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161章

作者:希昀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姜氏:“……”

  愣了一会儿,气得锤了二老爷一拳,“那是我孙子,我能待他们不好吗?”

  于是气势汹汹起身往厢房折去,路过廊庑时,往院前角落里的芭蕉树瞥了一眼,又打了几个寒颤,吩咐明嬷嬷,

  “明日着人去河边祭拜,送送她…”

  李承基陪着王书淮追查了一日一夜,至夜里子时方回府,他已两日不眠不休,十分疲惫,见沈颐裹着件白衫倚着拔步床闪丢魂失魄,心疼地坐在她跟前的锦杌,拉住她的柔荑,

  “夫人…”

  灯盏的光芒投在她白皙的面颊,映出那一片水渍渍的泪,

  李承基不忍见她伤心,便宽慰道,

  “王大人断定是信王将人劫走了,那被推下山崖的人影,是做给你们看的,是信王金蝉脱壳之计,你别这么难过,你要相信王大人,他一定会把王夫人寻回来。”

  沈颐闻言泪水横陈,不住地摇头,

  “不是的,你们都错了…”

  她哭了一日嗓音已经沙哑,“今日卯时,天蒙蒙亮,我是第一个推开后门的人…初儿的声音不在岸上,是在半空…你明白吗?”

  沈颐拽着李承基的胳膊,眼眶的泪绵绵地往外涌,“她铁定落水无疑,你去告诉王书淮,叫他别费功夫了,让他好好着人打捞尸身,早日让初儿入土为安吧…”

  她覆在李承基肩上大哭不止。

  冷杉查到兵变那一晚有人杀了皇宫东北角望楼的将士,从那里跳下护城河,王书淮断定那个人是信王,由此,越发肯定信王把云初掳走了。

  整整三日,王书淮不眠不休,亲自将附近百里的关卡全部盘查过,过关记录全部阅过,葫芦山方圆十里的山坡也来回翻了几遍,可惜依旧没有信王的踪影。

  越没有结果,心越慌,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吩咐兵马司和武都卫,挨家挨户搜查京城每一处角落。

  从长途奔袭回京,至搜寻谢云初的下落,整整五日,王书淮没有阖过眼。

  七月初五的午时,阳光炽烈。

  王书淮回到内阁,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紫檀长案后,那一身绯红的官袍已被荆棘划破几处,平日一丝不苟的鬓发湿漉漉地黏在鬓角,隐隐间了几根白丝,玉冠是斜的,眼眶凹陷进去,瞳仁干涩猩红,就像是两个可怖的血窟窿嵌在那瘦脱形的面颊上。

  这几日除了喝几口羊乳,他什么都不曾咽下,两颊的肉全部褪去,深深往里凹陷着,面色由最先的黑青转为煞白,跟个从地狱爬回的厉鬼似的,没有半分生气。

  他修长的脊梁微躬贴在圈椅背搭,双目无神望着洞开的门庭。

  他已经竭尽所能,铺下天罗地网,拦截信王。

  只要信王还活着,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

  可事实上是,信王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杳无痕迹。

  信王逃脱不要紧,

  云初呢?

  难道他错了吗?

  就在这时,门前一晃,一道身影垮了进来。

  明贵看着王书淮这模样,泪如雨下,小心翼翼问,

  “二爷…二老爷遣小的来请示您,这几日京城官宦女眷均上门询问,何时给二奶奶办丧,她们都要来祭拜,感念二奶奶救命之恩…”

  明贵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字刺激了王书淮,圈椅上的那个人像突然活过来似的,飞快从长几绕出,绷着最后一口气冲出去,疾驰回府,铁骑从王家东面巷子口一跃而入。

  入目的是门庭上挂满的丧幡。

  刺目的白令人目眩,扎的他浑身抽搐。

  胸口郁结的那团痛楚化作怒气直窜眉梢,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飞快地扑上去,将那挂着的白幡全部扯下来,腰间软剑随之抽出,将那些白幡给剁了粉碎,

  “谁挂的?出来受死!”

  门庭内正在忙碌的仆人被他恶魔一般的模样吓出了魂,纷纷跪在地上直打颤,

  王书淮提着剑,携着一身磅礴的杀气,脚步千钧般往正厅迈去,剑尖在烈阳下泛着森冷的寒芒,仆人均吓得四处闪躲尖叫连连,

  正厅台矶上立着一人,正是吩咐管事采买丧仪之物的二老爷,他偏首瞧着一人双目狰狞,浑身淬了毒似的杀进来,瞳仁震撼,

  “书…书淮…”他差点没认出儿子来。

  王书淮诡异地笑了一下,抬剑往他耳边削了过去,嗖的一声,剑锋径直插在正北国公爷亲自题写的对联之上,

  这一剑虽然没伤到二老爷,却彻底将他吓坏了,他身子剧烈地抖动,人便这么跌坐在圈椅里,“你……”

  他不敢相信一向重规矩的儿子做出大逆不道的举动来。

  王书淮阴鸷的脸这么压下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谁办丧,我杀了谁!”

  仆从们纷纷惊恐万分地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将方挂好的白幡全部给收下。

第111章

  又是一日过去了,王书淮回到内阁,面对下属的询问,还是一个字,

  “查!”

