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落窗帘
那种惊奇的感觉要是真的形容出来,大概就是天天在电视上看一明星,结果出门就跟他来了个偶遇。
泰西达的第二分厂选址盖在这个镇上,无论是镇上的原住民,还是一些商户都十分骄傲。
老板听林舒月这么说,谈性大起:“那是啊。全国的泰西达婴儿米粉都在我们这里做出来的,每天光消耗大米就得一吨!我们这里还有奶牛养殖区呢,就在镇郊。那里种了很多草,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奶牛在那边散步,就跟草原上一样。好多人都把哪里当成旅游区去旅游了。”
林舒月十分配合:“哇,一吨大米那不得两千斤啊。那卖粮食的不得天天给他们送货?”
“哪里需要天天送货啊,都是一个礼拜送一次的啦。天天送哪里忙得过来,又不是蔬菜。诺,今天正好是送大米的日子。估计再过不久,车子就来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老板跟很多人都说过。
“靓女,你别看进泰西达的要求高,但是工资高,福利好哦。我朋友在里面的装卸车间工作,上个月就拿了三千多的工资。”三千多的工资,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薪了。
老板说完,有人过来结账,林舒月趁着他忙,便跟他打了招呼后走了。
老板没说什么,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林舒月去到车里,黄强跟李伟生都回来了。
李伟生道:“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今天会有大米供应商来送货。”
林舒月也朝黄强点头:“我查到的也一样。”
黄强则搞到了三套厂里的工服和工牌,三人找附近的公共厕所换上。
已经一点了,夜班出来吃宵夜的人也陆续回去了,厂门也关上了。刚刚林舒月和李伟生去打听的那两个商店也关上了门。
黄强把车子开到厂子的后门,关掉所有灯光,在原地等待。
后门附近就是一个居民区,偶尔有几个喝多的人摇摇晃晃的从车子边上走过。
林舒月三人分好工,每人值班两个小时。
三点十分,林舒月叫起黄强跟李伟生。
三辆半挂车从巷子口驶来,厂子后后面的铁门被打开,穿着工服的十多个装卸工已经在等着了。
车子停下,负责人将几个司机请进工厂食堂,装卸工们开始搬运大米。
林舒月三人对视一眼,趁着黑走过去,加入到搬运大米的行列里。
已经是深夜,今夜的天上没有半点月光,车子周边也没身亮光。林舒月三人穿的工服跟装卸工的工服一样。于是三人一人扛着一袋大米,就这么混在装卸公众,进了厂子里。
三人渐渐走散,林舒月跟在前面两个装卸工的身后,扣子上别着的纽扣摄像头已经开始工作。
林舒月听着他们在聊天,左边的中年男人小声地跟右边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道:“刘兵,你闻到没有,这回送过来的大米里又有一股霉味了。”
叫刘兵的人小声说道:“这么大的味道我能闻不到?你说这厂里的领导真够黑的。天天赚那么多钱,用点好的大米都不愿意。”
“像厂里要的大米那么多,一斤估计五毛就有人卖。你说说,何必用发霉的?”
“发霉的便宜啊。上回我听王总跟人打电话,这种米是陈米,又是发霉的大米,一斤只要一毛多钱。一罐米粉用得了一斤吗?再加点那些都烂的不成样子的蔬菜,一斤大米老板可以挣多少钱?心黑得很。”
跟刘兵说话的中年男人说:“那是,心不黑能开这么大个厂子?不过你可别出去乱说啊,咱们晚上扛大米一个小时多给五十块钱,干一晚上就是一百五十多块钱。这一个月光干这个就多了多少钱呢?”
刘兵道:“那我能不知道么?不过我跟我家里的亲戚朋友说了,别吃这个米粉。发霉的大米做的东西,真不敢让孩子吃。”
“张哥,你在厂子里干这么多年了,家里起房子没有?”
