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帆船
酒香醇厚,在房间渐渐散开。
事到如今,楚含棠只能暂时顺着谢似淮,“嗯,我们是夫妻了……池姐姐现在在何处?”
她必须要知道池尧瑶是否安全,即使此刻不是提对方的时候。
“你想见她?”
不等楚含棠回答,谢似淮又说:“以后能见到的。”
他语气似惋惜,“毕竟你把她当“姐姐”,我怎么会伤害你的“姐姐”呢,只是今日她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大婚,倒是有些遗憾了。”
楚含棠微顿住,谢似淮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
他将她带到床榻前,低头吻过去,“新婚之夜就不要再提别人了,我们还差一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那便是周公之礼。”
“我……”
楚含棠刚想办法躲过去,却见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少年行走江湖多年,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行动都是快于常人的。
三层婚服纷纷离了她身。
谢似淮的动作忽然停下,他眼神有些迷茫和无措地看着她,一张娇艳的脸表情惘然,修长的指尖甚至有些颤抖地触碰上金沟。
楚含棠心弦绷紧,生怕下一秒会听到系统声音响起。
可没有,系统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但她此时此刻也无暇思考有关于系统的事了,注意力都集中于谢似淮那细长冰凉的手指。
她心脏停跳,“谢似淮。”
只看见手指沿着金沟慢慢地绕了一圈,像是在确定些什么。
谢似淮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是女子?”
都这样了,楚含棠知道女子身份在他面前是瞒不住了。
又见系统没有出来,她硬着头皮地点了点头,还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想跟那一抹冰凉拉开距离。
谢似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良久后,他大笑起来,嫁衣上的挂饰轻颤,叮当叮当地响,压在金沟之上的指尖亦是如此,楚含棠深呼一口气,却也不再敢挪动了。
谢似淮眼尾红艳,还贴着几片漂亮的花钿,很是柔美。
“你竟然是女子。”
他手指卡在金沟,“楚含棠,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池姑娘,为了她,不惜谨慎地保持男子身份,你说,你说啊。”
她惊呆了,这是什么脑回路。
楚含棠乱糟糟的脑子还没恢复过来,勉强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是,我是女子,池姐姐也是女子,你知道后,不该高兴么。”
谢似淮眼睫一颤。
心中又喜又怒,复杂难言。
他手指感受着柔软,神情似笑似哭道:“我如何能高兴?”
“我如何能高兴?我既然能喜欢身为“男子”的你,你又为何不能喜欢上同为“女子”的池姑娘呢。”
他低喃,“我好恨啊。”
谢似淮吻着楚含棠,头顶的金步摇垂下来,轻轻地打在她脸上,胭脂也糊了她一脸,“你是真的喜欢她啊,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你看着我打扮成池姑娘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可笑,你一定觉得很可笑的。”
“楚含棠,我真恨你。”
“可,也是真的喜欢你……”
楚含棠震惊地睁大眼,不是为了谢似淮说的这一番话,而是因为他的手指没入了金沟里。
她险些说不出任何话了。
楚含棠缓了一缓,“不是,我发誓行了吧,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喜欢池姐姐,我若喜欢她,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都说有原因了!”
她蓦地失声,如同要破罐子破摔了,“我要疯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谢似淮的每一根手指都很好看。
也很有力。
无论是他用匕首,还是拉弓杀人时都能感受到属于少年的天生活力,现在也是不减半分。
先是谢似淮的食指仿佛消失不见一般,再轮到中指、无名指。
楚含棠一双眼睛几乎失焦了,以前哪里经历过这样子。
她突然变得有气无力地道:“谢似淮,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想说的只有一个,我真的不喜欢池姐姐,我可以说一千遍一万遍。”
谢似淮抬起了手,几指重现,指尖湿润,“你能骗我一遍,自然也能骗我一千遍一万遍。”
这个小病娇……
说的话这么有理,要她怎么反驳嘛,楚含棠吃瘪了。
“我知我现在就成了狼来了的故事,但我们都成婚了呀,最后一次机会行不行。”
救命。
为什么听着这些话像一个偷吃过的渣男向家中妻子祈求原谅和机会啊?楚含棠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谢似淮凝视着她几秒,像在斟酌,“再相信你一次?”
