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不觉得它很适合藏东西吗?爸,以后你要是藏私房钱,我勉为其难给你腾出一个小抽屉……”
苏长河没好气地拍她一下,“你爸我光明正大掌握咱家的经济大权,我用得着藏私房——”
“咦?”
苏长河话还没说完,被闺女的疑惑声打断,就见闺女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小木盒子。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苏月将其中一个小抽屉抽出来,又伸手进去摸了摸,“就这里面,我看这个抽屉的长度和妆匣的长度差了一截,就伸手掏了掏。”
没想到里面还有个木盒,木盒只有巴掌大小。
一打开,连之前说起各种家具年代面不改色的温老太太都惊讶了,竟然是一只玻璃种带翠手镯!
水头足,底子好,里面的一抹绿色,就像飘在水中的丝带一样。
温老太太摸摸苏月的头发,真情实意地感慨,“你这是什么运气?这一只手镯,抵得上这一屋子家具。”
苏月惊讶:“这么贵?”
“可不,回头让你妈收着,以后给你当嫁妆吧。”
苏月看看手镯,“还是先给我妈戴吧,等我长大了,再给我戴。”
她把木盒盒上,丢给她爸,“我找找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藏东西。”
把一屋子东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第二件,可见这只手镯真是意外之喜。
因为有这么一出,下午去旧货商店,三人一起,温老太太凭眼力,苏月和她爸继续靠运气。
三人找了一下午,又拖了一板车东西回去。
把东西放好,门锁好,苏长河说:“暂时就不去旧货商店了。”
天天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拉,要是有人眼红,说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正好继续修屋子,回头三五不时,再慢慢添置。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苏长河推着自行车,让老太太跟他们一起,“您坐后面成吗?”
温老太太不愿意,“我走路回去。”
“不够麻烦的,您走得走半天,骑车多快!”
温老太太最终还是没有拗过他,她小心翼翼地坐上自行车,两脚离开地面,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苏长河道:“您扶着我腰,扶好了啊,走喽!”
自行车的铃铃声穿过胡同巷子,在盛世院子门口停下。
苏长河让他闺女带温老太太进去,“你带你温奶奶去食堂买几个菜,今儿回家来不及做了,我去办公楼打个电话。”
为了方便,盛世这边也装了一个电话,苏长河要给厂子里打一个,他得调个人过来,帮忙看着院子,装修这事能托老太太找能干的师傅,但不能让老太太一天到晚盯着,人家都七十多岁了,不够累的。
苏长河三两步跨进院子,正好碰见温瑜,“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哦盘账是吧?”
温瑜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有气无力地回答:“是啊,盘炸鸡店的账,厂长,财务部啥时候招人啊?”
温瑜从前进大队到京城,一个人撑起了厂里的财务部,还兼任炸鸡店的总会计,厂子发展得越来越快,账务越来越多,人却没招到合适的,财务工作还靠他一个人顶着。
苏长河想想都心虚,压榨他是压榨得太狠了,“咳咳在招了,在招了,回头就安排人去财务部,你先带带,让他们先会基础的,也给你分担点工作……”
“说好了,再不给人,我真要请假了……”
两人说着话,苏月带着温老太太往食堂去,温老太太却不由站住脚步,回头多看了几眼。
第111章 亲人
“那人是谁?”
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温老太太问起。
“谁?”苏长河夹了一筷子菜,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那会儿在门口,你和他说话那个。”
苏月知道了,她说:“哦,温瑜叔叔!”
“他姓……温?”
“对,和您一个姓。”苏长河也想起她问的是谁了,他瞅瞅温老太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老太太,您……认识他?”
温老太太眉头皱起,“他家是哪儿的?”
这下连马蕙兰都看了过来,两人一个姓,难道真认识?
温瑜的身世,当年向阳还姓卫时,就调查过,苏长河说:“他是下乡知青,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东北温家,他就是温家人。”
“啪嗒!”温老太太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温家人!一座城市半姓温的温家?”
老太太的语气激动,两只手甚至微微颤抖。
苏长河和马蕙兰对视一眼,还真认识?
马蕙兰扶着温老太太坐下,“您别着急,咱们慢慢说。”
温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着急?她就是温家人,那是她的娘家啊!
“温家怎么还有人在?不是都走了吗?他是哪一房的?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本以为无亲无故的人,突然找到了亲人,那种激动的心情,一般人都能理解。
苏长河只能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他们这些外人查到的只是表面,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出乎意料,听说多了个亲人,温瑜并没有惊喜,反而神情有些复杂,他默了默问:“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老太太说,她姓温名淑珍,行二,是温康柏的妹妹。”
温瑜脸色突变,“是、是我姑奶奶!”
