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九
少一时,管事匆匆带了大夫过来。
竟然是喜脉?!
贾演傻眼,不喜反忧。
去年甄氏小产伤身,这大半年一天三遍的喝药。
当时的大夫当着甄氏面没说什么,可私下里说的清楚,甄氏伤了身体,以后怕是难以有妊,就算有妊,也难以熬到生产。
就是眼下这个大夫,诊出喜脉来,面上也颇沉重,斟酌着说道:“奶奶身体太虚,经不住十月怀胎,不仅前三个月要保胎,后几个月也要小心,不过就算能保七个月,这孩子如何眼下也说不好……”
贾演抿着嘴,心中带了不舍,可到底深思清明,道:“那就不保了……”
“不!”
甄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哑着嗓子道。
她又惊又喜,低头看着腹部,神情温柔:“大爷,小二又回来了,小二又回来了……”
好说歹说,甄氏也是决定要保胎。
贾演没有法子,只能让大夫下了方子。
他想着如此也好,妻子有了身孕,就不会再拦着儿子出征。
没想到等贾代化回来,甄氏就拉着儿子不放手,再不许儿子离了眼前。
贾演一劝,甄氏就激动。
贾演叹了口气,只能打发人过去给儿子请假。
兄弟两个都在老宅住着,这边接二连三闹出动静,贾源那边自是当天就晓得了。
长嫂再次有身孕,贾源也代胞兄欢喜,可知晓甄氏硬留了贾代化在家,就只有气恼了。
这小叔子没有去吃哒嫂子的道理,可他匆匆过来,在兄长面前却没有客气:“嫂子妇人之见,大哥也糊涂了不成?多少的机会,旁人盼也盼不来,跟在小宝爷身边,日后带出来了,就是位少年将军,说不得前程还在你我兄弟之上……瞧瞧小宝爷手下那几个,一路军功下来,如今都是五千人副将,你我兄弟也不过是代副将……”
贾演苦笑道:“你嫂子身体弱,又是双身子,强留人我能如何?”
贾源不忿道:“都是大哥惯的!嫂子行事越来越偏了,大哥膝下就代化一个,到底太单薄了些……”说到这里,犹豫一下:“既是嫂子要保胎,那家务就让代善他娘搭把手吧……”
贾演点头道:“应该的,要辛苦弟妹了。”
贾源带了几分烦躁道:“嫂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说记仇,往祠堂那边送的东西都齐全;要说不记仇,上个月只拨给后院半框炭……”
贾演还是头一回听闻此事,道:“怎么回事?”
贾太太王氏因犯了家规,如今在祠堂抄经;贾老爷去年中风,在内院卧床休养。
贾源皱眉道:“不是我说嫂子坏话,只是这样传出去实不好听……”
这世上只有父母不慈的,儿女不孝是德行问题。
这世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外加上去年“除族”那一出,要说贾源对生父有什么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兄弟两个如今在滁州军立足,位置不低了,惦记着取而代之的不知多少。
要是“虐待老父”的名声出去,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
自打去年十月,贾演、贾源兄弟搬回老宅,甄氏这个长媳就接管了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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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人前处处妥帖,人后各种小动作就一直不消停。
贾源知晓贾家对不起嫂子,也不拦着她撒气,只是担心闹出事来,一直叫人私下盯着,才没有出大事。
可这一来二去,甄氏的小动作就变成了大动作。
冷饭旧茶这些就不说了,炭火也扣了大半。
正月里天气还阴冷,冻不死人,可一个中风半年的老头子也不好熬。
贾源忍无可忍,已经打算找大哥揭开此事。
这一桩桩的,他就说了个痛快。
早在去年他纳妾后,甄氏这个嫂子没少冷嘲热讽,他早憋了一肚子气。
眼下可是乱世,这儿子只怕少,谁也不怕多。
他们兄弟两个也是成了武将,真要赶上打仗,谁也说不好生死会如何。
可是甄氏却越来越小气,人前还装作贤惠,人后只有嫉妒,越来越不成体统。
“大嫂管着大哥不让纳妾,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弟弟我说不得什么,可是后院那边,再不管下一步是不是就断饭了?她怎么敢?就算心中不乐意,装也得装孝顺啊,祠堂那边不是装的好好的?就不怕代化有样学样,以后也这样待她?”贾源冷哼道。
贾演听得怔住,面上带了痛苦之色。
那是亲爹!
