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疏
中午,沈玉兰做了青椒小炒肉.腊肉炒紫菜苔和紫菜蛋汤,吃饭的时候,沈爱立才仔细看了一眼杨冬青,见她脸色确实不好,眼下一片青黑,像是好几天没睡好一样。问道:“嫂子,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要及时去医院看看,我看你好像比较累的样子。”
杨冬青筷子微顿,笑道:“还好,就是最近起夜频繁了点,一醒来就很难再睡着。”她最近把钱凑齐给了宋岩生,但是比他要求的日期迟了两天,不知道那边还有没有机会入手这批货,夜里有时候想起来,都有些焦心。
沈玉兰忽然道:“冬青,已经好些天了,刘平家小娃的疟疾好了没?没有大碍了吧?”
杨冬青眼皮一跳,“没有信来,应该好了吧,回头我再问问。”
沈爱立接话道:“刘平家小娃得了疟疾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沈玉兰叹道:“你去出差之前的事了,刘平也是不容易,先是爸爸住院,接着又是小娃娃,这次的疟疾还凶险得很,一家人估计都担心坏了。”
沈爱立也知道这年头的疟疾是大病,一个成年人都有可能因疟蚊引发脑型疟疾而丧命,心里记着回头也要给刘平去一封信问问。
她对刘平的印象挺好的,而且人贩子那次,人家还帮助了她。还有小骢爸妈那边,还要抽空去拜访下,人家先前还特地来两次,她都没好好招待。
听妈妈忽然道:“小妹,我想着你在家住的话,上班比较远,要是夜里没有公交车就回不来了,要不要借一辆自行车先用着?”就是骑自行车来回,也是远的很。
沈爱立忙道:“不用,妈妈,我租了厂区对面的房子,和我同事章序瑜一起住。”
杨冬青先前还在愁租房的事,听到这里好奇道:“小妹在哪里看到的信息啊?现在租房子可不容易。”要是这一次和宋岩生的合作顺利,她手里的钱可以翻两倍多,租几年房子都不会有问题。
沈爱立轻轻看了眼嫂子,“哦,听序瑜说是她同学亲戚家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记得原书里,杨冬青是将弟妹接到城里读书的,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先前嫂子也提过樊家的房子,沈爱立本能地不想在这里提樊铎匀,怕惹不必要的麻烦。
杨冬青见是爱立同事帮忙找的,也没有再问。
吃完饭后,杨冬青去厂里上班,沈爱立将小姨的信拿给妈妈,就去洗澡。等她洗好,就听妈妈道:“你小姨说你比她想象得还好看和能干。”
沈爱立好笑道:“我小姨更能干,我刚到她家不过一小会儿,她连相亲对象都给我找好了。”
沈玉兰没告诉女儿,是她托小姨办的,问道“那你有没有相中,觉得怎么样?”
沈爱立摇头:“人家家里刚好出事了,就简单聊了几句,”想了一下,还是和妈妈道:“哦,我倒在申城碰到樊铎匀了。”
沈玉兰看了一眼女儿,微微笑道:“那还真是巧。”
不过这么一句话,就见爱立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心里顿时明镜一样,却也不急着问,只是道:“你们好些年没见了吧?见面还能认出来?”
“过了两天才认出来。”沈爱立岔开话题道:“妈,小姨送了我一对对戒。”说着,将黑色的小绒布袋子里的一对戒指,拿出来给妈妈看。
沈玉兰一眼就认出,这是父母当年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微微怔了下,轻声道:“嗯,你小姨给的,你就收着,是她的心意。”
“嗯,还挺好看的。小姨说是以前外公给你准备的。”
沈玉兰点头,“你外公是牧师,接触的人各行各业都有,这一对还是他托金陵那边一个有名的老师傅打的。”沈玉兰想起这一段事,心里都不由内疚,那时候她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尽其所能想给她最好的,从她十五岁开始,就一点点地给她攒嫁妆。
最后自己却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特别是谢镜清给她和父母带来的伤害,沈玉兰至今想起,仍有恨意。想到这里,轻声问爱立道:“你这回,在你小姨那里,有没有听她提你外公的事?”
