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20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穿越重生

  睡在庄子主院的辛良友,梦着天灵塌陷七窍流血的洪氏了?。

  “你好狠的心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看着洪氏尖锐的爪子扼向他?的喉,他?却?动弹不得,不由拼命挣扎,嘴念念:“不是我要?杀你,不是我要?杀…是是你自找的…放过我呃…”

  韩凤娘被惊醒:“良哥…良哥你怎么了??醒醒…醒醒…”

  一脚将扼住他?喉的厉鬼踹开,辛良友终于挣脱梦境,一拗坐起,两?眼勒得大大的。

  坐在地上的韩凤娘,两?手捂着腹,强忍着疼,虚弱唤道:“良哥…”

  辛良友转过头,一愣,迟迟才找回自己的声,问:“你怎么坐地上?”

  韩凤娘觉好笑:“你做噩梦,我叫你却?没好报,被踹下了?床。”

  辛良友尴尬,挪腿下铺,将妻子抱起放回床上,自个拿了?件披风披上:“你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他?想一个人静静。转身出了?屋,到院里,抬首望明月,不欲思亡人。亡人愤愤纠缠,他?挥之不去。洪氏?辛良友沉凝几息,蓦然嗤笑。她知书?达理,他?粗莽,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上人。漫步走,出了?院,又出了?庄子,看夜下洛河,听隐隐约约水淋声。

  将有?丈长的石台抬起,辛珊思手伸到石台下,从头摸向尾。一寸一寸地抓。淤泥滑过指缝,什?么也没有?,再?抓下一把。

  眼看快摸完了?,不想一把抓住个硬邦邦的边,像坛子口。指腹甚至能?感觉到边上的刻痕。双目铮亮,用?力把东西拽出,再?慢慢将石台放回。

  沾满黑淤的东西,圆圆的,合了?钵的样儿。她刚想就水把它洗干净,便闻脚步,立马屏息,退回水里,如?鱼一般动作轻微地游走。

  闻到淤泥臭,辛良友也没多心。水栗子都老了?,近日洛河就没清静过,水都搅浑了?。

  游出老远,辛珊思悄悄翻个身,嘴浮出水面,唤口气,继续游。在上游一角上了?岸,速速离开。

  回到家?中,等不及洗个澡,就点灯清洗起东西。先将钵里的淤泥掏空,再?用?抹布擦洗。擦洗出小?块,她立马凑近细观,看清是字体,嘴都咧大了?。飞快地抹洗,只百息整个钵干干净净。

  钵体呈青色,外有?莲花纹。避过莲花纹路,全是字,包括钵里。密密麻麻,仅钵底上稀疏,只三行字。

  混元十三章经之二段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游奇经八脉,归丹田夯基。

  字,她都认识也懂意思,但连贯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什?么是守元?破丹田,开玩笑呢?丹田在脐下三指,破了?还有?命活?

  看其他?吧,反复翻了?几遍,才找着头。纥布尔·寒灵姝留笔,吾两?岁受教,三岁读经,四岁归于西佛隆寺活佛尘宁座下,随师修《混元十三章经》。师父讲混元归一,如?天下大同。吾以为人分善恶,不论种族,主张蒙汉一家?,和为贵…

  四十六岁,在蒙都吾救了?个正被人欺凌的汉女,名谈香乐,年十一。女资质一般,吾未想收入门下,允其在身边伺候。

  万没料及谈香乐侍经十年,深居寺中,竟有?了?身孕。吾三问婴胎之父,她闭口不言。西佛隆寺不容玷污,吾逐…

  怜婴孩,是吾此生最错。谈香乐入不得西佛隆寺,吾令她携女赴魔惠林。其包藏祸心隐忍数年,终于泰顺十年六月初三,私改信件,引吾至风舵城…

  送茶时,近身偷袭。吾心脉被伤,反掌击向她丹田…庶孽达泰,夺《混元十三章经》。断臂求生,震断十三章经,舍一珠。雪颜襄助,逃亡。

  《混元十三章经》乃西佛隆寺镇寺经法,十三章经十三重境。每入一重,都需相应的内力推进。内力不达,凝滞不前。吾修经将六十载,方满八重境。吾之传人,若承吾之功力,需破丹田重凝元夯实根基。