楚含棠点头如捣蒜道:“对,再相信我一次,今晚我也是心甘情愿与你行周公之礼的。”
他又笑了。
“心甘情愿与我行周公之礼?”
谢似淮将指尖抬到鼻子下,闻了闻属于她的味道,眼尾上挑,像个钩子,“那是因为我把新娘子换成了我,你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
楚含棠无话可说,以前她跟柳之裴斗嘴,赢的都是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谢似淮怼人更有一套。
谢似淮似乎不想跟她多说。
他将自己身上的嫁衣的长衣摆往一边推,弯腰捡起楚含棠掉在床榻边缘的发带,神色这才有一丝丝缓和,“你还把它随身带着呢。”
“我以为你会把它扔掉了。”
楚含棠见了,觉得机会来了,忙道:“怎么可能会扔掉,你看,我都把你送给我的发带随身携带。”
话音刚落,那一条发带回到了她身上,是回到手腕,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连着床头。
楚含棠动了下手,“谢似淮。”
谢似淮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道:“别乱动,万一弄伤了手腕怎么办,所以,答应我,不要乱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言罢,他弯下腰。
像是觉得凤冠太重了,谢似淮又直起腰,把凤冠摘掉。
发上只剩下几支金步摇和一只深红色木簪子,他又弯下腰,蓝宝石银耳坠凉飕飕的,一点也不夸张地说,冰得她腿差点儿就抽筋了。
呼吸如风,颜色淡淡草丛微动。
谢似淮如同一个好学的学子一样,当真看了她半晌。
他的腰一低再低,发上的金步摇又开始晃动了,鼻梁都快要碰上金沟了,蓝宝石银耳坠贴着她,“其实我今晚是有些开心的。”
楚含棠紧张到死,磕磕绊绊道:“你、你开心就好。”
谢似淮的长睫毛一眨一眨,似乎也能扫过她,说话间气息还很烫,“你呢,那你呢,你今晚也为我们成婚感到开心么?”
楚含棠倒吸一口气。
她不敢有任何迟疑,马上道:“能和你成婚,我是真的开心。”
谢似淮极轻道:“虽不知道你这一句话是真是假,但至少我此刻听着是高兴的。”
楚含棠调整着呼吸频率,“珍珠都没那么真。”
谢似淮笑了一声,张开嘴,薄唇贴上金沟,喝着金沟里的琼浆玉露,跟刚刚他们在喝的合卺酒一样。
他似是要醉了,喝了那么多琼浆玉露,脸颊泛薄红。
她彻底无可奈何了。
要是别人见了,恐怕会忍不住嘱咐谢似淮最好不要喝太多的酒,却不知他不仅喝了一杯合卺酒还喝了楚含棠赐予他的琼浆玉露。
过了一会儿,谢似淮抬起头,琼浆玉露染得薄唇潋滟,好看得叫人不敢直视。
楚含棠跟他对视着,现在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你……”
谢似淮扶起自己穿着的嫁衣,慢慢向她倾斜,唇角上扬着,“你倒是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我都喜欢。”
她看向穿在他身上的嫁衣。
不知有几层的嫁衣堆在一起,金丝线绣成的图案煞是好看。
更别提是穿在男生女相的少年纤瘦的身上了。
谢似淮的妆容还在,仍然十分精致,只是唇上染的胭脂已经不堪入目了,似刚刚才被水冲刷过,又并没冲干净,还残留着一些胭脂。
他像是饿了,低头吃红果。
红果小小的一颗,看着并不大。
不是很能填饱肚子。
可谢似淮是真的饿了,像一匹在草原上饿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狼,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红果,巴不得一下子将整颗都囫囵地吞咽下去。
京城的护城河定时会放闸,否则怕淹掉了附近的房屋。
新房里的金沟仿佛也是如此,谢似淮却对此事乐见其成,一张芙蓉面抬起,掀眼看楚含棠,手指一动,浸在水里的骨骼轮廓便明显。
楚含棠意识渐渐涣散了。
她竟然还挺喜欢的。
他不动声色地给着楚含棠所喜欢的,只要她要的不是别人。
谢似淮语气似商量,“今日过后我们便是夫妻了,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今后你只有我一人,楚含棠,你说好不好?”
楚含棠此刻残存着一丝理智,“好,我今后只会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