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色
领头衙役脸一绷,伸手去推谢湛,“说你呢,耳朵聋了,啊……”
他伸出去的手,猛地被一只铁拳紧紧攥住,手腕处如箍了个铁箍,疼得骨头都要碎掉了似的。
陆铁匠声音瓮声瓮气的,“好好说话,别动手。”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也没刻意加重语气,那双眼在夜色中格外平静,铁塔一样的身影仿佛一座高山,巍峨而不可撼动。
领头的衙役突然感觉有种压迫感,无端觉得眼前是头蛰伏的猛兽,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心尖有些颤,正想色厉内荏说几句话威胁对方,突然感觉腕上一松,眼前的大汉放开他,转身继续不紧不慢的走。
领头的衙役觉得受到了冒犯,恼羞成怒怒,一把取下腰上的刀。
后面的衙役忙伸手拦住他,冲他摇摇头,小声道:“别,闹出事来大人那里不好交代。”
领头的衙役一脸的恼色渐渐收了起来,恨恨的把刀收起来,恶声恶气的催促:“能不能快一点?腿都是摆设吗,既然不管用,不如砍掉吧!”
谢湛和陆铁匠任凭他怎么催促,就跟没听见一样。
领头衙役恨得咬牙,却再也不敢伸手推人,在后面不停的骂骂咧咧,也没人搭理他。
上俞城还是挺大的,村民们进城门的时候,走的西门,穿城而过,准备走东门出城。
远远的能看到城门影影绰绰的影子时,顾玖朝后看了两眼,嘿嘿一笑,去她小背篓里摸索。
高氏在车上看她的样子,像在憋着什么坏,就盯着她瞧。
见顾玖摸出个大包来,在大包里又取出个小纸包,还有两颗用纸卷着的糖。
高氏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她对顾玖的小纸包简直记忆尤深,谢五郎就是中了招,才闹的那一场。
高氏不禁笑了,一根手指头点点顾玖的额头,笑嗔:“真是调皮,可小心点。”
顾玖嘿嘿的笑,两只大眼弯成月牙形,冲高氏小声道:“娘放心,这会儿有风,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说完慢慢拖着脚步,渐渐落到后面,和谢湛走在一起,伸手握住他的大手。
谢湛感觉手心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顾玖扬起小小的脑袋,双眼眨巴两下,暗淡的灯火下,闪闪发亮,里面盛满恶作剧的笑意。
谢湛就明白他手里被塞的是什么了,忍不住勾起唇角笑起来,抬手轻轻刮一下她的小鼻子,用口型说了句:“调皮。”
顾玖笑得越发欢快,然后挣脱谢湛的手,把糖纸剥开,道:“给你吃糖。”
谢湛知道这糖是顾玖做的清心丸,就张口接了,含在嘴里。
顾玖又递给陆铁匠一颗,“陆叔吃糖,含嘴里就行。”
说着还眨巴几下眼睛。
陆铁匠一笑,接过去塞嘴里了。
顾玖就欢快的小跑着回去了。
第109章 致幻药的效果
谢湛望着她的背影跑远,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感受一下迎面吹来的微风,悄悄把手心里的纸包举起来。
拿着药粉包的手抬高与肩齐,打开纸包,让微风把药粉轻轻送到后面。
等了一会儿,后面就传来骚动。
一名衙役突然声竭力嘶高喊:“五弟,五弟是你吗?五弟我错了,你别过来,别过来,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原地跪下,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他那惊惧的神态,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他家五弟一般。
旁边的同僚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一人去拉他,“王老四,王老四你咋了?搞什么鬼,你五弟不是早死了……”
他说着,激灵灵打个冷颤,双眼警惕的看看四周。不会是王老四他五弟就在附近吧?
王老四脑袋一下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没两下就磕出了血,“五弟你别过来,别杀我……”
身边的衙差也被他吓得往后倒退,警惕的往四周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王老四突然跳起来,往后跌坐,“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弟妹勾引的我,我没忍住,不是我的错,是弟妹,是弟妹说你碍事,要给你下毒……”
他这话说出来,险些惊掉大家的下巴,原来这个王老四竟然勾搭自家弟妹,害死了自家五弟!
别说同僚们,就是村民们都忍不住惊讶,回过头去看,指点着议论起来。
谢湛催促大家,“别看了,不关咱们的事,走吧!”
众衙役惊悚的小声议论,还没从王老四的事情中缓过神,就见领头的衙役抱住身边的兄弟,凑过嘴去亲,脸上笑得荡漾,“春红,我的乖乖,看你这回往哪逃?那李大老爷算什么东西,满肚子肥肠,他那玩意儿肯定都不能用了,哪里能满足你?不如你跟着爷,爷那东西可厉害了,一定让你痛快。”
这下谢湛更是催促村民们赶紧走,这都说的什么,别让小姑娘听到了,污了耳朵。
但他往前一看,他家的小姑娘竖着两只耳朵,正使劲儿伸着脑袋往后看呢。
谢湛扶额,赶紧就走几步,把顾玖的脑袋拨回去,双手捂上她的耳朵。
后边被领头衙役抱住的那个同僚,拼命扯他的手,“李哥,李哥,你认错人了,我是大刘,快松手!”
领头的衙役不光不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一只手甚至伸到他的衣襟里乱摸。
嘴里还不停的污言秽语:“好春红,你就从了爷吧,爷一定让你爽翻天。”
那衙役臊的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的嚷嚷:“放开,快放开!”
