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第18章

作者:希昀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谢云初嘴里应下,心里却知王书淮的寿宴不会在国公府办。

  等太太们散了,谢云初心事重重便回了春景堂,一进屋子,便吩咐林嬷嬷,

  “嬷嬷,快些遣人回一趟谢府,问一问佑儿可回来了,若是回了,让他马上来王府见我。”

  林嬷嬷见谢云初脸色又白又急,担忧道,“老奴这就叫他林叔去一趟谢府,只是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谢云初疲惫地按着眉心,“只是最近心里不太踏实,我有些担心他。”

  林嬷嬷不再多言,连忙遣夏安去外院寻谢云初的陪房林叔,着他跑一趟谢府。

  原是约定今日与萧幼然去逛铺子,萧幼然大约是一时气话没遣人来传话,谢云初也没有心思,她躺在藤椅上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前世的情形,琢磨对策。

  前世西楚使团具体是哪一日来的,她压根不知道,只能又找来秋绥,“你去前院寻公公身边的明管事,问问他近来京中可有什么新闻?”

  秋绥去了,不一会带回来一小厮,恰恰是那明贵的弟弟明阑。

  明家原是太太陪房,现如今家里父亲给二老爷当差,两个儿子一个安排给了王书淮,一个留在外院听差,明管事听了秋绥的话,只当谢云初闷得无趣,便将聪明伶俐的小儿子给遣来。

  小厮立在倒座房的廊庑下,绘声绘色描述京中见闻,

  “郡王府世子爷与礼部侍郎府的郑公子,宁侯府的李二公子昨个儿去打了一场马球,地儿选在京郊南面的锦绣庄园,那庄园的掌柜不知道那根筋抽了,竟然在晚宴上张罗来一群舞女,”

  “天可怜见,朱世子径直给吓跑了,郑公子诺诺不敢言,支支吾吾寻个借口离开,独独剩下高大威武的李二公子,那些姑娘齐齐朝他扑来,被面不改色的李公子给一掌呼开了,最后叠罗汉似的叠成一团。”

  “此事已在京城传为笑谈,大家都笑话那几位是个妻管严。”

  林嬷嬷等人听到这,忍不住掩嘴笑,“乖猴儿,你说点正经的吧,我可不信真是这么回事,那朱世子与郑公子当真跑了?”

  那小厮明阑也甚是伶俐,晓得谢云初与那几位夫人是手帕交,捡着她爱听的说,想给谢云初解闷,可惜谢云初无心听他唠叨,径直问道,

  “近来可有什么使团进京?”

  小厮眨巴眨眼,“没听说啊?”

  谢云初眉头深锁,看来还未进京,又吩咐林嬷嬷给了小厮几角碎银子打发他。

  午时林叔回来了,只道谢云佑还不曾回府。

  谢云初想了想,二话不说写了一封信交给林叔,

  “务必寻一妥善人将此信亲自交到佑儿手中,就告诉他,他姐夫正在修复鱼鳞图册,这几册书对他甚为重要,请他务必去嵩山书院藏书阁寻到此书再亲手抄录给我。”

  以她对谢云佑的了解,这差事没一两个月他完不成,且让他耗在书院罢。

  “就说家里一切安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旁都不指望他,就希望他一心一意读书,考个功名,我也有个撑腰的,无事不必回京。”

  万万托付林叔,雇一小厮看谢云佑半月,只消叫他避开此事便好。

  安排完,她心里稍稍踏实一些。

  下午浑浑噩噩睡了一个时辰,至申时末日头没那么大了,小姑子三小姐王书仪过来串门。

  她先逗了一会儿刚醒的珂姐儿,见谢云初在给珂姐儿缝补小衣,便凑过来说话,

  “我听说前两日幼然姐姐过来了,可惜没遇着,上回她送我的翡翠耳坠我戴着极好,嫂嫂,幼然姐姐喜欢什么呀,我赶明儿得回个礼。”

  谢云初不动声色看着她,小脸明净白俏,与王书淮有五分肖似,美则美矣,却是没有王书淮那独一份的气质,是以逊色不少,前世她便是因王书仪最像丈夫,对她格外优待,掏心掏肺,可惜王书仪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后来见她无望了,便与谢云秀交好。

  王书仪之所以日日往她身边凑,还不是因为喜欢上了她两姨表兄萧怀瑾,也就是萧幼然的同胞兄长,想方设法从她这打听萧怀瑾的消息。

  只可惜前世即便王书仪出身优越,相貌也很出众,萧怀瑾还是拒绝了。

  王书仪没能嫁给心爱的男子,因爱生恨,可劲儿折腾他。

  为了萧怀瑾好,这一世谢云初当然不会帮她牵线搭桥。

  “幼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不必回礼。”

