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荒人
赵岚对韩鑫耸耸肩说道：“之前他们拿合同的签约时限让我们调整拍摄任务就可以, 现在因为她个人的原因导致拍摄时长延后就不可以啊？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现在要么她增加拍摄时间，要么就毁约。”
相处这么久, 施溶人还行, 可做事就不太行了, 赵岚并没什么意见，她一直就这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毁约就是要赔付违约金。要么就增加工作时长把戏份拍完, 因为剧组又增加一个月的拍摄周期，如果施溶能在这一个月之内痊愈, 并把剧组需要拍摄的镜头拍完, 剧组可以不计较她毁约的事，否则就必须走法律程序。
赵岚现在只是副导演, 她去探病女主演，回到剧组之后就必须向莫文报备情况。
莫文听到施溶因为心情焦虑导致病情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康复，他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又听到赵岚说施溶如果在延期的最后一个月不能完成拍摄任务, 就直接走法律程序起诉。
莫文挑眉问她, “今天你和对方发生冲突了吗？”
赵岚觉得也没什么隐瞒的, 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然后评价道：“师傅, 现在不比以往了, 不是谁揣着一点投资就可以为所欲为。”
按照赵岚的意思，别管是内地的投资方还是港台的投资方, 以后大家就是合作关系，谁也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对影视制作团队颐指气使。
莫文沉默地看了赵岚半晌，有些无语地吐槽她道：“我们不是才要合作拍一部小成本的电视剧试水吗？剧本还没有写出来，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我看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嘴脸的人就是你。”
赵岚看出来了，莫文并不赞成她走法律程序的建议，于是她反问莫文道：“师傅，所有演员进组前都签了合同？按合同规章办事不就完了吗？听你这意思，我们要花钱拖延杀青等她痊愈啊？”
施溶的戏份已经是能删就删，能减就减了，可有一些戏份还是必须要她来的，可也不是不能完全替代，比如找一个跟她面部相似的演员化妆来代替，反正赵岚替拍的事情肯定会传出去，也不在乎多一个替拍的人。
莫文当然不同意了，要不然也不会和赵岚扯这么多话。
“盯着我项目的人很多，更不要说现在剧组里还有一个名声赫赫的副导演，替拍是他们天华娱乐艺人的问题，如果我们和他们打官司，外人不清楚，责任一定是对半，到时候影响电影的上映就得不偿失了。”
赵岚听出来了，莫文以电影为重不想闹事。
她轻笑了一下，说道：“难怪那个经纪人那么大的胆子，随便画个大饼就想让我们帮忙掩盖施溶在剧组里面的行为，合着是知道师傅怕事啊？”
莫文听赵岚这么说，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不是怕，而是一切以电影为重。”
赵岚想了想，对莫文说道：“师傅，上次为了动画片做宣传，我回海市上节目，电视台说有一家报社要报道动画片的思想倾向有问题。
什么情况都没调查呢，我公司动画片的制作人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后面发现就是一家报社想蹭动画片的热度，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当时我觉得挺莫名其妙的，现在我发现你们这一代人都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事情很严重，师傅，时代不一样了，受点争议并不会引起太大的负面反馈。”
莫文盯着赵岚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赵岚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动画片后面的事情他也知道。
赵岚不仅上了两个节目澄清这件事，后面还开了一个记者会，韩鑫为此跑到了南城和她一起面对记者，最后不仅没有影响到动画片，还借此扩大了和动画片关联的培训机构的全国铺设速度。
不仅是赵岚名下的连锁网吧办得风生水起，韩鑫的培训机构也快速开设了起来，要不是拿到了港市的注资，韩鑫可能也要像赵岚一样去跟银行做贷款。