可惜领头衙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那边的村民们尽管十分好奇,奈何被谢湛催的急,也没敢放松脚步。
没几步城门近在咫尺了,守城的门吏一早得了吩咐,这会儿有人去把城门打开,放他们出去。
大门关上的瞬间,听到那边的骚乱继续,有人大声吆喝着:“混蛋,住手,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是我,不是贼!”
谢湛才放开顾玖,看到她捂着嘴巴,脸上露出偷鸡似的贼笑,吃吃的坏笑,不禁手痒痒,伸手捏捏她的腮帮子,笑道:“可真是个小坏蛋!”
顾玖打掉他的手,眼里噙着笑,睁圆眼睛故作不解的问:“咦,明明你还帮我来着,那你是什么?大坏蛋?”
谢湛:“……”
大家回望城头,黑压压的一片,隐在夜色中,厚重的城门把一切骚乱挡在里面。
也把光线关在里面,外面漆黑一片,村民们忙点燃几根火把,走前面的谢家人拿一根,中间两根,跟在最后的也拿一根,照着道路,大家继续上路。
往前走了一刻钟,离城门差不多两三里地时,大家都有些疲乏。
横穿大半个上俞城,也是很累的,何况本来就已经忙一天了。平时这个时辰早就入睡了,大人还好,孩子们就撑不住了。
不停有孩子跟父母抱怨困了累了。
谢大郎就让大家停下来,虽说趁夜被人赶出来,但村民们老林子那种地方都睡了,也不在乎大路边。
很有经验的,大家把火把插好,各家取出被褥,草垫子,就地打地铺。
谢大郎又安排了值夜的人,大家筋疲力尽的,倒头就睡。
次日起床时,天色还早,路上还没有出现赶路的行人。
大家在路边生活做饭,因为补充了粮食和水,倒是不愁吃喝。
吃饭的时候,路上已经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行人看到在路边做饭吃饭的人,还挺好奇的,一个个难免多看几眼。
大家不好意思了,忙把饭扒完,整理东西,开始赶路。
从上俞县到原平县这一带,都挺太平的。因为有仙居山脉相隔,大水漫不到这片,灾民也到不了这里,所以一路也没见因受灾逃荒的人们。
大家一路不停在各村落里补充水,到原平县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
看到原平县的大门,和上俞县是一个样子,城门都进不去就被拦下了。
村民们还想进去买点粮食和油盐等东西的,这下进不去了。
但生活必需品还是要补充的,谢湛给大家出个主意,把大家需要的粮食数目,以及生活必需品统计出来,他帮着把所需的物品写在纸上,然后找个穿着破烂的路人,给几个大钱,让他帮着进城传话给粮铺掌柜,让粮铺派人送粮食出城门。
再找个杂货铺子,把物品清单交给掌柜,差人送出来。答应路人,只要事情办得好,就再给几个大钱。
那路人就欢欢喜喜的去了。
用这种法子,村民们终于搞到了要购买的东西。
大家绕过原平县城,走靠南边的路,一直到了河阳县。
河阳县位于五陵县下游,但地势高,全县绝大多数地区位于仙居山脉的尾端,虽和重灾区五陵接壤,但却没有受到洪灾影响。
一直走到河阳县的东部,路上就能够看到灾民了。
水灾后,土坯房差不多都被冲倒,或者在水里泡软了倒塌,人们失了住所。
第110章 路遇一家泼皮
大水会冲走土壤中的养分,水灾后的田地一片贫瘠,土壤板结,至少三四年内,这些田地是长不出庄稼的。
百姓以田地为根基,只要有田地,就能慢慢恢复生机。没了田地,百姓就成了没根的浮萍。
(这里是解释受灾百姓不回乡的原因。因为有读者不理解,灾民为什么不等大水退了再回去,这里顺便做个解释。)
没了住所,又没了田地,就只能到处逃荒,去他乡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这一路,泾州境内的县基本不会伸出援助之手。虽说增加人口,也是县令的政绩之一,但,他们愿意接收的,是有生存能力的百姓,而不是一无所有的流民。
几百上千的流民,一个县紧巴紧巴,也勉强能承受,但人数多了,换哪个县都没那个能力。也都不敢开这个口子,一旦传出某县接纳流民的消息,所有流民都会蜂拥而去。
西南遭灾百姓达二十来万,生还的少说也有十一二万,比一个县的总人口还要多几倍,如果都涌到一个地方,对于地方来说,那是灭顶之灾。
也只有泾州城,那是刺史驻地,泾州辖下所有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刺史没办法不管。
开仓放粮也好,以工代赈也好,下令把流民分流到各县也好,总之他得安置。
老百姓或许讲不出这些道理,但他们知道,遇事不决找管事的,他们管事的父母官不在了,那就去找泾州最大的父母官。
所以,这一路的流民,基本都是往东去泾州城的
槐树村的人一路往东,就不时遇到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灾民。
此时走在村民们前面个的,应该是一家人。
一个瘦的干柴一样的男人,挑着担子,担子一头是一些破旧的被褥衣物,另一头装着锅碗,还有个口袋,看袋子外面的凸起,像是装着红薯之类的食物。
男人身边跟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男娃,身边还跟着十三四岁的少女。
谢三郎走过去跟那男人打听消息,“老乡,您一家是打哪里来的?路上可见过清河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