  王书仪心中戚戚,“那不成,如此显得我王国公府大小姐有失礼数。”

  “不是你先赠了一盒香膏,她才给你的回礼吗?何必回来回去,没个尽头。”

  她就巴不得你来我往,王书仪羞涩地拽着手帕,“我那盒香膏不值钱,哪里比得幼然姐姐礼物贵重。”

  谢云初抬眼看着小姑子天真烂漫的模样,平生第一次说出呛人的话,

  “若你实在愧疚,不如就把那耳坠还了人家。”语气也硬邦邦的。

  王书仪愣愣看着她,不可置信温柔娴静的二嫂说出这样的话,泪水慢慢盈满眼眶,她等着谢云初来安抚她,最后等来谢云初熟视无睹,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林嬷嬷将人送走,进来望着谢云初哭笑不得,

  “姑娘今日怎么这么冲?小心小祖宗回头去告状。”

  王书琴是三房的祖宗,王书仪便是二房的祖宗,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曾被人抹过面儿。

  谢云初头也没抬,“随她去,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面前碍眼。”

  上一辈子,她事事周全旁人,人人将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她又何必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谢云初说完,就看到罗汉床的小姐儿,鼓动腮帮子用力吐出两个模糊的字眼,“碍眼…”

  谢云初捏了捏她肉嘟嘟的面颊,“对哦,我们珂姐儿也是个小碍眼。”

  珂姐儿还当是什么好称呼,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云初被她逗笑了,积在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又过了一日,王书淮不曾回府,谢云初照常着人给王书淮送食盒,用过晚膳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消食,大约华灯初上,夏安拿着一叠银票兴致昂扬沿着长廊寻过来,

  “姑娘,您的鬼工球卖了,多宝阁方才遣人给林叔送了银票来,一共卖了两千两,掌柜的得五百两,咱们得一千五百两,原是三七分,掌柜的说卖家爽快,便让了咱们一百两。”

  谢云初有些意外,将孩子交给春祺抱着,自己接过银票,“卖了这么多?”

  夏安骄傲道,“您也不看看您雕得有多好,听闻买家赞不绝口呢。”

  谢云初拿着一叠银票,神色微恍。

  整整一年的心血,夹着朝思暮想的爱意,只换来王书淮一句不痛不痒的“有心了”,再落个油尽灯枯的下场,幸在这一世她及时止损,不仅换了一千五百两银票,更换回了清醒。

  谢云初手头并不宽裕,当年母亲离开时将嫁妆全部留给了她和弟弟,她得一半,弟弟得一半,出嫁时,谢家又添了两千两,再加上王书淮的聘礼,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手上也不过一万两银子的嫁妆,且这些嫁妆中大多是物件。

  重生后,谢云初一直想做些小本生意,苦于没有本钱,如今这个“鬼工球”倒成了她第一桶金。

  谢云初拿着银票慢慢踱回堂屋,琢磨着做个什么行当。

  此时的同德堂。

  窦可灵狠狠揪起了三爷王书旷的耳郭,声泪俱下,没了往日半点端庄,

  “你是吃了什么浑汤,竟然偷偷支了这么多银子,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

  成婚三载,窦可灵使出浑身解数方从公中抠出几百两银子,这下好了,被丈夫给挥霍了精光。

  三爷王书旷也很心虚,连忙安抚妻子,“灵儿,你别急,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你说,我听着呢。”窦可灵对着他耳郭吼了一句,震得王书旷两眼发晕。

  为减轻疼痛,他双手不老实地将妻子拦腰一抱,窦可灵经不住他这般调戏,身子堪堪软了个半个,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弱了。

  王书旷抓住机会解释,“父亲昨个儿交待,过几日是兄长二十整寿,吩咐我们兄妹合伙给他送份寿礼,二哥那个人你想晓得的,他眼光毒,一般东西入不了他的眼,这不,我跟四弟跑遍了京城的多宝阁,才得了那么独一无二的鬼工球,你是没瞧见哪,那玩意儿工艺精湛,里面足足有七层,听那掌柜的说,耗时整整一年呢。”

  窦可灵没功夫听他细说,坐在他腿上捡重点问,“多少银子?”