温瑜和温老太太的相见就在温家院子里,苏家三口找了个借口避开,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亲人。
温家院子里,温老太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温瑜,“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温家到温老太太这一代,一共有兄弟姊妹四人,温老太太和温家大房老爷子温康柏是嫡出的一母同胞的兄妹,二房三房都是妾氏所生,不过温家子嗣不多,嫡出和庶出关系融洽。
温老太太十几岁就嫁到了京城赵家,后来东三省沦陷,覆巢之下无完卵,温家将生意迁到了南方,温老太太和娘家联系就少了。
温瑜出生后不久,温家大房二房就辗转出国,当时时局不明朗,温康柏老爷子带着大房低调度日,与远在京城的妹妹更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后来,大房出事,老爷子用尽关系,托故人安排唯一的孙儿下乡,叮嘱孙儿不准提起温家。
阴差阳错下,温老太太和温瑜两人从来没见过。
好在温瑜长得和他父亲很相像,对于那个嫡亲的侄子,温老太太就熟悉多了,当年温父进京城求学,住的就是温家。
温瑜推了推眼镜,有些羞涩地笑了,“对,爷爷也说我和爹长得像,说以前家里有张爹小时候拍得相片,说我和爹简直一模一样。”
温老太太想到以前的事,笑道:“你爹那狗脾气,可没你乖。以前他在京城念书,整天招猫逗狗的,把学校里的同学都揍了个遍……”
老太太说到这儿,和温瑜一起笑了起来,很快那笑容又变得苦涩,她艰难地问:“你爷爷和你爹……当初不是说去国外吗?”
温瑜难掩悲伤,“爷爷说咱们家三房,二爷爷三爷爷带人出去就行,总得在国内留个根儿……后来动乱,二、二叔他,他……”
“姑奶奶,是二叔害死爷爷和我爹的!他举报了爷爷,带人抄了温家!”
温家根底上就不清白,二房三房跑去了国外,家里还有他们寄来的信,温康柏老爷子再怎么低调,他们家成分摆在那儿,更何况家里出了个家贼,拿自家人当晋身的阶梯。
温家被打砸完,温老爷子和温父被揪出来□□,一个生生气死,一个受不了侮辱,投水自尽,一家子只剩下一个温瑜,如果不是他爷爷他爹提前把他送走,他也未必能逃掉。
温老太太浑身一震,身形都佝偻了几分,那也是亲侄子啊,竟然连自己的亲爹亲哥都害!
温老太太一直以为娘家人都出国了,虽然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但是知道家里人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偏偏,偏偏她哥她大侄子,躲过了战乱,被自家人害死!
细数一数,她身边嫡亲的亲人,竟然只剩下这个侄孙,老太太哆嗦着问:“那个畜生……人呢?”
“爷爷不准我回去,我后来偷偷打听过,二叔进了革委会……”
老太太真是又气又恨,“畜生,畜生!哥啊——”
不大的院子里,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几个小时后,苏家三口回来时,他们已经收拾好心情,苏家三人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看到两人眼眶都微微发红,一时之间,心里也忍不住叹气,就他们所知的部分,两人这些年都没少吃苦。
好在,终于团聚了!
“老太太,以后你和小温都有亲人在身边啦!”马蕙兰安慰道。
“是。”温老太太点点头,“我这把年纪,还能再见到亲人,就知足了。”
温瑜暗自庆幸,还好当初他参加了前进大队加工厂的招工考试,要不然就算能回城了,他应该也回家里看看,想不到到京城来,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还有个姑奶奶在世。
温瑜看了眼姑奶奶,又暗暗感激,一个老太太生活不易,厂长他们将姑奶奶照顾得很好。
亲人团聚是件好事,苏长河也得考虑另一件事,他问老太太以后怎么安排,有侄孙了,老太太也未必愿意跟他们走。
谁知道温老太太毫不犹豫,“我跟你们走!”
温老太太想得很清楚,侄孙再亲,也只见过一面,相比起来,她还是更相信相处过的苏家人。
再有,侄孙一个大小伙子,平时工作忙,没道理认个姑奶奶,她就把人拘在身边。
她自认还干得动,最主要的是,一个人寂寞久了,也贪恋起人家的温暖了。
温老太太心里长叹一口气,就这么着吧,她都七十六了,还能活多久?最后的日子就随自己舒心。
老太太决定了,苏长河他们没意见,转天,老太太就把扫大街的活辞了,以年纪大了,找到了亲戚为由,实则跑到后海那边的四合院,联系以前的老师傅装修去了。
要么说老太太是地头蛇呢,人家打从十几岁就在京城,几十年混下来,这人那人她都认识。
老太太还很有品味,她当年那是什么家世?赵家的当家太太!赵家在京郊有厂子,城里有十几家铺子,发家的正是京城有名的当铺,经手的好东西无数。
而今东西没了,见识还在,四合院里怎么改怎么修补,用什么材料,雕什么花,老太太心里门清。
新家在有条不紊地装修改建中,苏月想住进去,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倒是奥赛集训拉开了帷幕。
在京城第一场雪落下时,被选入的学生统统进入了集训队。这次集训在清大,据说京大也曾竞争过,可惜略输一筹。
集训期间,所有学生都要住宿,每周放假一天。进入集训队的第一天,苏月就被人拦下了。
“你就是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