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没有,先给我娘煮一碗,还有平生。”海珠拿根大骨头递过去,问:“小黄来了吧?”
“来了,比我们还急,门一开就叼着绳子往外跑。”秦荆娘看在这儿插不上手,她接过筒骨过去喂狗。
巷子里突然涌来一大群人,这都是听到音信的,他们循着热闹的说话声直奔进门,进来就大着嗓门问:“听说少将军在这儿煮粉赚钱?”
“对,赶紧去排队。”正在吃的食客接话,“海珠炒的肉哨子好吃,有两种口味,我觉得辣点的最好吃。”
等下一波人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到门外了,海珠看了眼肉哨子,走出去说:“最多还能做三十碗,其他人别等了,明天再来,明天还是少将军煮粉。”
“我可没答应。”韩霁大声说。
“你会答应的。”海珠走进去,说:“煮粉的手艺已经练出来,不做岂不是糟蹋了。”
“我真会答应?”韩霁确认一遍。
海珠点头,“会。”
“那行,”韩霁得到承诺,他走出门说:“只留三十个人,其他人明天再来,明天我还在这儿煮粉卖饭。”
站在窗口等候的食客迷惑,不懂他跟海珠在打什么哑迷。
……
最后一勺肉哨子卖完,瓦罐里的骨头汤也见底了,海珠晃着手腕走出去,她跟齐老三说:“三叔,剩下的你跟我娘收拾,我跟韩霁出去吹吹风,太热了。”
“行,你们出去玩。”
韩霁跟海珠绕过一众食客先后出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看见巷子里坐得也都是唠嗑的闲人,一个个喝着茶往这边看。
两人硬着头皮鼓了口气走过去,海珠头一次觉得住在人多的地方不方便,有韩霁在,走到哪儿都被人好奇地围观。
“没去看练武的人啊?”她先开口。
“上午没来,估计是下午来。”红珊娘说,她看韩霁一眼,说:“出去玩啊?”
“去岛上转转。”韩霁开口,这时他的脸上没了和煦的笑,其他人见了也没再搭话。
出了青石巷,海珠带头往人少的地方走,两人一路没怎么说话,直奔码头。码头来了商船,官船被挡住了,海珠跟认识的渔民说几句话,她招手让韩霁上船,由船主送两人去岛上。
上了岛,海珠先去看老龟,它悠闲地趴在沙滩上晒太阳睡觉,面前还有咬碎的虾壳。
“你过得倒是舒坦,又长胖了?”她蹲它面前。
老龟听出她的声音猛睁眼,下一个动作竟然是往海水里爬,海珠按住它的龟壳,说:“不下海。”
韩霁站在一旁听她跟一只龟细碎地念叨,岛上树多凉快,热辣的海风吹上岛,经由一棵棵树逐渐降温,他心想生活在海水里的龟都能在这里安家,想必也适宜其他牲畜。
“想什么呢?走了。”海珠走到他身边。
“跟龟谈完心了?”韩霁抬步往岛上走,岛上的布防他清楚,专捡人少的地方走,一离开人的视线,他的手指就缠上海珠的手。
“你打算怎么说动我明天去帮忙煮粉?”他问。
“明天晚上还跟你出来。”
“诚意不足,这大热的天站在锅边煮粉,我感觉我就是躺在蒸笼里蒸。”韩霁四处扫了眼,这边的荒石滩没有人踏足的痕迹,他拉着海珠走到一墩石头后面,恳求道:“先给点甜头尝尝。”
海珠斜他一眼,伸手环住劲瘦的腰身。
得了允许,韩霁如烈火烹油般凑了上去,这时候的他如在沙场作战,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身上斯文的皮被撕开,露出强硬的武将作风。
纤细的手指缠上脖颈,炙热的指腹摩挲着探进头发里,并不细腻的纹路与发根摩擦,如蚂蚁咬上了树干,毒液注进树皮,又疼又痒的感觉蔓延至全身,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一滴汗在带着草木香的微风里滑落,韩霁挪开唇,他按着海珠的头埋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出神,眼神迷幻又空洞。
树叶纷飞着落在地上,昆虫在草根下翻爬,越过枯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听着耳朵下的胸腔里心跳声逐渐平复,海珠仰着头问:“这个岛上的守卫还要留着吗?感觉好似没什么用。”
