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46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穿越重生

  “这是第一次,若再被我遇上你口无遮拦,你嘴里那舌头也?不用你来管了,我帮你管。”

  瘦子如蒙大赦:“一定管住,一定的,”离了位退到过?道告辞,“两…三位慢用,小的不打搅,慢用慢用。”

  又送走?几位客,店伙计欢欢喜喜,小心地将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撤下去。这些他都能打包带回家中。

  辛珊思要了三菜一汤,又让伙计包五斤卤马肉。吃完,天都快黑了。他们也?不准备再逛,返回往客栈。

  “跟那些人?气不值当,今天咱们都把事讲明了,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也?别?客道了,一把药给他们药翻,叫他们坐恭桶上下不来。”

  “珊思,我这不是只有泻药。”黎上一手挎着藤篮,一手提着大纸包小纸包,满满当当。

  辛珊思抱着犯瞌睡的黎久久:“知道你能,但砍柴焉用牛刀,那行人?也?就值把泻药。”

  还?是你会?骂人?。黎上展颜:“我没不舒服了。”转首看向妻女?,“你还?记得在孝里巷子答应我的事吗?”

  辛珊思有点迷糊:“什么事?”

  “我看护你生产照顾你坐月子,你答应我件事。”黎上要笑不笑地盯着她,“你别?说你不记得了。”

  “记得。”辛珊思拐了他下:“你想干什么?”

  “记得就好。”黎上被她拐出半步:“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

  看向前?方,辛珊思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忘?”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笠的女?子穿街匆匆进了巷子。面上的笑逐渐消散,她快走?到巷子口,见巷子空空,不禁提心,回头与跟上来的黎上说,“辛悦儿。”

  黎上蹙眉,望了一眼巷子里:“我们先回客栈。”

  “好。”辛珊思回想刚看到的那道身影,辛悦儿比在洛河城时要消瘦不少。步履匆匆,是因为瞧见她和黎上了,还?是有急事?瞧见她和黎上…她因为练功、生产,整个人?已全不似逃出辛家时的枯瘦模样?,气韵、五官都有不小的转变,辛悦儿能认出她?

  可能性很小。

  一阵清风来,带起铃铃风铃声?。她抬眼,望摇曳的风铃。

  风铃镇?

  回到悦和客栈,两人?进门就见坐了满堂的冰蓝,面上无异,跟掌柜打了招呼上楼了。

  一听到动静,天字三号房门就打开?了。风笑探出半身,见买了不少东西,忙迎出来:“你俩在外吃过?了?”得了主上一声?轻嗯,跟着去了天字一号房。尺剑脚都洗过?了,趿拉着双布鞋也?出了屋。

  薛冰寕带着下午打的几根如意扣子,拉开?了天字二?号房的门,目光与尺剑撞上,颔首一笑。

  尺剑也?不知要说点什么,只道:“过?来看看吧,主上和阎小娘子买了很多吃的,我闻着应该有马肉。”

  “就你鼻子尖。”风笑笑骂:“快把鞋拔上,去楼下拎两桶水上来,久久要睡觉了。”

  “好。”

  给久久洗了澡,辛珊思喂奶。奶喝一半,小姑娘就松口了。把她放窝篮里,用小袄搭点肚子。

  薛冰寕看着,羡慕极了,她替久久高兴。

  拢好衣服,辛珊思抬眸望向薛冰寕:“送去玉凌宫的婴孩,都有专门人?照应吗?”

  “有,但哭在玉凌宫那个地方是最没用的,即便是婴孩。没有人?顾念你安慰你,饿了渴了都得忍着,到了点才有饭吃有水喝。”薛冰寕不想去回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您帮我看看,这扣子编得对不对?”

  不用拿近细看,辛珊思只瞧一眼便道:“你手很巧,中间那根能挣三文,边上四根差点,但也?不错。”

  “真?的吗?”薛冰寕开?心,看了眼扣子还?有点不敢相信:“这真?的能卖钱?”

  “能。”辛珊思低头望了望酣睡的闺女?,拉着薛冰寕往外:“中午找你的那些人?,现在就坐在楼下大堂。”

  “我知道,她们来的时候,我听到声?了。”薛冰寕手摸上自己的脸:“我明天先随你们一道离开?,到了坦州城外再转道往临齐那方,走?范西城绕去卢阳。”

  “你得想法子弄本户籍册。”辛珊思提醒。

  “这个我想过?了,去坦州的路上,我会?找个主借一本先用着。”

  小姑娘有主意的。辛珊思朝她竖起大拇指,来到外屋桌边:“风笑,你知道风铃镇有什么特殊吗?”

  “明摆着的,讲风水的地方。”风笑捏了块马肉塞嘴里。

  辛珊思也?不瞒他们:“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辛悦儿了。”

  “什么?”尺剑都惊了:“她看到你们了?”

