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荷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之中,他?心中蓦地生出了一丝极为不详的预感,是有关温廷安的。
两兵相接之间,火光幢幢,庞珑低声吩咐蔺苟:“你去护送那些少年回城,此处的遭际,本官自会妥善处置。”
蔺苟略显踯躅:“万一庞四少爷不同意……”
他?话未毕,那厢,庞礼臣已然觉察到了庞珑的筹谋,驱前?一步道:“父亲,你我俱是庞家人,既然是御敌,就得一起同进同退,在这节骨眼儿上,我必是不会畏葸退缩,也不会当个逃兵!”
庞珑知晓四郎的德行,心中是有些宽慰与蕴藉,但更多的是不赞同,他?偏过了眸,望定?了温廷舜,“温二?郎,此处绝非久留之地,他?们?回城的事宜,你来安排,本官会派遣蔺苟护送你们?回去。至于温廷安,本官这边可能也顾及不了太多,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若是被媵王捉着了,王爷不会立刻诛杀她,而是会将她作为一枚人质,用来和阮渊陵进行博弈。故此,温廷安现在尚有一线生机。”
温廷舜其实也想到了这些可能,点了点首,转身凝声吩咐魏耷道:“你现在带着庞礼臣、吕祖迁和杨淳回城,我去接应温廷安。”
魏耷锐利的眉心重重一挑,嘴唇翕动,“温廷舜,你认真的?我们?为何不同庞枢密使一起杀回去?”
温廷舜道:“庞、钟两兵相接,我们?留在此处,仅会给?庞枢密使徒增烦扰,他?一边御敌,一边顾念着我们?的安危,这可能会给?钟尚书可乘之机,故此,你方才?所说的那种计策,是行不通的。再者,你可有丈量过媵王安置在酒场之中的兵卒数量?光凭你我的人头数和庞枢密使所率领的兵马,拢共一千不到,能够与媵王的那五千兵马抗衡么?”
魏耷面露霜意,这自然是不能与之抗衡的。
温廷舜这一笔账,可谓是清算得非常清楚。
温廷舜敛着淡寂的眉眸,看?向了其他?人,道:“我让你们?尽快回城,不是让你们?当逃兵,而是让你们?去求援,让阮掌舍尽快调兵遣将,去京郊查封酒坊,这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
魏耷蓦然一怔,不由?地望向了庞礼臣,庞礼臣面露凝色,但没?有去驳斥温廷舜的话,显然是明悟了温廷舜话中之深意。
少顷,庞礼臣便潦潦应了一声,算作是决定?撤返回城了,蔺苟见得此状,遂是带着少年从驿站后院离去,离去之前?,庞礼臣同温廷舜错肩而过时,庞礼臣眸色一沉,口吻凌厉道:“若是温廷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衙内唯你是问。”
温廷舜徐缓地敛回了视线,半垂下了锋锐沉寂的邃眸,秾纤的乌睫在温隽的面容之上,投落下了一片浓深的影子,情绪晦暗未明。但庞礼臣能明显看?到少年薄唇所噙起的一丝轻哂,不知是在轻嘲什么,许是在嘲解庞礼臣,亦或者是嘲解他?方才?所述的那一席话。
蔺苟带着魏耷他?们?离去了,离去的同时,许是上苍有意应景,那穹顶之上的天色随之黯了下来,霾云罩定?,端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钟伯清看?着叛贼带着九斋,在众目睽睽之下兀自离去,他?的容色变得难看?至极,正欲遣人前?去追剿,但被庞珑的兵马给?死死拦住了,这教钟伯清本就铁青的脸色,此刻更是面沉似水,他?冷笑了一声:“庞珑,你到底吃得是哪一家的米粮?亏媵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效忠你的主子的,良心被犬豕吃了是不是?你可真是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庞珑是一江湖老油条了,对钟伯清的攻讦丝毫不感意外,他?面不改色,相比那些铁齿铜牙的台谏官,钟伯清的言辞算是温和的了,淡然地道:“钟尚书,真是对不住,念在你我都二?十多年的同僚的份儿上,万望你口下积点德罢。”
钟伯清嗤笑了一声:“媵王果?真是料事如神,早猜着我方阵营里有人生有贰心,王爷怀疑到了你头上,起初我还根本不信,但今朝,我看?着你同这些东宫的走狗沆瀣一气,同为一丘之貉,我可算是真的大?开眼界!庞珑,你明面上拥护媵王,私底下却?是临阵倒戈于东宫,你这根墙头草,会不会吃相太难看?!”