  师命,夺回采元,完整《混元十三章经》,送归西佛隆寺。

  那您倒是告诉我,那断了?的佛珠串在哪呀?辛珊思又想哭,这老太?太?是个会藏宝的,心机还跟娘亲一般。通篇好几百字,简明扼要?地述说了?成长经历、思想主张、仇人,还有?所修经法的推进,末尾留下遗命。

  独独只字不提《混元十三章经》的藏处。抬手捏了?捏睛明穴,她要?静静。

第26章

  说静静, 可心神不听使唤,她凝目从头再读师父留笔。谈思瑜的谈会是谈香乐的谈吗?可谈思瑜的娘是蒙人…

  结合小说,辛珊思衡量了下, 也不一定真是蒙人。只要价值够, 一个名一个说头罢了,蒙氏未必不会给。谈思瑜在文中,战斗力强, 又得中原多位俊才心喜,与蒙曜情投意合, 加上达泰及达泰掌握的密宗,这些足矣抬高谈香乐了。

  将谈香乐是谈思瑜之母,代入之前弄月庵姑子被袭的事。那一切就更合理了。

  达泰会是谈思瑜的爹吗?师父没明说庶孽与谈香乐苟且,但也指明他们狼狈为奸。

  另,以谈香乐的心性, 应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僧人,污了西佛隆寺的佛地, 惹她师父厌恶。

  读到师父被袭,从风舵城逃离…她立马放下青莲钵,去灶膛找块黑炭出?来,在地上?画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坐标图。首先在图上?标出?洛河城的方位,再点?明常云山野栗子林和洛河东湾口。

  接着?根据卢阳的位置,推测出?风舵城地处常云山西北向。师父游历四方, 方向感不会差。

  她把几处位置一连, 就大概清楚师父会怎样穿过?野栗子林。记牢图, 辛珊思心里有了主意。伸手拽了灶台上?的抹布, 将地上?的碳灰擦去。明天她要到常云山的西北向,从那?上?山, 试试模拟师父那?年穿常云山路径。

  洗了澡,她抱着?钵上?了炕。找着?一物,另一物也有了眉目,这晚她睡得是尤其香甜,甚至还梦到了不该梦到的人。清晨醒来,面红耳赤地坐炕上?恼羞,脑中仍在放映着?影像,影像名《怀山谷底一夜》,都想给自个一下子。

  丢开钵,下炕理被。理好,趿拉着?才做的拖鞋去开门。门一打开,凉湿袭面,顿时神清。一脚跨出?门,脑中闪过?一幕,玉白?的指点?丹田…恍然大悟,回身?跑向炕,拿了钵来看。

  采子固本?,守元…破丹田,凝神采元游奇经?八脉…归丹田夯基。反复读,沉定?细想,思绪渐渐明晰。她好像懂这功法?的意思了,先破再立,也可以说是先散再聚。破丹田,不是真的破开丹田,而是指散功于经?脉。

  有些开心,辛珊思放下钵,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去看驴。舀了两瓢苞谷给它,照常清理粪便,再洗脸刷牙做早饭。

  今天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多摊了几张鸡蛋饼带着?。挎着?篮子拿上?贵重物和小鱼叉,到常云山西北面天都快中了,歇口气喝点?水润润喉,上?山。

  常云山外围草木不甚茂密,还能遇着?几处陷阱。深入后?,一点?人迹都不见。她跟二华嫂子说家在这块,聊话时也不好打听常云山什么。近些天在山的深处,留意到各种粪便,好多都是一大摊。

  尽量收敛气息,放轻脚步。编篮子的时候,她有意将篮把做得阔一些,够挎在身?上?。现在篮子挡着?她的背,她右手抓着?鱼叉,跨过?一根枯枝,照着?昨晚画的线,翻山越岭来到了野栗子林。

  野栗子掉了一地,她前几天捡了些回去,放在檐下晒,还没剥。往洛河东湾所在的方向走,想着?昨夜在石台下找着?的青莲钵。

  师父说水栗子,算是给了范围。她先前还思虑着?洛河水是流动的,东西会不会移了位?事实证明,东西不会移位,只是藏得巧。

  依着?前例,辛珊思以为《混元十三章经?》肯定?就在野栗子林里。藏处可能具备两特点?,一是安全,二则容易被忽略。凑了凑鼻子,目光转向不远处一棵栗子树下的粪便,长眉蹙起。