培训机构也招了不少人，之所以没引起太大的轰动，主要是因为连锁网吧在前面打头阵，导致培训机构招的人数没那么显眼。
一家网吧的工作人员要十几个，一个城市的培训机构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只是一个城市不只一家网吧，宫儒策划的分机构是每个城市只有一家，统一管理，其他区域只开设教室，一个教室只有一个老师负责，所以招聘的人数就没有连锁网吧公司的人数多。
连锁网吧之所以招这么多人，主要是郭坤不仅要筹备连锁网吧，他还要筹备仓储和各个城市的技术部门，算下来，每个城市至少也要招几百人，全国加起来就相当于一个大厂的职工了。
现在可没哪家私企有上万员工，新闻都在报道这件事。
作为总经理，郭坤必须到各个城市去盯着建立起来的后勤部门，毕竟这些各大城市的连锁网吧都要靠这些后勤部门运营起来，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羊城了。
晚上睡觉之前，赵岚就和韩鑫抱怨道：“以前我觉得我和我师傅只是在创作理念上有些分歧，现在发现我们的观念分歧也挺大的。”
这两天韩鑫没有工作，所以一直跟着赵岚，回来后他没有跟着去和莫文汇报工作，但大致也能知道莫文的反应。
听了赵岚的抱怨，他忍不住笑道：“其实不止莫导是这样，从计划经济中走过来的人都差不多，要么有所顾虑，要么是下意识的行为，我觉得莫导已经算好的了，你多解释一下，他还是能接受的，有些人却是怎么说也接受不了。”
赵岚挑眉问他：“谁接受不了啊？”
韩鑫叹了口气，向赵岚解释道：“我不是向教育局提出了我的意见嘛，继续深造可以，但我不想再被安排这么多工作，也不想成为什么知名学者。
我就想在你的特效公司挂个编剧的职位，偶尔给你写写剧本，平时写我的新书，这才是我理想中的生活，可他们都不能理解。”
说不理解还是轻的，不提羊城教育局的万主任了，海市的付主任也打过好几次电话，明里暗里都说韩鑫没有斗志，竟然心甘情愿地被自己的未婚妻压一头。
还隐晦地威胁要去和他的父母聊一下这个事情，韩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都19岁了，说不通就找家长。
而且经过他犯病的事情后，他的父母根本不可能听从教育局的指示决定自己的人生，就算决定了，他也不会听从的。
赵岚本来对自己师傅是个老古董有些不满，听到韩鑫要面对一堆教育局的老古董，不禁心情大好。
“听到你这么惨，我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不少呢。”
韩鑫见赵岚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气呼呼翻身扶助她的双肩，在她唇上亲了，好笑地问道：“我要是被一群老古董围起来教育，你是不是更加开心？”
赵岚哈哈大笑，“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看着赵岚因为自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虽然知道赵岚现在不止喜欢他的脸了，见到她为自己开始，心下还是非常悸动，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亲热。
云雨结束之后，韩鑫想到了昨天晚上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在赵岚耳边问道：“昨天那么快节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赵岚自然地回答道：“那种时候还能想什么？就想着怎么能更加快乐啊。”
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韩鑫身体和心态都好了，放开了手脚而已，不过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韩鑫心下一梗，然后质问赵岚道：“我这么温柔，你没有感觉到快乐吗？”
赵岚想了想，回答道：“怎么说呢？打个比喻，刚才那么和风细雨的节奏，就好像一杯牛奶，挺好喝的，而昨天那种快节奏像很烈的白酒，喝得刺激。”
韩鑫有自知之明，就算他也主导快节奏，肯定也不可能让赵岚达到他那种晕晕乎乎的状态，毕竟赵岚自己主导那么快的节奏，她都没有晕。
听到赵岚这么比喻，顿时有点被打击到了，可他又不能承认，只能嘴硬地说道：“喝酒伤身，牛奶是好东西，有利于养生。”
赵岚看着韩鑫气鼓鼓的脸颊，好笑地戳了戳，建议道：“牛奶喝多了也会腻啊，其实你也不只有牛奶啊，不是还有可乐吗？比如是你生气的时候，力气就也不大。”