  “不管看没看到,辛悦儿不可能是跟着我们到的风铃镇。”黎上坐在椅上,拿着块牛乳糕:“她要么跟我们一样?途经?风铃镇,要么就是暂居在风铃镇?”

  “走?街串巷…”辛珊思想着辛悦儿的脚步:“她对风铃镇应该不陌生。”

  “那为什么是风铃镇?”黎上问。

  辛珊思道:“辛悦儿是一个野心很大嫉妒心极强的人?,她也?非常记仇。如果是暂居在风铃镇,那么以我对她的了解,风铃镇一定有她图的东西…或人?。”

  图啥?尺剑拿着整根猪舌咬着,含糊说道:“风水吗?”

  “医痴白前?的小师弟,陆爻。”薛冰寕插嘴。

第45章

  “陆爻?”辛珊思记得这个名字, 迟兮游僧的小?弟子,一个相师,只有些意外薛冰寕怎么会晓得他在风铃镇?

  “陆爻出生在风铃镇, 七岁认了?师父, 随之游历。十?五年前,他师父死后,他又回到了风铃镇。”薛冰寕见几人都盯着她, 不由自嘲一笑:“玉凌宫把?江湖武林人士分为天、地、玄、黄四类。我在门里身份地位算高?的,可以接触到地、玄、黄三类。陆爻在地字号六位, 黎大夫地字号三位,排在您之前的是少林的五里大师,武当的全二真人。”

  “五里大师和全二真?人都只能?排到地字号,那天字号都是些啥人?”尺剑对他家主上的位置也不甚满意。就凭他家主上的本事,怎么也该落个天字头。

  薛冰寕摇首:“这个我不清楚。”

  十?五年前?辛珊思问:“迟兮死时多大岁数?”

  “八十?又九。”薛冰寕望向黎上:“您知道陆爻现?多大岁数吗?”

  这个他还真?不清楚。黎上道:“你该晓得我与?白?前的关系并不和睦。”他只知陆爻是迟兮的小?弟子。不过相较思勤, 白?前却是甚少提及陆爻这个小?师弟。

  薛冰寕道:“陆爻是迟兮年八旬时收的弟子,他今年才三十?又一。”

  “这么年轻?”风笑以为陆爻少说也要有五六十?了?。原来小?弟子、小?师弟是真?的“小?”。

  薛冰寕弯唇:“不止年轻, 陆爻长得还很漂亮。只因?着五弊三缺,他一早就发誓此生?不娶妻不育后嗣不入朝。”

  听着这人好?像还不坏…辛珊思抱臂,思虑了?片刻,问:“那你知道白?前的师兄是谁吗?”

  “太医院第三位掌院,达日忽德·思勤。”薛冰寕说:“四十?一年前归隐了?。”

  “老瞎子就是思勤。”黎上直言。

  闻言,薛冰寕脸一下冰了?, 腮边鼓动了?下:“您的意思是玉凌宫背后的主子是宫里人?”

  “玉凌宫的主子, 你见不着也对付不了?。她自有能?对付她的人来对付。我告诉你这个, 是想你清楚玉凌宫给你们看到的讯并不全面。换句话说, 玉凌宫给你们看的讯,是他们想给你们看到的东西。不想你们看到的, 你们窥不见分毫。”黎上将手里的一点牛乳糕丢进嘴里,望向珊思:“这个好?吃。”

  “好?吃吗?”辛珊思也拿块来尝尝,再递块给薛冰寕,咬一口还没嚼又想起一事:“老瞎子会不会知道玉凌宫的炽情怎么解?”

  黎上摇了?摇头:“不保准。换作我,就是拿到配好?的炽情,也会改一下其中一味或两?味药的药量。”

  “上位者多疑。”风笑讽刺:“尤其那位还胸怀大志,她未必就全然信任老瞎子。”

  “我暂时还死不了?。”薛冰寕拿着软乎乎的牛乳糕,心里感受很奇妙。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悠闲。一群人说话,虽谈的是要紧事,但并不紧张。大家像聊天叙旧一样,吃着好?吃的,你来一句我插一嘴。松弛…恬淡,她乐得沉迷,甚至不想醒来。

  辛珊思还是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不会。”薛冰寕低头咬了?口牛乳糕,细细咀嚼了?两?下,笑着道:“这个确实很好?吃,里面应该有放鸡蛋。”以前她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生?而不养,现?在…那好?似不太重要了?。自己已经长大,再去追究生?而不养的问题没什么意义。

  又咬了?一口牛乳糕,她有旁的向往了?。

  “卤猪舌也不错,你可以试试。”尺剑一根都快吃完了?。

  辛珊思都没眼瞧他,猪舌整根整根的,是窈窕淑女能?拿着啃的吗?小?伙子还是没开窍。叹了?声气,她将话又说回来:“辛悦儿来风铃镇,会是为了?陆爻吗?”

