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36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这样的情况下,郑迁认为祁王“奇货可居”,也并非没有道理,祁王为人宽厚仁慈,实在符合士大夫心目中的圣天子形象,加之雍王与首辅吴浚父子走的那样近,本来也没有郑迁什么事儿,所以郑阁老这手棋,还有些“烧冷灶”的味道。

  但郑迁在表面上仍依附于吴浚,不能做的太明显。

  而沈聿居身翰林院,还只是个不太起眼的学士,为皇帝、亲王进读书史、讲解经义,本就在他的职权范围,放到王府中不易引起吴浚父子的注意,还能为郑迁和祁王建立密切联系,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回家的路上,沈聿一直在闭目养神,待理清了这些头绪,再睁开眼时,眸光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浅平淡。

  郑迁在伪装,他又何尝不是?

  看了眼前面正常行驶的马车,沈聿命车夫改道,先去长安街上的一家老字号,包了两盒点心,才继续往家里走。

  怀铭心里暗笑,真是坑儿子的时候多潇洒,哄儿子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马车行至门前,父子二人下了车,许听澜已经带着一双儿女进了二门。

  她在给芃姐儿换衣裳,芃姐儿今天见了足够多的人,已经累的睡熟了,怎么摆弄都不醒,换好衣裳直接抱到她小床上。

  沈聿凑上去给芃姐儿掖了掖被角。

  许听澜嫌他身上的酒气熏到女儿,撵他说:“去看看你儿子吧,也不知道席上听了什么话,没精打采好半天了。”

  “是吗?”沈聿也换下外面的衣裳,换了件面料舒适的直裰,去西屋哄儿子。

  怀安刚刚换过衣裳,正坐在榻上拆九连环,他前世见过弟弟拆解这个东西,先这样然后那样最后那样……

  “解不开?”沈聿抖抖衣襟,好整以暇的坐在榻沿上:“爹教你?”

  怀安盘腿坐着,顺时针挪了九十度,给老爹一个悲伤忧愁的背影,让他自己反思。

  沈聿拍拍他一边的肩膀,他就往另一边挪一点。

  “哟!”沈聿笑道:“真生气了?”

  怀安气鼓鼓的。

  “你作一首诗,反而难倒了他们,不是应该高兴吗?”沈聿问。

  怀安微微抬头,又低下:“不是这件事。”

  “那是为什么?”沈聿想了想,又问:“娃娃亲?那是酒话,做不得真。”

  怀安更生气了,怎么能随便拿小孩子开涮呢?还是婚姻这种严肃的问题。

  “气性还挺大……”沈聿道:“你再不消气啊,娘亲和大哥都把点心吃光了。”

  怀安是个讲原则的好孩子,大事没解决之前不谈点心。

  却听沈聿接着道:“有牛舌饼,枣花酥,板栗糕,雪花酥……”

  每说一样点心,怀安的小脑袋就抬起来一寸,片刻又沉沉的低下头去。

  他沈七岁可以抵制诱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种试图将他打包发货的行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次不成功下一次就会成功,为了婚姻自由不能轻易妥协,沈怀安小朋友你一定要加油!

  “这样也不肯原谅爹爹吗?”只听沈聿沉吟一声:“非要免了以后所有的功课吗?”

  怀安的眼睛冒出两道光来。

  “以后点心随便吃,懒觉随便睡?”

  怀安嘴角牵起来半寸。

  “弹弓拿回去,随时可以出门玩?”

  怀安咬紧了牙,他怕自己笑出声来,一时竟觉得包办婚姻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转身回头,刚准备跟老爹订立书面合同,就对上老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自己听听这现实吗?”沈聿问。

  怀安怒目而视,仰天长啸,一头栽倒在榻上。

  沈聿贴心的扯过一床被子盖在儿子身上:“好好睡一觉,梦里啥都有。”

  怀安愤怒的打了个挺。

  既生儿,何生爹!

第41章

  怀安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生闷气, 等了半晌也没人掀开他的被子。都已经开始憋气了,自己出去很没面子的好吗?

  没人来哄哄他吗?他挺好哄的呀。

  功课不用全免,减半就行;点心不用太多, 每天两顿足够;弹弓可以不要,让他出去玩就行——他是个懂礼貌讲道理的好孩子,凡事好商量嘛。

  怀安凝神听了好一会儿,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爹应该是出去了,这才慢慢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偷偷喘了一口气, 然后将脑袋钻出来。

  只见老爹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玲珑也进来支起榻桌。

  怀安又将被子蒙在头上。

  沈聿朝被子里的小鼓包拍了两下:“好了好了, 别闹了, 有什么话就说,爹听着呢。”

  怀安从被子里钻出来,挪到榻桌前以谈判的姿势坐好, 正色道:“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才行。”

  沈聿啼笑皆非, 他不明白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婚事,明明还是十年八年后的事呢。

  但他仍是很耐心的跟他分析:“你自己怎么做主?你眼下还小,出入别人的内宅自然不受阻碍, 等你长大了, 碍着男女之防,是等闲见不到人家深闺女子的。”

  怀安倒没想到这一层, 等他长大了, 就很难见到同龄的女孩子了, 他呆呆的看着房梁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头绪。

