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 第12章

作者:Miang 标签: 重生 轻松 穿越重生

  “阿盈,你怎么也爱在我面前说谎了?”

  燕王妃停了下脚步,不做回答,只连忙出了书房,亲手合上了门扇。

  她将头枕靠在门缝处,眼眶微微泛红。但不过一会儿功夫,王妃又恢复了端庄笑颜。

  秦檀正在院外等她。

  “贺夫人,久等了。”燕王妃言笑晏晏,走向秦檀,“阿均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秦檀道,“王妃娘娘呢?燕王可有因周姑娘的事儿责怪您?”

  “那倒是没有的。”王妃道,“横竖还是几句老话,让我好好照料娴儿。”

  “这……”秦檀蹙眉,“周姑娘借着恭贵妃的名义,在王府作威作福,王爷也不曾怜惜您?”

  燕王妃跨出院门的槛子,自玉台手中接过团扇,慢悠悠摇着,语气散漫道,“我与王爷成婚多年,知己知彼,早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若有怜惜劲,也早消磨透了。如今他端着我,不过是希望我替他管好这后院。”

  绛色纱地的八仙扇,摇曳起一阵清风。燕王妃髻上垂下的珊瑚珠串,被这阵风吹拂得轻轻晃起,叮当相撞,泛起一阵寂寞声响。

  “贺夫人,你与你夫君年少夫妻,本不至于做一对怨侣。”燕王妃忽而提起了秦檀的家里事,语重心长道,“能结为夫妻,本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新婚夫妇到佛前归缘时,可不是都要感激佛祖给的福气?我听王爷说,那贺桢确实满腹才华,只是为人清高冷傲、眼里揉不得一点尘埃。这样的男人都是冰傲玉孤,不好相与的。但你若是能暖融了他,这兴许便成了一桩好姻缘。万万不要活成了我这样,数年如一日,相敬如宾,不得亲近。”

  秦檀陪着笑,心底道:新婚归缘那日,可是她独自一人去的佛前。这要从何融起啊!还不如让贺桢自个儿冻着,冻进土里吧!

  ***

  秦檀在燕王府坐了一日,到日暮时,用了晚膳,才回自家去。

  贺府里灯火通明,没有因为秦檀的缺席而变得冷清。丫鬟拎了灯笼,扶着寝檀回飞雁居。

  秦檀正摸黑走着路,冷不防前头冒出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贺桢守在门槛前。

  “贺桢,你这是做什么!”秦檀冷言冷语,“大晚上的,跑出来吓唬人?”

  贺桢没想到秦檀回家的第一句话便是呵斥自己,当即觉得心底一凉。他也板着面孔,冷声道:“我在这儿等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自饭后就在飞雁居前苦等,便是为了第一个见到秦檀。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只是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他也许能和秦檀好好过日子。这个念头一直徘徊着,催促着他移步来飞雁居。

  “怎么,怕我跑了?”秦檀挑眉,“你不是巴不得把我赶出家门,好给方素怜那贱妾腾位置?怎么如今,一副要拘着我的模样?”

  “……你!”贺桢被秦檀刺了一下,薄怒涌起。他压住自己怒火,故作淡然,道,“秦檀,你不能和我好好说话么?你我二人既是夫妻,何必见了面就剑拔弩张?”

  秦檀冷哼:“想都别想!”

  贺桢的怒火盖不住了。他堵住秦檀的去路,道:“秦檀,你若是好好尽一个妻子的本分,我尚能宽厚地对待你。但你这副不知礼数、目无乾坤的样子,着实让我不敢厚待你!”

  听了贺桢的话,秦檀竟然很想笑。

  “你说要我好好尽一个妻子的本分?要我好好替你操持这个贺家?”秦檀松开丫鬟的手,走近了贺桢,声音里透着阴狠,“贺桢,就算我那样做了,我也不会有好报。就算我做了一个贤良淑德、贞静大方的好妻子,我也只会孤独病死,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她的面孔,在幽暗的灯火下,竟如来索命的美艳女鬼似的。一字一句,都含着深深恨意。

  贺桢的脚慌乱后退,他扶住墙,道:“秦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

  “你不是吗?”秦檀慢条斯理地搭上了丫鬟的手,朝着屋里走去,回眸朝贺桢一笑,“贺桢,你要与我做一对寻常夫妻,那你可还记得苦苦等候你的方姨娘?你可是许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呐!”

