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鹅踏雪泥
杨大姨嫌弃地离远点:“你满身的汗味。”
李解放:“我一直在干活嘛, 有汗味不是很正常。加上炼钢炉那种地方,一阵极冷一阵极热,汗是哗哗的流。”
他抬起手臂,认真问问。表情复杂,尴尬地咳了咳,自觉地离杨大姨远点。
啊,确实有点臭。
杨大姨直到他走远一步才说:“寄了些他们那里的枣,还有……这啥?”
她拿到鼻子边闻闻,皱皱眉:“像是海货,鱿鱼干吧?咱们这里没有这玩意儿。”
鱿鱼干是大张的鱿鱼干,杨大姨放到橱柜里,说:“改明儿给楚沁一张。”
李解放扒拉两下,看到紫菜干:“紫菜也给些给她。我看她上回来咱家吃饭,挺爱喝紫菜蛋汤的。”
杨大姨点点头,继续翻,就看到水壶了。
“这应该是帮楚沁买的。”杨大姨说道,“信上说楚沁寄了两只熏野兔和一只熏鸡给他。”
李解放:“楚沁这孩子,还是太客气。”
杨大姨:“小满走后就成这样了,没娘的孩子考虑的东西总是要比别人得多些。”
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怔怔。
李解放一看,好家伙这是又想到妹妹了,赶紧岔开话题:“你最近日日去和隔壁兰白一起找女婿,找得咋样啦?”
说到这里,杨大姨就“哎呦”一声,大腿拍了拍。
她撇撇嘴,甚是不爽道:“你是不晓得,咱们附近的几个公社都没啥好男人。”
莫名被躺枪的李解放:“……”
倒不必如此嫌弃。
李解放生硬的解释:“是你太挑。你还是放平心态吧,按照你这个挑法,兰白迟早是要把你赶出门。”
杨大姨眉毛一扬:“我还挑?”
她正伸出去想给李解放数数兰白介绍的几个男生的二三缺点,就瞥见正骑着自行车到达她家门口的杨小舅。
“小兴!”杨大姨惊喜走到门口,“这大雪天的你咋来啦?”
杨小舅下车,把车推入院中,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哈:“姐,我就要冻死了,快给我喝杯热水吧。”
他手跟腿都冻得直发僵,进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火盆上放烤烤。
李解放先给他倒了杯热水,再去厨房中给他煮碗鸡蛋姜汤。
杨小舅吸吸鼻子,说道:“给姐你送年货来了。”
说完余光看见桌上还没来得及整理起来的东西,惊讶道,“李和的年货这会儿才寄到?”
杨大姨:“这是第二份。”
杨小舅就笑了笑:“那看来我也得给大姐你准备两份才行。”
杨大姨“啧”了声,嗔道:“你跟那不懂事故的比啥比,我还担心小两口闹矛盾呢。”
杨小舅把手烤的差不多了,就到院里将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大袋子取下来,放在桌上:“那指定是不能的,你和姐夫每年都寄那么多的粮食给李和,两夫妻都是明事理的,这能闹啥矛盾。”
说完,把袋子放在椅子上。
打开袋子,先拿出里头用碗装着,用盖子盖着,再用绳子牢牢绑着的东西:“这是楚沁让我带给你姐你的。”
杨大姨惊讶,边拆绳子边问:“她又做啥啦?”
杨小舅:“豆腐酿,可香嘞!就是娘那嘴巴硬气的都不免点头说楚沁包的这个好吃。”
他不知道口嫌体正直这词,他要是晓得,就肯定会把这词安在自己老娘身上。
最近是做年货,准备过年的时候。
昨儿他大哥却做了萝卜干炒肉送来,他老娘当时还喜得眉开眼笑,等把碗掀开,看着里头的干巴巴的萝卜干炒肉后脸色都僵了,用筷子扒拉两下,黑着脸干脆不吃。
最后还是把萝卜干炒肉撂到一边,吃下楚沁给的豆腐酿,边吃边嘀咕:“这是放了多少的肉放了多少的油啊……”
油滋滋自然香喷喷,没人能拒绝楚沁做的这份豆腐酿!
杨小舅想起那味道,忍不住砸吧两下:“大姐你有空蒸来吃,吃吃就晓得楚沁的厨艺有多好了。”
杨大姨打开盖子,看到豆腐酿:“好大个,楚沁手够松的,塞得这么鼓。”
她把豆腐酿腾出来,同样放到柜子中。这时候李解放端着鸡蛋姜汤出来了,把鸡蛋姜汤放在桌上,杨小舅也不客气地去拿勺子,洗洗手坐在凳子上开始吃。
杨大姨不避着杨小舅,拾起刚刚和李解放说的话题,继续道:“你都不晓得,这阵子找了三个。一个是咱们公社苏老二家的孩子,这孩子不错,读到高中,还在公社畜牧站上班,老老实实的,和楚沁一样都是话少的性子,应当是能合得来的。”
听到这里,杨小舅其实想说,还是得搞清楚到底是真话少还是假话少。
也有可能是木讷。
他认识苏老二那孩子,是有点木讷的。
而楚沁是话少,但绝对不木讷,她甚至看不上木讷的人。
“不过苏老二会打牌呢,今年开始猫冬后他就日日打,输赢咱们暂且不知,但打牌哪里有一直赢的。”杨大姨嫌弃道。
她又说:“第二个是花溪那边的,在电影放映队里工作。长相很端正,就是……个头矮了点,和楚沁差不多高,我不是很乐意。”
杨小舅有强大的人脉,稍微一思索就记起来他大姐说的是谁。
呼呼吹两下把滚烫的鸡蛋姜汤给喝完,忙不迭道:“姐那家还没分家呢,他老爹生了整整六个,他排第在三,在家里不是很受待见。”
杨大姨惊讶,坐直身体:“呦!这样啊,我只瞧他家人丁兴旺。”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没分没关系,只要合适,她总是要想些办法把人给分出来的。
杨小舅来兴趣了,问:“大姐,还有谁?”
