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88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你为何窃走我的襟围?”搁在往常,温廷安是抵死不认襟围是自己的,但目下,她的理智烧融成了一团浆泥,胸口俨似揣着一只?赤兔,怦然狂跳。

  温廷舜的容色亦是有些不太自然,“升舍试那晌,崔元昭拿着换洗衣物给你更衣,离开崔府时,你忘记捎走……”

  『襟围』这个词,温廷舜难以直接道出,静默片晌,他抬眸道:“我一直打算还给你,但苦无合适的时机。”

  许是腆然,少年?的相容之中?,亦是露出一丝局促之意?,触碰过布绸的手掌,有些无处安放,只?好揉摁着后颈。若是甫桑与郁清在场,大抵要惊掉舌桥,素来矜贵冷桀的少主,何时这般拘谨过?

  温廷安只?觉自己五脏六腑要灼烫得融开了,她实?在不知当?说什么好了,老半晌,只?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但佯作不知,将我蒙在鼓里?,你可真无赖。”

  温廷安没有很生气,就只?是有一团羞臊的愠气,在心腔之中?四下散窜,她想斥人,但斥人的词汇实?在贫瘠,老半晌只?斥他是个无赖。

  少女的语气称得上是平寂的,但尾音那两个字,透露出一抹羞恼的意?蕴,细听?下去,甚或是是能听?出一抹嗔意?,教人酥魂侵骨。

  温廷舜没有辩驳分毫,嗓音喑哑如磨砂般:“嗯,我很无赖。”

  没料着他竟是如此坦然地承认,温廷安本念着他会辩解,届时她好给个台阶去,这一桩教人羞耻的乌龙,就这般揭过去算了,但温廷舜似乎没打算让她给他台阶下。

  温廷安道:“不论如何,我是你长辈,你都要敬我几分的,从今往后,不可如此非为,懂否?”

  温廷舜一顿,忽而?问了一句:“若你其实?不是我的长辈呢?”

  倘或,我们之间并无亲缘关系,又?当?如何?

第111章

  弱桐丝千缕, 嫩黄匀遍鸦啼处,春寒尚浅入罗衣,又?一番淅沥浅雨, 鸢舍内中的斋舍, 橘灯映照朱幌, 日色旧照双人影。

  ——他这是在说什么?

  温廷安蓦觉荒唐,假设两人之间毫无亲缘关系?

  他已经?对她?知根知底,两人独处时,她?倒没往常那般自在, 思绪纷嚷,整个人都不安生。温廷安一行?将襟围用绸布裹好,一行?垂眸对他道:“你好生养伤, 春闱将近, 心绪收敛些,莫耽搁了学?业。”

  言罄, 便作势转身离却,, 下一息,听?着温廷舜大步踱逐上?来的声音,闻见他哑声低唤她?的名字:“温廷安。”

  温廷安心中绷紧着一根细弦,但到底还是止了止步履。

  少年行?至她?左后方, 深黯的目色如一枝细密的工笔, 细细描摹着她?肩膊轮廓,因是生了方才的变故,她?悉身赪腆到了极致, 耳根、后颈,皆是泛散着一片晕染的红, 俨似一轴写意的水墨胭脂。

  他垂住眸,蓦地想起畴昔她?问过他最多的话——

  『你到底是谁?』

  『软剑、轻功,到底是谁教授予你?』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都想知道这?些。

  其实很寻常,两人相处日久,饶是乔装得再好,总不可?避免会露出诸多的蛛丝马迹。她?对他生有困惑,他何尝不是对她?感?到诸多疑绪?她?总是会提前知晓很多事情,就像是会预知未来,甚或是有些事情,是他都无法遣人调查出来的,她?偏偏就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温廷安身上?藏有秘密,温廷舜有时欲寻郁清查她?,但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有行?动,打草惊蛇倒是还在其次,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因为,他深信于她?,觉得她?不会诓瞒他的。

  倘或彼此都没入鸢舍,甚或是,温廷安没有通过升舍试,她?无心于学?读的话,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继续当她?的纨绔子弟,他则继续实施卧薪尝胆之?计策,那么,诸多千丝万缕的纠葛与牵连,也将不复存在。

  过去的记忆,也必将消逝成?一抹如梦泡影,不近真切。

  崇国?公府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之?中的一处逆旅寓居的驿站,搁在以前,他待大计将成?,必将事了拂衣去,可?目下,他却踯躅了。

  晌久,他心中一个念头尘埃落定。

  温廷安的双肩被温柔地扳了过去,少年的手掌饬在他肩膊处,两人相向而立,也是在这?个时刻,温廷安发?觉,在不知不觉之?间,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她?的个头仅及他的胸膛。