  说罢,秦檀翩然一笑,进屋去了。

  贺桢宛如被重拳一击,踉跄后退。

  方姨娘的名字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没有理由再纠缠秦檀。

  “我对素怜……”贺桢的话有些纠结,眼神亦是挣扎。这句话没能说完,末尾化为了一阵叹息。

  许久后,贺桢微晃着身体,朝怜香院走去。

  ***

  怜香院里,方素怜恰好拆了发髻。听闻贺桢来了,她披上薄衫,外出相迎。

  “大人,您从飞雁居那儿来?”方素怜扶着贺桢,温柔问道,“可是又与夫人闹脾气了?您与夫人青春夫妻,难免有误解之处。夫人出身高门,自幼金娇玉贵,您还得多多包容些才是。”

  贺桢不着痕迹地拂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我与秦檀没什么好说的。”

  方素怜手中落空,敏感的她立即察觉到了什么。她为贺桢斟了茶,一边替贺桢锤肩,一边问:“夫人可有问起过您从前遇到盗匪的事儿?”

  贺桢抿茶,答:“没有。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没什么,只是夫人院里的小丫鬟,曾来素怜这儿打听过此事。是哪个小丫鬟来着……素怜也记不清面孔。”方素怜笑着,柔声宽慰,“想必夫人是好奇大人的过去吧。”

  贺桢不疑有他,道:“没有问过。她对我是一点兴趣也无的。”

  方素怜揉着肩的手一顿,心里疑云漫开。“当真没有?”她重问。

  “没有。”贺桢推开了她捶背的手,“你这儿一切都好?没什么缺的我先前得了一匹云绢的料子,回头就差丫鬟给你送来。”

  “承蒙大人关怀,一切安好。”方素怜答,“云绢贵重,还是给老夫人用吧。”

  “娘那儿我已送了一匹,你不必多虑。”贺桢道:“没其他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方素怜娇柔笑容凝住:“大人今夜也不留宿?”

  贺桢不答,正了正衣襟,跨出了屋子。他不要丫鬟相送,只独自站在门前,凝视着怜香院的灯火。

  倏忽的,他脑海中回忆起当初遭遇盗匪的事情。

  他与外出礼佛的方素怜一道遭遇了盗匪,混乱之下,他为保护方素怜所坐的马车而重伤。冬日雪寒,方素怜将昏睡的他扶上马车,一路送到城中自家医馆。这一路上,男女二人亲密无间相处,令他倍感不知所措。

  儿时读书,先生已教导过何为男女授受不清。与女子同车而处,便该为其终身负责。只是那时,贺桢自己贫病交加,家中还有老母弱弟,根本无力娶妻。于是,他许下了“他日平步青云,定然娶你为妻”的诺言。

  如今,这诺言却无法兑现了。

  ***

  怜香院里,灯火不熄。

  方素怜坐在镜前,面容一片冷漠。芝儿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讨好道:“姨娘莫要心慌,您是大人的救命恩人,在大人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方素怜目光平乏地盯着镜子,木然道:“我说过了,大人这是在做做样子,和衙门里的官爷交差一般。”

  芝儿惶恐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又小声道:“只要姨娘您有孕,大人便会更疼爱您。届时,那新夫人再新鲜、再美貌,也不算什么。”

  方素怜笑了一声,漠然移开目光。她理一下鬓角,一瞬便恢复了温弱模样,和和气气道:“芝儿,你去二夫人那儿跑一趟,就说我有事要告诉二夫人。”说罢,便附在芝儿耳旁一阵密语。

  芝儿得命,匆忙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素怜一人,她将手缓缓搁在腹部,冷笑起来。

  “怀孕?只有我一个人,又要怎么怀孕?!要是我不耍点儿手段,恐怕连个孩子都得不到!”

  这话说出来,连贴身伺候的芝儿都不会信:贺桢时常在怜香院留宿,但方素怜却至今是完璧之身!贺桢对着她的身子,竟是丝毫不会心动!偶尔,还会露出一副挣扎神情,竟像是被逼迫了似的!

  她自个儿常常喟叹贺桢不知冷热,就是因着这个缘由。芝儿不知情,还以为她是在无病呻吟。那新夫人秦氏恐怕也是知道了此事,才敢猖狂地说出“有孕便抬贵妾”这样的话来!

  真真是可恨至极!

第15章 英儿盗镯

  秋日的天气, 越来越冷。秦檀出门时, 已需带上挡寒的披风。不过那么几天的功夫, 贺家里外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下人稍一偷懒, 小径上就覆起一片落叶。幸好贺家没有园子, 也无太多绿树花植, 洒扫起来不算费力。

  这日, 秦檀将飞雁居的下人都唤来了面前,说是天气渐冷,她将给每个下人都新发一套时令衣服。诸位丫鬟、嬷嬷听了, 皆是满面喜色。

  待下人们谢恩罢了,秦檀朝一个小丫鬟招招手,道:“我记得, 你叫做英儿对吧?”

