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11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穿越重生

  辛珊思道:“我师父留书说她会?去风舵城是谈香乐私改了?她的信。你提过岭州风月山庄是泰顺十年六月初一被灭的门。”

  “对。”黎上?没到外间躺,直接插在?了?闺女和珊思中?间。

  “我师父也提到了?一个日?子,泰顺十年六月初三。”辛珊思眉蹙得更紧:“她说谈香乐隐忍数年,终于泰顺十年六月初三私改她的信件,将她引至风舵城。”

  黎上?知道她疑惑在?哪了?:“谈香乐生女后?,求得你师父的谅解,便被安排到魔惠林伺候。从魔惠林到风舵城有六百里,以你师父的脚程,即便是日?夜不停地赶路,也要三日?左右。”

  “我师父还带着谈香乐,是谈香乐偷袭的她。”辛珊思冷目:“如果是六月初三私改的信,那等我师父抵达风舵城,起码已经是六月初七八。这个时候,距离风月山庄被灭都?过去好几天了?。风舵城的大街小巷怎可能还空着?”

  “所以你怀疑你师父和谈香乐是六月初三抵达的风舵城。”黎上?问。

  “对。”辛珊思道:“我师父在?青莲钵上?留书的时候已经重伤,身后?不定?还有追兵,表述不清也是有可咝…”她捡到师父那日?的前两三天好像是她外祖父的寿辰。她娘虽然没去昌河镇祝贺,但早几月就已裁布,给外祖做衣。寿辰当日?,娘还给奶娘一家发赏钱,且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好菜。“我外祖父的生辰是六月初二。”

  沉凝了?三五息,黎上?扬唇:“谈香乐亦或达泰,是不是早就知岭州那要出事?”

  “风舵城算是绝煞楼的地盘,绝煞楼又在?杀害我师父的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辛珊思真想把?那老尼刨起来问问清楚,到底是谁给她来的信叫谈香乐私改了?,又是什么重要的事需她堂堂大宗主亲自前往?

  黎上?将臂膀塞到她颈下,躺平了?捋起事:“谈香乐到你师父身边时,多大?”

  “十一岁,在?蒙都?。”辛珊思说:“谈香乐遭人欺凌,被我师父救下。”情节很?俗套。

  “十一岁,早懂事了?。”黎上?又道:“那时你师父是…”

  “四十六岁。”

  “寒灵姝二十五岁就已扬名四海。”黎上?算计着时间:“五十一岁掌的密宗。”

  辛珊思在?想:“谈香乐偷改信件,肯定?是受达泰指使。但相较起达泰,她离我师父更近,对我师父的事知道得更清楚。以前不知绝煞楼有鬼,我就没往多里想,现再思虑起来,发现里面疑点真不少?。”

  “谈香乐应该不是蒙玉灵的人。”黎上?道:“你师父四十六岁时,是烈赫十六年,那时蒙玉灵才七岁。”

  轻嗯一声,辛珊思表示认同:“我师父留书里有一句,谈香乐侍佛十年,深居寺中?,竟有了?身孕。那照她这个时间算,谈思瑜都?过二十了?。可据我所知,谈思瑜应该和我差不多大。所以这个侍佛十年,也有错。谈香乐怀身子的时候,侍佛绝对不止十年,应在?十二年左右。”

  她在?这给她师父纠错呢。黎上?笑开:“人在?重伤时,头难免昏沉。”

  “而且她伤在?心脉,能逃到洛河城已是极限。”辛珊思啧了?下:“不想了?,等哪天撞上?达泰,我会?在?杀他前把?事问清楚,到时就知谈香乐到底有无问题了?。”眼睛一闭,“睡觉。”

  黎上?在?她额上?重重嘬了?一口。

  才鸡鸣,崇州东城门外已经排上?队。程晔几人来得不晚,排在?较前,只让他们意外的是姜程竟也在?。天亮时,那队伍排得都?看不见?尾。中?途也不是没人想插队,只排在?这的哪个不是身强体壮?