庞珑语气不疾不徐:“庞某身为枢密使,拥护的从来不是皇子,我所拥护地,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明君,是为大?邺社稷与苍生着想的贤君,换言之,谁能给?大?邺带来长久的安定?,庞某便会拥护谁,甭管得登大?宝之人是哪位王爷。”
这番话有些出乎钟伯清的意料,他?颤着手遥遥指着庞珑,怒斥道:“你怎的能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庞珑看?向了钟伯清,声音沉定?,“畴昔,庞某确乎是拥护媵王,媵王骁勇善战,造福一方百姓,拥有先帝之英魄,当时庞某认定?,王爷若是能成?为储君,必将成?为一代贤君。但于一年以前?,元祐议和一案生发之时,庞某无意间发现,七殿下为了在夺嫡之争当中胜过太子,他?暗中贪墨,私养精兵,并且,擅自勾结了金国的完颜宗武。”
“当初,庞某便是不太能苟同王爷的做法,亦是多次劝谏,但王爷却?道,他?之所以同完颜宗武结交,是为了夺回失地,亦即是收复元祐十六州。自那时起,庞某才?真正看?清了王爷的筹谋,王爷贪墨洗钱,是要冶炼兵械,而这些兵械,一半是给?自己豢养的私兵,一半是笑纳给?了完颜宗武,以襄助他?能够拥有与完颜宗策博弈的能力?。媵王为何要襄助完颜宗武夺嫡,只因他?打着要寻完颜宗武谈判的算盘,他?打算让完颜宗武割让元祐三州的领土。”
钟伯清蹙紧了剑眉:“你所说的贪墨、养兵、勾结金贼,几乎都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王爷所做的这一切,所做的这些事,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过是为了收复失地,究其根本,是为了我大?邺的长治久安,他?何错之有?”
庞珑冷笑了一声:“你指责庞某所述之词片面,那庞某倒还想说你钟伯清目光蔽塞!媵王贪墨、洗钱、结党营私、是为了这大?邺的长治久安,为了这天下苍生,还是为了皇廷之上的龙椅,为了权势与江山,其实你我再是清楚不过!若王爷真是为了大?邺的长治久安,他?又?怎会集结幽州漏泽园里的流民?前?赴京城,蓄意煽动民?愤,让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攻讦崇国公府,又?让参加春闱的士子们?聚街闹事?”
“如果?媵王真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那么,他?以常娘之名?义,在京郊之地设造一座采石场,春日雨水繁多,采石场内经?常生发隧洞塌陷一事,连月以来闹出了不少人命,媵王遣云督头将这些事儿都镇压下去,如此草菅人命,鄙百姓为刍狗,媵王还能算是心系这天下的苍生么!”
