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你没奇遇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少年的语调带着微微的冷意:“知道了,我会告知他们。”
桑枝没意识到他的语气不对,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听到他慢吞吞的声音:“你还有多少事是编造的。”
桑枝愣住,抬头对上了少年探究带着凉意的桃花眼。
她想起之前为了接近他编造的一系列的谎言,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去圆,撒的谎多了便很容易圆不过来。
“一半。”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涩声道:“我是咸鱼教的……弟子,你已经知道了。”
姜时镜凝视着她,语调毫无起伏:“还有呢。”
“徐州的身世……”实际算来没有撒谎,她现代的家的确在徐州,妈妈开了一家花店,她经常去帮忙所以才会一些照顾花草的本事。
“是假的,我父母双亡,自幼在咸鱼教内长大,教主算是我的长辈。”
“我是私自来的中原,若是被发现会抓回去禁足,再也不能离开蜀地。”
她垂下眸子,遮住了眸内的微光,指尖不安地抓着软榻上的毯子,虽然并未坦白一切,但若是因此失去得到果子的机会。
先前的所有努力将会变成泡沫,再从别的地方入手,还不如去刺杀褚偃。
屋内寂静无声,只剩下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透过窗户隐隐传入耳畔。
下一瞬,她感觉头顶覆上了宽大的手掌,带着温热的体温。
少年嗓音低沉:“我最是厌恶别人骗我,先前的,我可以当做没听过既往不咎,但往后,莫要让我再听到任何一句谎言和欺骗。”
桑枝抬起眼,视线直直地撞进他幽深的瞳内,里面是自己稍显模糊的样子。
她乖巧地点头,露出一侧虎牙:“不会。”
他收回手,拿起小矮桌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给她:“你体内的余毒过几天便会消,这几日暂且别用内力。”
“哦,好。”她接过水,浅浅喝了一口,“红卿那边,怎么处置?”
姜时镜:“她有一间专门用来研制香料的铺子,距离赌坊一里左右,我让人去查探过,对外卖的香囊全部没有问题。”
“但铺子里还存放着一种添加了毒药的香料,能够在短期内让人变得麻木失去痛感。”
桑枝搅动着嘴里的酥糖,甜腻味在口内化开,含糊道:“我们第一日到刘府时,红卿说的那间铺子?”
“嗯。”他坐到桌边,“那批香料最终的流向地是赌坊二楼。”
桑枝一滞,脑海中蓦然出现了被关在房间里长相清秀的男人,神情木讷,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却又像感知不到疼痛。
整个人恍惚得宛如听话的娃娃。
第59章 晋江
◎鬼迷心窍23(加更)◎
“她先前说过襄州还有其他蜀地人存在, 赌坊二楼的掌控人会不会就是她口中的蜀地人?”
中原排斥蜀地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大部分蜀地人来了中原后都会将自己伪装成当地人,但若是遇上故乡的人, 便会产生惺惺相惜的莫名情感, 最终抱团。
红卿身为天魔教的残党不可能会两袖清风, 与他们毫无联系。
姜时镜轻敲着桌面,神色不明:“不一定, 襄州的情况很复杂, 几乎大半的官员全部勾结在一起,官护非常严重, 这在其他州很少见。”
“掌控人必定是这些官员其一。”
桑枝靠在软榻上, 嚼着嘴里的酥糖, 试图把到襄州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以及地窖里逃走的鞭子男……
“这么大的赌坊没点实力的确撑不起来。”
“不过,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她看向少年,疑惑道,“襄州最大的当地官是刘知府, 他被红卿的媚骨长期支配下, 无法对其他女人再产生性/欲,为何还要频繁去青楼。”
只能看不能吃, 不是更痛苦。
姜时镜:“我托幕落山庄的人查过,得到的信息应该被刻意隐瞒了一部分。”
“紫芙当年离开神农谷后一路颠沛流离到襄州, 先是开了一家小医馆,后来被来医治的患者大闹,医馆被砸后, 中间的一年, 没有任何她的信息, 一年后,那家青楼凭空而起。”
“短短一个月就成了襄州最大的青楼,往来客人笼络不觉。”
他倒了一杯水,眼睫半垂遮住了里面的晦暗:“单凭她一人即便有襄州当地官员的帮扶,这家青楼也不会是今天的规模。”
桑枝歪了歪头:“你是说这家青楼的另一半主人,比刘知府的官还要大?”
姜时镜手指缓慢地转动着手里的水杯,意味不明道:“递过来的信上,说被查人花了更高的价格隐匿信息,若是出的价无法压过,他们有权不告知。”
桑枝:“?”
还能这样?
姜时镜勾起一侧唇角:“更有趣的是,调查赌坊二楼的另一封回信,是同样的内容。”
屋内的空气静默了一秒,桑枝猛地坐起身:“青楼和赌坊二楼真正的主人是同一个人。”
若是幕后之人的官阶远远高过刘知府,短短时间想要在襄州立足轻而易举,怪不得他们胆子会这么大,视人命为草芥,肆意欺压。
姜时镜:“红卿口中的蜀地人,包括她自己都只是他做事的棋子。”
桑枝抿了抿唇,看着少年:“你打算怎么办?”