“起了,两层楼。是我们村里的第一家!”张哥很得意,两人的话题从这里彻底歪楼。
林舒月跟着他们两人到粮仓,粮仓里的灯光很黑暗,林舒月将米袋子放下以后,飞快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因为灯光太暗,天太黑,老张和刘兵也没看到林舒月的长相。
老张只是道:“刚刚走过去的人是谁?是不是梁光那小子?”
“是吧?看身形有点像。这小子真能干啊,你看他跑那么快,真是不知道累。”
“年轻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干活积极得很,现在年纪大了,就能偷懒就偷懒了。”
林舒月在两人的谈话生中,隐进了一颗树后。等他俩走了,林舒月又飞快地原路返回,藏在一座座的粮袋当中。
夜晚的粮仓没什么人,或许是因为这里有鬼,连摄像头也没有装,除了那些来来去去的装卸工,里面更是没有什么人。
林舒月躲在角落,给李伟生跟黄强发信息,两人回复得很快。
他们都混进来了。
林舒月将手机收进空间,顺便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刀,插进离得最近的米袋子里,大米瞬间从袋子中倾泻而下。
林舒月伸手接住一部分。
这些大米都是正常的长粒米,霉味儿更加浓郁,凑近一看,米的质地是发黄的,部分大米黄中带着点点黑斑。
林舒月深洗一口气,继续在米仓中抽查,抽了十袋,袋袋发霉,再往别的粮仓走,也都是这个。
林舒月出了米仓,大摇大摆的在厂子里走。
她这回去的,是一楼的泡米区。
李伟生已经在里面了。
李伟生道:“我刚刚从抛光区过来,这些发了霉的大米会在那边抛光,经过抛光区后,这些大米再被打磨出来,就看不出半点发霉的样子了。”
大米都是抛光以后再泡的,林舒月伸手从前面的泡米池里抓出一把米,白生生的大米刺痛了林舒月的眼睛。她凑近一闻,经过抛光、浸泡后,大米已经闻不出一丝霉味了。
“确实闻不到了。”
李伟生拿出一包磨好的米粉:“这个米粉,是我从那边的打磨区拿出来的,带着一股米香味儿。”
林舒月拿过来闻了闻,米香浓郁,说这个大米是刚刚从地里收上来的新米也有人信!
“真畜生。”林舒月咬牙。
两人边说边继续往前面走,他们顺着指示牌,到了果蔬处理区。
果蔬处理区很大,从外面便可以听到里面电器转动和电扇转动的嗡嗡声。一蓝蓝的蔬果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各种蔬菜因为天气热,腐坏得非常快,各种蔬菜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十分难闻。
林舒月眼睁睁的看着前面处理蔬菜的员工摘掉蔬菜的腐烂部分,切掉水果烂掉的部分,其余的丢进果蔬清洗机,不一会儿便输送到下一个流程。
夜晚没什么人,两人的动作也很轻,又都是站在黑暗处,他们悄悄的来,又从果蔬处理区悄悄的离开。
黄强发来短信,两人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出,然后等了十分钟,黄强出来跟他们汇合。
此时已经是六点钟了,三人快步离开。
脱掉工衣返回后门,两辆半挂车上的大米已经被卸完离开了。后门也被关上了。
三人上车后的第一时间,便是打开一瓶黄强买在车上备用着的矿泉水喝。
李伟生靠在靠背上:“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趟进去,太过于顺利了?”
林舒月使劲儿揉了揉脸:“是我们来得太快了。我猜现在那些孩子因为食用他们的米粉出事的事情还没有传来。并且我刚刚去商店里看了看。”
“一个生产米粉的公司所在地,超市里居然没有这个牌子的米粉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做了风险把控,他们把有毒的米粉都销售到外地去了。要是外地有消息传过来,他们有时间空间对这些东西进行清理。”
“再加上我们是半夜来的,这个时候是人最松懈的时候,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泰西达的这个做法实在是令人恶心,就像上一世的那个毒奶集团,把当年的毒奶粉专门往不发达地区销售一样。其心可诛!
