住处,气氛正好,他就顺手推舟,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想着把人彻底绑住。
没想到陆有桥会对他们的婚事如此排斥,让他意识到再继续下去,可能不仅得不到陆有桥的助力,反而还适得其反,把人彻底得罪了。于是就歇了和陆家结亲的心思,现在的陆白霜对他来说,已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这张狗皮膏药是撕都撕不下来了。
按了按额头,压下去了心里的烦躁,淡淡地和陆白霜道:“咱们按计划吧!你前头不是都打了结婚报告吗?我明天也去把报告打了。”
陆白霜听到他说结婚,忐忑的心微微定了下来,问他道:“那酒席什么时候办呢?到时候你爸妈会过来吗?斯民,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的家人。”
姜斯民淡道:“我们这突然结婚,他们怕是抽不出时间门来,而且你这肚子也不能再拖了,早些把婚结了吧!”免得被有心人抓住了他的把柄。
陆白霜听公婆都不过来,显然是对她不重视,心里有些不高兴,又问道:“那酒席呢?”
姜斯民淡淡地看着她道:“你叔叔不愿意你嫁给我,你不知道吗?咱们要是这时候办酒席,你确定不是闹笑话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陆白霜总感觉,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和自己结婚,而且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和嫌弃?这种感觉,从昨天晚上她告诉他,自己可能怀孕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没有惊喜,没有雀跃,他就那样淡漠地看着她。陆白霜没敢再往下想,而是轻轻地点头道:“那酒席就往后推一推吧!”
姜斯民眼眸里闪过轻蔑和讽刺,她确实有个好叔叔,不然这一回光凭一个没成形的孩子,他可不会娶她。
第210章 二更合一
爱立和樊铎匀到汉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了。外头还飘起了雪花,俩人一到家,就立即烧了热水洗漱,樊铎匀发现爱立的手冰冷冷的,让她多泡会脚再睡。
爱立看他忙前忙后的,有些不舍地道:“怎么办,铎匀,你后天下午就得去单位了,我一个人在家可能还不习惯。”工业科学研究院离这里远的很,单趟都要转三趟公交,俩个多小时,早上去还好些,晚上有时候下班迟,想回来都没有公交了。
樊铎匀在单位申请了双人宿舍,和爱立说好一周回来两次。
此时,樊铎匀捏了下她的脸道:“我三天回来一趟,等后面看在那边能不能申请单独的宿舍,你以后有空也可以过去住。”
爱立勾着他脖子叹道:“只能这样了。”他们俩个都还年轻,都有自己要奋斗的事业,铎匀不愿意让她迁就他,她也不愿意铎匀为了她而耽误自己的前程。
等洗漱好,躺在床上,爱立忍不住和樊铎匀吐槽道:“你今天看到小宋同志的脸色没?特别走的时候,我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你说我哥,到底在执着什么?”
爱立想起这事就叹气。前头她妈妈也特别喜欢蓉蓉姐,然后她哥说自己暂时没有再成家的想法。
好嘛,蓉蓉姐被藏家和姜家逼得去了边疆了。
现在她特别喜欢小宋同志,她哥也对人有好感,却又莫名其妙地别扭起来。
樊铎匀劝道:“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小宋可能太好了,让你哥觉得有压力?”
爱立摇头,“我不懂,我大概能明白他的想法,可是我不能理解他的思路。人家小宋已经一十一岁,早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他别扭什么?”
其实樊铎匀也是能明白大舅哥的想法,但是不能苟同他的做法,如果这件事换成是他,他应该会和女方开诚布公地谈一次,确定彼此的心意和想法以后,再做决定,而不是单方面就把这件事堵死了。
爱立叹了口气,和樊铎匀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和他聊一下,要是实在说不通,也没有办法。”
樊铎匀应了下来,问她道:“你对姜斯民和陆白霜的事有什么看法?”他今天听说姜斯民可能会报复爱立,心里就有些担忧。
爱立想了一下道:“我看陆家人的意思,大概俩人结婚是必然的吧?陆家彻底放弃这个女儿?”其实对陆白霜的结局,爱立不用想都知道,大抵逃不过被抛弃或者两败俱伤。从她认识陆白霜以来,这位女同志一直任性又冒失,自恃着家里有人给她兜底,行事就从不考虑后果。
但是有些事情,家里并不能无限次地给你兜底。
樊铎匀在她耳边轻声道:“她可能怀了姜斯民的孩子。”
爱立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樊铎匀,就见铎匀点头,很肯定地道:“陆老太太晕倒之前,我听到里头提了一句‘孩子?’应该没有听错。”
爱立皱眉道:“那这回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给自己挖个坑了,而是亲手把自己埋到坑里,还盖了土,陆家人就是想拉一把,也无从下手。姜家那样的人家,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忍不住和樊铎匀叹道:“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她竟然给自己选了这样的一条路。我先前听程潜说她和姜斯民没来往的时候,还想着这姑娘总算是清醒了一回。”
樊铎匀道:“是,姜斯民连自己堂妹都能下狠手,他会对陆白霜手下留情吗?但是现阶段,大概会看在陆厂长的面子上,不会做得太过分,以后就不好说了。”
爱立想了一下,今天见到的陆白霜的爸妈,忽然开口道:“其实也有可能,是姜斯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感觉陆白霜爸妈不是容易服软的人。”
第一天一早,爱立一觉醒来,发现窗帘透了亮光进来,外头像是已然大亮,咕哝道:“铎匀,咱们睡过头了。”说着,忙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发现才五点多。
樊铎匀察觉到她的动静,轻声和她道:“昨晚下了大雪,窗户上映得比较亮,你再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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