  风笑和陆爻来得准时,尺剑扛了?张桌子放到招工告示下,从襟口掏出本册子置于桌上?,然后?抽了?插在?桌面下的斩骨刀,站到一边。

  没见?到黎上?,程晔不失落。黎上?已经在?荀家屯置宅落居了?,这又买下盛冉山那一片,还如此大动作。不敢说长远,至少?近几月他肯定?不会?离开崇州。

  陆爻今日?特地泡了?一壶枸杞茶带着。风笑摆好板凳,两人落座。排在?队最前的是个六尺大汉,九月中?旬还露着大肚,得了?示意,上?前两步。

  风笑刚想让那人伸手,陆爻就已道:“不合适,下一位。”

  大汉两眼一勒:“你给老子说清楚为啥不要老子?”

  “你性子太?燥,干不了?细活。我们要除尽草根。”陆爻不惧他的怒瞪,双目深幽,与大汉对视着。五六息,大汉败下阵,这狐狸眼说得还真准了?,他性子是急,不甘心地挪步让出位置。

  相较起来,第二位就斯文多了?。风笑看过手,摇摇头:“下一位。”

  一连七八位都?没被相中?,队里就有声了?,只知道招工的主家是谁,有意见?的也不敢声大。第九位是位个子中?等身形偏瘦的青年,陆爻看过他的脸,目光下落,定?在?他的手上?,点了?点头。

  风笑提笔:“户籍册。”

  青年惊喜忙掏出户籍册,双手交上?。风笑登记:“后?日?开工,自带器具。”

  “成。”这些他都?知道,器具坏了?算黎大夫的。

  两刻后?,轮到姜程。尺剑瞧着这张脸只觉熟悉,但一时又对不上?号。倒是陆爻一眼就将人认出,观过面相后?劝到:“你要不要考虑在?盛冉山那支个卷饼摊子?”

  一听到卷饼摊子,尺剑立时就想起来了?:“姜程。”他怎么把?发剃成这个样?

  姜程竖手:“黎大夫让我来找他,我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风笑笑言:“咱们现在?就缺人。”准确地说,是缺村民。

  尺剑指指身边,让他过来站。姜程没拒绝。只他往那一站,就叫队里等着的程晔不快活了?,心里泛起酸。

  又录两位,风笑册子翻过一页:“下一位。”

  与程晔一道的圆脸小子鼓气,跨步上?前。陆爻见?他两眼平视前方,不禁发笑:“可以。”

  两字如同天籁,圆脸小子赶紧掏出户籍,生怕晚了?对方就不用他了?。

  “阮齐。”风笑登记。

  阮齐之后?便是程晔,他不用叫,走到桌前。陆爻盯着他的眉眼,心道这不是个善茬:“户籍。”

  等在?一旁的阮齐见?他晔哥也被相中?,高兴得蹦三蹦。风笑拿到户籍,展开一看,双目微缩,抬眸望向男子。

  今日?程晔用的不是假户籍,见?风大夫看来,他心中?大石落地。黎家出事时,黎上?才四岁。风笑知道他,那便意味着黎上?有在?查黎家的事。

  他是黎家商队大管事程余粱的儿子。迟迟风笑才收回目光,落笔写下程晔二字,将户籍归还,小声问:“你父亲还活着吗?”

  “活着。”程晔鼻酸。

  风笑请他站到尺剑那。尺剑打量起走来的大胡子,确定?不熟,不过也没急着问风叔。

  因?为要求严格,他们一上?午只招到七十一位。等招足两百人,天已黑尽。

  在?家久等不到儿子的程余粱,跑来了?东城门口,见?人跟招工的三位在?一起,他双目顿时就湿了?。

  风笑没想到会?忙到这么晚,正犹豫要不要让程晔先回去,就闻程晔叫“爹”,他抬头便见?来人,立马起身行礼:“大管事。”

