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荒人
林燕云不是程霞那种没多少见识的农村妇女，他当然知道总实行高压政策不合适，可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然后心里暗恨，要不是你们师徒俩拍京剧背景的电影，把我们几个京剧团搞得天翻地覆，会有这么多事儿吗？
经过这么多次的交锋，林燕云知道和赵岚对上，估计还是讨不到好处，然后悻悻地闭嘴了。
齐元嘉见气氛僵住了，笑着缓和道：“剧团除了文化局的财政补贴，没有任何收入，现在梁局长希望我们与时俱进，我们总不能就思想觉悟上与时俱进吧？
还是要有实际的好处分配，才能让大家的积极性更高。”
对于需要交换的利益，赵岚早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案，她对齐元嘉说道：“现代社会，师徒关系不像封建社会那时候，徒弟的成就全属于师傅，剧团把技艺交给剧团演员。
人家学会了，那就是人家的东西，你们要统一管理他们的片酬，大家心里可能会很抵触，到时候又闹事，我们的电影还拍不拍了？”
见几个团长的脸色很不好，赵岚画风一转，又说道：“人心复杂，涉及自身利益，只怕谁都不能做到淡然，片酬属于个人，剧团一个处理不好，影响真的不太好。
其实你们可以把目光聚焦在其他地方上，一开始我们只想和剧团在道具上合作，剧组下单订购所有的京剧道具，这些东西的核心技术就是属于剧团的，谁也不好有异议，对吧？”
几个团长立刻就明白了赵岚的意思，她是建议剧团可以在道具上赚钱，发展这方面的业务，这样的话，他们就会有持续额外的收入，以后发展剧团，也不用全靠文化局了。
赵岚早就说过交易就是利益交换，和剧团的利益可以在道具组上实现，演员就直接上片酬，剧组一下就解决了演员和道具，几方的利益也得到了满足，这样合作才能愉快。
其实赵岚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章碧凡去试探的意思也一样，可是这些人实在太高傲了，又接受不了京剧没落的事实，不然也不用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赵岚的提议已经是最好的了，几个团长除了接受也没别的办法，于是都耐下了心和赵岚谈合作的各项细则。
本来电影的主演遴选是要放在决赛之前的，可是莫文联系了港台那边的玉城，想他出演主角之一，人家是答应了，不过他的行程还没结束，试镜的时间只能放在比赛之后。
为了达到合作的目的，赵岚只能在几个剧团里放出消息，刺激剧团的人。
现在看来，试镜在比赛前或者后，也没有什么区别。
本来到这里气氛都还行，可赵岚却突然说道：“其实在这个剧本之前，我师傅还定了一个剧本，真正的京剧变迁史，剧情偏向京剧的没落。
那个剧本不受投资人的看好，毕竟有多少人关注京剧呢，更何况是没落史？”
几个剧团的团长脸色大变，可是现在他们和赵岚已经达成初步合作，要是发火的话，合作估计要泡汤了，到时候梁局长那边交代不过去，底下的人也会闹事。
现在是进退不得，只能脸红脖子粗地瞪她。
赵岚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个剧本的视角很小，只围绕三个主演之间的爱恨情仇，京剧的衰落只是侧面描写，当初我这么改剧本，主要是为了拿到投资，我敢保证这部电影的票房不会太差。
什么东西火了，少不了有跟风的，之前的那个剧本是现成的，到时候肯定有投资人想拍，如果真的开了项目，我希望你们可以再跟我师傅合作一次。”
刚说完这句话，章碧凡就匆匆地跑来茶馆找赵岚，手上拿着就是当初莫文那个悲剧的剧本，之前她在章碧凡耳边低语，就是让她去附近找家打印店，把莫文的那版剧本打印出来。
赵岚把剧本推到齐元嘉跟前，说道：“齐团长看看。”
如果能和莫文导演合作两次，业务一定会熟练起来，以后就好接其他导演的道具项目，齐元嘉顿时来了兴趣，可看完剧本的大纲后，脸色变得非常不好。
连齐元嘉都这样，其他团长看完，脸直接黑如锅底。
赵岚定的剧本是聚焦在三个主演之间的争夺继承人的剧情上，京剧团没落只能算是点缀，最深刻的地方是在结尾的时候点了一下。
而莫文的这个剧本，直接就表达戏曲在时代面前被碾成渣渣的事实。
齐元嘉苦笑地对赵岚说道：“赵导演真是在一步步试探我们的底线啊。”
赵岚摇头说道：“齐团长，现实就是这样子的，不是你们说京剧没有没落，京剧就是没有没落的，现在有多少年轻人在看戏曲？
你知道悬镜台的陈老板为什么这么费心费力配合我搞这场比赛吗？这个剧本可以稍微调整一下，改成所有戏曲从业人员都在拼搏，努力改变现状，而且心存希望。
相信戏曲有重现辉煌的那一天，这不就是你们现在所坚持的吗？这样一来，这个剧本拍出来就是一部文艺电影，真实地记录时代给京剧带来的变化。”
齐元嘉无言以对，可他还是不想答应。
赵岚也没有坚持让他们现在就答应，只是说道：“人活在世上，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京剧团和我们电影团队合作，势必会有一大笔的收入。
