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稷馨
现在系统让她把这串佛珠扔到床下去?
这不是欺负小孩儿吗?
系统还在脑海中逼逼叨叨地催促她,崔锦之只好无奈地起身,想起少年那副珍视的样子,还将床下的灰擦干净,将佛珠稳稳当当地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一头雾水地回了房间。
而祁宥从客栈外回来后,看见屋内空无一人,知晓老师已经回房去了,便吹灭了灯,上床安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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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雨敲车檐,如烟似雾。
崔锦之一夜都被这滴答作响的雨滴吵得头痛,上了马车后就一直倚靠着一方养神。
也不知摇摇晃晃了多久,再醒来时整个人都靠在了祁宥的怀里了。
他双手懒懒地拥着崔锦之,让她整个人都舒适地窝了进来,而祁宥自己也靠着车壁,微微阖着眼。
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他立刻睁开了眼,看向崔锦之:“老师醒了?饿不饿?我让人拿点吃食进来。”
崔锦之被他这老妈子似的照顾弄得哭笑不得,这次巡查没带上清蕴,祁宥干脆就包揽她的衣食住行,贴心程度堪比顾云嵩娶回来的那个“小媳妇”。
她连忙制止祁宥,“臣现在没什么胃口,是不是快到闽州了?”
祁宥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天空灰蒙蒙地,仍是一直下着雨:“估摸着还有一刻钟。”
“那先停车吧,行了大半日,让大家整顿一二,进了闽州,那才是一场硬仗啊。”
众人将马匹车辆拉近了路边荒废的茶棚里,一边躲雨,一边拿出携带的干粮吃起来。
崔锦之只略略用了点茶水,没有胃口吃别的东西,总觉得心头跳得厉害。
【宿主,不提醒祁宥的佛珠丢了吗?】
她皱起眉,祁宥正将抬高手整理着那头骏马的脚蹬,衣袖往下滑去,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来。
果然没有佛珠的踪影。
“你发什么疯?”崔锦之在心里和系统对话,“你让我丢了,又让我提醒他找回来,不过是送他个礼物,怎么,管理局看佛珠不顺眼吗?”
系统不吭声了。
崔锦之往下顺了顺气,才温和地冲着祁宥开口:“殿下,手上的佛珠怎么不见了?”
祁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摸上了小臂,但什么也没有。
他低声交代道:“定是掉在了那个客栈里,老师,我骑马去去就回,大概半个时辰。”
少年顺手扯过一旁的笠帽,翻身上马,一袭玄色锦衣,更衬得长身玉立,他微微夹紧马腹,骏马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
他又突然像似预感到什么一样,勒停身下的马,转过头看她。
崔锦之坐在连绵雨线下的茶棚里,见他回头,温柔地冲他挥了挥手。
隔着天地氤氲的水雾,祁宥看见她山涧清泉般的笑意,总算觉得狂跳不安的心脏平静下来,这才高扬马鞭,冲着来时的路去了。
第三十九章 惊变
遍地残骸,血肉横飞,在泥泞的土地上晕出一大片暗红色。
天空仍是沉重的灰色,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没有断过,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蜿蜒成一条细细的水痕潺潺流动着。
祁宥握着失而复得的佛珠,骑着马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全身奔流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住了,浑身止不住的发冷,踉跄着下了马,颤抖地在一堆尸骸中翻找那抹洁净无暇的月白。
祁宥一脚踩上那被血水泡得松软的泥地,微微留下一个凹陷。
临走前向令和帝调来的禁卫已经全部胡乱交错地横倒在四周,甚至素日里严肃精明的两位都御史,一个被剁去了手臂,一个头顶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瞪大双眼地惨死在茶棚下。
还有他为崔锦之留下的暗卫,全都身中数刀,断肢碎肉四溅。
没有她……
禁军、御史、暗卫,每个人的尸首都摆在这里,除了她。
冷雨早就打湿了祁宥的衣袍,湿漉冰冷地紧贴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自己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祁宥颤抖地握上左臂的佛珠,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认真观察起地面。
他的暗卫全是萨仁留下来的蛮族死士,各个杀戮嗜血,此次出行匆忙,只带了五个死士,但也绝不容小觑。
可他们全都冰冷地躺在了灰沉的天空之下。
说明这些前来刺杀的人训练有素,绝非一般的山匪,不仅将他们带来的人全部杀害后,还能留有余力拖走自己同伴的尸首。
雨水还在孜孜不倦地冲刷着地面,祁宥漠然地抬手拭去遮住视线的雨滴,又用手摸了摸快被冲刷得看不见的马蹄印。
他顺着方向抬起头,眉宇间一片冰渣似的彻骨寒意,眼眸深处是沉沉如水的晦暗。
祁宥面色诡异的苍白,瞳孔中一丝金芒闪过,他按了按左臂的佛珠,强压下心中翻涌的血海,翻身上马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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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锦之被人横放于马臀上,一路颠簸的快要吐出来了。
清冽俊秀的脸庞上全是斑斑血迹,冷风细雨狠狠地刮过,让崔锦之很快冷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前,这些人突然杀了出来,先是硬生生地将她面前的一个禁卫从头劈成了两半,崔锦之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红白之物喷溅了一脸。
其余的禁卫迅速动了,和那群来者不善的人厮杀在了一起,一只手破空而来,稳稳地抓住了崔锦之,她被人扯出一大截,刚想挣扎,就见这人面罩黑布,用蹩脚的汉语说道:“我护送你离开!”
