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第68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穿越重生

  “旁的暂时不好说,但…”黎上喝了一大口水,两腮饱鼓,沉凝了三?四息吞咽下:“魏舫少?在江湖走动?,又没有什?么营生,可他的日子似乎过得很不错。”

  “何止不错呀?”辛珊思轻嗤一笑:“我用过方盛励的薄云剑,就柔韧,魏舫的这?把不输多少?。薄云剑什?么价?魏舫的这?把还?很新,明显是近年间刚锤的。”

  “薄云剑是方盛励外家的传家之宝,据说锻造之法已?经失传。”至于什?么价…黎上轻眨了下眼:“魏舫的这?把,若是自?己找名家锻造,那价绝非他和方阔能支付得起的。”

  “还?有那些鬼祟…”辛珊思凝眉:“吃喝在哪,不用银子养吗?”

  黎上握住珊思的手:“不急,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魏舫死在我们手,方阔六根未净,他若真是奸,那迟早会压抑不住,再次出手。”

  “是不用急,但也不能一点不防备。”辛珊思仰首,将杯里的一点水喝完:“本来我对茶庄的构想,就有供话本给?客人阅览。现在,我觉得可以提前准备起来。”看上黎上,“你?说呢?”

  黎上笑开:“我帮你?收集。”

  “好。”把茶杯和壶放回暗格,辛珊思将车厢前门打开,透透气。见尺剑提了水回来,她下车:“你?给?久久换身衣服,我先去把我们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

  “那两身衣服放那,我来洗。”

  “我不能洗吗?”辛珊思回头?。

  能洗,但他不想她累了一晚上,还?去洗衣服。黎上将闺女放进窝篮:“衣服上可能沾染了毒,你?不懂怎么处理。”

  “行吧,你?去洗那两身,我来伺候闺女。”

  大半夜的,都累了一天了,几人也没煮啥好的,熬了一锅粥,摊了几锅鸡蛋饼,将就着吃点。吃完,收拾一下,便抓紧歇息了。才歇了个半时辰,就有人提着灯往茶寮这?来。见着驴和车,那人吓一大跳。

  躺在长板车上的陆耀祖,拗起身:“别怕别怕,我们借贵地歇个脚。”

  “活…活人啊?”粗布老汉还?不太敢靠近。

  陆耀祖转头?望向?东,天快亮了,心情不错,笑着回:“活生生的。”中元总算是过去了,死小子也还?活着。他对得起大哥大嫂了。

  “活人就好。”老汉揉了揉心口,扯下挂在腰上的钥匙,离着点车走,去开门:“你?们是从?南来从?北来的?”

  “从?北边。”陆耀祖也不睡了,盘腿坐。

  “从?北边来?”老汉开锁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自?然了。打开锁,推开门,他将灯挂起:“那你?们怎没歇在大望县?”有牛有驴,车子也笨实,不像是手头?拮据的人家。

  陆耀祖一拍腿:“还?说呢?”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我们下官道去大望县了,那县里连个人都没有,阴呼呼的。一街的冥钱,有人家门前还?挂大红灯笼。我们转了一圈,浑身不对劲儿,就赶紧离开,上路继续跑。”

  “跑得对。”老汉拿着个瓢冲出来:“今年这?中元不知咋的,尽闹怪事儿。不止你?们,昨个我大外甥差点就被鬼带走了,幸亏他那口老骡子灵性,把人拉我家去。孩子娘急赶去请了黄阿婆,叫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人叫醒。”

  骡子?陆耀祖心头?一动?:“你?外甥皮子黑?”

  “您怎么知道?”

  “他昨天丢了张纸,我们跟后喊喊,没人应。”

  “就是了。”老汉激动?:“他昨夜醒来,还?问他咋在我们家?不等咱回他,他跳下铺到处找,说人大夫给?他开的药方没了。五更天就要?回去,我不等天亮哪敢让他走?刚离家时,我还?叮嘱两儿子,压住他,等日头?高了再放人。”

  “他药方子,我们捡了。”

  “你?们捡了?”老汉惊喜:“那可得谢谢你?们。我听我大外甥说,那方子是他在小二亮家铺子遇上的大夫给?的。人大夫说看他对屋里头?好,不想他膝下空虚,开了方子连银钱都没要?。我大姐到死,就念着两口子没娃子。”

  陆耀祖笑着指指边上驴车:“一会等他们醒来,我让他们拿给?你?。”

  “那可真是太感?激了。你?们先歇,我把锅洗了烧水,给?你?们切面吃。我揉了几十年面了,不是夸口,就大望县杨大面馆里的面都不及我家劲道。”老汉高高兴兴回屋,嘴里念叨:“良程这?回有惊无险,肯定?是他娘地下有灵。”