  王书旷摸了摸鼻子,讪讪回,“总共两千两,母亲五百两,父亲五百两,我和四弟每人四百两,原是说不让妹妹出钱,后来她那一份叫娘给出了,说是咱们兄妹齐心,二房也就有盼头。”

  “二十岁也算及冠,二哥可是咱们二房的主心骨,咱们凑钱给他过生辰,不算过分吧,你说呢。”

  窦可灵一听自己辛苦经营最后进了谢云初与王书淮的口袋,心里跟剜去一块肉似的,对着丈夫便是拳打脚踢。

  公爹就是个混不吝,竟撺掇着儿子们做些不靠谱的事。

  银子已经花了,上是公婆之命,下是自家兄弟,窦可灵有苦说不出,最后只一脚将丈夫踹下床,睡闷觉去了。

  许时薇倒是没窦可灵这般凶悍,只管拽着丈夫的袖子哭,哭得四爷王书同脑筋发胀,四爷是个闷葫芦,不懂如何安抚妻子,最后干脆将人扛起往床榻一扔,径直便压了上去,那许时薇只有喘息的份,哪还管银子不银子的事。

  翌日,王书淮夤夜回府。

  明贵亲自将这份价值不菲的寿礼恭敬地送到他眼前。

  挺拔的男人换下宽大的官服,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目光不经意往那锦盒一瞥,

  “怎么回事?”

  明贵笑眯眯把锦盒打开,面朝王书淮的方向,比了比手,“二爷请看,此鬼工球巧夺天工,世所罕见,是老爷太太,三爷四爷和小姐合伙送给您的寿礼呢。”

  王书淮微愣,狭目低垂在鬼工球上定了片刻,他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倒是看不出多么欢喜,只不过随后将此物把玩在手心,一直没搁下,明贵便知是满意。

  王书淮喜欢此物不算秘密,少时读书自个儿便雕过三层和田玉鬼工球,而眼前这个象牙鬼工球却有七层,精益的匠工少说也得三月,换做他忙里偷闲得一年功夫。

  家人一片心意,王书淮只好收下,“过于破费了。”

  明贵笑,“您这是二十及冠礼,老爷太太慎重也在情理当中。”

  王书淮叫明贵退下,开始端详眼前这鬼工球,也叫同心球。

  此物通体成乳白色,层层镂空,每一层雕刻的花纹不一样,最外一层雕着龙凤呈祥,他寻来一小小的银针往里拨动,第二层的图案徐徐从镂空处转过,是象征四时如意的春夏秋冬四景图,第三层花开并蒂,桑结连理,第四层花好月圆,第五层多子多福,第六层琴瑟和鸣,最里一层则是同心永结,仿佛还刻了字,夜里光线照不进去,王书淮没细看。

  花纹繁复,精巧绝伦,寓意又好。

  瞧这线条妍丽柔美,莫不是女匠师所作,王书淮心生佩服,把玩好一会,将之搁在底座,收在身后的暗箱。

第16章

  连着下了数日的雨,至四月二十六这日放了晴,露珠沾满葳蕤夏草,数百芍药妍展花姿,如喷火蒸霞,离着王书淮寿辰只剩六日。

  清晨三太太便唤来谢云初,商量寿宴的事,其他太太奶奶都坐在垂花厅喝茶,隔着一隅水,便是一水榭,笑声穿林度水而来,别有意境,正是府上姑娘们在那头观花修竹,饮酒作诗为乐。

  谢云初当着众人的面大包大揽,“宾客名单由三婶做主,其余厨膳布置一类悉数交给侄媳吧。”想必旨意很快下来,先把活儿揽在手上,省得三太太浪费。

  三太太闻言露出赞赏,“瞧瞧,若是我家老五能得像初儿这么能干的媳妇,我做梦都要笑醒。”三太太膝下一儿一女,五爷与二姑娘,皆在议亲之时,因是长公主与国公爷的嫡孙,在京城炙手可热。

  二太太姜氏只当谢云初对着三太太献殷勤,呕得要死,别扭地哼了一声。

  帘外竹声如吟,三太太交待谢云初要注意些什么,谢云初垂首默听。少顷,前方游廊处奔来一仆妇,瞧模样显然是受了巨大的惊吓。

  三太太瞧此人面熟,是府上有头有脸的婆子顿时作了脸,“这会子做什么吓成这样,这里头坐着一屋主子呢,成何体统。”

  坐在上首的大太太认出是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心微的一沉,连忙欠身问,“怎么了这是?”她毕竟不是王家正经的当家太太,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

  那仆妇扑跪在她跟前,泪如雨下,“太太,咱们大爷方才被人抬了回来,说是游街时不知被个什么人给浇了满身墨,那人更是扬言要跟咱们大爷比武,咱们爷书生出身,哪会什么功夫啊。”

  大太太摇摇欲坠,“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