庞珑这一席话,势如戛玉敲金一般,瞬即震聩了所有人的耳膜,钟伯清陷入了一番沉默之中,不知当如何应对。
温廷舜在一旁谛听了良久,左手指腹静缓地摩挲着右手指关节,薄唇浅浅地抿起了一丝弧度,庞珑算得上是明事体的,偏生钟伯清还被蒙蔽在了鼓里,仍旧在忠实地拥护着赵瓒之。
钟伯清怔神的空当儿,温廷舜掐算着时间,飞升疾掠出了驿站,去马厩之中牵出了一匹黑鬃烈马,蹬鞍揽辔,快然拂袖,扬鞭声起,温廷舜打马朝着酒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少年的身影近似于雁过无痕,速度疾如离弦而去的急簇,在场诸多的人几乎是没?来得及看?清,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碎,由?近及远,众人循声看?去之时,便见一道少年鲜衣怒马的身影,如一道零星的墨点,于过隙之间,淡出了整一片画幅。
钟伯清的瞳孔微微一缩,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拦阻,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为时晚矣,饶是要纵身奋起直追,也是追不上的了。
加之庞珑的兵马阻拦在了他?的近前?,有意同他?耗上一耗,钟伯清谅是要去截温廷舜的路,依照目下的光景,多少是有一些鞭长莫及了。
并且,更为关键地是,他?发现长贵也不见了。
钟伯清此行的目的之一,是冲着长贵来的,他?要杀了长贵,助媵王以绝后患。
但从方才?伊始,他?似乎就没?有瞅见长贵的身影。
这委实有些诡异,钟伯清心中一时疑云四起。
庞珑似是洞悉了钟伯清的心事,语气稍平,淡声问道:“追不上温廷舜,现下是将主意打在了长贵的头上?”
钟伯清端着一副冷容,冷哼了一声,“倘若我没?猜错的话,昨夜四夷馆起了大?火,当时困于馆内的有两个人,他?们?便是温廷安与长贵罢,温廷舜要救人,不惜自曝秋笙的身份。温廷安与温廷舜抓了长贵,目的有二?,其一,是为了制敌先机,搅乱王爷的谈判计策,其二?,是因为长贵在崇国公府蛰伏了近二?十余年,掌握的秘辛太多,若是长贵落入了媵王的手中,就相当于抓着了温家的命脉,温廷安他?们?自当不会纵允这般的事体生发。”
庞珑没?有否认钟伯清所述之话。
钟伯清脸上浮现起了一阵明显的讥诮:“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还真可是算无遗策。”
庞珑淡淡地笑道:“不实相瞒,长贵他?人其实还留在了采石场内,我差人打昏了他?,是为了方便将其遣送回完颜宗武身边。”
这不可不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了。
钟伯清见庞珑这般说,整个人明显地怔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长贵是时刻跟温廷舜他?们?在一起处的,没?料着,温廷舜他?们?从乱坟岗前?往驿站之时,庞珑早就遣暗卫去接应了他?们?,并打昏了长贵,将其送回至酒场,遣至完颜宗武的身边。
庞珑道:“你可别这样看?着我,这个计策,是温廷舜提出来的。”
钟伯清想起了方才?那个堪比雁过无痕般的少年衣影,一身清峻冷穆的夜行衣,容色矜冷如霜,气质极是不俗,教人弥足印象深刻。
钟伯清其实与温廷舜打过一次交道,是在钟瑾被庞礼臣揍了一顿,吕鼋请了家长的那一回,那个时候他?来到了三舍苑,见着了温廷舜,这个少年与在场诸多少年都不太一致,长得冷淡寡情,当时钟伯清没?太多去留意,只当其是一个读书较为厉害的清秀书生罢了。
没?成?想,温廷舜竟是个颇有韬略与绸缪的人,不仅伪饰成?了秋笙,将常娘、椿槿哄骗得团团转,媵王、完颜宗武都未能幸免,今次,钟伯清带人前?来追剿,这个少年不仅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还预料到他?会来捉长贵,因此早就做好了成?算。
有那么一瞬间,钟伯清殊觉自己被一个少年戏耍得团团转,心中陡地生出了一股愤愠之气。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庞珑,负手在背,轻然哂笑,说道:“你以为,凭这几个小鬼,就能改变得了什么?七殿下大?计将成?,等这一日足够久了,又?怎会让那几个小鬼凭空扰乱了计策?”
