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你没奇遇
“翠儿只是其中一个,他哄骗翠儿说迟早会把她纳进门,让她多些耐心再等等,就我观察的这几天,这番话他跟六个丫鬟都说过,一模一样,连词都没换。”
“包括夫人院子里那个叫凝儿的丫鬟,也在其中,不过我瞧着凝儿好像不是很愿意,面对刘苗良的时候,眼里只有恨意,但话语上又处处哄着他,我不是很理解。”
桑枝默默啃着手里的半块苹果,脑中思虑万千。
想起今晚在夫人房内听见的话,凝儿极其不愿意待在府内,恨着夫人的同时还恨着刘苗良。
难不成是夫人还清醒时,她被刘苗良逼迫向夫人求救,后者却装哑巴当不知道?
堇青越说越气愤,逐渐上头,连手里的苹果都来不及吃:“少夫人,你还记得我们到府内的第一晚用完晚膳,半盏茶都没过就困得恍惚吗?”
桑枝点头:“记得,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得很沉。”
堇青气的脸皱在了一起,愤愤道:“是刘苗良那个狗东西给我们下药了,我当时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下药人,没想到我躲在假山外偷听时,正巧听见他跟翠儿提起这件事。”
“还说等时机成熟,让翠儿再给我们下一次药。”
桑枝愣住,手里的苹果顿时不香了:“翠儿同意了?”
堇青:“她刚开始不同意,但刘苗良许诺说只要她把事情办好,就纳她过门,她便同意了。”
说着她气呼呼地大口咬了一口苹果,用力地嚼着果肉,像是能一口口嚼碎刘苗良血肉。
把果核抛到脏桶内,咬牙切齿道:“那日武家的二公子没说错,他们主仆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也不知如何坐上知府这位置。”
姜时镜幽幽道:“被下药那日,你就该意识到了。”
堇青有气不能撒,娃娃脸两侧腮鼓起如河豚一般,忍了又忍道:“我今夜就去把刘苗良宰了,看他还怎么给我们下药。”
桑枝觉得很离谱,她认同地看向堇青,支持道:“我跟你一起去宰他。”
就算宰不了,高低给他做个绝育,虽然只在小白鼠的身上实操过一次,但理论上相差不了多少。
姜时镜无奈地看着两个少女慨当以慷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的模样,给一人敲了一个爆栗,叮嘱道:“等赌坊那边的事情结束,随便你们如何处置他,但现下不行。”
桑枝不解道:“为何,刘苗良还与赌坊有关?”
提起赌坊,少年眸内划过一抹暗色:“他是二楼的客人之一,包括知府也在其中。”
堇青努着嘴,颇为不高兴;“今夜我们暗探赌坊二楼,偷了登记的客人名单,虽然大半的名字都只有姓氏或是代称,但无一例外都是襄州有头有脸的贵人。”
桑枝皱起眉,自从被姜时镜告知进赌坊二楼需要短时间内输掉整整六百两时,她就隐约察觉到了二楼不简单。
能拥有六百两的人非富即贵。
“你们瞧见二楼的玩法了吗?”
堇青摇了摇头:“没有,房间太多了,我们闯的两间房都是空的,还没来得及去下一间房就被发现了。”
姜时镜眼睫半垂遮住了瞳内的戾气,许久才道:“里面的杀手数量不正常,这所赌坊背后的人不是简单的生意人,官府及江湖人士都牵扯其中。”
桑枝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自古以来想要颠覆占据黑白两道的势力,需要极大的努力和付出才能撼动,更别说这个世道权力至上。
夜色浓稠,雾气渐渐漫起笼罩整个府宅,橘色的庭灯不断地被风拉长摇曳,没多久就被彻底扑灭,唯一的橘光消失后。
张着巨大口齿的巨兽再一次吞下府宅,不透一丝光亮,腥臭黏腻的气息压抑着府内的每个人。
直到第二日天光乍破,晨曦从东边攀起,洒下金色霞光驱散角落里的阴暗。
赌坊一楼。
姜时镜与桑枝两人照常来输钱,上午的赌坊人不多,但依旧人声鼎沸吵吵闹闹。
连着玩了三天的樗蒲,桑枝已经完全熟悉玩法,也懂了应该赌哪边才会输得更快,她为了确保自己输起来不会太过明显。
输的时候故意压最多的钱,赢时压最少钱,万无一失。
只不过樗蒲的玩法比较复杂,需要背出所有花色组合在一起的采名,她先前被一位热心的大爷指导玩过一回,那棋子只走了一半,她就已经把钱全部输光了。
掷到的几乎全是杂采,马入了坑之后再也没出来。
她那时才发现掷骰子也需要技术,全凭运气棋子极容易被其他玩家的马击落重回起点,被击落会翻三倍输,玩家与庄以及压注的人都能分到钱,唯独她一下就输了九十两。
被人出老千硬生生输到分毫不剩。
姜时镜沉迷于赌大小,凭借着泼天的霉运,次次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输到两手空空。
今日桑枝又碰到了那位老大爷,蠢蠢欲动地盯着她手里的钱袋:“公子,还想不想再玩一把?我指导公子,这次定能连本带利地赢回先前的钱。”
桑枝面具下的嘴角无语地抽了一下,心想上次就是你指导把马指到坑里,钱输没了都没从坑里爬起来。
但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有他指导起码输起来快。
棋子归位,桑枝为第四名玩家,轮到她时拿起五颗杏仁状的骰子连摇都没摇,随手扔下,皆白,白,厥荚八。
她拿起其中一个棋子开始移动,放在第八个格子上,而后是下一个玩家。
几轮下来后,也不知是她运气突然变好,还是同行的玩家里没有会出老千的抑或是连庄家都没动手,桑枝手里的钱反而越来越多,一分都没输出去。
身边的老大爷激动坏了,仿佛赢钱的人是他。
桑枝不由看了一眼迟迟没动手做牌的庄家,不理解为何同前两日不一样。
