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教妖女后我摆烂了 第34章

作者:就你没奇遇 标签: 江湖恩怨 轻松 穿越重生

  姜时镜淡淡的跟她解释:“颜词有个同窗好友名唤苏淮之,科举结束后按名次被划分到了省城的县令,在位两个月后因病卧床,概不见人。”

  “之后县令之位被其下的县丞夺走。”

  桑枝屈起膝盖将脑袋靠在上面,先前在地窖里长久紧绷的精神在此刻一点点的松懈下来,疲倦侵袭着她的大脑。

  她缓缓接口道:“苏一就是苏淮之吧,他故意被抓起来,想调查消失的村民,结果反而自己被困住了。”

  说到这儿,她猛的反应过来:“府衙……地窖里也有府衙的人,他给我的纸条上写的是别去府衙,是他下面的县丞为了县令之位暗箱操作故意的?”

  这几日的回忆历历在目,上次吃馒头时,单独给苏一的那碗药里被下了剧毒。

  村庄消失了整整三年的人,本以为是府衙视若无睹,原来他们是同伙帮凶。

  她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为了自身利益,将整个村庄的人命视为草芥,他想要的究竟是长生丸还是县令之位。”

  姜时镜没有回她的话,他能感觉到少女很疲惫,整个人不似以前那便总是散着些藏着的明媚。

  “若是累了就休息,天亮后我们去襄州。”

  他站起身俯身去拿叠在里面的被子,想让她睡一觉。

  桑枝摇了摇头,强撑起精神:“我要去省城,我得知道苏一……苏淮之如何了,他得活着。”

  她在这个世上第一次那么努力地想要救一个人,甚至不惜用了蛊,所以他必须得活着,她不喜欢这种遗憾落空后变成执念的感觉。

  如同原主幼时那段晕绕在她脑海中的记忆一样。

  姜时镜微怔,他垂下眼眸看着桑枝,她眼里似乎又升起了些明亮,但浅,浅到随时能消失。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得动吗?”

  桑枝点头:“嗯。”

  姜时镜轻叹了口气:“从这里到省城骑马需要半个时辰,走吧。”

  桑枝从床上下来,刚要落地,门却在同一瞬间被推开:“姜公子,人都抓到了,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眼。”

  姜时镜反应极快地把少女推回了床上:“不用,你们自己处理。”

  他的力气很大,桑枝摔了个跟头整个人都蒙圈了,仰面躺在床上眼冒星光。

  县令尴尬地搓了搓手:“还是去瞧瞧吧,他们说还少了个人没抓到,来前颜大人特意传了书信,让下官一切听从公子行事,这……”他犹豫着,“下官也不敢擅自定夺。”

  “知道了。”姜时镜偏头瞧了一眼桑枝,见她装晕装得还挺像的,径直出了门。

  县令暗暗地往屋子瞧了一眼,有些黑他看不清,谄谀道:“令妹还没醒,真的不用让大夫进去瞧瞧?”

  姜时镜直截了当地把门关上,冷声道:“她睡着了。”

  县令摸了摸鼻子:“哦哦,睡着好,睡着就能好好休息。”

  后院里燃着数根火把,几乎把要天照亮,靠墙角的位置里捆着大堆的人,有村民亦有府衙的人,粗略看来有四十多人。

  周围还有认识的村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怒骂。

  姜时镜还看到了个眼熟的身影,站在里面朝着被捆得严实的男人抽噎,看起来应该是她的父亲。

  宁戚消失了三年的爹。

  被救出来的人都在另一个角落里,同样也有村民抱着他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从土里挖出来被拉到此处的尸体反倒不知何时全部堆积在一起。

  有的甚至连盖在身上的草席都不见了。

  整个后院乌泱地混在一起,成了地狱的入口。

  县令指着被绑起来穿着蜀地服饰的中年男人道:“这就是他们的头目,还有个拿鞭子的跑了,没抓住,正在扩大范围抓捕。”

  姜时镜扫视着头儿,他的服饰并不算精致,瞧上去应当不是蜀地出名的几大魔教里的人。

  村庄的整个事情他大致都已全部知晓,唯一令他觉得奇怪的也就只有鬼火这一东西。

  他半蹲下来,直视着头儿:“你是如何控制鬼火跟着人飘动的?”