庞珑看?着钟伯清,冥冥之中,嗅出了一丝端倪,他?想起方才?庞礼臣说过,目下的光景里,只有温廷安一人尚还在酒场之中。
据说这温家大?郎,是去搜寻冶炼场的下落了。
为何要搜寻冶炼场的下落?
因为九斋这些少年推断出了完颜宗武所筹备的第二?个筹码,同冶炼场休戚相关,故此,温家大?郎适才?迫切地要去寻出冶炼场的下落。
以庞珑对温廷安的了解,这个少年聪颖睿智,要在东苑之中寻觅到冶炼场,其实,远远谈不上困难,庞珑忧虑地是,就怕赵瓒之会对温廷安暗设了一出请君入瓮之诡计。
庞珑一念及此,就细细地深忖了一番,目下温廷舜正在赶回酒场,这个少年的轻功乃属上乘,要寻到冶炼场之所在,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但,庞珑的心腔之中到底还是攒有一份隐忧。
就怕媵王会将温廷安抓着了,作为人质,待阮渊陵带着兵马前?来支援,两兵相接的话,到时候,那一番场面恐怕是难以收拾。
庞珑心间陡地打了一个突,整个人一时有些放心不下温廷安与温廷舜两人了,他?想要调兵遣将,但此际,钟伯清却?是瞬即阻住了他?的去路。
钟伯清的嘴唇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色,反客为主地道:“庞枢密使现在才?发觉了异况,未免有些太迟了些许吧?”
庞珑眸心蓦然一瞠:“难不成?,媵王早就发现了温廷安——”
剩下的话,他?囿于什么,没?有道出。
钟伯清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说道:“就凭几个小鬼,想要阻挡住殿下的计策,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既是可笑,且不自量。”
庞珑的心,在此一刻悄然沉了下去,他?自以为能够算无遗策,只消将长贵遣送回完颜宗武的身前?,就不会让赵瓒之得逞。
殊不知,他?竟是疏漏了这样一桩事体。
没?想到温廷安会躬自去探查冶炼场的下落,竟还是独自一人去调查的,这便是给?了赵瓒之予可乘之机。
庞珑扫了一眼天色,外头是重重霾云压山,浓郁的翳色罩顶,薄凉的空气之中,弥散着辛涩的雨水气息,风雨准备来了。
现在的时刻里,处于一种极致的宁静之中,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半个时辰以前?,洛阳城内,常氏酒坊。
常娘一直心神不宁,打从知晓了秋笙的真实身份是温廷舜以后,她的心尖之上仿佛就跟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般无异,有一阵狂卷的风,裹挟着浓烈的惧意与忐忑,一举灌入了那心扉之中,教人起了一阵亘久的寒颤。
常娘头先想起了一桩事体,便是她将真账簿交由?给?了温廷舜来保管。秋笙一直是酒坊里的活字招牌,一夜沽酒千金,当初为了稳住她,常娘同意将真账簿交由?她来保管,算作是聊表自己的信赖。
但是,她从未怀疑过秋笙的真实身份。
恰如她从未怀疑过,秋笙有无可能是东宫派遣过来的细作。
温廷舜这个人太过于可怖,明明是个男儿郎,却?能将女儿家的可掬样态伪饰得惟妙惟肖,不曾展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亏她如此信赖于秋笙,且还将她带去京郊的酒场之中,引荐至赵瓒之跟前?。
如今回想起来,常娘简直是一番细思极恐,后颈与后脊之处,俱是覆上了一层黏腻稠湿的冷汗。
她将温廷舜引入了媵王的地盘之中,让其掌握了酒场之中的种种谍报,这明摆着不是引狼入室么?!