  昨日来,还没有。

  从西北走到东边野栗子林边缘,她又返身?往回。细细地上?望下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异样,最终停在一株长势逊于周边几株的栗子树前,不迟疑用鱼叉刨树。

  这株栗子树的根系应该被伤了,就不知是不是十三年伤的。刨根大半人深,一叉下去,她听到钪的一声,是石。不纠结,往边上?挖。一会的工夫,就将一块寸余厚的石撬起,露出?了藏在下的黑色夹金包裹。

  弯身?正要去拿,却闻咔嚓踩枝声,辛珊思慢慢抬眸,扭头望去。棕黄衣上?黑纹,额前王字分明,一双吊睛正死死盯着?她,雄壮的四肢充满了力量,缓缓走来。

  大虫蓄势,逼近…

  辛珊思右手下握鱼叉,换口气,慢慢直起身?,在老虎飞扑起,瞧准要害,双目一凛,掷出?鱼叉叉去。被磨尖的鱼叉头穿过?虎颈,带着?一抹血色吭一声钉在一株栗子树干上?,飞鸟惊起。

  吼啸未能出?嗓门,大虫轰一声跌落在地,血汹涌而出?。辛珊思心跳飞快,两眼盯着?离她至多半丈远的虎,理智告诉她安全了,但还是沉定?不下。蹲身?取出?包裹,颤着?手解开。

  一串断了的佛珠,数了下,刚好是十二颗珠子。佛珠下还压着?张黄旧的皮子,也来不及细看,确定?是师父留下的,便把包裹系好,放到她绑缚在腰上?的布袋子。

  将这里归为原样,腐叶覆盖。拔下鱼叉,提上?篮子就走,只走了几步又回头,抓上?大虫脑后?的皮,拖拽着?离开,并在心里再次感谢她师父。

  东西找到了,她也不急。走走歇歇,中途还把鸡蛋饼都吃了。太阳落了,把大虫藏好,下山了。摸黑回到孝里巷子,架柴烧水,趁空喂驴。忙完了,吃饱了,洗完澡,盘坐到榻上?。

  将包裹解开,拿起那?串佛珠,挨个抚摸。珠子古银色,很?老旧。每颗上?都有佛像与真言,那?些真言就是《混元十三章经?》经?文。看断口,串珠子的线有麻绳粗,也是古银色,异常柔韧,跟珠子几乎呈一体?。

  辛珊思分辨不出?这线是什么材质。阅遍十二章经?文,迷迷糊糊。不做多想,放下佛珠,拿起那?张折叠着?的皮子,指捻了捻,是销制过?的牛皮。展开见各样姿态的人像,下端有字,《弄云七十二式》。

  她师父一字都没提这东西,不由发笑。从头细观人像摆势、过?招,不愧叫“弄云”,招式轻柔,推盘婉转,见不着?“刚”。可她照着?样比划起来,却发现…只要内劲强势,拂指间尽是杀机。

  将牛皮折好,放到佛珠边上?。拿起最后?一样物,金纹墨色袈裟。摸到几处略硬板的地方,不禁鼻酸,这是血凝块。

  加上?青莲钵,辛珊思对着?四样遗物静坐一夜。听到隐隐的鸡鸣声,她幽叹一声,既叫了师父,那?就是认了因果,何?必再自扰?

  用牛皮裹着?佛珠,袈裟裹紧两物,废了好一番工夫才塞进钵中。从钱袋里,分出?三两银子另装一小布袋。下炕洗漱,今日不做装扮,早饭都没吃就带着?重要的物件,赶驴车往常云山去。

  来到昨日藏大虫的地方,驴自啃起草。用鱼叉挖开浅浅的一层土,将大虫拖出?坑,拉上?长板车,用麻绳绑一下,再割草往上?摞。

  中午,她拉着?满满高高的一车青草来到西城门外。这个时候不用排队,也是来得巧,正逢城卫换岗。

  查车的青年,估计是急着?下值,用刀在草堆上?随便插了两下,便让过?了。辛珊思还等着?被问?户籍,连说辞和铜钱都准备好了,结果…没用上?,赶紧进城。

  沿着?东西主街走,慢悠悠的,目光过?着?路两边的铺子。她也没卖过?大虫,要是在范西城就好了,李阿婆谙这道。也不知她们收没收到她的信?