  这一声叫得程余粱疼极,他是西北大商黎家商队的大管事,可黎家…已经没了?二十年了?!鼻间刺痛,他愧对主翁愧对黎家。若非小少?爷闻名,他都?不知道黎家嫡支还有人活着,抬手挡脸,他深疚。

  “您既然来了?,那就随我等一起去荀家屯见?见?主上?吧。”风笑没见?识过程余粱做商队大管事时的风采,看着老者面上?的沟壑,便晓这些年他过得亦艰辛。可凭他才干,不该是这般。

  尺剑盯了?老者几息又瞅瞅边上?的大胡子,他晓得这两是谁了?。程家最大一支商队的大管事,程余粱,和他的儿子程晔。

  “你们…”

  闻声,程晔转眼望向欲言又止的尺剑,微微一笑:“我和我爹没背离主家。主家出事前那次商队远行,我爹会?带上?我纯粹是看我大了?,而我又有心,才领我出去见?识见?识。”

  见?他坦坦荡荡,尺剑心里有两分信那只是巧合了?,踢踢陆爻。

  陆爻把?名册递过去,也没看程晔,道:“目光坚毅,虽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但性情忠贞。”

第92章

  要去见小少爷了…程余粱掩脸的手不自?觉地下落摸向自?己?鼓囊的襟口, 其实在来?这前他就做好准备了。

  尺剑将桌和板凳搬上牛车,一行往荀家屯去。路上没说什么话,他们都很安静, 抵家时已过戌正。在院门口, 坐车上的几人下车。尺剑赶牛绕往后门。

  黎久久睡了,黎上还未歇正在翻老药典,听到外头来?动静, 他老药典也不放下起身出屋。

  “可算回来了。”辛珊思笑着跟在黎大夫后,只她没想到这么晚了竟还有客上门。

  双目微敛, 黎上看?着那个从黑暗中走来?的老汉,一模糊的身影自?他记忆深处奔涌而来?。

  见到黎上的第一眼,程余粱就确定了,他就是黎家大爷黎冉升的儿子,再?忍不住, 老泪纵横,巍巍颤颤地走上前两腿一弯跪到地, 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程晔也红了眼,跟着跪下了。

  程余粱…黎上笃定,跪在他身前的老汉就是黎家最大一支商队的大管事程余粱。经查,那支满载货物的商队在黎家出事后,于陇西一带被劫。商队护卫全部横尸荒野,只大管事程余粱与其子程晔不在其中。这也是黎家七支商队下场最惨烈的一支。

  其余六支, 黎家出事时, 有两支在坦州休整。另四支在外的商队, 在听闻黎家没了后, 不是就地分了货款散了就是遇袭不抵抗。那些商队人员的去向,一界楼还在查。

  听着这哭声, 辛珊思心里不好受,厨房里只给去招工的三人留了饭,这会多出三位…她招呼冰寜去再?做点吃的。

  “阿弥陀佛。”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姜程总能在程晔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二十年前,他们轻狂又腼腆地向往着未来?。二十年后,他们历经沧桑变得沉重?,好在尚有气力面对低落。

  程余粱悲恸的大哭,是被正房里屋传出的娇弱呜咽扼断的。黎上疾步去安抚被吵醒的姑娘,屋外几人盯着窗棂,气息都放轻了。

  黎久久脾气不错,她爹把她抱起,小脑袋就往她爹肩膀上一靠,不再?哭了。

  黎上拍拍小人儿,拿了小包被给她裹一下,走出屋,见程余粱和程晔还跪着,浅浅一笑:“都起来?吧。”他和珊思凶名在外,这对父子还敢来?见他,便说明他们跟当年的事关系不大。那趟商队远行,程余粱带上程晔应只是巧合。

  “都起来?。”风笑去扶程老。程余粱却抬手打住他,自?襟口掏出一只厚实的大纸封,高举过头顶:“小少爷,这是我与我儿潜伏二十年查到的所有东西。”