“嗯……”韩霁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慢吞吞地说:“我打算在岛上养家禽种菜,每个村都有孤儿,有不少只能填饱肚子,他们在宗族的照应下只能勉强活着。我打算把这些孩子迁到岛上来,请人教他们养鸡养鸭养猪种菜,以后长大了买不起船出海打渔,也有一技之长可以赚钱。”
注意力转移开,两人浮动的心思都平息了下来,韩霁松开海珠,他拍了拍衣摆,牵着人坐在石头上,说:“这里有七座岛,岛上有河,能供上百人生活,吃水不是问题,到时候岛上只留二十个守卫,其他的都撤走,换几十个半大的小子和丫头过来,种菜的种菜,养殖的养殖,收获后卖的钱都归他们自己。”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深海里的其他岛屿呢?可派人去看过?会不会又被海盗占领了?”海珠问。
“开海了我带人去看看,放一批鸡鸭猪上去,先让它们野生野长,每隔一个月去看一次,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去逮回来。”韩霁敲着石头,说:“实在是离岸太远了,让守卫驻岛我不放心,旁的方面也派不上用场,只能先用作养殖,要是能成也是无本的买卖,每月过去巡逻也能震慑海盗。”
“这是你的谋士出的主意?”海珠问他。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海珠又“哇”了一声,她抱住他,赞叹道:“厉害了呀,我俩想到一处去了。”
“你也有意在岛上养家禽?你别是骗我的,我不说的时候你也不说,想抢占功劳是不是?”
海珠捶他一下,说:“你拖欠我的俸禄,还想让我给你出谋划策,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是收到钱了才肯开口?”韩霁笑。
“那当然了,我最初琢磨的是在岛上种粮食,若是能收获,我们海边的口粮不用全部从北边买。但海上鸟雀多,种了也收获不了,还是养些吃草的鸡鸭实在。”海珠说。
“粮食的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谱。”韩霁从石头上蹦下来,他拉着海珠往回走,往岛上住的地方走,“已经晌午了,我们在岛上吃饭,下午去看渔民练武。”
“行。”
半天的时光耗在看各村的渔民打斗上了,傍晚韩霁又在酒楼订了席面,他往红石村走一趟,请来丈母娘和小舅子。饭后借着送人的理由又拐走了海珠,两人在外面厮混了一个时辰才回去,家里炖的骨头汤都出味了。
“回来了?”齐阿奶提着灯笼凑到海珠眼前,等大门关上了她仔细盯着人检查。
“奶你这是做什么?”海珠心虚。
“要是想在一起就让他择定婚期,今年年底或是明年年初都行,你可别做错了事,高门大户讲究多,还没过门就大了肚子,你公婆可是要变脸的。”齐阿奶警告她。
“……你想多了,就亲一亲,脖子往上,不会大了肚子。”海珠大大咧咧地说,韩霁比她还规矩,不该摸的地方绝对不碰。
“鬼丫头。”一诈就诈了出来,齐阿奶气得拍她两巴掌,“不许他再进门了,晚上你也别给我出去。”
海珠“噢”了一声,一溜烟跑去洗澡。
……
隔天一早,韩霁再买了早饭送来,就看到齐阿奶黑着脸,他喊了一声,她也不搭理。
海珠看见了嘻嘻笑,炒了肉哨子她喊他出门,“走了,去干活了。奶你放心,来吃饭的人多,我俩一定规规矩矩的。”
“你个死丫头。”齐阿奶四下瞅瞅,捡起潮平天天骑的棍子要打她。
海珠一溜烟跑了,韩霁硬着头皮留下了,他顶着老太太要吃人的眼神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
“滚出去。”
“好,我去帮海珠烧火。”他迈开腿跑了起来。
人一走,齐阿奶脸上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她坐下看了老二一眼,没好气地说:“看我做什么?”