  沈聿又告诉他:男婚女嫁, 人之大伦,要合两姓之好,上承宗庙,下继后世,这可是事关两个家族的大事,所以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怀安生无可恋的坐在那里,听老爹给他灌输“正确”的婚姻观。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别的不说,等芃儿嫁人的时候你还能如此淡定的长篇大论,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结果被他不幸言中,有人在芃姐儿的昏礼①上哭的昏天黑地,不过那个人不是沈聿,而是他自己——这是后话。

  怀安暗自后悔自己做了无用功,小小年纪跟大人扯什么婚姻观,被反PUA了吧……还不如索取一点实质性的好处,比如免了今天的功课,下午还可以出去玩一玩,听说老爹要给自己和哥哥寻一家私塾,以后起早贪黑的去上学,就没有时间玩了。

  ……

  次日是黄道吉日,隔壁的宅子动工了,许听澜一大早叫来兄弟二人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私自跑进隔壁工地看热闹;第二,不许爬高翻墙乱捡东西;第三,不许随意跟陌生人聊天,尤其是见人就背族谱的那种……

  怀安听着,感觉每一条都像在针对自己,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好顺从的答应下来。

  沈聿又出门了,临近中午才回来,用过午饭,孩子们各自回房,夫妻二人才聊起正事来。

  “我去了城南贺家的私塾,是开在那位贺举人的宅子里,很小的馆,只容得下十六七个学生。”沈聿道:“他愿意收下怀铭和怀远,只是觉得怀安还太小,再晚个二三年送是最好的。”

  许听澜闻言,柳眉微蹙:“不是说……也收七八岁的学童吗?”

  “大概是改了规矩罢。”沈聿含糊其辞。

  他哪里忍心告诉妻子,人家问过怀安的学习进度后,实在有些面露难色。

  可许听澜哪里听不懂弦外之意。

  像怀安这样四五岁开蒙的孩子,用《三百千》等蒙学书籍认字,然后开始读《孝经》、《大学》、《中庸》,建立基本的三观,再读《论语》、《孟子》,这个顺序一定不能错,且七八岁就要达到背诵串讲的程度,才算过了《四书》关。

  接着才是更高阶的《五经》关。

  反观怀安,《大学》将将背完,《中庸》背了忘忘了背,勉强算是熟读。

  贺举人很委婉的表示,收下他也是可以的,只是不建议这样做,跟不上进度反而事倍功半,不如为孩子请个西席,扎扎实实的学两年再送来。还安慰沈聿道:“孩子的天资不同,不能揠苗助长。”

  贺举人说得很中肯,沈聿也听进了心里,回来就与妻子商量:“我后日就回翰林院当值了,单独请个先生来教他罢。”

  许听澜看着丈夫心里暗道:谢天谢地啊,终于肯松口给儿子请个西席了。

  丈夫的才学她固然信得过,可他拿出对长子的那套来教小儿子,是真的不太适用。

  怀铭这样的孩子凤毛菱角,天资聪慧,自律勤勉,稍加引导便可一飞冲天,怀安这样顽皮惫懒的孩子才是大多数,想让他把书读好,只有狠下心管得紧这一条途径。

  “回头找人打听一下,选个落第举子聘到家里来。”沈聿道。

  “别回头了,你后日去了翰林院,先办这件事!”

  许听澜生怕丈夫反悔似的,当即便命人在前院开辟出一间空房,摆上两张桌椅、一面书架,另有笔墨纸砚书籍等,充当西席授课的小书房。至于束修该是多少,她问都没有问。

  然后叫来怀安通知他被学堂拒收的消息。

  怀安毫无沮丧之色,满脑子都是一条弹幕:明天不用上学,后天也不用上学,大后天也不用上学!

  高兴的险些跳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许听澜幸灾乐祸的说:“等你爹把先生给你请来,专盯着你一个。”

  怀安惊呆了,啥家庭啊,请一对一家教?

  转念一想,他的娘亲,腰缠万贯,霸气多金,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地段买下了大宅子,请个家教自然不在话下了。

  “为什么请了西席专盯我一个?大哥不用读书吗?”怀安问。

  “你大哥已经定好了外面的私塾。你年纪尚小,先在家里读两年再去。”夫妻俩不欲打击他。

  沈聿又叮嘱道:“你这几天也要收收心,等新先生来了,好好跟着读书,不许再调皮捣蛋。”

  

  “我都已经长大啦,才不会调皮捣蛋呢!”怀安满口答应着,掰手算着自己还有几天假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眨着乌亮的眸子问:“爹爹,娘亲舅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舅公哇?”

  沈聿微哂:“你是想去看表哥吧?”

  怀安面带担忧:“不知道表哥在舅公家过得好不好?”

  “下次休沐带你去看他。”沈聿道:“今天把功课做好,明日咱们一起上街添置些东西,也给表哥买些吃的用的。”

  “好!”怀安脆生生答应下来,狗腿安当然要负责给娘亲拎包了。

  看着怀安一蹦一跳的回房做功课去了,许听澜催沈聿也去睡一会儿。

  沈聿从没有昼寝的习惯,但见妻子穿一身家常的蜜藕色袄子,没有佩戴什么首饰,也只素素的描了个眉,却依旧掩不住莹然光华。

  

  又觉得可以睡一会儿。

  ……

  由于国朝的科举和选官制度,朝廷上层精英皆出自翰林院,因此翰林学士看似品阶不高、没有实权,每天喝茶看报岁月静好,实则离扶摇直上或许只差一个契机。

  沈聿复任当日,先去礼部衙门见礼部尚书邹应堂。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都归礼部管辖,邹应棠又身兼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是沈聿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