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你没奇遇
桑枝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淡淡道:“随你。”
她指尖绕着糊糊细长的尾巴打转,方才有一瞬她在谈弃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须臾间仿佛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差点就忘了,眼前看似单纯无害的小狗,杀起人来也是这种分外无辜的表情。
“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皱褶的衣裙。
谈弃跟着行了个礼,犹豫道:“若是褚偃长老问起弟子的行踪,圣女可否隐瞒一二。”
桑枝扫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多话。”
“多谢圣女。”
桑枝看向逐渐热闹起来的一楼大厅,眼眸内是橘色的灯火跳动,她扯了扯唇角,轻笑了声:“有缘再见,小花。”
谈弃垂着脑袋,回道:“会的。”
……
桑枝回到府内时,颜词给姜时镜送行的宴已经开始,她回屋重新换上干净的丫鬟服饰,戴上面纱前往前院伺候。
这几日用面纱替代了脂粉后,她脸颊两侧因敏感而泛红的肌肤逐渐恢复原先的白嫩。
明日离开颜府后,应该就不用整日抹脂粉或是戴面纱了。
刚走到前院,正巧木果在到处找她。
“你去哪儿了,嬷嬷唤了你许久,还以为你是不是出事了。”说着,拉着她往侧厅里走。
说是送行宴,实际算来只有颜词和姜时镜两个人对饮,期间大多讲的也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一些趣事。
桑枝抱着酒壶,守在一旁,只要两人的杯子一空就上前一人一杯满上。
尽职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放心,你成亲那日,再远我也会赶过亲自祝贺。”姜时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边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着桌面。
绯红自他的脖颈染上脸颊,再蔓上桃花眼尾,眸内如同含着雾一般勾人心魄。
桑枝暗叹一声妖精。
对面的颜词倒是面色不改,一点都不像喝了酒的样子。
“依照目前的局势,不一定能成,你不用抱什么期待。”颜词神色淡淡道。
他饮尽了手中的酒。
桑枝上前又给他倒满,还没后退,身侧就想起了调侃的声音:“桑桑姑娘,许久不见,”他拖着调子,突然愣了一下,“你的脸怎么了。”
她垂着眼,回应道:“破相了。”
姜时镜:“…………”
他转着手里的酒散漫张扬:“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酒水洒出来滴落在他的虎口上。
桑枝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惜,眼皮跳了一下,道:“姜公子在意的是奴婢的脸,还是样貌。”
姜时镜轻笑了声,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漫不经心道:“有分别吗?”
桑枝把空酒杯倒满,退到了丫鬟该站的地方,许久才回道:“没有。”
毕竟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她那张脂粉底下的脸而已。
姜时镜看着她眸色暗了半分,而后转向颜词轻敲了敲桌面,眼尾勾勒出笑意:“你们朝廷的野心真够大的,哪里都想啃一口也不怕噎死。”
颜词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自古掌权者多疑心,至少现在他们还不会在明面上动手。”
“媳妇都快丢了,也就只有你还稳如泰山。”说着他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朝桑枝勾了勾手指,声色喑哑:“桑桑姑娘,麻烦你送我回院子。”
桑枝握住酒壶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颜词,只见后者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吧。
她迟疑地放下手里的酒壶,走向姜时镜扶住了他的手臂,身体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但扶着的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身体的大半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走得格外艰难。
好不容易到屋内,她喘了两口气,侧头看了一眼少年通红的脸色,连带着脖子也泛着红,像是大面积过敏了一样。
她把人扶上床后,看着明显是酒精过敏的姜时镜,叹了口气:“姜公子,喝不了就别喝。”
姜时镜闭着眼翻了个身,手却正好甩向桑枝,扯住了她的面纱,她下意识把面纱按住,下一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异响。
偏头瞧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影影绰绰间似乎有个人影。
她蓦然想起距离自己毒发还有十天,该不会是褚偃派来的人来查看她任务的完成进度?
“刺啦”一声,面纱被用力撕扯了下来。
桑枝诧异地转回脑袋,措不及防撞进了那双不知在何时睁开的桃花眼,在月色内透着无声的勾引。
“桑桑姑娘,”他轻笑着抬起手,触碰了一下她白皙的脸颊,意味深长道:“你没破相。”
第14章 白日失踪14
◎“那么,你想怎么攀。”◎
桑枝怔住,面前的少年离她很近,近到能看清细密的睫毛,映着微光的瞳孔,她的视线缓缓往下看见了他鼻侧间的一颗黑痣。
愣了下,良久才猛地清醒过来,坐直身体:“你没喝醉?”
