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你没奇遇
姜时镜看向桑枝:“去将侧边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
“等等。”红卿站起身拦住桑枝,“侧边的窗户离姐姐太近,外边又下着雨,受了风寒夜晚姐姐会咯血的。”
姜时镜淡淡地解释:“是药三分毒,这个屋子里混合的药味,每一种都是救治的良药,却也足以要了夫人的命。”
红卿微愣了下,拦着的手垂了下来。
桑枝见此绕过她去侧边开窗,刚进屋内的时候她就想做这件事了,药味太重又常年不通风,她只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脑涨,恶心想吐。
更别说住在屋子里的夫人了。
凛冽的风夹着雨水很快就打湿了窗沿,不少雨珠飘进来落在旁边的盆栽上。
能让不是这个季节里的鲜花盛开,还保持艳丽不枯萎,应当花了十分多的心思才对。
府内其他地方大多都是绿植多过于鲜花,但这个院落恰恰相反。
极难照顾的鲜花几乎摆满了整个屋子。
“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夫人咳嗽道:“听闻神农谷坐落在弱水边的岷山山谷内,距离襄州遥远,难为神医大老远地跑一趟了。”
姜时镜看着她的面色,若有所思道:“不远,神农谷接收各路求医问药的信件,自然也会奔赴各地看诊。”
夫人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累了。
他继续道:“夫人的病只要弄清缘由,就能医治,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必忧心。”
红卿在一旁接口道:“据悉这世上就没有神农谷的弟子治不了的病,神医既然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姐姐放宽心。”
桑枝把屋内所有能够通风的地方全部打开,凉风的席卷下,屋内的药味淡了许多。
她走回屏风后,看着感情颇好的两人,红卿眼里的忧心不像是假的。
夫人也没有露出厌恶不喜的神情,反倒在红卿说话时,几次流露出羡慕和宠溺之色,像是在看任性的女儿撒娇。
无奈又无可奈何。
“那便麻烦神医了。”她像是被安慰到,语气中透着感激。
随着药味被带走,屋内渐渐变得清凉。
“咳咳……”夫人开始不停地咳嗽,她用手无力地掩住口鼻。
随着几声用力地咳嗽过后,指缝间有血渍溺了出来。
红卿立马朝着门外喊:“去打盆温水来。”
夫人取过放置在一旁的帕子,擦拭着掌心的鲜血,声音沙哑至极:“抱歉,惊扰神医了。”
“无妨。”姜时镜瞥了一眼她掌心的血渍,里面还混着被血染红的痰。
红卿站起身:“我去把窗户关上,不然今夜怕是又要咳一晚上,不能安稳睡觉了。”
姜时镜并未阻拦,出声提醒道:“只关临近的两扇窗户,其余的全部敞开。”
“可姐姐的身体根本吃不消……”红卿看了一眼夫人,后者朝她摆了摆手,神情疲惫,“听神医的。”
红卿不甘不愿地离开去关窗。
姜时镜站起身取下挂在床头的药囊,夫人见此解释道:“这个药囊是前头一个大夫留下的,咳咳,说是能缓解咳嗽,起初刚挂上去的时候确实有用。”
“但时间久了药效退却,也没什么用了。”
姜时镜解开结,借着屋外透进来的光亮,看向里面已经磨成粉的药渣。
屋子里的药味对于他来说依旧过于浓重,混乱的掺在一起,以至于他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味药起了相冲反噬作用。
他把带子系上,重新挂到床头:“药效还在,只不过与屋里其他的药相冲综合掉了。”
红卿关好窗,回来一听,面上带着些不满:“分明是上次那个大夫医术不精,非说姐姐是心病,要踏出屋去院里多多散步晒太阳。”
“那几日差点把姐姐直接折腾死了,我没让大人把那大夫乱棍打死就不错了。”
夫人:“咳咳,卿卿,在神医面前,咳,莫要胡说。”
她的咳嗽变得更严重了。
“夫人,红姨娘,药膳端来了。”正巧此时,丫鬟凝儿端着药膳进屋。
她旁边一同站着的丫鬟端了一盆温水。
喏小的屏风内,一下挤满了人,姜时镜拉着桑枝往旁边靠,桑枝还不忘把地上的药箱捡起来。
红卿拿起托盘里的药碗和勺子,搅拌了两下。
还没喂到夫人嘴边,就见夫人面色已然十分难看,下一瞬俯身趴在床上吐了出来。
一直未吃过任何东西,即使吐也只吐出一地的酸水。
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擦地上的污秽,红卿全然不顾夫人还难受着就把勺子里已经放凉的药膳往她嘴里送。
还没等咽下去,就又全部吐了出来。
红卿不闻不问继续塞第二口,凝儿不忍心夫人如此痛苦被强行喂食,试图劝道:“夫人真的吃不下,姨娘要不还是算了。”