官府不与江湖纠葛,是历代留下来默认的规矩,他们不得插手官府之间的暗流,同样官府也不会主动插手江湖纷争。
白家案的幸存者就在赌坊二楼,若是姜时镜铁了心只救他一个,其他被当成玩物的受害人难不成要一直承受非人的折磨到死?
姜时镜回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见少女的瞳内满是纠结与不忍。
“你想救所有人出来?”
桑枝微怔,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姜时镜轻叹了一口气:“即便只有七成的机会,你也要试吗?”
她眨了眨眼,疑惑道:“你上次说,只有二成。”
姜时镜:“我召了一批弟子,按上次我们上二楼见到的房间布局,埋伏在赌坊附近,等明日亥时一过,便会放火劫人。”
桑枝愣了好半晌,她赤脚下软塌走到少年身前,不敢置信道:“你真的打算把人都救出来?”
他低头看向少女白嫩干净的脚背,似乎只有他手掌一般大:“我说了七成,里面究竟关押了多少人并不得知,想要在三十多个杀手手里全部救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桑枝毫不迟疑道:“我可以把附近所有毒物全部唤过来,阻挡一部分杀手。”
姜时镜:“你不能用内力。”
她摇了摇头:“不用,我只吹笛子。”
但没有内力支撑笛声扩散,长时间地控制毒物怕是会出现跟上次在地窖内一样的情况,大批量吸引来后,很快就会脱力。
若是解决得快,应该不会出事。
“地板凉,回榻上去。”他轻声提醒。
桑枝回过神,立马跑回软塌上,用毯子盖住脚:“那说好了,明日别忘了带上我。”
“嗯。”他应了声,“在屋里好好休息,别乱跑,若是觉得无聊,便让云母买些话本解闷。”
她乖巧地点头,露出一侧虎牙:“嗯。”
姜时镜走后,她继续看小人画,时间一晃而过,太阳逐渐落下西山,余晖从半开的窗户外透进来,将室内染成了橘黄。
像是坠入了橘色的染缸。
街道上热闹的人声褪去后,只剩一些轻细的攀谈声。
从窗户外钻进来,传入桑枝的耳内,
她躺在软榻上正昏昏欲睡,蓦然间听见了刘知府的名讳,大脑一瞬变得无比清晰,她茫然地坐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低头一瞧,就看到底下是几个用完晚膳的妇人各自搬着板凳聚在一起聊家常。
每个人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话。
“是呀,我也听说了,那大门好几日都没开过了。”
摇着蒲扇的另一人接话道:“我看呐,指定是被那妖女折腾病了,不然他一个大男人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黄嫂子说得对,那妖女闹得整个胡集街的人都晓得了,这几日光是去鸣鼓的,粗粗算来都有七八个了。”
“她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从古至今我就听过采花贼,第一次听说还有采男贼的,这是个什么事。”
妇人吐掉嘴里的瓜子壳:“啧,没见识。”她绘声绘色道,“十一年前,隔壁镇上不也一模一样出过一个专采男子头次还在的妖女,闹得沸沸扬扬。”
摇蒲扇的妇人皱起眉:“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哎呀,当年李家那个十二岁就被采了,李婆子抱着孙子哭天抢地的闹,你忘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那妖女最后是被浸猪笼沉河了,是吧?”
妇人嘎嘎嗑着手里的瓜子,讲起话来瓜子壳落了一地:“对,抓了三个月才好不容易抓到,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真是疯了。”
桑枝在二楼探出脑袋,她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入了她的耳朵。
只见另一个妇人唉声叹气道:“现在这个妖女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刘知府的姨娘,做出这等事来,你说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谁说不是,幸好我家娃娃才八岁,若是跟隔壁赵家的小儿子一般大,怕是也得去敲堂鼓了。”
摇蒲扇的凑过来,好奇道:“诶,我听说你家隔壁那赵家的……不打算去报官,是为何?”
那妇人一拍大腿,脸都皱了起来:“赵家那个被灌了迷魂药,一根筋地囔着喊着要对人家负责,说什么不介意人家是刘知府的姨娘,要娶回来做正妻。”
“给赵嫂子急的,就差一根白绫悬房梁上吊了。”
“作孽呦,自从刘夫人死后,这刘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纳个妖女回家做姨娘便罢了,竟然还让她跑出来当菜男贼。”
桑枝听了半天,确认了她们口中的人就是红卿后,默默地关上了窗。
据她所知,刘知府一共有过四个妾室,两个已死,还有一个出家当了尼姑,府内只剩下红卿一个姨娘。
武芝死后,她的行为一百八十度翻转,为了得到姜时镜的元阳不惜下药,现在又到处采襄州里其他男子的元阳。
天魔教的功法虽然需要元阳和精血支撑,但也不会频繁到这种程度。
红卿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功力……想做什么?
桑枝想不出所以然,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找到守在门外的刀宗弟子让他把这件事转告给姜时镜,以防红卿不顾死活地继续打他元阳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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