“我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规矩的人吧。”齐二叔开口,“男人都一个德行。”
“我看你也要挨揍。”齐阿奶笑骂,她也就是做做样子表个态,总不能孙女大半夜不回来,她还装傻认为她在外面看星星看月亮。
“海珠心里有数。”齐二叔说。
“我知道。”
第185章 捉弄
冲着韩霁过来吃饭的人多, 怕桌椅不够用,齐老三从要好的邻居家又借来五张桌子二十条长板凳,这下院子被摆得满满当当, 走路都是人挤人。
“老板, 地方该搞大点的。”头次过来吃饭的食客有些许不满意。
“寻常就是街坊邻居过来照顾生意,我们也不是专门做食肆的,一个院子就够用了。”齐老三往厨房指,说:“明天少将军一走, 你们多数人也不会再来了。”
“那倒也是。”
韩霁听着外面的说话声不停地捞粉煮粉, 升腾的热气熏蒸着, 他拿过蒲扇扇了扇,心想海珠弄这个玩意也是受罪,全凭一腔热情在折腾了。
瓦罐里吊的骨头汤见底了, 海珠走到灶台边揭开中灶的锅盖, 昨晚用大铁锅也熬了两锅汤,猪腿骨上的肉都刮干净了,炖出来的汤清凉不油腻, 又有鲣鱼肉提鲜, 喝进嘴里也不乏味。
“我也试着用猪腿骨炖了一瓦罐汤,我尝着跟你炖的这个汤不是一个味。”窗前的小阿嫂说。
“我有秘方。”海珠笑, 她捞起猪腿骨放盆里, 这些都是小黄的,它都带回去了也不用出门了,天天在家啃骨头磨牙, 一天换一根, 一个月能不重样。
米粉泡了一盆又一盆,锅里不知道添了多少瓢水了, 柴也烧没了两捆,韩霁不时往外瞅,可算盼到日上三竿,过了吃早饭的点,没人再过来了。
“热死了。”他拿过蒲扇使劲扇,齐阿奶就在院子里洗碗,他给海珠扇风也离了一步远。
海珠故意逗他,拉住他的手摩挲。
“别碰我。”他小声说,“你想看我挨嘴巴子?”
“更过分的事你都做了。”
“你小声点。”韩霁恨不得捂她的嘴。
海珠嬉笑,“行了,不逗你了,厨房里热,我们出去。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奶不准我晚上再跟你出去。”
“你招了?你没全交代吧?”韩霁慌了。
“我告诉她你亲了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海珠指着自己的嘴,眼睛,额头,脸,耳朵,还有脖子。
韩霁麻了,他如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厨房里一动不动,嘴里絮叨道:“你傻啊?这事怎么能跟其他人说?我没脸见人了,我好怕挨打。”
海珠乐得拍着大腿笑。
“说什么这么好笑?”齐阿奶看过去。
“别打听,你肯定不爱听。”海珠故意说。
“没说什么。”韩霁赶忙解释,他不敢再跟海珠单独待一起了,往外走时他掐她一下,威胁道:“让你使坏,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海珠也跟出去,她拎个凳子坐檐下吹风,抱来钱箱倒桌上数铜钱,先后给出力的人发工钱,韩霁也没落下。
“你是明早就走?往东还是往西?”她随口问。
“往西,我要去巡海。”
“可能还会再起台风。”秦荆娘接话。
“巡海的时候船是在近海,风向一旦有变就往临近的河道或是码头去,这点不成问题。”韩霁解释,他跟海珠说:“我去船厂看过你的船,船匠已经在量尺寸打船板了,速度快的话,开海的时候能把各个部位的船板切割出来。”
“又要买船?你的楼船不是才用了两年?”秦荆娘问。
韩霁看向海珠,用眼神问她:你娘不知道?
“想买艘商船,定金已经付了。”海珠温声说,“因为商船还没成型,就没提起过。”
秦荆娘“噢”了一声,她想说买商船要好多好多银子,又不确定该不该问海珠买船的钱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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