“靠,真不是人。”李伟生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骂这句话了。
别的不说,光用发霉大米这一点,就足够李伟生对他们痛恨异常。他现在只庆幸他的侄女还不到添加辅食的时候,要不然他的侄女必然患病儿童中的一个!因为他妈在家就说过一次这个话题!
但在庆幸的同时,他又深感痛心,为那些已经吃了泰西达米粉的婴幼儿。那些孩子不是一个个冷冰冰的数字,他们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先说说,你们都查到了什么。”三人交换信息,林舒月跟李伟生说完了,就到黄强。
黄强道:“我去了食堂,听到了厂子里的领导跟送货的人聊天。他们说,再送两回,这些发霉的大米就没有了。”
“工厂的领导对此表示十分遗憾。他们还说,自从要了这些发霉大米后,厂子里的效益比去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一百五。”
李伟生一拳头砸在车座上:“这些人的心都是黑的。他们自己都知道,发霉的大米不能吃,但他们却能够把这些大米用在婴幼儿产品上。”
林舒月道:“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说白了,就是利益动人心。现在我们该疑问的是,到底什么地方,会有这么多的发霉大米。”
一般的米厂,可不会有这么多的发霉大米。
黄强启动车子从泰西达分厂的后门离开,淡声道:“是储备粮,国家储备粮。”
储备粮,是指政府储备的用于调节社会粮食供求总量,稳定粮食市场,以及应对重大自然灾害或者其他突发事件等情况的粮食和食用油。①
储备粮对于国家安全意义重大。储备粮是国家用来"保命"的!一旦出现大的灾荒或战争,有足够粮食储备,至少可以保障民众的吃饭问题。此外,国家还可以通过抛售储备粮来调节粮价,平抑物价。②
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粮仓。但粮仓一多,蛀虫便也多了起来。这批发霉的大米就是因为前段时间下雨,粮仓被淹以后的结果。
那么粮仓为什么会被淹呢?是粮仓在建造的时候偷工减料,是每年批下来的维修费被中饱私囊,还是仓储管理人员没有定期去检查造成的呢?
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是为了掩盖错误,将有问题的仓储粮流通到市场,就是不应该!
林舒月道:“早晨正是给奶牛挤奶的时候,我们去一趟镇郊的奶牛养殖场吧。”
“正有此意。”
二十分钟后,三人停在了“泰西达奶牛养殖区”。这是一片很大很大的平原,占地面积粗略估计有五十亩。有的地方用铁栅栏围了起来,有的地方用的砖墙。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远远地看,奶牛养殖区种了很多的清草,今天早上有风,青草便随着风左右摇晃。
一头头黑白相间的奶牛在绿茵茵的草地间悠闲地吃着草。
林舒月三人装成游客的样子,交了门票钱,往里面走去。
门票不贵,一人三元。
走过长长的甬道,便到了挤奶区,一群穿着工作服的挤奶工正在牛栏里挤奶。还有员工往牛槽里放青草。这一排的奶牛有三十多头,一共三排,这写奶牛看着多,但绝对达不到给泰西达供货的数量。
林舒月三人混在一群带着孩子来玩的家长中,小声商量。
林舒月道:“我进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围栏很大,比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地方,还多一半。”
“有猫腻。”
三人分头行动。
林舒月边走便逛,慢慢的走到了挂着游客止步的牌子的地方,她往里面看了看,没有人。
她张嘴问:“你好,请问厕所是从这里进去吗?”
她静静地等待两分钟,无人应答,林舒月从大门走了进去。
走过了明显是员工宿舍的地方,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木门,轻轻推开木门,她看见的是另外一番场景。
跟隔壁的草原牧歌相比。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棚子,棚子里养着一头头瘦骨嶙峋的奶牛,一个牛栏里有五十头左右。总共十个牛栏。
这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牛的粪便就在牛栏中,牛每动一步,都是踩在粪便上。苍蝇蚊子漫天飞,牛吃的草也不是外面的青草,而是发黄的稻草,稻草被踩得哪里都是。
林舒月忍着臭味,将这里的环境拍了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