  睡在车厢里的辛珊思,嘴角扬起,指腹轻抚着久久的小肚兜。那黑皮大哥没事,她心里要?好受许多。

  黎上也早醒了,小心地将他姑娘抱起,自?个身子躺平,把睡得呼哧呼哧的小人儿放心口上。辛珊思往父女两那凑了凑,见黎大夫臂膀伸来,立马枕上去。

  “那骡车大哥还?说他家闺女肯定?比我闺女俊…”黎上对这?话是耿耿于怀,压着声道:“就他那张皮…他闺女不随他,他两口子就该谢天谢地谢菩萨了。”

  “我们闺女是俊。”辛珊思低语。

  黎上手摸上珊思的耳,轻捻她软软的耳垂:“她娘也俊。”

  “嗯,她爹也俊。”

  “对,不然她娘不会一见了就两眼放光,要?以身相许。”

  “这?话我不太认同。”辛珊思纠正:“我掉下裂缝,是谁生死相随?”想戳戳他心口,但他心口上趴着闺女,只得改戳脸了,“你?黎大夫可不是个良善的主。”

  黎上笑着,将她揽紧,眼看吊挂在车顶的窝篮,轻吐一气:“珊思…”

  “嗯,”辛珊思侧躺,手摩着闺女的小肉背。

  黎上沉凝了两息,道:“此刻虽宿在这?荒郊,但我心里…很踏实。”

  辛珊思弯唇,眉目间尽是温柔:“你?看你?闺女,睡得多安心。”

  “你?呢?”黎上唇贴上她的发顶。

  辛珊思仰首蹭了蹭他:“我也很安心。”

  黎上唇角高扬,眼中生潮。边上车厢,盘腿坐着的陆爻,双手抱臂,一脸疑色地盯着傻笑的尺剑,小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要?不要?算算姻缘?”

  尺剑两眼一闭,翻了个身。

  “白给?你?算姻缘,你?算不算?”

  敢情他给?他们算卦还?要?收银钱?尺剑真想一脚把人踹下车。

  陆爻倾身向?前:“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见人不理他,他看了眼车厢,清了清嗓子,“你?不说,我一会就告诉我师侄你?偷听他们夫妻私话。”

  “你?懂个屁,我这?是在学习。”尺剑回头?瞪了一眼陆爻:“我可不是你?,我以后是要?成家的。”风叔早说他耿直了,他不尽早学着点,成家后怕是连怎么哄媳妇都不会。

  “我还?是给?你?算一卦吧?”

  “不用。”

  天麻麻亮,风笑起身点灯,重?新写了一张药方,吹干墨汁后,推开车厢前门,下了车,走进屋里,见老人家正揉面,笑着说:“这?是您外甥丢的纸,就交给?您了。”

  “哎呀…”老汉两手尽是面,有些无措:“多谢多谢。”

  风笑把方子折一折,放到桌角上:“我去洗漱。”

  “好好,你?们洗漱完,我面也好了。”

  今个久久醒得早,拉了粑粑,喝完奶,还?呜呜囔囔的。辛珊思见她两眼往外望,就知小东西是在车厢里闷坏了,给?她穿上小衣小裤,叫了黎上。

  才洗漱完的黎上,接过闺女,到路边溜达了会。听风笑叫吃面,他低头?问他闺女:“你?什?么时候长牙?”

  黎久久小嘴一窝:“噢…”

  几人吃了十九碗面,付钱时,老汉死活不愿照十九碗面算,非说要?请他们一人一碗。最后无法,风笑付了十三?碗面钱,尺剑拿了十个桃放桌上。老汉没留意,送他们离开了,回头?收桌看到桃,忙追去:“哎…哎…”

  一辆骡车自?小路来,赶车的黑皮汉子一脸着急,拐上官道,正好看他舅站南边路口,他喊道:“舅,我先回了,改天有空我再和娟儿来看您和舅娘。”

  “你?等等…”老汉看他加鞭,急道:“你?药方子在我这?。”

  骡车刹住,黑皮汉子有些不信:“不骗人?”