到时候团里的演员，会不会想继续跟电影团队合作呢？如果走这个方向，生活就会变得越来越好，相信谁都不会拒绝向前走的。”
一旁的章碧凡见几个团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给赵岚准信的样子。
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几个团长可能需要时间考虑，要不你去一下悬镜台那边，电视台的曹助理和你广告公司的裴经理发生了争执。”
赵岚露出惊讶的神情看向了章碧凡。
裴胜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脾气还挺温和的，被赵岚挤兑了好几次都没有生气，他知道公司和曹佳华有很多合作，人家现在还拿韩鑫当交心朋友，两人为什么会发生冲突啊？
赵岚也觉得这些京剧团可能要思考一段时间，而且她也不着急，只要他们能在这部电影拍摄结束之前想清楚就行，所以打算结账先离开，可人家却阻止了她付账。
林燕云似笑非笑地对赵岚说道：“就这么几杯便宜的茶，就不用赵导演请客了，您是个大忙人，去忙您的事儿吧。”
妈的，居然被人家内涵穷鬼。
自嘲是一回事，被人直接点到脸上，感觉太差了，可是谁让她就干出，请人家喝几杯便宜茶的事情来。
以后再出现类似的请客，她一定要申请报销，要是莫文不给她通过，那大家也不要过了。
第86章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 按理来说曹佳华不应该出现在悬镜台戏院，可耐不住这里有巨大的利益，不得不让他请假跑过来。
而那个巨大的利益就站在裴胜和他之间, 是一个长相极其秀美的少年。
这个人赵岚认识, 杭城团队的一个花旦演员, 曲目是白蛇传，他就是那个扮演白素贞的演员，因为是反串, 年纪也不大，长得又很好, 一下就吸引了赛事组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少年叫钟正初, 因为长得太柔美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男孩子的性别特征。
韩鑫虽然性格温柔，可长相还是很阳光的，他的好看只能用帅气来形容, 这个少年就可以用美来形容了。
赵岚到的时候, 裴胜和曹家华已经偃旗息鼓了, 不过脸上还透着不服气, 加上站在中间一脸为难的钟正初。
这种场面, 一看就知道, 两人是为了抢人而发生了争执。
当着钟正初的面, 很多事也不好直说，赵岚过去打个招呼。
然后把裴胜和曹佳华叫到了一边, 对两人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搞错啊？在决赛前搞这一出？万一决赛出什么意外，我这么久的辛苦努力只怕是要泡汤了。”
不管是裴胜还是曹佳华, 其实看到赵岚被找来的时候，理智回笼就有点后悔，今天弄得太难看了。
裴胜是下属，开口就向赵岚道歉，“对不起，我收到消息荀经理一直在找钟正初谈签约的事，可能是影响到他们排练了，他的队长就找到了我。
本来我们之前就谈好了，只是还没签合同，一时着急，和曹助理说话就没注意分寸。”
曹佳华的公司成立了大半个月，别说安排人上节目录制赚钱，公司连艺人都还没签到一个，荀建章作为公司的经理，当然着急上火。
曹佳华和荀建章说可以在这个比赛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所以他异常上心，可他发现好的苗子都倾向赵岚新成立览胜的经纪公司。
再这样下去，他们公司只能挑剩下的，所以他就使用上了死缠烂打的招式。
因为没什么用，所以让曹佳华请假来试试，毕竟他是电视台的总编助理，名头就够唬人的。
可惜人没唬住，还让裴胜知道了自己公司被挖墙脚。
可能是因为生过大病的原因，钟正初的声音非常柔美，不然他们团队也不会选他出演白娘子，所以他不仅外貌美得雄雌莫辩，声音也出奇地绝美，这样一个色艺绝佳的苗子，想不红都很难。
要不然曹佳华也不会抱着得罪赵岚的风险亲自来试试了，可惜曹佳华电视台的总编助理头衔也没什么作用。
裴胜和郭坤混了一段时间，忽悠能力直线上升，他招揽钟正初的时候说得很夸张，说凭他这条件，工作的基本工资拿着，节目和拍广告也随便上，这都是有额外的收入的。
还拿白玉树和詹青作为经典案例来诱惑他。
钟正初今年十九岁，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进工厂拧螺丝，而是给亲戚看小卖铺，现在有一份正经的高收入工作向他招手，当然心动了。
因为声音和外形的原因，钟正初被附近的爷爷奶奶带着唱了好几年的戏，自觉得吃这碗饭也比较适合，加上这个公司的法人还是比赛导演赵岚。
不过签约也是决赛之后的事了，现在钟正初只想带领团队获得决赛最终的胜利，为他们赢得10万块钱的奖金。