  因这?身高?差,温廷舜身上?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这?般扑面而来,但比畴昔要好太多,他像是刻意收敛锋芒与爪牙的孤狼,露出了平素所没有的、柔软的一面。

  漏窗处乍泄出一丝熹暖的晓春晴光,槛尘收露,明霞烂漫,光尘镀在了少年的山根与卧蚕处,描勒上?一层鎏金般的浅影,这?般看去,显得他格外温驯乖软,与寻常矜冷的情状,迥然不同。

  温廷安怔了片刻,听?他说道:“你一直很喜欢问我是谁,我目下便写予你。”

  温廷安眼睁睁地看他托起了她?的手掌,修直如玉的手指,如吮酣墨汁的一枝湖笔,轻拢慢捻在她?掌心腹地,一笔一划慢慢勾勒。

  温廷安殊觉掌心处有一只不安分的小蚂蚁,在循回爬动,其所掠之?处,皆是泛散起一阵绵长颤栗的痒意。

  温廷舜拢共写了一句话,怕她?辨识的速度追不上?,他有意放缓速度。

  温廷安垂落眼睫,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认真地辨识着,降落在掌心间的字。

  ——『谢姓,讳玺,字旻予。』

  温廷安眸色一瞠,温廷舜竟是姓谢。在原书之?中,姓谢的人家,寥寥无几,一提及此姓,所有人唯一想到的,便是早已覆灭数十年的旧亡朝,晋。

  并且,温廷舜的讳,是玉玺的玺,是天玺的玺。

  还有,他的字,旻予,应当是取自诗经?『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于乎皇考,永世克孝。』

  关乎反派真实身份的这?些情节,在原书当中有一些笔墨是提及过的,但太细节了,是作为衬托主角的存在,温廷安是没有着重去关注。

  温廷舜他原来是……

  趁着她?怔神之?时,少年的薄唇轻悬在她?鬓角间,吐息微热,用气?声道:“我叫谢玺,生于大晋淳化二?十一年冬。你我之?间不同姓,是以,并无甚么亲缘。”

  温廷安匀吸了一口气?,这?般说来,温廷舜所说在理,甚或是,还要长她?好几岁。

  但这?些,其实都并不是重点。

  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亲缘,更不是重点。

  温廷安没有动弹,怔神了好一会儿,适才问道:“你是旧宫里的人?”

  温廷舜淡淡地嗯了一声,望定她?,指腹细细撩刮着她?的掌心腹地,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你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我能想起什么?”温廷安殊觉温廷舜的问话,显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没什么,”温廷舜摇摇头,薄唇抿起一丝淡笑,“你呢?”

  “什么意思?”

  少年目色俯近,“你的名字。”

  “我就叫温廷安,你不是已经?晓得了么?”

  温廷安发?现两厢对峙之?间,自己的手,尚还攥握在少年的手掌心里,多少有些不成?体?统,她?遽地敛回了手,下意识用手背捂着烫热的颊面,末了,后知后觉这?一举止有些小女儿家,她?略显局促地放下了手,扳回正题,道,“你姓谢,那你的生母闻氏她?……”

  “闻氏是伪饰的身份,她?原本是旧宫中里的嬷嬷,宫变之?时,她?将我救出,尔后千里流亡,蛰伏于崇国?公府,承蒙温善晋与吕氏搭救,也疏通了其中关节,我们才能幸免于残党追杀。”

  温廷安匪夷所思,没成?想父亲与母亲居然都晓得内情,不过是对她?秘而不宣罢了,她?缓了好一会儿,适才问道,“那闻氏她?目下的情状如何?”

  “安顿于江南之?地,身体?安康。”

  温廷安道,“还有,那两位押送媵王的玄衣客,又?是怎么回事?”

  温廷舜牵引着温廷安,让其在罗汉榻上?安坐,少时才道:“他们是晋朝旧部玄甲卫,以使软剑而得名,轻功亦是冠绝内廷十二?卫。”

  温廷安怔了怔,“所以说,你的轻功乃是师承自玄甲卫?还有软剑也是?”