  “人家昨个在路上看见你?掉了张纸,喊你?,你?都没理人家。”

  提到这?个,黑皮汉子就气,骂道:“真晦气,我明天就去庙里驱邪。”

  老汉回屋拿了方子,交给?外甥,再三?叮嘱:“走大望县别下,人家昨晚上连夜从?那逃出来。”

  纸一拿到手,黑皮汉子轻轻捻了捻,笑了:“就是这?纸。”小心打开,“对对对,就是这?字。”虽然他不认识,但字样子他记得,一整颗心放下了,“舅,我回了。”

  “大望县那别下。”

  “好。”

  黑皮汉子虽是这?么应,但经过大望县那,见好些人挤在街口,还?是忍不住好奇过去瞅瞅,一走近就听说死了不少?人,心不禁一紧。

  “真的,黑压压的鬼怪围着三?辆驴车一辆牛车,喊阎王的声,后弦巷那都能听到。”

  “林大冬家小儿子半夜醒来,看好几堆尸身在化,吓得都尿裤子了。”

  “没骗人,你?们闻闻这?味,散了一夜了,还?带着股腥。”

  “喊阎王,结果全被阎王送下阎王殿了。”

  “以后中元还?是安安稳稳地搁家里祭拜祭拜得了。”

  又听了几句,黑皮汉子踮脚望了眼街道两边的几处黑印子,搓了搓臂膀,往骡车那走。几匹马来,疾驰而过。被惊起的尘土呛得咳了两声,他爬上骡车,用鞭拍了拍骡子屁股,心里想着三?辆驴车一辆牛车,拧紧的眉久久不松。

  没有碍事的,辛珊思一行走得轻松。不及中午就到了红缨镇。他们原是打算在镇头?吃口便走,可陆爻要?做东,几人就决定?今天歇在红缨镇了。进镇问了两个路人,得知镇上最好的客栈叫梵晴客栈,沿路往东走到尾就是了。

  “我只说做东请你?们吃酒。”陆爻看他们这?劲头?,有点虚。别大手大脚的,把他一百二十大几两银全给?霍霍了?

  尺剑舔了舔唇:“也不知道镇上有没有卖牛肉的?我好些日子没吃牛肉了。”

  “猪肉也是一样吃。”陆爻抱紧自?己的腿:“尤其?是师侄媳妇烀的猪头?肉,那味道人间…”

  “有卖马肉的。”尺剑喜道:“上次主上买的马肉,我都没敢放开吃。”

  陆爻脑壳有点发胀,他可能真的是病了。不病,怎么会拍胸脯嚷嚷着要?做东?

  在梵晴要?了三?间上房,几人稍微整理了下便下楼了。掌柜告诉他们,镇上酒水最好饭菜最精的食铺就在对面,百味庄。

  黎上抱着他的胖丫头?走在前,辛珊思左臂上挂着藤篮跟在旁。正是午市,百味庄大堂里满满尽是客,就是…气氛有些不太对,过于安静了。掌柜缩在柜台后,连客都不晓得迎。

  不过黎上也不需人迎,进入都不看大堂,到柜台直接问:“楼上还?有座吗?”

  掌柜瞄了眼大堂,木木地点点头?:“有有,几位楼上请。”

  坐在大堂角落的青衣妇人,抬起眼眸,目光越过一堂的男女,看向?正欲上楼的年轻女子,握紧筷子,唇颤了颤:“阎夫人…”

  堂中十几男女不约而同均紧了眉宇。辛珊思顿足,转头?望去。黎上敛目,退下一台阶。

  青衣妇人搁下筷子,慢慢站起身,无视右边桌出鞘的利刃:“我是临齐苏家前任家主苏九天的长女,苏玉芝。”

  辛珊思颔首:“你?好。”

  十指抠桌,苏玉芝也是在赌:“您是不是欠我苏家…”晕染了淡淡血色的眼里渗出泪,她心痛极,但自?己已?走投无路,“一条命。”

  陆爻靠近师侄媳妇:“这?女的夫妻宫都黑了。”

  没有迟疑,辛珊思点头?:“是,我欠临齐苏家一条命。”

  苏玉芝咽下嘴里的咸苦,双手握拳,道:“一命换一命,我想活。”

  “一娘劝阎夫人最好别管闲事。”坐在苏玉芝前桌端着酒杯的苗女,头?戴银帽,脖上三?项圈,指甲与唇同乌色,左眼尾点了一颗血红痣,既妖媚又冷漠。她轻晃着酒杯,淡淡笑着:“苏玉芝是上了绝煞楼挂牌的人。”

  “所以你?也是来杀她的?”辛珊思知道这?苗女是谁。乌唇、红痣,苗族族长凤喜一,一个总想抢男二顾铭亦回苗寨当郎君的奇女子。

  凤喜一摇摇头?:“我没兴趣。”

  能还?上一命,黎上很乐意:“那就请林夫…”

  “我已?经不是林夫人了。”苏玉芝眼里有恨。

  “苏娘子可愿与我们上楼一同用饭?”还?完这?一命,她就只欠檀家的了。辛珊思见苏玉芝移步,不着痕迹地轻吐一气。绝煞楼挂牌上的人吗?没关系,正好他们要?多跟绝煞楼打打交道,查米掌柜。

  苏玉芝每走向?阎晴一步,心里对父亲对娘对二弟、小弟对苏家的愧疚就多一分,但她不能现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