杨大姨“哎”了声,“还有一个,是县城的,还在纸厂里工作。性格不错,家里人也老实,就是我偷偷打听到他有个从小到大玩得比较好的姑娘,前两年掉河里没了。那孩子重情义,一直在照顾着那姑娘的爹妈。”
杨小舅听到这里赶紧说:“这位才是千不行万不行的。跟前面两个比,前面两个甚至还好些。”
他是男人,哪里会不晓得男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保不齐他和那姑娘之间就有些什么。现在那姑娘走了,就在他心里住一辈子了。
杨小舅挠挠下巴,说:“其实其他都无所谓的,主要还是看楚沁能不能拿捏住对方,管他家里有没有强横的爹妈,刻薄的兄弟呢。”
杨大姨:“……”
“你们男人,屁事都不懂。”
她不想多说了,只道:“你别把这几个人告诉楚沁,要不吓着她。”
想了想又说:“白兰说是还找了个人,是她婆婆娘家的远亲,在市里呢,条件很好,就是先得问问人家有没说对象。”
杨大姨蹙眉,她一方面觉得去市里能吃上市里的商品粮,另一方面又觉得市里太远,于是心中摇摆不定。
还是再看看吧。
杨小舅点点头:“我肯定不说。”
姐弟俩聊了半上午的天,杨小舅带着野鸡找朋友去了。
他一只带毛野鸡换三斤二两的粮,一只就有七两的利润,杨小舅还是很满足的。
从乐水乡回去,没有回静水庄,而是先拐到高树村去。
他从村口小路骑到楚沁家,再把粮食交给楚沁。
楚沁眼睛都笑眯了,白得一斤多的粮。
——
很快就到了除夕的前一日,这日杨小舅把她那半头羊换得的小麦送来了。
“你是给28斤的肉,还是纯肉,我按照一斤肉三斤六麦的价帮你换,这里是100斤,零头我做主帮你抹了,咱们这里小麦毕竟没有稻谷来得多。”
小麦是没磨的小麦,和稻谷相同,加工后肯定有磨损。
楚沁点点头,没有怪杨小舅。
她用竹罐舀了四罐的麦子给杨小舅,当做是谢礼了。
杨小舅没拒绝,顺带把杨大姨托他带的鱿鱼干和紫菜给楚沁,又留下一斤的牛肉后才骑着车离开。
楚沁眼睛亮了,呆呆看着鱿鱼干和牛肉。
鱿鱼干她没吃过,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牛肉她吃过啊,上辈子在调料稀少的情况下,直接炖来吃都好吃呢。
不过她想到明儿除夕是要煮涮锅的,就准备把牛肉留着,到时候涮牛肉吃了。
楚沁把已经冷得有点冻手的牛肉收起来,嘀咕道:“也不晓得小舅是从哪里搞到的。”
这时候牛肉稀少,牛能耕田,是不能大量宰杀的。
想必这应该是哪个大队的牛死了,杨小舅这才能买到牛肉。
楚沁再把小麦给拎到地窖去,比起地面,地窖的温度明显更高些。
开地窖门,踩着梯子爬到地窖下。
这里的粮仓已经放满了,楚沁就连着麻袋把麦子放到大木桶中,木桶上方有盖子,再搬两大石头压在木桶上,防止有老鼠和虫子。
做完这些,楚沁拍拍手,叉着腰得意地看着地窖里的一切。
地窖几乎要满了!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两个粮仓在左边,占据了地窖四分之一的位置。
两个大木桶摆放在它们的旁边,一个木桶里是刚刚放进去的麦子,另一个木桶是黄豆。
右边就是叠到地窖顶上的木柴,楚沁时不时就要来检查一下有没有长虫子。
她觉得把木柴放在地窖里还是不行,往后东西越来越多,木柴太占位置了。
得把木材移到杂物房去,好在她砍柴砍的都是柯木,所以她移的时候也好移。
楚沁觉得自己无比聪慧,她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啊。
而中间的墙根下则是大大小小各种罐子,连楚沁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罐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现在家里地瓜、稻谷、小麦、玉米这四样主粮都齐全了,楚沁从地窖里爬出来后站直身体,感受着纷纷扬扬飘落在身上的雪花,叹声气
——真好,心彻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