  头儿只字未言,他撇开脑袋拒绝说话。

  姜时镜继续道:“一种物体燃烧后形成的青绿色火焰,是吗。”

  头儿震惊:“你怎么会知道?”

  桑枝被抓走后,留下的衣服上有一些偏硬类似琉璃的东西,带着剧毒。

  他研究过那东西,发现是物体燃烧过后形成的残留物,若是不慎入口虽不会立即死亡,但随着时间推移那毒会蔓延全身,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信什么鬼作祟的谣言。

  这种能够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足为惧。

  姜时镜凝视着他:“能弄出这种东西的人,不会信长生,你们背后还有其他人?”

  头儿看了他半晌,视线挪到他背后那把被白色布条层层缠绕的重剑上:“你不是官府的人,中原的江湖人竟与官府勾结在一起,可笑。”

  姜时镜淡然地勾起唇:“你们蜀地来的,不也同府衙勾结在一起做出泯灭人性的事情。”

  提起这个,头儿突然想起了个人,与面前的少年都有绝色的容颜,在村民闯入前一刻躲进了隔间里。

  没在这里,说明已经跑掉了。

  他嘲笑道:“泯灭人性?你以为单凭我一个人能煽动得了这么多人跟随?他们是人,不是我能操控的皮影。”

  “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待了整整三年,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长生丸,可不单我一人。”

  姜时镜扫了一眼被绳子捆在一起的其他帮凶,像是害怕被分下来仅有的一颗长生丸被抢走,几乎所有人都不再畏惧药丸的不稳定性,在被抓起来的前一刻将药吞了下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大多数人脸上都泛着白,可他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还在为自己吃到了长生丸而沾沾自喜。

  “你好像还不知道蜀地来的人,一旦被抓住是什么下场。”他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头儿,“带着你的长生丸一起覆灭在火焰里,连肉身都无法留下,这就是你想要的长生。”

  头儿身体一僵,他仰视着少年,脸上突然露出了些疯狂:“我已经服用了长生丸,我的灵魂会永生不息。”

  “谁都无法泯灭我的灵魂,这才是长生丸真正的作用。”

  姜时镜扯了下唇角,只觉得离谱,他朝着县令说:“将地窖内所有东西全部搜出来销毁,一样都不许留下,把人处理完后,地窖砸了填平。”

  这种谣言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传出去,这个村庄依旧会变成地狱里的牢笼,世上追求长生的人千千万,谁都可以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把人变成皮影。

  县令内心也对长生有隐隐的向往和渴望,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应道:“下官知晓,公子放心。”

  姜时镜瞥了他一眼,目色沉沉。

  下一瞬,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

  “爹,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看看那些尸体,看看一起生活的叔叔伯伯们,你对得起他们吗……”

  姜时镜看过去,宁戚跪在地上正朝着宁老爹哭诉,她面前的男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垂着的脑袋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她哭得几乎泣不成声,嗓音沙哑:“你抬头看看我,爹,你看看我啊。”她跪着双膝挪到他面前,手拽着他的衣服,“我找了你三年,整整三年啊,你就在何伯的地窖里,你为什么不回来。”

  她泪如雨下,话也逐渐讲不清晰:“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做这种事情,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一定信你。”

  宁老爹沉默了很久,他抬起脸,面上被沉甸甸的苦涩占据,眼睛甚至不敢对上女儿的视线:“是爹错了,爹最开始只是想多挣点钱,多给你攒点嫁妆,想着让你过得好一点……”