她拧眉抓起骰子随手一扔,雉二玄三,雉,厥筴十四。
周围的其他玩家开始唉声叹气,每个人都是苦大仇深的表情,只有大爷不一样,他兴奋就差跑到外面的街上嚎一嗓子。
庄家笑眯眯地把钱划给她:“公子今日当真是好运气,再玩几轮怕是前两日输的钱都得赢回来。”
桑枝看着他沉默不语,任由大爷去挪动棋子,把其他玩家的马击落回原点。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长桌,姜时镜今日也还没把钱全部输完。
以他的霉运不应该会那么慢。
除非……
他们两桌的庄家刻意地想让他们赢,不想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输够六百两,进入二楼的名单。
桑枝看着棋盘上她的棋子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到终点,最先到达终点的玩家会赢得庄家和其余玩家压下的所有钱。
又一次轮到她掷骰子,她抓起所有骰子故意在手心里甩了许久,暗下做牌,看似很用力地扔下,却在手最接近桌面时暗暗把牌平稳地放置到桌上。
但手离开的那一刻,雉白各二玄一,塔,厥筴五,过坑一步。
桑枝不明白牌面为何会变,她分明将牌做成了秃,却在手离开的一霎牌面变了。
“公子,我说的没错吧,在我的指导下,我们肯定能将钱全部赢回来,到时公子只需分我几两就可,是不是很划算。”
她看向身侧兴致勃勃的大爷,又瞧了一眼笑眯眯的庄家,轻扯了扯唇。
在这跟她卡bug呢。
她把赢来的钱全部给了大爷,捏着声音道:“玩腻了,没意思,剩下的你帮本公子玩。”
大爷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桑枝,试图通过镂空的眼眶看到她的眼睛,以此来确定真实性。
桑枝径直离开长桌,重新环顾了一圈赌坊发现人群中总有若有似无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她走到最侧边被单独圈起来的斗兽位置。
开始大手大脚地压钱,她不信他们还能在动物的身上做手脚。
没一会儿姜时镜也走了过来,一股脑地把手里的钱全部压了下去。
诺小的栅栏里圈着两只雄鸡正在疯狂争斗,互不退让。
姜时镜站在她身边,两人离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桑枝不动唇,用气声道:“我们被人盯上了。”
后者轻应了声,眉间微挑:“七八个人。”
桑枝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讨论这件事,这里人太多了即使用的声音再小,也有被人听见的风险。
转而故作轻松道:“你觉得哪方赢?”
姜时镜摇了摇头:“不好说。”
他今日听着盅内骰子声都输不掉,反而越赢越多,像是故意存了心思不让他们上二楼。
桑枝瞧着气势汹汹戴着蓝色带子的雄鸡,沉下了眼:“我赌蓝色输。”
视线内一只极其小巧的黑色蜘蛛从房梁上掉了下去,一瞬就消失在雄鸡的羽毛内。
姜时镜站在一侧没说话,桃花眼内有隐隐的疲倦。
随着时间流逝,蓝色的雄鸡逐渐不敌红色方,被逼到了角落里只能勉强反抗。
这时,云母急匆匆地赶到赌坊找到姜时镜,附耳说了一些话。
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桑枝不明所以:“怎么了?”
云母又重复一遍:“刘夫人不见了,似乎是被武家的人偷走了。”
与此同时,栅栏内带着蓝色布条的雄鸡落败,压下的钱一瞬间全输,一分不剩。
哀怨声四起,姜时镜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赌坊一楼还盯着他们的视线,道:“走。”
几人匆匆离开赌坊。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细密的小雨如断线的碎珠,在阳光下织了一条绚丽的彩虹,悬挂在雨幕里。
桑枝伸手接了一手的雨水,喃喃道:“太阳雨。”
姜时镜没在意雨水,眉间紧皱了起来:“什么时候发现不在屋内?”
云母尽职尽守地将伞面撑在他头顶,面无表情地回道:“一炷香前,红姨娘已经带着人赶去了武家。”
“带路去武家。”他唇线拉直,下颚线紧绷,“一旦离开那间屋子,她活不了多久。”
桑枝提着裙子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两人的步伐。
姜时镜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蓦然看向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女,对云母说道:“她不能淋雨,将伞给她。”
云母愣了一下,把手里的伞递给了桑枝。
后者摆手拒绝:“不用,雨很小,我不碍事。”
姜时镜直截了当道:“你体质太差,吹风淋雨都会染上风寒,太麻烦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自己再生病。”
桑枝无奈只得接过伞,她现在恢复了内力根本不会再感冒,就算去冰湖里游一圈也不会感冒。
一路赶到武家,只见门外围了一圈的街坊邻居探头探脑地瞧着里面的热闹。
互相攀谈说着武家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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