她横了丫鬟一眼,嗔怒道:“你不就是想饿死姐姐,好爬上大人的床。”
夫人几乎是被塞一口吐一口,丝毫没有一点东西进了肚子,本就羸弱的身子此时更像是要背过气去。
桑枝扯了扯姜时镜的袖子,小声道:“这样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姜时镜看着碗里一点点减少的药膳,神色不明,许久对跪在地上的凝儿说道:“再去端一碗药膳来 。”
凝儿愣住,直到红卿又踹了她一脚:“还不快去。”
红卿硬是把那一碗药膳一勺勺的全部灌到了夫人嘴里,底下跪着的丫鬟托着痰盂里面是被吐出来的药膳。
姜时镜走到外屋,掀开香炉的盖子,里面正在燃烧的同样是混合在一起捣碎成粉的药材。
再加上屋内到处摆放的鲜花,即便是他母亲来了,怕是都要分辨许久。
究竟撤掉哪一味药,既能保住夫人的命,又不会让药相冲得如此厉害。
桑枝看着红卿用极小心的动作把夫人扶回床上。
像是怕一用力瘦骨嶙峋的骨头就会被掰断似的,她连动作都轻柔了许多,与方才喂食时完全是两个模样。
亲自浸湿帕子擦拭掉夫人嘴上的污秽,再把先前手掌内沾染上的血渍也擦干净。
细细地盖上被子,不透一丝风。
“咳咳,别忙活了,我躺一会儿就好。”夫人咳嗽着断断续续道。
红卿坐在床头,安抚着用手顺她的呼吸:“我们约好了,等来年开春一起去安新山上赏花,姐姐得快点好才行。”
“不然就没有人陪卿卿了。”
她的语气内不知不觉少了几分娇媚,像是在同母亲撒娇一般。
夫人强撑着一口气,虚弱道:“你莫要担心,咳,我记着呢。”
姜时镜粗略地察看了一圈屋内,再绕过屏风,夫人已是昏昏欲睡的状态,面色比之刚才更差了。
屋子里所有的药混合起来,确实能吊着她的命,是药三分毒,这种状态会慢慢地把人痛苦耗死。
可若是没了这些药……怕是连三天都撑不住。
丫鬟端着另一碗药膳匆匆回来,一到屋内就跪倒在地。
“神医,药膳来了。”
姜时镜侧开了点身:“起来。”他端起托盘上的药膳用勺子搅拌着,嗅了嗅气味后,舀起一勺亲自尝了一口。
药膳没有问题,是调理身体补血气的。
红卿盯着他的动作:“神医是觉得太医开的药膳有问题?”
相比宫内来的太医,她更信神农谷的医术。
姜时镜把碗放回托盘上:“没问题。”
他看向红卿:“夫人的病有些许麻烦,若是想要诊治需要耗费些时日。”
红卿头一次看着他的眼神不再含着浓重的占有欲,带着隐隐的希冀:“即便两三个月也无妨,只要姐姐的病能好,都听神医的。”
姜时镜:“夫人目前不适合再吃任何药物,往后屋子保持通风,若是夜晚咳得厉害,便熬些梨水给她喝。”
红卿点了点头:“妾身送神医回院子。”
姜时镜拒绝道:“不用。”
话毕,转身往外走,屋内的药味闻得久了让他十分不适。
外头的雨似乎大了些,院子的排水并不是很好,积起了一层浅浅的积水,翠儿一见他们出来,反应迅速地撑开伞。
堇青蹲在地上无所事事的用伞尖拨弄着地上的积水,桑枝拍了一下她的肩才回过神来。
桑枝:“回去了。”
堇青蹦跶起来打开伞,嘟囔道:“这里的药味真的好重,我在外面都能闻到。”
桑枝弯腰钻进她的伞内,想起屋内的情形,叹了口气:“我方才被熏得头昏脑涨,若是不开窗通风,也不知那位夫人每日是如何度过的。”
姜时镜走在最前面,他眉间紧紧蹙起,面目严峻,一双桃花眼也沉了下来。
一直等回到知府给他们安排的院内都未曾舒展开。
他的医术虽不及母亲,但也没差到连药材都分辨不出来,可方才屋子里混在一起的药味,他至今没有明确的头绪。
包括夫人那奇怪的脉搏。
这种脉搏他以前似乎在谁身上也摸到过,只不过触及就分,太过短暂以至于让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他看向翠儿,吩咐道:“去取笔墨纸来。”
翠儿:“是。”
桑枝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奇怪道:“你要写药方?”
“不是。”桌子正中央放着一盆鲜绿色的绿植,他把绿植拖到自己身前,拨弄了一下叶子,“云母应该同你们说了,这个府内到处都充满着药的气息。”
他摘下一片叶子,将叶子折叠成两半又去拨盆内的泥土。
桑枝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看着他的动作,道:“这些绿植和鲜花里都被放了药,是吗?”
姜时镜动作停顿了一茬:“你懂药。”
她摇了摇头:“闻到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夫人屋子里摆放着许多的鲜花,那里的花和绿植加起来比我们院子里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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