  “她从哪知道的陆爻?”风笑疑惑:“陆爻几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

  黎上敛目,想了?会:“不清楚。”

  “不管了?,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情义,她要是敢来招惹我,我一定?把?她送去见阎王。”辛珊思将半块牛乳糕全塞嘴里,拿布巾擦了?擦手,问风笑:“你们晚饭吃了?没?”

  “我和尺剑在楼下吃过了?。”风笑下巴朝着薛冰寕努了?努:“她没吃。”

  “正在吃。”薛冰寕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糕。

  “这里咸甜都有,你想吃什么就拿。”辛珊思回里间去把?她闺女换下的衣裳搓一搓淘一淘,用衣架撑起来。

  黎上坐在椅上,出着神。

  离悦和客栈不远的山水巷子,从南向北走到尾,是一户没围院墙的篱笆院。此刻篱笆院里三间小?屋前,辛悦儿正跪一苍发老者:“求您收容,弟子一定?不会有负您的苦心。”

  老者转眼望向端碗站在厨房门口吃饭的那位,真?想告诉这个叫悦儿的,她找错主了?。可是不能?,陆爻已经求过他了?。

  收回目光,沉下气,他再劝:“姑娘,你戾气缠身,有些仇有些怨还是尽早放下的好?,免得误了?己身。”

  又是这话,辛悦儿凄然笑之:“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抬首望向老者,“您告诉我…该怎么放下?横放还是竖放?”

  他怎么知道?老者不快,语气冷硬:“半月来,你日日到老朽这蓬门陋室求教,老朽一拒再拒,讲了?不止一回你我无师徒缘分。你却执意要拜老朽为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老朽还没见过你这般的。你口口声声父母之仇,今儿老朽也不给你留脸了?。你双亲之死,全是咎由自取。”

  辛悦儿眼一阴。

  老者也不怕她散出的怨憎、暴戾,与?之对视着,他真?的很不喜这个悦儿。

  “今日老朽也破例为你断一回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因?果?有报,人生?在世,还是少作恶为好?。”

  辛悦儿梗着脖颈,瞪着老者。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够心诚吗,为什么这般辱她?眼眶泛红,眸底黑得噬人。

  “你走吧。”老者转过身。

  好?绝情啊!眼泪滚落猩红的眼眶,辛悦儿笑起:“哈哈…”越笑越疯癫。

  倚在厨房门口吃饭的道髻青年,有着一双极美的狐狸眼,挺翘的鼻头冒着细小?的汗珠,红红的嘴唇随着咀嚼在动着。他一脸好?奇地望着辛悦儿,眸底却平静无波,似看透了?一切。

  许久,辛悦儿才歇了?笑,她慢慢爬起,身子晃荡了?两?下稳住了?,幽幽道:“陆爻,别在我这装什么道骨仙风了?,”抬手指向刨饭的男子,“什么闹市取一隅宁静,家中养着个比女子还美的小?郎,你心静得了?吗?”

  哪来的疯狗?道髻青年饭也不吃了?,转身把?碗放灶台上,拿了?把?铁耙就跑出去:“我看你是没地撒气,跑我这来泄愤了?。招你惹你了??”一铁耙舞过去…

  辛悦儿侧身避过,一把?抓住柄。背着身的老者,蓦地转身,抬脚一踢。道髻青年见了?,立马松开手。辛悦儿连带着铁耙被踢出篱笆院外三四丈远。

  老者冷哼一声:“在老朽这动粗,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是退隐江湖了?,但功夫没退。转头看向侄孙,尽是嫌弃,他大嫂娇滴滴的但血脉是真?强悍,儿子孙子长得全似了?她,没一点随他们老陆家。“我看咱们还是挑个日子,把?家分了?。西屋归你,正屋跟东屋归我。”

  “分什么分?”道髻青年又跑回厨房,端起饭碗:“您老走了?,这些不还全是我的。”

  “可老子现?在瞅着你就烦。”老者盯着趴地上的辛悦儿,铁耙还在她手里。当年就不该跟迟兮那老和尚喝酒,不喝酒就不会受诓骗把?老陆家的独苗苗给交代了?出去。

  臭小?子自从通了?相术,运道就没好?过,出门丢银子是常事。归来十?五年,他棺材本都快被死小?子丢完了?。

  就这样,死小?子还口念念,说什么自个运道不好?全是因?遭了?祖孽。呸,老陆家多少代都本本分分,可不欠人孽债。他陆耀祖虽闯荡了?二三十?年江湖,但刀下没一条冤魂。

  什么孽债,非要他陆家断子绝孙?

  后来白?前死了?,他才知“祖孽”在哪?他娘的,迟早他要去把?迟兮挖出来鞭尸。听过父债子偿,他还没听说过师兄造孽师弟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