  黎上面上的浅笑散了,看?向程余粱、程晔的目光多了真?。黎久久从小包被里拽出自?己?的小肉爪,抓向头上痒处。尺剑得了示意,上前接过程老高捧着的大纸封。

  交了这些东西,程余粱肩上轻了,就着风笑的力,站起身。程晔看?他爹起来?,才动腿。

  黎上拨开闺女没轻没重?的小爪子,用指腹轻轻给她抓抓痒,转身进了堂屋。

  厨房里,辛珊思揉了团面,又切了块肉。肉酱炒好,她才想起姜程那发。

  “家里不是有咸菜吗?给他夹碗咸菜。”因着方阔、孤山,薛冰寕现?在瞧和尚都不顺眼,用烧火棍压着点火。

  厨房就在正房边上,两人声说小也不小。姜程耳聪目明,听着就走出了堂屋,到厨房门口,竖手道:“我不忌口。”

  不忌口好,辛珊思笑了:“行,那我就不给你另炒盘拌面菜了。”拿了擀面杖过来?,一会的工夫面条就下锅了。

  堂屋把桌子空出来?,陆爻端着一大盆面放到桌中央。见着白花花热腾腾的面,蔫吧的黎久久立时来?了精神。

  贪看?着的程余粱笑问:“几个月了,还不会吃?”

  不用黎上回,端着菜进门的尺剑就给答了:“才四个多月。她要能吃就好了,那样咱吃饭也不用总想避着她。”不过也快了,他问过风叔,久久六七个月就能进点清淡好克化的了。

  黎久久小身子往桌那边歪了,看?得一屋人哈哈笑。

  辛珊思抓着筷来?,程余粱忙正身拱手:“劳累夫人了。”

  “没什么劳累不劳累的。”辛珊思摆手让老汉别多礼:“就是今天太?晚了,家里没什么菜。明天咱们杀鹅,炖大鹅吃。”经过她闺女,见小东西两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桌,不禁发笑,“又被你逮着饭点了。”

  “辛苦了。”黎上暖暖地看?着他的妻。

  还感性?起来?了?辛珊思娇嗔地瞥了他一眼,招呼程晔、姜程过来?坐:“赶紧吃。再?磨蹭,面就坨了。”

  一看?别人都到桌边坐了,自?己?还原地不动,黎久久发急:“啊…”

  黎上依她,走向桌子。薛冰寕削了个频婆来?,送到小姑娘眼前。只要是吃的,小姑娘来?者不拒,咧着嘴伸出两小爪子去抱,抱住就迫不及待地盖到脸上。

  辛珊思端了碗茶坐到黎大夫身边。许是怕小姑娘再?盯上桌上的菜,吃饭的几大人狼吞虎咽。很快,饭菜就全空了。尺剑、风笑将碗筷往盆里一放,端去井台那洗刷。陆爻淘了抹布来?,将桌子擦擦,又泡了壶茶。

  黎上看?向姜程:“孤山死了,你知道吗?”

  “早就听说了。”姜程清楚这院里只他一个外人,人家顾忌也属应当。他站起身,目视黎上:“在说方阔、孤山之?前,我先?感谢您。”竖手一鞠,“您没拒绝救治温娘,我意外又惊喜。虽晚了一步,但也叫我看?到了一缕世间人情。”轻吐一气,眼露晦暗,“十年前,我带温娘逃离沁风楼后就回了少林。”移目看?向程晔,“你昨晚不是问我,少林有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现?在回你,有。”

  程晔虽没娶妻,但也能体会姜程的痛。姜程长在少林,即便年少不羁时,对少林也是全然信任。可在他最无助最需要少林的时候,少林却抛弃了他。

  “在我师父拒绝救温娘后,我没有多求也不怪,只是失望。”姜程声哑:“原来?高坐在大雄宝殿上的佛,与我一直供在心里的佛是不同?的。那一瞬,我自?幼筑起的信仰崩塌了。”

  辛珊思理解:“温娘是不是从勐州城的沁风楼逃离的?”

  姜程点首:“对。”

  “我们见过菲华。”辛珊思告知。

  微微一愣,姜程问:“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