姜时镜躺在床上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叠放在脑袋后面,瞥了她一眼:“醉了。”
“骗子。”桑枝冷声回道,随即视线看向门口,那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拇指大小的蜈蚣从门缝间爬了进来。
速度惊人。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桑枝的面前。
“骗你作甚,我这副模样看起来很清醒?”姜时镜侧了侧身体,直着手臂撑起半个身体。
充满雾气的眸内隐隐带着窥探,像是夜色中盯着被吸引来的兔子。
蜈蚣在床边停下没有再往前迈一寸,它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
桑枝看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腿,头皮发麻默默地往床里挪了半分,甚至把腿抬起来拒绝接触地面。
石锤了,是褚偃的人。
她眼眸内的光一瞬暗了下去,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姜时镜,没有感情地勾引道:“姜公子瞧见了奴婢的脸,依照我们那儿的规矩,是要负责的。”
姜时镜愣住,眼里的有趣逐渐被困惑取代。
他眨了眨眼,面前的少女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浑身散发着不爽的气息。
仿佛只要他开口说不愿意,她就能把他四分五裂。
“你……”他在床上找了找,把那块被撕成两半的面纱递到了过去,诚恳道,“还是戴上吧。”
桑枝:“…………”
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俯下身凑近他,眼眸弯起,露出左边的虎牙:“姜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觉得配不上我?”
姜时镜不动声色地后挪了一些,撑起上半身与她平视:“桑桑姑娘似乎误会了,夜色昏暗,我并未瞧清姑娘的面容。”
说着他轻笑了声,反而又往前凑了一分,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低哑着嗓音道:“还有,攀富贵不是你那么攀的。”
炙热的呼吸拂面,她心漏跳了一拍,同时也借着月光将少年红得滴血的耳垂看得一清二楚,她不退反进,学着他的腔调:“那姜公子不如教教奴婢这富贵该如何攀。”
话语间彼此的呼吸充斥在两人的鼻息间。
像是在赌谁先后退一般,空气安静了几秒,一声轻笑响起。
姜时镜微侧了下头,逐渐朝桑枝逼近,眼前的少女在不知不觉中脸红得如同也喝了酒般,眼神恍惚,甚至都快不能聚焦。
还敢强硬地靠近他。
桑枝在姜时镜靠近的那一刻大脑忽然停止转动,眼前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晕,手不知觉地抬起。
他歪着头略过面颊,贴近她的脖颈,侧边零零散散地冒着多颗红色小豆,掺杂着已经消下去的痘印,在雪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桑桑姑娘很不习惯中原的水土吧。”
话落,拳头迎风袭来。
姜时镜反应迅速地撤回脑袋,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女,她身上的不爽似乎已经攀升到顶端,就连眸内也染上一分焦躁。
但他眼见着少女又弯起了嘴角。
“姜公子得庆幸,奴婢想攀这个富贵。”迟钝的大脑逐渐清晰,她伸手摸了一下沾染上他气息的脖颈。
自从来了中原后,她脖子上的痘痘反反复复地长,以至于痘印和痘痘掺在一块,分外明显。
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不过是照料花草的时候被虫子咬了,看不出来姜公子这么关心奴婢的身体。”
姜时镜手撑在身后,饶有兴趣地舔了下唇,玩味道:“这可是桑桑姑娘独一份有的。”他歪了下头,桃花眼眯起,“那么,你想怎么攀。”
桑枝恨不得给他来两拳。
侧目扫了一眼还杵在地上像个监视器一样的蜈蚣,升起了过去把它踩死的心。
“姜公子明日离开京州,可否带上奴婢。”她转回视线,看向笑得戏谑的少年。
少年眉梢微挑:“理由。”
“你看了奴婢的脸,得负责。”桑枝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仿佛在下一则通知。
姜时镜沉默地回视她,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轻笑道:“我若是悄无声息地离开,桑桑姑娘依旧能找到我在哪里。”
他垂下眼眸内滑过肃杀,再抬头眼尾弯起:“对此,你很有把握。”
桑枝后退了两步,分毫不差地踩中了那只蜈蚣,用力捻了捻。
语调一瞬凉了下来,露出小虎牙:“姜公子多虑了,不是谁都有牙儿的那份疯癫执念。”
她看了一眼门口,走过去默不作声地开了门,踏出去时,朝姜时镜笑了笑:“奴婢明日再来服侍您。”
话落“砰”的一声,把门重重地拍了回去。
果然勾引姜时镜交差,还不如把监视的人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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