韩鑫想起来了，有次他生气，力气就比较大，赵岚当时就说她很喜欢，还建议他交替着来，可他到底有自己的偏好，一进入状态，哪里能想到那么多细节啊。
现在人家都说牛奶喝多了会腻，韩鑫只能给人家倒可乐，毕竟他没有白酒。
赵岚也知道昨天那么快的节奏不可能经常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如果再把韩鑫弄进医院，以他们现在的名气，一定会被认出来。
万一上新闻，怕是丢人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她脸皮厚倒是觉得无所谓，韩鑫明显就不行。
别看赵岚平时不可一世，看着大大咧咧，可她还有很细心的一面，韩鑫心思敏感细腻，还很爱面子，能照顾到他的地方，赵岚还是会尽量地照顾到。
只能说这两个人，一个是在生活方面做到了极致，一个是在精神方面做到极致。
赵岚还嘲笑韩鑫要面对一大堆教育局的老古董，没想到那些老古董说不通韩鑫，竟然把枪口对准了她。
其实上次海市教育局的付主任来和赵岚说韩鑫一直屈居他之下，心态会受影响，她就挺不以为然的。
当时没有反驳回去，主要是觉得教育局这个安排还挺好的，韩鑫不聪明，也没有什么野心，知名学者的这条康庄大道很适合他。
赵岚并不在乎韩鑫比她强或者比她弱，甚至是韩鑫不求上进要她养着也无所谓，只要两人开心就好。
而且她早就说过了，人生是韩鑫的，任何决定都应该由他自己选择，别说是外人了，父母也不应该越俎代庖。
现在韩鑫已经明确声明，他并不想走什么知名学者的路，赵岚也就没有必要对这些老古董客气了。
赵岚把人请到剧组附近的茶馆里，坐定后，没等万主任开口，她就先发制人地说道：“教育局没有说通韩鑫发愤图强，走你们准备的名人之路，就想让我自甘堕落，达到你们期望韩鑫的社会地位高于我的目的？”
万主任没有先通知海市的教育局就能先把朱琦换掉，可见不管是职位上，还是心性上都体现他能人的地位。
之前去科技大学劝架的时候，万主任就打听过赵岚的性格，他很清楚赵岚是不拘小节的人。
劝了这么久都不能让韩鑫改变主意，和海市的付主任通了个电话后，知道赵岚和韩鑫在港市的遭遇，万主任就打算从这里找赵岚入手。
“赵导演和韩作家都是深明大义的人，我们国家还处于经济弱势地位，为了发展，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忍气吞声，你们港市之行，为了不拖国家的后腿，没有意气用事写港台与内地经济差距的新闻，为什么不能再顾全大局一次呢？”
万主任都这么大年纪了，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对赵岚很不公平，人家又不是体制内的人，别说教育局了，只要她没做危害国家利益的事，谁也没资格干涉她做事。
可文学界现在正需要几个名人，看到赵岚不以为然的神色，万主任并没有太过意外，而且他也是有备而来，不然这么干巴巴几句，让赵岚劝韩鑫改变主意，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韩鑫社会地位高于赵岚，对赵岚并没有什么好处，虽然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们轰轰烈烈的恋爱史，感情也很稳定，可他们到底还没有结婚，未来怎么样，还很难说。
万主任对赵岚说出了一组数据。
“今年的出国留学生已经达到了10万多人，这还不算出国定居的，大家都觉得国外的月亮要比国内的圆，写港台和内地的经济差距确实会引起恐慌。
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引导，要不然国内人才都往国外跑了，国家还怎么发展？教育局想让韩鑫成为知名的学者，以后和国际知名学者打擂台，就像他和黄生打擂台一样。”
国外论资排位的风气没有那么强，教育局为什么会看重韩鑫？主要还是见他和港台的黄生打擂台能不分胜负，他现在才十几岁，等他到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时候，肯定可以取得一定的国际地位。
到时候安排几个国外的学术交流，韩鑫不就成为学术界的名人，完全可以代表国家在国际上发声。
改革开放了，国人想出去见识，国家也不能强势地要求他们留下，堵不如疏，要不然教育局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无聊来管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职业规划方向。
如果没有与韩鑫谈过未来职业规划，赵岚可能会客气一点，可惜韩鑫已经声明过了，他并不想走这条路。