  信王尚有旧部在萧关,王书淮遣了两位心腹去萧关接手信王的兵力,更是为了搜查信王的下落。

  还是一无所获。

  高詹几人进来时,见他沉默地坐在圈椅里,那身官服褪下了,换了一件月白的广袖宽衫,胸膛半露着,还有些不曾擦干净的水珠,浑浑噩噩坐在那里,模样像是风烛残年的老僧,精神气却如同一片游魂。

  几人瞧在眼里,十分痛心。

  陆陆续续从外头进了衙署内,有锦衣卫都指挥使秦信,羽林卫都指挥使高詹,南军副都督李承基,冷杉及身受重伤勉强救过来的齐伟。

  在他们看来,王书淮这是在做无用功,

  他只是不肯接受谢云初已逝去的事实。

  再这么查下去,朝廷都要乱套了。

  江山是王书淮给打下的,很多事还得他来拿主意。

  虽说这几日百忙当中,他已抽空将各部堂官人选给定下,可新朝初立,还有太多事等着操持,新皇念着谢云初功勋卓著,又看着王书淮的面子,已经将登基典礼推迟,算是缅怀这位首辅夫人,但是,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里头高詹资历最深,也算王书淮半个长辈,大家伙朝高詹使眼色,怂恿高詹开口劝王书淮。

  高詹抚了抚额,硬着头皮道,

  “书淮,你心里难过我们都知道,也感同身受,可是怡宁回来那晚我便问过,她不认为云初还活着…”

  李承基听了这话,顺着他说下去,

  “没错,沈颐也告诉我,她走在最前,听得最清楚,王夫人那一声叫是从半空水面上方传来的,而不是岸边,她很确信地告诉我,王夫人是落水而死…”

  王书淮听了这话,没有半分反应,双臂无力地搭在扶手,脖颈仿佛撑不住脑袋似的,整个面额往一旁偏着,与过去意气风发的年轻阁老判若两人。

  高詹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若真是信王所为,这些天总该有些眉目了,他总不能插翅飞走吧。”

  “你查了这么多天,一点线索也没有不是?”

  这才王书淮苦思冥想也想不通的地方,慢慢捂住绷到极致的头颅,将脸埋在掌心下,发出一声极低的苦笑。

  高詹看出来了,这是不见尸首不死心。

  他转身来到门槛处,问外头候着的侍卫,

  “渡口可有消息传来?”

  这些天渡口的搜寻一直没有落下,前两日下了雨,水面湍急,明夫人等人终是被劝回去了,这两日放了晴,又加大了搜寻力度。

  侍卫摇摇头。

  高詹暗自叹息,正待转身,赶巧外头穿堂奔进来一道身影,那人背身插着几面旗帜,是城中哨探,高詹见他脸色不对,立在门槛等着他。

  那哨探一口气穿过门庭前的石径,跃上台矶,来到高詹跟前,喘气不匀道,

  “高将军,在下游快至通州河段的岸边找到了…找到了少奶奶的…”哨探面色惊恐,颤颤栗栗,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高詹一把揪住了他衣襟,厉声问,“说,到底找到了什么!”

  “少奶奶的一只手…”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安静极了。

  高詹浑身冷汗直往外冒,艰难转过身,去看王书淮。

  案后那人忽然坐直了身,暗哑的声音异常冷静,

  “在哪?”

  “禀首辅,送…送去了王府。”

  王书淮眼重重一闭,仿佛有硬硬的疙瘩硌得他疼,眼前的光线晃了一下,脑子锈掉了似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凭着本能扶着案几起身,慢慢往外踱去,这一回没了昨日那番劲头,脚下轻浮,步子迈得蹒跚乏力,冷杉要来搀他,被他推开。

  一刻钟后,众人随同王书淮回了王府。

  王书淮来到了阔别半年之久的书房。

  廊庑下跪着一群人,正是夏安等人,怕惊扰两个孩子,一行仆人哭得极是压抑,细细密密的闷哭反而跟蛛丝网似的,听得人透不过气来,高詹诸人听得心里均不是滋味。

  王书淮神色木讷来到廊庑下,院前石桌上被搁着个宽大的锦盒,盒盖被掀开,里面搁着东西,他一步一步迈过去,盒子里的景象也由着一点点在他视线里展开。

  最先看到的是一只白色的手掌,白得泛铅,格外可怖,因浸泡数日的缘故,浮肿不堪已辨不出原先的模样,一串红珊瑚的珠子格外醒目地箍在手腕上,炫目的红瞬间如同银针刺入他瞳仁,漫天血雾裹入他脑海,侵入四肢五骸。

  整片天塌下来压在他心口,天旋地转,微末的意识随着那抹鲜红一同被卷入黑色的旋涡中。

  众人七手八脚将失去意识的王书淮抬入书房内室,方才路上高詹以防不测,已遣人去请太医,这一会儿太医也赶到,及时入内给他把脉,只道哀痛过度伤至肺腑,人已陷入昏迷,又多日不休不眠,有气绝之症,立即给他施针挑穴,将那些郁结在穴位的淤血给挑出。

  太医在忙碌时,高詹出了房门,瞥了一眼那锦盒,来到夏安跟前问她,

  “确定是你家姑娘的手串?”

  他问的是珊瑚珠,实在指的是尸身。

  夏安抬起红肿的双眸,那日她随船先走,也将那一声尖叫听得真切,明白姑娘断无生还之理,讷讷点头,“是长公主殿下当年赐给我家姑娘的一串珊瑚珠,姑娘甚是喜欢,一直待在手上…”

  夏安又往那只手瞥了一眼,痛得双目直闭,哽咽道,“我家姑娘是左撇子…这手恰恰是左手…掌心的茧也隐约对得上…”

  说完这话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寻来一只手,便知其他尸身已裹入鱼腹了…

  高詹眼眶被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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