钟正初老是被荀建章上门纠缠就够烦的了，没想到他今天还带来了电视台的总编助理，他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人，于是让人去把裴胜叫过来。
想着裴胜到底是经纪公司的总经理，还是赵岚的下属，肯定知道曹佳华是不是电视台的总编助理，就算是真的，他觉得以赵岚的能量，一定可以把人喝退。
没想到裴胜和曹佳华竟然认识，两家公司还是合作关系，然后他就有点尴尬了。
赵岚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视线对上了曹佳华，等着他的解释。
面对赵岚，曹佳华没有面对裴胜那么强势，悻悻地说道：“总不能所有的好苗子都被你们公司签走了吧？那我们公司什么也捞不着，以后怎么发展啊？”
赵岚笑了一下，问曹佳华道：“荀经理向人家抛出橄榄枝的时候，说了你们公司的背景了吗？人家进了公司，你们会安排什么资源呢？给什么待遇？”
他们公司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些不可能现在谈，面对赵岚的质问，曹佳华无言以对。
赵岚叹了口气，毫不退让地说道：“钟正初已经倾向签约我们公司了，肯定是不能让给你们，曹助理，我提醒你一句，你们现在把人签进公司，最后的发展，如果还不如在我们公司。
人家可能就不想待了，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们现在干的是私营企业，不是终身制的，你不把资源跟待遇谈到位，人家来了以后没能给你创造利益，大家就可以散伙了。”
曹佳华终于知道，不管是他还是荀建章，都还没有从体制单位的思维中跳出来，被赵岚一点醒，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开公司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就开这么一个公司，这么久了还没有任何进展，赵岚却连开了三个公司，目前每个公司都搞得有声有色，更不要说是她的本职工作了。
赵岚被她师傅带着参加各种酒席，在各个单位的领导面前刷脸，这又不是很秘密的事，曹佳华敢肯定，赵岚现在的能量，已经不是他所能企及的了。
赵岚见曹佳华神情沮丧，对他说道：“刚开始确实比较难，这样吧，以后每个艺人我们跟你们公司签意向合同，只要安排上节目，我们就给一定的分成。
这样你们公司就能马上有收入，就是没有自己培养艺人收益多。”
利益分成和全部的利益独享，谁都会选择全部的利益独享，不过曹佳华也没有拒绝赵岚。
毕竟两种模式又不冲突，他现在签不到更好的艺人，是因为公司的实力不够，可总不会永远都不够。
现在可以一边和赵岚合作，一边发展自己的公司，总有一天他会超过赵岚。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能屈能伸，反应速度也特别快，曹佳华刚才还和裴胜大眼瞪小眼，和赵岚谈妥之后，他就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跟裴胜谈新的合作。
下午韩鑫来找赵岚的时候，发现她和裴胜正在商量艺人签约的事，当听到钟正初的名字，不由得立刻警铃大作。
最近韩鑫虽然都去特效公司上班，可还是经常会跑来找赵岚，有一次跟着她去外地来的京剧团队住的宾馆进行慰问，他们就一起认识了钟正初。
虽然不想承认，可韩鑫还是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好在赵岚并没有和人家交谈，只是多看了一眼。
后面赵岚也没有再去慰问，韩鑫就把这个事给抛至脑后了。
心理学的书实在是晦涩难懂，可因为赵岚在看，而且他也确实需要了解一点人心方面的知识，特别是在感情的经营上，看得尤为认真，还不时地拿个本子做笔记。
韩鑫知道经营一段感情不应该太松弛，也不应该太紧张，见赵岚没有关注那个美少年钟正初，他也就没有主动提起，不然肯定会加重钟正初在赵岚心目中的印象，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没想到这个人却要签约到揽胜经纪公司去了，以后和赵岚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他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漠视这个人。
等裴胜离开后，韩鑫幽幽地说道：“我怎么记得你和曹哥说艺人只需要能说会道，上节目不怯场，原来还是要有外形要求啊？”
看着韩鑫乱转的眼珠，赵岚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凑到他身边闻了闻，好笑地说道：“好浓的一股醋味啊。”
韩鑫知道在玩心眼上面，他就算把全世界的心理书都看一遍，估计也玩不过赵岚，只能老实地坦白自己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