固然有让他心冷的时候,可也生他养他。
早年父子没有决裂前,亦是父慈子孝。
甄氏往祠堂送的月例不断缺,那是因为那边是族人眼皮子底下,真要有不妥当影响她的名声。
可是甄氏在家里这样肆意,当他们兄弟两个是死的?
还是心中认定他们兄弟也是半点孝心皆无,可以坦然接手她虐待老父?
……
书房外。
贾代化站在书门口,已经听得傻了眼。
第295章 自省与出征
贾家书房里,兄弟俩就着家中事说开。
贾演知晓,不能再纵容妻子,否则不仅是夫妻情分,还影响到他们兄弟的名声与前程。
可是眼下甄氏身体那样,没人逼她,自己都要折腾垮了,他就算不满,也不敢说硬碰硬说什么狠话。
他只能借着子嗣为重,劝妻子将家事交出去,正好将此事抹平。
甄氏倒是没有死咬着管家权不放,只是不肯放长子过去消假。
就算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哪里比不得一直放在心尖子上的长子?
“我离不得化哥儿,要是化哥儿离了眼前,我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能熬不住?”甄氏振振有词。
贾演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又能如何?
贾代化这个为人子的,更是只有听吩咐的份。
只是之前书房外听得那一番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了痕迹。
十几岁的少年,读着儒家书长大,最是知礼,正是知廉耻的时候。
“不孝”?
之前没想到时,他没有察觉家中有什么不对;如今听到母亲不孝,想起之前有迹可循的各种事,他脑子里很是混乱。
他不仅是没有办法直视慈爱的生母,也有些埋怨父亲。
修身治家平天下!
家事都处置不明白,使得贾家成了大笑话,少了担当。
之前父亲不是这样的。
弃文从武,就将忠孝仁义也丢了?
贾代化抿着嘴,怀念起读书的日子,对武事生出几分反感。
之前他还遗憾不能随童兵众人出征,眼下也转了念头。
或许到了重新捡起书本的时候了。
龙生龙、凤生凤,父母身上德行不足,自己是他们的儿子,更当一日三省己身。
当读书,当明理,不能长歪了。
……
“请假?”
霍宝很是意外,看向贾代善:“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霍宝亲自带兵,战兵全员明日出征。
对于其他老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安长生、李裕、贾家兄弟四人来说,则是头一次临战。
这个时候请假,要是家中非要大事还好,否则有临阵脱逃之嫌。
加上贾家兄弟两人,代化十五岁,代善十一岁,此事临战只看前者,后边的不过是打酱油。
贾代善亦带了忧心道:“是大伯打发人过来,说的大伯娘病了。”
霍宝点头道:“那是该侍疾。”
等到次日一早,战旗飘飘,三路大军陆续开拔。
贾代化没有回来。
贾代善骑着小马,随侍在霍宝身后,同安长生、李裕两个,都归在霍宝的亲卫营里。
霍宝的亲卫队长朱刚还没有归队,之前在金陵时还罢,如今出来,没有人牵头很是不方便,霍宝就点了邬远暂代。
邬远去岁在考核上败给石三后,还是回到老位置,是侯晓明部的偏将。
在童兵诸将中,邬远的家传的枪法,武力也是数一数二,只是资历浅,也少几分机缘。
霍宝之前也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太拘泥红楼剧情,对疑似红楼就格外偏重青睐下。
例如侯晓明、例如贾氏兄弟,例如姓石的石三。
如此对于其他人,也失了公平。
石三之所以在一个外地人在滁州子弟为主的童兵中如鱼得水,主要是归功于他挂过弓箭总教头,后来还是新兵总教头。
邬远之败,不是败在战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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