  他哽咽着嗓子想解释,细细数来却又发现自己错得一塌涂地:“我被钱蒙了双眼,回不了头了,三年过得太快了,快到竟然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角落的尸体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别哭,都是爹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他想伸手去擦女儿脸上的眼泪,手被死死捆着无法动弹,“你自小就喜欢草药,爹采了很多给你,都放在家里的柜子里了,还有存下来的钱给你藏在房梁上,对了还有……”

  宁戚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房子被烧了,爹,房子早就被烧没了,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你在替我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先问问我啊。”

  宁老爹一愣,无比凄凉地苦笑道:“对,房子被烧没了,我怎么就忘了,草药你也都卖掉了,你长大了,幼时的东西也不喜欢了,是该这样,长大了好,长大了就可以嫁人了。”

  他双眼通红,里面充斥着无望的酸楚和悲凉。

  “爹做了那么多错事,下去了你娘肯定不愿意见我了,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这下肯定不要我了……”他喃喃道。

  身边有人想把宁戚扶起来,她哭得昏天暗地连站不起来,几乎要背过气去。

  县令看了后,叹气道:“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我听说那些尸体都是他给埋的,作孽真是作孽。”

  姜时镜还在里面瞧见了何伯,他面色发灰,全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他走到何伯面前,半蹲下来看着一夜间满头白发的人道:“后悔吗?”

  何伯神情发愣,许久眼神才聚焦:“是你啊,小伙子。”他停顿了一下,恍惚道,“你跟你妹妹长得很像,你们两人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了。”

  他自顾自地说:“你妹妹还活着吗?”

  见姜时镜应了声,他又继续道:“那就好,若是当初我再坚决一点,或许这事也成不了。”

  他叹了口气,瞳里浑浊不堪没有一丝光芒:“这样也好,都抓起来,就不用再担心会不会被发现,心惊胆战的连觉都睡不踏实。”

  姜时镜:“你不求长生?”

  何伯疲惫地闭上眼:“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就活够了。”他声音轻了些,带着嘲讽,“长生又有什么好,是这辈子的农活没干够瘾,还是野草没吃饱。”

  “我们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求什么长生,真是个笑话。”

  姜时镜站起身,跟在身边的县令立马就贴了上来:“姜公子,跑了的那人还没抓到,你看……”

  他看着何伯,淡淡道:“抓不到了,不用再等,把人全部押回省城,你自己看着处置。”

  耳边充斥着各种哭腔,鼻息内则是被尸臭占据,一眼望去满院荒唐。

  哭晕过去的宁戚,悔恨不已的宁老爹,心如死灰的河伯,以及……气定神闲奔赴死亡的头目。

  这种巨大的悲哀绝不是一两个人就能造成的,起初是渴望长生的外乡人勾结到了同样向往长生又野心颇大的县丞。

  后来则是害怕鬼火不敢反抗的村民,他们怕做出头鸟,便随波逐流,甘愿日夜颠倒的被囚禁,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就连白日闹鬼的理由也很可笑,只因白日更方便他们抓人,夜晚分不清男女老幼,抓错回去白吃口粮。

  像一场荒诞可悲的戏剧。

  他敛着眉目回了屋内,推开门就见少女站在窗前似乎在透过窗纸看院内。

  即使进了屋,后院里的哭声依旧能传到姜时镜的耳朵里。

  “你若是不累,我们现在去省城。”他走上前。

  桑枝轻声道:“我听到了他们的哭诉……”

  很吵,吵得她耳朵震耳欲聋,像是高昂的唢呐在对着鼓膜吹,剧烈到她不断地恍惚出现幻觉。

  仿佛眼前出现了现代的画面,父母哭喊着抱着自己的尸体,让她止不住双手发颤。

  姜时镜拉着她远离了窗口,捂住她的耳朵:“别听,听得久了容易心悸。”

  他的手带着温热很快就焐热了桑枝冰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