她原以为秋笙是一座磨刀石,没?料着竟是一块绊脚石。
此番确乎是她失策了,当初牙倌推举秋笙前?来的时候,她确乎是该多留一份心眼,花些时间探查一番秋笙的底细,也去盘查她的帐籍和路引,如果?仔细些的话,她一定?会发现,秋笙的帐籍和路引其实都是假造的。
但常娘那时并没?留这一份心,目下回想起来,端的是懊恨无比。
常娘必须及时亡羊补牢。
今日尚未天亮的时刻,她便是快马加鞭地离开了京郊酒场,返回了京城之内,她殷切地恳盼秋笙所栖住的别院里头,那些账簿还尚未落入旁人手中。
常娘甫一赶至酒坊,翻身下马之时,不知为何,她入了酒坊之中,竟是觉得今日的酒坊格外的安谧,往常会来迎照她的掌事姑姑,此番并未来迎接她。
虽说酒坊人员调度一切如常,但常娘却?是感到颇为诡谲。
她缓步行至秋笙所栖住的别院之时,一行一止之间,她听到了藏伏于周遭的轻微动响,仔细听音辩声的话,她能窥听出利刃出鞘之利声,这声音呈此起彼伏之势,里里外外包抄住了她。
常娘心间打了个突,陡觉气氛诡异。
此地不宜久留,极可能已经?被敌军包围了。
她作势踅身要逃,下一息回身,却?见阮渊陵着一身绯紫官袍,长身玉立,不知在那处静候了她多久。
此则守株待兔之际。
“常娘,别来无恙。”阮渊陵自袖囊之中摸出了一叠账册,“你想要寻的,是这个东西罢?”
第94章
一抹浓重的霾霜之色, 悄然掠过了?常娘的玉容,她颇感惕凛,下意识斜身后?撤了?半步, 放眼望去, 四遭皆是腰佩绶刀的铁衣兵卒, 他们隐隐朝着她逼近前来,一股沉峻的威慑与重压扑面而来,但又在合适的距离里停驻,常娘忍不?住忖度了?几番, 这些人似乎早已在酒坊之中蛰伏多时,构筑成了一只巨大的罗网,静待她上钩。
其实, 教她上钩的话, 根本?不?打紧,她并不?畏惧大理寺的酷刑与百般摧折, 但她预想之中最坏的情状,已然是发生了?, 那即是,真正的账簿落入了阮渊陵的手中,这些账册,详实地?记录着媵王贪墨洗钱, 以及在京郊酒场之中的冶炼火械的种种钱目开支, 端的是事无巨细。
被大理寺抓住了?命脉,赵瓒之的大计还能成吗?
常娘深深地?敛了?敛眸心,窃恨自己到底是来迟了一步, 错失了?良机。
常娘望向了?阮渊陵身旁的那几位少年少女,心中掠过了?一丝显著的惑意, 她晓得这些小鬼乃系阮渊陵的爪牙,也自是无时无刻提防着他们,她带着秋笙去京郊酒场的那一日,便是托人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是将?他们一举一网打尽。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这些少年非但没有尽数落网,反而适时获了?救,迎来了?援兵与救护,她所经营的这座酒坊,也成了?沦陷之地?。
常娘自知难逃一劫,但无论如?何,她都有些想不?通,自己素来是算无遗策,为何偏偏在此?回错失了?成算?她被秋笙的身份蒙蔽了?,这一点,她自识审人不?严,她姑且认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何她托人去将?那些少年一网打尽,这些少年偏偏又能逃出生天?
是哪一处关节出了?问题?
常娘眸瞳一瞠,骤地?想起?了?什么,她委托去收剿沈云升他们的人,是温善晋,前一阵子,媵王暗中差了?内侍去信予她,说?温善晋前来投诚于他,为了?聊表诚意,媵王吩咐常娘,将?这酒坊背后?的主家之位,禅让一半的位置给温善晋。常娘当时并没有多想或是深思,只觉媵王颇有手腕,竟是能够策反温善晋,温善晋是曾经的中书门下同平章事,若是这夺嫡之争中,有他的一份助力在,便是形同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