  她?听?说过玄甲卫的赫赫名声,放在前世的语境来说,相当于顶尖的杀手集团,没料到温廷舜居然师承于此。

  “这?一柄软剑,作为相识的礼物,赠与你。”温廷舜执起了安放在木匣之?中的软剑,温廷安记得,便是刚进门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一把,难怪觉得不对劲,原来这?一柄软剑不是他自己的。

  细细凝视下,这?一柄软剑,造工简淡,剑身轻盈,削铁如泥,似乎还是一柄雌剑,与温廷舜所掌饬的那一柄软剑,煞是配对。

  就同干将与莫邪一个道理。

  “无缘无故送我剑做甚么?”温廷安面颊灼烫,没有去再看那一柄剑。

  温廷舜行?至她?的近前,将剑匣安置在她?手掌上?,“就当做是一件信物,我这?个秘密,眼下只说予你一个人听?,你要守好。”

  “就算你不送剑,我也不会同旁人说。”温廷安仍旧没有看他。

  不知为何,他一走进,一靠前,她?就容易变得拘谨,甚或是拘束。

  随着少年的俯近,她?能嗅到清郁的桐花香气?,像是隐形的罗网,将她?笼罩,她?下意识拢紧怀中的剑匣,垂下眸去,故作沉静地道,“送剑就送剑罢,横竖我正好也缺一柄。”

  她?这?也算是应下了。

  下一息,温廷安殊觉自己的脑袋,好像是被一股温柔粗粝的力道,很轻很轻地揉了揉,最后少年的指尖停顿在她?的鬓角之?间,将她?散落的一绺青丝撩至了耳根后。

  这?般的行?止,摆明儿更不成?体?统,但她?似乎也不抵触。

  待温廷安真正反应过来时,温廷舜已经?抽离了手,抚过鬓的那一手藏在背后,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慢慢地摩挲,似是在挽留住她?鬓发?间余剩的一缕余温与香气?。

  温廷安不知是怎么回至自己的庭舍里的。

  阮渊陵单独为她?配备了一座单人院落,从此往后,她?都不能与吕祖迁、苏子衿和杨淳他们同吃同住了。

  虽说,这?也省却了濯身时的方便,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一些事情,在冥冥之?中已然生发?了隐微的变数。

  兀自温习了一会儿功课,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总是回荡着数个时辰前的种种情状。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拨开剑匣,重新观摩了一会儿,越看,薄唇处浮现而出的笑,是遮也遮不住了。

  温廷安把脸埋入衾被之?中,后颈之?处渗出了一丝薄薄的细汗。

  与温廷舜的对话,点点滴滴地浮上?心头,她?不厌其烦地回溯,回溯时,又?窃觉自己变得堕落,明明还有不足一个月就要春闱,她?现在不好好念书,脑海里却是在想着这?些东西?。

  ——好有罪恶感?。

  直至下半夜,温廷安的心终算静谧下来,徐缓地进入深眠。

第112章

  桐花无处避春愁, 也傍野烟发,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

  今遭乃系三司会审的?日子, 阮渊陵已然提前使人将录事的?官服, 整饬好, 送与温廷安的?庭舍。录事不过一介七品芝麻官,那官袍便是藏青色银丝质地,只?见一只?娴雅白鹇,端丽绣乎其上, 气?势斐然?,适因裁剪熨帖,官袍穿在温廷安身上, 既不显宽松, 亦不显蹩脚,端的?是衬体无比。

  与官袍一同送来的?, 还有鱼袋与牙牌,温廷安将其佩挂在蹀躞带上, 一切筹备停当,便离了鸢舍,朝着大理寺的方向打马而?去。

  临行前,她余光之中瞥见了温廷舜, 天未明, 檐灯如一轴屏风,排铺开去,照亮了他的?面容, 身?后是绛紫的?残夜,少年披着漆色劲衣, 高束乌冠,疏淡地剪着手臂,倚在门槛上,淡着眼,上下?打量她一眼,眸色曳起一缕浮光,情绪隐湮在将?褪的?夜色之中。

  自打过了昨夜,温廷安有些腆于见他,甚至提起这名儿,多少心下?添了几?分不自在,心跳是如此不安分,迸跳如雷,她原是想要镇压,可愈是镇压,效果?却是适得其反。

  温廷舜行至温廷安近前,她柔韧姣好的?容相一点一滴地纵入他眸底,平时见她穿儒生?圆领袍,是毓秀温隽之风范,目下?,见她着藏青官袍,又是迥乎不同的?气?质,秾纤得衷,最后,他的?目色定格于她腰肢间的?蹀躞带上。

  温廷安倏见温廷舜行近前,少年劲韧结实的?双臂敞开,绕至她的?腰后,隐微之间,一阵清郁的?桐花香气?盈鼻而?至,这般的?姿态有一丝暗昧,温廷安一时蹐跼,不知当是先推开他,还是先问他要做些甚么。

  逢当踌躇时,她翛忽觉知到,腰间蹀躞带骤地一紧,她下?意?识垂眸凝视,适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蹀躞带系反了去,温廷舜是在帮她纠偏。

  “好了。”少年嘶哑的?嗓音掠过耳畔,如酥在她耳屏边的?风,声?落,桐花香气?淡去,温廷舜退居两?尺,好整以暇地望定她。

  对于她的?去向,他什么都没问,仿佛早已?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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