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色
九娘说致幻药能勾起人心底最介怀的事,原来五郎耿耿于怀的,除了小时候读书打拳都比不过他外,竟然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着实该揍!
顾玖先前还觉得可笑,这会儿心里则有些不是滋味,谢五郎是真拿她当亲妹妹。
她想起前世,没有兄弟姐妹,从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滋味。
而原主,亲娘早逝,后娘又生的孩子和她天然不亲近。原主只好把所有的时间,都打发在读书上,孤独沉默,像个隐形人一样长大。
原来,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他会关心你,疼着你,时刻担心你会被抢走。
这种感觉……
顾玖想半天,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想哭。
谢湛扭头,就看到顾玖的眼眶微微红着,轻叹一声,弄的他跟个恶人似的,生生要拆散他们兄妹俩。
瞥一眼还在作死的谢五郎,哼一声,惹哭他的小姑娘,该揍!
“解药弄好了吗?赶紧给他吃下去吧!”谢湛摸摸顾玖的脑袋,再用力揉两把。
傅蓉娘忙把过滤好的清心草汁装小碗里,给端过去。
谢湛就拿了药碗走过去,谢五郎正在对着虚空做拍脑袋的动作,像是在拍着顾玖。
谢湛手在他脑后一垫,药汁就灌下去了。
药汁一时不能生效,谢五郎还沉浸在幻境中,思维混乱不堪,一会儿是小时候,一会儿是长大后,感觉到有人干涉,一把打开。
“四哥最讨厌了,四哥读书比人家好,习武也比人家好,长得比人家更好,四哥还跟人家抢妹妹……”
正唠叨的厉害,药汁渐渐生效,神智慢慢回笼。
眼神慢慢清明,委屈的神情渐渐收起。
看到围观的吃瓜群众的神情,有憋笑的、同情的、哭笑不得的、幸灾乐祸的,看得谢五郎身体都僵住了。
愣了好半天,才结巴道:“我……我,我这是咋了?”
谢湛黑着脸,哼了一声。
高氏摇摇头,我的傻儿子欸!娘也救不了你了。
方才发生的一幕在谢五郎脑海里飞快划过,他,他方才是哭了吧?还骂四哥了?不会是真的吧?
谢五郎抬手摸摸脸,摸了一手的湿。
他的脸登时涨的通红,脚趾头恨不能在地上再抠出个老林子来,他都做了啥?都做了啥?没脸活下去了!
谢五郎的小伙伴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个故意夸大,扁嘴巴委屈,“五郎不聪明,娘只喜欢四哥吧,不用喜欢五郎了,五郎太笨了,呜呜呜……”
那个哇哇假哭,“四哥最讨厌了,四哥抢人家妹妹!”
谢五郎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心虚的看着他家四哥。
谢湛扬扬下巴,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谢五郎觉得像他像一只被老鹰盯着小白兔,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个,四哥,我错了,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遭吧!”
谢湛沉着脸,“你知道你处处不如我,那就更该奋起直追,光认识几个字哪能行?今天起,四书开始学起来,先从《大学》开始,每天背诵一篇。”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谢五郎直摇脑袋。
“那么好好习武,功夫胜过我也行,来,练几招。”
谢五郎仍旧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找机会揍我!
眼看他四哥油盐不进,一副揍定他的摸样,急忙冲着高氏伸手,“娘----"
救命啊!
高氏跟谢湛道:“轻点打,别打坏了。”
转身往回走,又回头交代:“可别打脸,还没找到媳妇呢,也就这张脸还能看了。”
谢五郎生无可恋,又叫谢大郎,“大哥----”
谢大郎扭过头,赶鸡似的撵看热闹的村民,“都别看了,干活干活,都去干活!”
把看热闹的都撵走,是大哥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不然你以为你大哥是能打得过四郎啊,还是能说的过四郎?
谢五郎把头扭到谢二郎那边,“二哥……”
谢二郎摸摸他媳妇的肚子,“孩子今天又踢你了吗?有没有闹你?”
徐氏:才两个月的娃,还没豆芽菜大,怎么踢?
谢三郎低头认真的做他的弓,他就是个小木匠,有什么办法呢?
谢五郎见他三哥也不靠谱,就把目光转向顾玖,“妹妹----”
顾玖一抖,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谢湛一手搭在她肩上,“乖,娘方才腰疼来着,快去给娘看看,是不是抻着了。”
说着推着她往高氏休息的地方去。
顾玖回头瞧瞧谢五郎,“五哥你保重,我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你加油!”
随后,一棵老树后,就响起谢五郎嗷嗷的惨叫。
(作者表示是亲妈,谢五郎挨揍是应广大读者要求。)
……
出老林子这天来的猝不及防,这天下晌,村民们在历经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的老林子生涯后,终于在前方看到了逐渐强烈的天光。
村民们开心的往前奔跑,一路呐喊着:“喔嚯,走出来了,走出来了!”