沈爱立敏锐地察觉到妈妈的情绪不对,笑道:“没来得及,第一次见面忙着相亲,临走那次见面
道:“你去出差之前的事了,刘平也是不容易,先是爸爸住院,接着又是小娃娃,这次的疟疾还凶险得很,一家人估计都担心坏了。”
沈爱立也知道这年头的疟疾是大病,一个成年人都有可能因疟蚊引发脑型疟疾而丧命,心里记着回头也要给刘平去一封信问问。
她对刘平的印象挺好的,而且人贩子那次,人家还帮助了她。还有小骢爸妈那边,还要抽空去拜访下,人家先前还特地来两次,她都没好好招待。
听妈妈忽然道:“小妹,我想着你在家住的话,上班比较远,要是夜里没有公交车就回不来了,要不要借一辆自行车先用着?”就是骑自行车来回,也是远的很。
沈爱立忙道:“不用,妈妈,我租了厂区对面的房子,和我同事章序瑜一起住。”
杨冬青先前还在愁租房的事,听到这里好奇道:“小妹轻的时候,在外租房,遇到难缠的房东,说让你搬就得立即搬,有时候还有房租的纠纷。实在苦不堪扰。
两个人整理了一个小时,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沈玉兰又去医院里请了一下午的假,帮着爱立将一部分铺盖和生活用品先搬过去。
沈爱立按照门牌号,找到了甜水巷第二号,院子的铜锁上积了一层灰,把院门一打开,就见樊铎匀说的花还活着,小院子有三十个平方,两边各有一个耳房,一个是卫生间,一个是厨房。
院子正中一共有四间房子,东边第二间当堂屋,左右各是一间卧房,最西边一间略小些,是书房。
比她家大太多,沈爱立估摸着,除了院子,也有八十个平方。
沈玉兰前前后后看了一下,道:“锅碗瓢盆都有,其他房间衣柜倒是空着,就是书房里置了一张小床,柜子里还有一床被褥,倒像是偶尔有人来住的样子。”
沈爱立道:“可能是之前他们姐弟俩偶尔会过来看看。”
两个人做了下卫生,将厨房里外清理了一遍,又将搬来的被褥放到院子里晾晒,沈玉兰笑道:“独门独户的,倒是比我们院子里住着还自在些,一会再去商场买一把挂锁,晚上在院门里侧再落一把锁。”
等太阳下山,将女儿的床铺铺好,又陪女儿在新家吃了一餐晚饭,沈玉兰才坐公交车赶回去,临出门的时候,爱立和妈妈道:“等下周末,我再回家将剩下的东西搬过来。”
沈玉兰有心想说,放在家里也可以,但是她感觉到爱立和冬青的疏远,心里微微叹气,笑道:“好,要是下周没事,妈妈再过来给你和序瑜做一顿饭。”
沈爱立好好地补了个觉,第二天早上是听到厂区的钟声醒的,猛一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不习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在哪。
五月的天气稍微有点热,沈爱立挑了一件白棉衬衫,灰色的长裤,到了单位,先去人事科销假,就转到隔壁找序瑜,没想到序瑜还没到,就将送她的梳子放在了她工位上。
刚从宣传科出来,就碰到了支部书记刘葆樑,和爱立道:“沈同志回来了,这次交流感觉怎么样?”
“刘书记好,还挺有收获的,”想了一下问道:“不知道我上次被举报的事,厂里做了处理没有?”
刘葆樑笑道:“这件事嘛,保卫科已经查清楚了,这两天就给你做个澄清。另外,你转正式党员的事,只有一个月了,材料要开始写了。”
沈爱立点头,“不知道举报人污蔑我,什么时候会处理。”
“最近厂里在搞反黑分子运动,那位可能和别的事有牵扯,你先别急。”
沈爱立讶然,难道厂里这边还牵扯出了王元莉的什么事?