  范西城,李家祖孙这会正意外,竟有人上?门给满绣说亲,说的还是门顶顶好的亲事。

  “我跑这么老远,可是受多年老姐妹之托,不是为了诓您。老姐姐,您娘家就在昌河镇,现在孙女再嫁回去多好的事儿?有您娘家照顾着?,绣儿性子又爽利,日子肯定?昌盛。您要不放心,把家当一拢,搬去昌河镇过?,还能跟亲家常来常往。”

  洪南枫家孙子?李阿婆两眼都湿了,前个她才撵了唐梅花。村里多少人看着?,嚼舌根的不少。

  肯定?是姗娘,满绣两腮通红,绞着?手,鼻子犯堵。在昌河镇,她随三表姐上?街时,是在一家书斋外撞到个人。那?人年纪不大,跟姗娘一样白?白?净净,眉长还跟墨一样黑,笑起来眼弯弯的。

  原来他叫洪华勤。

  “这样…”李阿婆抹了把眼,走近两步,跟媒人说:“明天我带满绣去昌河镇祭拜她舅爷,您要不…”

  “李阿婆在吗?”院外一胡子拉碴的中年,背着?个包袱,敲了两下门。

  青天白?日的,李阿婆也不怕有鬼:“在,”跑去开门,见是个生人,板着?脸口气不甚好地问?,“你有啥事儿?”

  “有人着?我带封信予您。”中年从襟口掏出?个小布包递出?去。

  信?李阿婆摸不着?头了,迟疑着?接过?小布包,目送人走远,将院门关?上?,回过?身?解开布包。真有封信,除此还有石黛和…和一盒脂粉。

  满绣想了下:“会不会是姗娘?”

  媒人两手一拍:“你这信要不急着?看,咱们明天到昌河镇多的是识字的先生。”

  辛珊思不知这方事,她已经?将车停在了一家医馆外,仰首望着?匾,百草堂。百草堂的主子黎上?,在小说里,虽因毒致残,但断了条胳膊对他大佬的地位没啥影响。长相俊美,医术精湛,还几乎掌控了大蒙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

  她才在此站多大会,已经?有九个人一脸病色地进去医馆。

  真羡慕开医院的呀!

  一个小药童见她杵在外许久了,得了师父的示意,走出?问?话:“姑娘,你是有什么事吗?”

  辛珊思朝他招了招手,待人到近前,压着?声问?:“你们这收老虎吗?”

  啥?小药童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俏生生的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你说你要卖什么?”

  “老虎,出?了血的,死的。”辛珊思声小小:“若是要,就引我…”人已经?转身?跑了。

  不多会,一位穿着?长衫的老大夫疾步出?来,瞅了眼青草垛子,抬手作请:“劳烦姑娘赶车随老夫后?门进。”

  “好,您在前领路。”辛珊思拉缰绳,跟着?老大夫绕了几步,穿巷子,拐到百草堂后?门。

  小药童卸了门槛,驴车入内。也不用辛珊思动手,两个大娘利索地把草扯下车。

  见到老虎,老大夫亲自上?前查看,发现是一击毙命,不由抬头望了眼在拿草喂驴的姑娘,紧了神,直接报实价:“一百二十两银。”

  忍着?吞咽的冲动,辛珊思心里乐开了花,眼都没眨下力持声音平稳,淡淡道:“可以。”

  “银票还是银子?”

  “百两银票,二十两碎银。”

  出?了百草堂,辛珊思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无意外接下来好一段时日她都不用担心花用了。右手搭上?驴脑袋,拐进巷子。今天要多买些米面,明日去南市赵老爹家把放在那?弹的棉花拿回家。

  接下来她就要闭…不行,在闭关?研究《混元十三章经?》之前,需得去趟死人岗,告祭师父。水栗子、野栗子,都已准备好。想到那?些死尸,她决定?再卖些冥纸和香。几抹身?影走过?巷子口,她脸沉了下来,脚慢了两分。

  辛良友?

  她虽尚未见过?本?尊,但一眼就认出?了。辛良友来了洛河城?可近日她来回洛河东湾数次,在外也没少走动,没听说什么。辛家放弃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