出了老林子,炽热的阳光已经渐落西山,西边一片红彤彤的,落日余晖照得天地间一片安宁。
众人都有些安静,望着群山落日,心底蓦地升起的,也不知道是离开老林子的失落,还是对前途的迷茫。
回望身后密密麻麻的林木,心底的怅然随之而生。老林子里固然辛苦,可也难得的安宁。没有苛捐杂税,没有生活压力,大家团结一心。
重要的是,每天都能吃上肉啊!今后可就没这待遇了,想起各种野味,大家的泪水就不争气从嘴角流下。
再低头看看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肚腩,惆怅啊,没几日就要下去了。
老林子外是绵延的群山,谢湛和谢大同几人蹲在地上画附近的大概地形。
他们的目标是上俞县,而上俞县就在山下偏北的方向。
在这里下山,往北走就行。
趁着天色还早,大家就又赶了点路。因为山上没路,而且地面凸凹不平,马和驴都不好再骑,所以高氏和徐氏也都是跟着大家步行。
第97章 到上俞了
谢五郎搀着高氏,谢二郎搀着他媳妇。
谢湛也把铺盖卷儿背左肩上,伸手把顾玖背上的小背篓拎过去,提在手里,空出另一只手,去牵顾玖,“路不好走,小心点。”
顾玖道:“还行啊,你看,我可以,我很厉害的!”
说着轻快的在高低不平的山上蹿了好远。
谢湛咬咬后槽牙,你这不解风情的小混蛋!
大家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走了一个时辰,天就渐渐暗下去了。
这晚,就在山上的荒野中休息一晚。
翌日准备下山时,谢湛嘱咐大家,把弓弩都藏起来。百姓不允许拥有武器,带着武器万一被官府查到就不妙了。
再往山下走,很快就经过一个小山村,村里有弯小小的溪流缓缓流淌,绿树浓荫,格外静谧。
大家在这里补充些水,向村民打听了道路,继续出发。
此时,道路就好走多了,因为有了人烟,有人就有道路。
顺着村民提供的路线,一路往下,中途又经过几个村落,然后就上了大道,顺着这条大道,一路往前就到了上俞县。
因为是官道,道路上人就多起来,不时能看见徒步的、骑驴的、坐车的人往来。
上俞县因为有仙居山脉的遮挡,而且地理位置偏高,洪水没有到达这里,这里还是一片宁和的氛围。
路上的人们,见到他们这一大群人,都很好奇的看过来,有的人还过来问几声,“你们这是打哪来?家乡遭灾了?要去哪里?”
得知是因为居虎偃决堤,穿过老林子到这里来的,都是惊奇不已,看村民们的眼神都变了。
这些都是些狠人啊!
那片老林子远近闻名,老林子的传说附近的人都从小听到大,在人们心里,那就是龙潭虎穴。
村民们也向路人打听洪水的情况,自打进了老林子,他们就和外界隔绝了,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哎呀,惨呐!”提起洪水造成的后果,路人们纷纷围上来,“死了好多人,听说有好几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活下来,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那人说着摇摇头,一脸的悲哀。
当日是清河县县丞查看居虎偃,判断出居虎偃即将决堤,然后去通知百姓撤离。
但居虎偃决堤波及的县,不止有清河一个,下游还有好几个县。
就算当时快马加鞭去其他县通知,各县再分出人手通知到各村,时间上也会有些地方来不及,难免有些地方通知不到。甚至有些怕死的衙门官吏,只顾自己逃生,不管百姓死活,压根就不去通知。
所以死很多人是一定的,下游的百姓不比清河县的百姓得到的消息早,准备的肯定不充分,甚至来不及准备,能带的食物有限,勉强躲过水灾,也会面临着无粮可吃的情况。
“官府有没有人来赈灾?”谢湛问。
“哪有啊,听说你们清河县、还有附近的几个县的县令都被问罪了,说是擅离什么的,要杀头。唉,县令不逃,就会被淹死,他们做了官,难道就不怕大水了?”
谢湛默然,最该问罪的,难道不是主理居虎偃的泾州王吗?当初是他主张修建居虎偃,又是他拿着朝廷拨款,主理修建的。
征役夫十万,耗时三年,修建的居虎偃却经不起一场大雨,难道不是最该死吗?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都没有粮食吃,杀了县令有什么用?先给点粮食,好歹让人活下去啊!”路人中有位老丈摇头叹息着道。
谢湛紧紧绷着俊脸,连老百姓都懂的道理,他不明白朝堂上的那些人脑子都在想什么,宝座上那位在想什么!
打听了灾后的情况,村民们心情沉重的继续赶路,在傍晚时分,终于看到了上俞县的城墙。
上俞县是上县,城墙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边,城门却不大,两边有守城的门吏看守。
远远看到这么一大群人,还扶老携幼,带着大量的行李,守门的门吏就先迎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