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绛泱
听到周围的人评价如此之高,二皇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苦瓜新菜又如何,不过是占了新菜谱的光,他这宣鹤楼的招牌可是做了几十年的了!
四皇子等人也默契地跟着叶遥夹向羊排,一层褐色的酱汁均匀地挂在每一块羊排上,挂而不糊淌而不腻,一口咬下羊肉就脱骨落入口中,表层的羊肉已经煨得很是松软,似乎每一根羊肉丝都浸透了酱汁!
叶遥惊喜地点点头,更为绝妙的是羊肉与骨头相连处那层筋膜,又给松软的羊肉增添了几分嚼劲,让羊肉松而不散软而不烂。
叶遥心中肃然起敬,也收起了心里最后一点轻视,即便这个世界的厨之一道还没发展到极点,但仍旧有惊才绝艳的巧思。
这位做酱烧排骨之人厨艺绝对是极好的,只是这一口下去,叶遥也终于之前自己之前闻味时,感觉到的缺憾是什么了。
不是做菜之人的问题,而是这羊排……
她又换了一块羊排,吃了一口后眉头微皱,神情温怒掷地有声道:“这羊排不新鲜,白瞎了做菜人的好厨艺!”
正吃得起劲的四皇子等人闻言一顿,眼睛一亮追问道:“八皇……八妹,你快详细说说?”
周围的人听了,也跟着念叨:“酱烧羊排?我吃了很多次都没问题啊,很香。”
“是啊,怎么会不新鲜,我没吃出来。”
叶遥现在很生气,这么好的厨艺却白白被食材拖累,不光是食修,任何一个专心厨艺的人都能理解这种痛心。
她气氛地鼓着脸道:“这酱烧排骨酱香极其浓郁,是做菜之人为了掩盖羊排不新鲜的味道刻意为之,如此还能尽数祛除肉中的膻味,可见做菜之人功底不凡,只是再怎么调整味道,再怎么把控火候,也掩饰不了羊肉肉质不新鲜的事实。”
她看向二皇子,道:“做酱烧排骨的大厨已经费尽心思,用尽全力,他的厨艺应该配得上最好的食材。”
不远处,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掀开后厨布帘走出来的青年男子听到这话,愣住了。
快要脱腔的双眼循声看去,说这话的竟然是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女孩。
他神情恍惚了一瞬,似是透过叶遥看到了另一个人,慢慢的眼中决绝更甚,他稳稳端着托盘朝叶遥这一桌走过来,却是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停在了五步外。
在大厨高超的手艺和精心的制作下,羊排的不新鲜很难吃出来,但是……
叶遥翻了翻羊排,将藏在下方的羊排用筷子扒拉出来,指着道:“这道菜外形的缺点便是这羊排长短不一,极其不整理,这对刀工精湛的大厨来说是绝不可能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下方的排骨两段全是碎渣。”
平时一块块吃下去难发现,现在翻出来对比,还真是长短不一,看起来没那么有食欲了。
再仔细翻一翻,也能在汤汁中发现些碎骨渣,这是不新鲜且品质不好的羊排难以避免的。
听到这一番话,不远处那青年男子肩头微颤,深深地埋头不语,此时大堂中的人已经信了一些,尤其是也点了酱烧羊排的人,脸色俱是微妙起来。
叶遥拿起筷子,夹起第二道招牌菜,吃了一口眉头紧皱,朗声问道:“二哥,宣鹤楼是没钱买活鱼了吗?这焖烧鱼里的鱼已经死了多久了?!”
二皇子眉头紧皱,不赞同地看着一桌的菜,他并非不管宣鹤楼,却也不会去细查每一道菜如何,毕竟这并不是他事业的重心,只是名下发展较好的产业之一。
人群中,有人惊呼:“怪不得,有一次我来这儿吃了焖烧鱼,回去后跑了三天的肚!我还以为是自己肠胃不好呢。”
“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也好几次吃了之后,回去跑肚,不过并不严重,还以为是夜里着凉了。”
“对对对,我还旷工了几日!”
二皇子忍无可忍,对叶遥怒目道:“八妹,你在胡说什么!”