赵岚轻笑了一下，又反问万主任道：“刚才我问万主任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呢，教育局是想让我停滞不前，从而让韩鑫的社会地位比我高？”
万主任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连忙摆手，“我们只是希望你劝韩鑫顾全大局，也没有说一定要让你屈居于他之下，你们可以共同进步嘛！”
赵岚没有反驳，而是说道：“万主任，你了解过韩鑫名下的培训机构吗？自从资本注入后，其实都是我在操控。”
培训机构内部的事务，万主任去哪里了解？虽然不知道这个事，他倒是知道赵岚名下的电脑公司最近发展迅猛。
今年毕业季校招，每个城市都招了不少大学生，据说达到万人之多，今年毕业生虽然高达80多万，但电脑公司是私企啊，哪家私企能招这么多人？
而且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招聘人数，后面如果继续有网吧加盟商，还要再招聘人，而且这只是大学生的招聘人数，其中有一些基础岗位，初中生毕业就可以胜任，这部分人并不算在校招范围之内。
培训机构招的人数虽然没有这么多，两三千人还是有的，听赵岚说韩鑫的培训机构也在她操控之下，不禁睁大了双眼，要是她说的是事实，那她一个人就帮国家解决了上万大学毕业生。
看着目瞪口呆的万主任，赵岚笑了笑说道：“别说我只是韩鑫的未婚妻，即使是他父母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人生如何走，而且就算韩鑫要走这条路，他的社会地位也未必能超过我。
所以教育局担心他心态有问题，完全没有必要，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有这辈子屈居我之下的心理准备了。”
万主任明白赵岚的意思，如果不是她这么强，电脑公司根本提供不了这么多的就业岗位，更可怕的是她本职工作是导演，私企只是业余时间创办的。
韩鑫都还没有起步呢，人家赵岚就已经到达了罗马，她说得一点没错，就算韩鑫按照教育局的规划成为国际知名学者，社会地位也比不过她。
可笑教育局用韩鑫的心态让赵岚劝人，格局一下就小了很多。
万主任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赵岚说道：“民生多艰，尽力而为尔。”
赵岚听出了万主任还是不太甘心，想到韩鑫坚决拒绝走这条路，她想了想，劝道：“万主任也不用太丧气，我们国家能在短时间发展到这种规模，难道就靠几个名人来引导舆论吗？没有这个道理，是不是？”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万主任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韩鑫现在就能和港台的黄生打擂台而不分胜负，真的很有潜力。”
赵岚笑了，摇头说道：“我觉得教育局有点本末倒置了，国家只要营造出健康学术的环境，未来一定会培养出越来越多像韩鑫这样的人，一个名人可不顶什么用，得所有人一起努力国家才能强大起来，人才外流的情况才有可能彻底解决。”
教育局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身在局中，有些时候不得不为。
舆论引导单靠韩鑫当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韩鑫现在就已经很有名气了，这比培养另外的人要省时省力得多。
牛不喝水也不能按头让人家喝，这事只能暂时作罢，不过以后有什么任务，少不了还是要找韩鑫帮忙。
万主任找赵岚的时机很巧妙，正好韩鑫去大学做线下演讲了，所以他没有在现场，但晚上赵岚还是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听到教育局可能会同意不再给他安排这么多工作，他顿时高兴地抱了赵岚转了一圈。
“太好了，这些话我也说过，我们国家这么大，不可能单靠两三个名人就能引导什么方向，肯定还是要集全国之力发展学术氛围才有用，可万主任就是觉得能多一个人是一个人，同样的话，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有用呢？”
赵岚哈哈一笑，回答道：“他们来找我之前，应该是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我强硬一点，当然会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