崔锦之立刻明白他必定是祁宥安排的人,可没跑出几步,又被七八个从天而降的死士团团围住。
带着铁锈味的大刀直直地刺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捅穿了那人的身体,又狠狠地抽出,留下一个血洞,他艰难地嗡动了一下嘴唇,从喉咙间挤出一个“跑”字。
可崔锦之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四面八方都是那些死士,她血液叫嚣着冲往头顶,心脏跳的飞快。
她尽力试图和他们沟通,“你们……”
话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其中一个死士精准地击在她的后颈处,往下软倒,变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已被人放在了马背上。
她此时已经全然冷静下来了,那些人多半跟闽州有关,怕是朝廷早就有人走漏了风声,邓翰墨早就埋伏好了死士,就等着截杀他们呢。
不杀她,说明她还有别的用途。
身下的马突然嘶鸣一声,被死士向后勒住,马蹄高高扬起。
由于惯性,崔锦之狠狠地从马背后甩了下来,她全身疼得要命,脸上全是血迹和雨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那死士亦翻身下马,毫不留情地提着她的后领往前拖去,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寨。
由于下雨,山寨外原本高高燃起的火盆全都熄灭了,只留下几个高壮的山匪懒懒散散地躲在垛口后打牌喝酒。
透过瞭望口看见了那死士,他们先是眼睛一眯,仔细辨认了一番,急急忙忙地开了寨门,点头哈腰道:“是那位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又将视线落在他手上提着的崔锦之:“这是?”
死士将奄奄一息的崔锦之向前一丢,冷声道:“先把这人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说完便转身去牵马,很快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都快死了,要不要给他找个医士看看?”
“蠢货!你看那位爷是拖着他过来的,咱们这么精细地照顾他干嘛!”
“那先……把他关进地牢吧。”
说着也学着那死士的动作,拖拽着崔锦之往山寨里去。
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了,此刻崔锦之面色潮红,呼吸滚烫急促,全身却不自主地发冷颤抖。
湿冷的泥地已经完全将她的外衫打湿了,连绵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让崔锦之睁开眼睛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路行至寨中,空地上搭建一个巨大的外棚,下面坐着二十来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的山匪,他们高高举着酒盏碰撞,又站到桌上划拳,快意极了。
其中一个刀疤脸瞧见了他们,喊道:“老五,你拖着个什么玩意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醉醺醺地靠近,他努力瞪大眼睛,用手捏住崔锦之的下颚,“哟!还是个小白脸!看看这细皮嫩肉的!”
被称作“老五”的男人连忙拦住他:“这是‘那边’送过来的,只让我们负责看管他,怕是不能让他出什么事。”
刀疤脸明白了,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崔锦之:“知道了知道了。”
崔锦之本就全身无力,又被人重重地扔在地上,前襟散开,微微露出束胸的一角。
本来昏沉的大脑一瞬间清明几分,她假意痛得弓起腰,想要遮住不小心露出的白色束胸。
“老五,你过来喝酒!让荣娘去将这人关押到地牢。”
一个怯生生的身影从一旁走了出来,她眼窝深陷,面容憔悴,身上的衣袍极其不合体。
她缓缓走到崔锦之的面前,蹲下来想要将人拽起来。
崔锦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不行,如果被她看到,那自己一定没有活路了。
可荣娘的手却比崔锦之更快,她一把抓住崔锦之的前襟,将她提了起来,动作看似粗暴,实则手上已经将崔锦之的衣衫整理好,甚至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束胸布。
第四十章 杀戮
崔锦之心头震惊于荣娘的动作,可也无力再管了,只觉得头昏脑胀,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无力。
一路上看似是崔锦之被荣娘推推搡搡地往地牢走,实则却被她不着痕迹地用手撑住后腰。
地牢内昏暗无光,地面和墙壁湿得快要渗出水来,崔锦之一踏进去,就栽倒在草垛上,意识已渐渐不清了。
她死死扣住自己的掌心,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被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已深深嵌入肉中,血丝染满了甲缝。
崔锦之在心底告诉自己,她还不能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晕过去。
邓翰墨敢让人截杀钦差,事后还伪装成山匪,想来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他背后的人不动她,原因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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