不等叶遥说话,叶宁云峥和四皇子他们齐齐挡在叶遥面前,尤其是四皇子和三皇子,鼓着眼睛就给瞪回去。
太子冷声道:“二弟,不如你先查查自己的宣鹤楼,都在胡做些什么。”
“你说你平日不管宣鹤楼的事,那今日二弟正好就在此,不如就给管了吧。”
二皇子咬牙冷声:“那是我的事,还轮不到大哥来催促。”
太子也冷冷一笑:“你那采买的管事现在衙门里关着,恐怕这些食材也是他负责的吧?二弟还是好好管管为好,莫要让酒楼食客吃坏肚子,若是再严重些……”
又是那管事!
二皇子心中震怒,恨不得当即去将那管事给扒了皮,怎么会有这么蠢的蠢货,到底是谁弄进来的!
同样挡在叶遥前面的六皇子眼珠一转,他不如三皇兄他们那般有底气,于是附耳到三皇子耳边道:“就是啊三皇兄,那管事还在衙门里,昨日的事还没完呢。”
被这么一点醒,三皇子当即嚷嚷开:“二哥,昨日那管事做的恶事还没完呢,今天又发现这么一出,你得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周围好事者很是上道,立刻就问开来:“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有好心人知道吗?赶紧说说!”
“我听说了一点,据说那管事去飨云楼,说最近的苦瓜新菜是……最后被押去衙门了。”
“不会吧?宣鹤楼还能做出这种事?那管事有说是哪位大厨吗?”
“没说,肯定都是编的,就算有人能发现新菜,也肯定是以前宣鹤楼的小掌厨啊,我也是宣鹤楼的老食客了,本来还不相信,但现在看来……”
是真的了。
那半百老人扶着胡须长吁短叹,继续道:“当初宣鹤楼名扬一时,又是掌柜又是掌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意外没了,只剩两个孩子。”
旁边人点头道:“如今宣鹤楼的主家也是好人,当初接手宣鹤楼后也没将两个小孩赶走,而是养在这楼中,如今大的那孩子已经成了宣鹤楼的掌勺,也算是子承父业,老掌柜在天上看到可以瞑目了,只是可惜了那小姑娘,怎么就走丢了。”
“这菜还能吃吗?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别吃坏了。”
“主家人好,只是选的采买管事不是个东西。”
听到这些话,二皇子暗中握拳,艰涩道:“管事自会有衙门的人处理,宣鹤楼的事我会彻查,就不烦你们费心了。”
他一阵冷笑,真是异想天开,经营十余年的名声,宣鹤楼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推倒。
叶遥他们听了,人群中有人愤怒采买管事阳奉阴违,也有人再极力的说宣鹤楼主家是个好人,只是识人不清。
他们不知道当年宣鹤楼的事,太子却是知道一些。
那时候太子和二皇子都还小,尚未出宫,太子也是后来无意中得知此时,居然和二皇弟有关。
据说当年宣鹤楼声名鹊起红极一时的时候,掌柜兼掌勺意外离世,家中吃绝户的亲戚上门打砸酒楼,在京城也算闹得家喻户晓,有一人挺身而出,带着衙门官府的人赶走闹事之人,重金接手宣鹤楼后,还连带安排了老掌柜的丧事以及两个孩子。
只是那人一直没露面,再后来他和二皇子出宫立府,这宣鹤楼竟自然而然成了二皇子的产业,其中恐怕早就有人帮衬谋划。
不过太子可不觉得,他的二皇弟等人有那么好心,却也对今日之事无可奈何。
听闻菜品不新鲜,还有人吃坏了肚子,有人已经嚷嚷开了,那是打定主意要闹事的,然而还是有许多人觉得是采买出了问题,一边往外走一边口中念着等什么时候食材好了再来。
想扳倒宣鹤楼,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但也足够他们出一口恶气,这对日进斗金的宣鹤楼来说,可是好大一笔损失。
不远处,那端着托盘的青年男子手背青筋暴露,他猛地低下头掩饰掉眼中的疯狂,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什么好人,那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外人声声赞誉,在青年听来却是一道网,绝望地将他笼罩。
他深吸一口气,走出这处角落,继续朝叶遥那桌走去。
二皇子瞥了他一眼,对叶遥道:“八皇妹这么会吃又会说,再来尝尝这道招牌金玉响鹤羹吧,看看到底新不新鲜。”
这金玉响鹤羹他每次来都会吃,就不信这都敢有不新鲜。
那青年将托盘中一碗碗的金玉响鹤羹挡在众人面前,随即就退在一旁,并未离去。
金玉响鹤羹,食材就是普通的栗子、山药和羊肉,但宣鹤楼的老掌勺却是将其做出了花来,首先是色,金红汤色不淡不稠正是合适,上面一层薄薄的桂花,肉香之余又散发淡淡花香。
现在这个时节桂花还未开,也不知这新鲜桂花是从何处寻来,定是费了一番功夫,不愧是招牌菜。
更为精巧的还是这金玉响鹤羹的瓷碗和勺子,均是特制的,瓷碗内部中空带有奇特纹路,勺子轻薄材质近玉,用勺子轻敲碗沿,这特制的碗勺瞬间共鸣,一声清脆且悠长的响声自碗中炸开,竟似一道鹤鸣!