沈爱立上午原本准备整理申城工厂的参观笔记,却临时被陈主任派去看一下细纱车间的一台机器,说是修了两天还没有弄好,他的原话是:“车间技术员都说你动手能力强,机器一看就会,机保部那边想让你去看一下。”
沈爱立脑子里瞬间一个大大的问号,没好意思问陈主任这传言哪里来的?
到细纱车间一看,原来是细纱机的牵伸零件沟槽罗拉坏了,已经用工具将罗拉拆卸了下来,沈爱立拿起来一看,还有好几块,不仅是罗拉弯曲,而且轴颈磨损,这种情况也是很少见,一般沟槽罗拉出现一点问题,细纱工就能从成品上看出来,这一回明显是消极怠工造成的。
陈舜是最先接手这台机器的修理,看出沈爱立的疑惑,低声道:“负责这台机器的细纱工,被秦绵绵骗了很多钱,衣食无着,那天负责的轮班工长是她家亲戚,平时对她放心的很,没想到会出这种纰漏。”
罗拉弯曲的校正本来就很繁复,再加上轴颈磨损,而且现在的校正机还是一代产品,不是很精准,如果用沟槽罗拉校正机校正,一不小心这几块罗拉都得报废。
沈爱立和陈舜道:“如果用机器校正,可能磨损会更严重,如果纯手工校正,我怕是也不行,它最后的弯曲度不得超过0.15毫米,我不是机器修理的老师傅,不敢说能保证在这个数值范围内。”
陈舜皱眉道:“那还得请示下我们齐部长,看能不能让沈技术员试一试。”
沈爱立点头,用千分表查明了罗拉的弯曲位置,对陈舜道:“如果齐部长那边同意,那我们再试试。”
等沈爱立从细纱车间出来就见序瑜正过来找她,“哎呀,我们爱立同志可从申城回来了。听说很有收获啊!”
沈爱立一下子就猜到她刚才肯定遇到了钟琪,脸颊一下子通红,就听序瑜打趣道:“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我的傻子小姐妹,一下子这么开窍。”本来她还很期待爱立这次去申城,能和叶骁华撞出点火花,没想到被樊铎匀捷足先登。
爱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没想到。”
序瑜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件关于你的喜讯,你要不要看看?”
沈爱立懵了一下,“难道有什么内部消息,我提前升助理工程师了?”
却见序瑜递了一份宣传单给她,展开一看,是“汉城国棉一厂四月十佳好人好事”,她的名字还排在第一列,沈爱立扫了一眼,什么“乐于助人,技术不藏私,”什么“友爱同事,不揽功劳,”末了还有一项在“休假期间,与恶分子争斗,解救一名儿童”之类。
序瑜见她不敢置信的样子,好笑道:“陈舜和孙有良给你写了感谢信,然后小骢爸妈也给厂里寄来了一封对你的感谢信。”本来她是准备将小姐妹排在末位的,但是王家的信一来,刘葆樑书记来说要将爱立列为厂里的重点宣传对象。
想到这里,和爱立悄声道:“我看王元莉那封
举报信,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倒是她自己,我听小李说,牵扯进了秦绵绵的事里。”
“秦绵绵怎么了?”
“哦,你还不知道吧,她这回骗得细纱工孙小霞衣食无着,工作期间造成了较严重的生产耗损,领导询问得知是秦绵绵骗了她很多钱,厂里报了派出所。我还要去把这宣传单贴一下,回头再聊。”
爱立忙道:“对了,你中午在食堂等我一下,我在厂区对面租了房子,你跟我去看下。”
章序瑜倒还不知道这件事,眼睛一亮,“行啊,你这动作够快!”
京市卫生局,谢镜清正准备着下午去协合医院作京市护士长学习会的动员报告,校对演讲稿有没有什么疏漏,就见助理方东来送来一封信,“局长,是申城那边瑞金医学院寄过来的。”
听是医学院的信,忙道:“拿来我看看。”
拆信的一瞬间,谢镜清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并不是医院的信纸,等看到开头的“谢家三叔”,以为是哪个小辈,和助理道:“行,你到两点来喊我。”
等方东来出去,谢镜清就被最高指示下面的第一句话,给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玉兰的女儿?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那为什么喊他三叔?