  这英儿不过十三四岁, 怯生生的样子。她偷偷瞄秦檀,慎微答:“正是奴婢。”

  “英儿, 我听青桑说你生辰就要到了。我另赐你一个镯子, 算是贺礼。”秦檀笑盈盈的, 将一个玉镯子递到英儿手中, “玉需人养, 你平日无事, 可将这镯子戴在手上。这是主子给你的恩赐,无人会说闲话。”

  英儿未料到秦檀如此大方,喜色盈面, 忙谢恩道:“谢过夫人。”

  “哦, 对了。”秦檀又道,“你房中的床下,有一口描了并蒂莲华纹的小匣子,那匣子的花样甚是别致,我可否借来描一下花样?”

  英儿有些困惑——那匣子的花样算不得特殊,且藏在床的最下头,同住一房的几个下等丫鬟都不曾瞧过,怎么夫人会知道呢?

  但既然夫人开了口,英儿不疑有他,惶恐道:“英儿怎敢和夫人说借还之事?英儿的身家都是夫人的,那东西由夫人拿去了,是英儿的荣幸。”

  秦檀满意地笑了起来。

  下人们散去后,未过多久,英儿便将那口瞄着并蒂莲华的匣子送来了秦檀的房间,旋即便恭敬地告退了。

  她是下等丫鬟,照理是没资格进主母屋子的。

  秦檀将匣子摊在膝上,这匣子用料微末,画工粗糙,颜料几都褪了色,瞧着实在粗糙。

  “夫人,您要这匣子到底是做什么?”青桑掂着脚,有些不解,“这匣子的花纹,可算不得精美。夫人随手一画,都比它要好看得多!”

  “我要的可不是这匣子。”秦檀勾唇,手指抚过匣中物,“我要的,是这匣中的东西。”

  但见这匣中,放了一个玉镯子,款式、玉色,皆与秦檀赐给英儿的那只相差无几。一旁的红莲见了,面色陡然一变,怒道:“这镯子瞧着名贵,怎么会在英儿的匣中?!莫非是英儿胆大包天,偷了夫人的东西?”

  青桑辩道:“这不是夫人的东西!夫人的首饰头面是由我来管的,可我今早才查验过,夫人的妆奁匣好端端的,绝没有丢了这样一个镯子!”

  “别吵了。”秦檀拨了下耳坠,“这镯子是贺家库房里的。”

  “贺家库房里的?!”青桑诧异,“英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英儿一向怯懦粗笨,岂有胆量做这种事?”红莲比青桑更冷静些,“如今夫人掌管府中中馈,库房丢了东西,老夫人头一个责罚的便是咱们夫人。这是有人暗中使诈,偷了东西藏到英儿房中,想要陷害咱们夫人呢。”

  “这是哪家的下作人,竟敢耍这样的手段!”青桑当即气红了脸,愤恨跺脚。这副架势,要是那幕后黑手出现在她面前,她准能一个耳刮子抽上去,“定不能轻饶她!”

  “莫气,莫气。”秦檀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出不了什么大事。静候其变就是了。”

  前世,英儿盗镯之事便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但终究是没吃亏。这辈子,她打算做的更干脆些,让旁人连污水都泼不到自己身上来。

  见秦檀如此淡定,两个丫鬟心里也安稳了。她们是跟着秦檀从秦家过来的,知道自家主子有点儿手段。从前在秦家的时候,秦二爷的继室宋氏想着法儿苛待秦檀,她还是混得如鱼得水,让秦二爷将她看作心尖宝贝。

  “等着吧!”青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就不信,谁能在咱们夫人这儿占便宜!”

  ***

  一日后,秦檀正坐在房里头誊抄着诗卷,便听得外头丫鬟的通传声:“见过老夫人,见过二夫人。”

  秦檀搁下青毫笔,起身迎客,只见贺老夫人和杨宝兰一道来了。老夫人穿了身青色万寿不断头纹的衣裳,抹额间镶了颗通透浑然的绿宝,满是褶儿的面庞带着副精明的威严。

  贺二夫人杨宝兰扶着老夫人,一双飞尖眼止不住地朝飞雁居里瞧,似要将每一寸的摆设都用眼睛描下来似的。每每看到那些玉佛如意、古玩陈设,杨宝兰的眸光就要毒一分。

  “媳妇给娘请安了。娘今日怎么来了?”秦檀问完安,命丫鬟端茶理座。

  “老二家的,你再给你嫂子说一遍。”贺老夫人坐下,瞧向杨宝兰,一副懒得再叙的样子,“你说你嫂子治下不严,院中人手脚不干净的这事儿,再仔仔细细讲一次。”

  杨宝兰咯咯笑了起来,面容娇媚:“娘,先前大哥他得了一对玉镯子,因那镯子贵重非常,便命人存入了库房之中。宝兰看管库房时,那可是日夜小心,对那镯子慎重得很。可等嫂子掌了中馈……这手镯,竟叫院中下人偷了去!”杨宝兰说着,露出一副震惊神色来。

  “哦?我院中的下人偷了手镯?”秦檀的语气不咸不淡,“证据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