叶遥目中惊异练练,难怪叫金玉响鹤羹!
随着这声共鸣,碗中汤水也开始水波般震颤,其中白色的山药细丁竟似一道银白长河,连续着贯穿汤碗,又似一队白鹤响振九霄,这股锐气接着又被点点桂花柔和。
叶遥舀起一勺尝一口,这道菜还算是新鲜,板栗和山药也是寻常耐放的吃食,羊肉已经化在了汤水里,让汤面飘出一层浅浅的油光,煞是好看。
桂花香气解了羊肉的腻,且将羊肉最后一点不新鲜的味道掩盖,如此恰到好处,足见厨子功底不凡,
四皇子看呆了眼,惊呼道:“好神奇!”
他左右瞧了瞧,眼尖地发现二皇子碗中似乎有些不同,问道:“二哥,你那碗的桂花怎么看起来都比我们的要新鲜些?不会是区别对待吧?”
二皇子忍了忍,不欲与这等只知吃喝的蠢人争辩,索性将碗推过去:“那你就吃这碗吧。”
不远处,那埋头的青年人闻声兀地抬起头,袖中的手臂微震。
四皇子已经端起了二皇子哪一碗,仔细瞧还真的发现这一晚要精细一些,心中不屑地抽抽嘴角。
他闻了闻味道,羊肉熬化其中的汤极为鲜美,再加上板栗清甜和桂花清香很是好闻,他也不想用勺子了,直接端起碗就要喝一口,就在这时,不远处沉默站着的青年男子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夺过四皇子手中的汤碗。
他声音似是泣血般嘶哑,绝望且痛苦道:“别喝,这碗有毒!”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写得超慢,右手不太舒服,我会努力日更的!国庆快乐呀~感谢在2022-09-29 00:05:47~2022-10-01 22:4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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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找死的兔子
◎那兔子嘴里正吃着的,赫然是她新得的宝贝!“我的土豆!”◎
“什么?有毒?!”
那青年男子一声有毒, 酒楼中不管是大堂还是包厢的人,俱是一片哗然。
尤其是同样点了金玉响鹤羹的人,更是一个激灵站起来,将面前的羹汤碗推到一旁, 或是掉在地上。
“什么?有毒?!”
一瞬间, 太子带来的侍卫就将那人给围住, 压在地上,领头的侍卫取出一枚银针探入汤碗, 银针上很快就覆着一层不详的黑色。
“回禀主子, 的确有毒。”
接着侍卫又取了银针在其他碗的金玉羹中一试,结果是只有那碗金玉响鹤羹有毒, 这毒……是对着二皇子吓得。
四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愣在桌前,手里还拿着的勺子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桌上其他的金玉响鹤羹也没人去碰,众人都看向被侍卫围住的那人, 一袭青衣身形瘦削, 明明年纪轻轻却面容憔悴,还覆着着一层油光。
太子震怒起身:“你是何人,为何下毒?!”
叶遥只看了一眼, 就笃定地出声道:“你是这酒楼里的厨子?”
所以才会满面油光,身上也有炭火的气味,尤其是那双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手,无一不昭显他是个厨子, 而且是苦练多年才会有那一手的老茧和伤口。
此时二皇子也反应过来,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那人手中的汤碗, 冷声道:“你是想给我下毒?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我怎么会不知道!”那男子被侍卫压着, 半垂着头怒目道:“我当然知道这宣鹤楼背后之人, 其实是宫中二皇子,我还知道你是我恨之欲死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