越往后看,谢镜清的眉头锁得越紧,微兰怎么会和她碰到面?
等整封信看完,谢镜清琢磨出来,她知道自己是她的父亲,故意按照微兰的说辞,将自己视为伯伯的女儿。话语之间的讽刺.冷嗤.挖苦,显然表明了她对自己的态度。
却也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在和微兰撞上的时候。谢镜清很快想到,如果只是凭皆微兰的一面之词,她自己不可能厘清这些关系。
除非是对他们的往事比较熟的人,而这一段,大概只有她母亲那边的亲戚了解一二。
为了确保这封信能送到他手里,她还知道将信伪装成瑞金医学院的信函,这反而也证明有熟悉他的人在一旁指导。
谢镜清一时倒想不出来会是谁。
靠在椅背上,将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倒是没泄露一点自己的隐私,连名字也不愿意告知他。
当初微兰拿着信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女儿。
关于微兰的身世,他早有猜测,玉兰是不可能将女儿送走的,毕竟和前夫的儿子,她一直带在身边,如若不然,当初他家里也未必会那么大动干戈地反对。
纵然是这样,玉兰也没有将那孩子送走。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更不可能将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送走。
他甚至有猜测过,他的女儿至今没有来找他,是否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者是未能平安长大。也曾托过一些留在申城和蓉城那边的老同学帮忙留意,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谢镜清将信和信封里外反复看了几遍,忽然想到关于这封信的突破口,喊了助理进来道:“一会回来的时候绕道去下纺织工业局,我去看看微兰。”
第48章
谢镜清下午三点到达协合医院,方东来同坐在下面听报告,发现领导对护理问题确然十分重视,首先指出目前护士们的问题,从对晨间床铺的整理,到对患者个人卫生及环境的清洁,再到对重症病人的护理,事无巨细地指出了问题。
其次指出医院行政方面的问题:“护理工作的好坏,不完全决定于护理人员本身的努力,同时还要靠院行政.科主任们的领导和支持,以及化验室.药房.营养部.厨房.洗衣房和一切总务方面的协调配合和友谊的合作。”
最后总结道:“我们希望参加学习的护士长们努力学习,学有所用,我们也希望各部门在面向病人的原则下互相的协调和配合。谢谢大家!”
谢镜清话音刚落,礼堂里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方东来听旁边的一位护士长道:“谢局长分析得真透彻,句句都砸在了问题上,像是在我们医院待了很久一样。”
另一位道:“可不,人家拿的是货真价实的美国医学博士学位,人家三十年代出国读博前就任京市第二区卫生事务所所长,抗战时期在蓉城的中大医学院任教,建国以后先在我们这里任教,后来调到了卫生局任局长,对公共基础医疗还不是如数家珍般熟稔。”
这些过往,方东来在协合医学院就读的时候,就做过功课,没想到后来成了谢局长的助理,他知道这些荣誉背后,是谢局长三十年来的兢兢业业的付出和坚持,心底也为自己在这样的领导手底下干活,而感到骄傲!
却听旁边一位年约四十的护士长悄声道:“你们不知道吧,我有亲戚以前在蓉城的中央医院工作,听说他们那里有个护士长,当时和谢局长产生了感情,好像还有一个孩子。”
“哦,后来呢?”
方东来也不由竖起了耳朵,他见过谢局长的夫人,知道她学的并不是护理,也不在医疗系统内工作,而是在市委办公室上班。
提起这个话题的护士长道:“不清楚,只是说俩个人很快都离开了蓉城,但是我家亲戚可以确定的是,不是谢局长现在的夫人。”
方东来还想再听,见那边谢局长已经下台朝门口走去。有些遗憾地看了那位阿姨一眼,就立即起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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